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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汉统统去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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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走,我们回去。”谢元淼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他妈就要崩溃了。
隔壁又传来郑银秀声音:“谢应宗已经和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儿女都要生两个了,听说还要在广州给她买房子。黄美云那个蠢货,生了那么多儿子,最后还是被个破鞋扫地出门,啧啧,有什么用。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当年生了你二妹之后,就拉着你爸去扯了证。”
“你们能不能别说了!我们家的事,关你们屁事!”谢元淼对着墙大吼一声,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抱住母亲的肩,将她往屋里拖:“妈,回去吧,求你了。”声音都带哭腔了,他知道这些话就如同万箭穿心一样扎在母亲心上,再听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谢元淼终于将黄美云拉到屋里,屋里依旧冷寂空荡,只有灯绳下吊着的那盏白炽灯在门口带进来的夜风中摇摇晃晃。谢元淼看清了母亲呆滞的脸,心里又急又慌:“妈,你别听他们瞎说。”
黄美云眼珠子发直,一错不错地看着某处,谢元淼知道她其实哪里都没看。他有些害怕:“妈,你和我爸离婚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我一定跟着你,我将来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黄美云眼珠子终于一轮,回过神来,对着儿子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好!”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她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乖,去睡觉吧。我也睡了,明天再说吧。”
谢元淼抬头,仔仔细细打量母亲的表情,确认再三,黄美云转过身,走到自己房里,然后关上了门。谢元淼把门窗都关上,然后熄了灯,回到自己屋里。
这时又开始电闪雷鸣起来,片刻之后,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谢元淼的心随着锣鼓般的雨点紧敲着,这样的天气,对他们这些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来说,哪年不要听上十回八回的,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如今觉得刺耳无比。
他想着今天的事,简直没法入睡,后来实在太困了,才终于睡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雷声巨大,简直就像是在屋顶炸响的,把谢元淼炸醒了,他睁开眼,只觉得饥肠辘辘,因为晚上没吃饭,正在发育的身体有点扛不住,他便起来了,摸摸扁扁的肚子,下了床,一按开关,灯没有亮,大概是大风将电线刮断了。
他在床头摸索到蜡烛和火柴,将蜡烛点燃了,在他们这里,随时都可能因为台风停电,所以这些东西是要常备的。他拿着蜡烛打开门,突如其来的风几乎将烛火扑灭,他连忙伸出手挡了一下风,放开手时,看到了这一辈子的噩梦,手里的蜡烛掉落在了地上,但是蜡烛却没有立即灭掉,还依然散发出微弱的光,将屋里的梦魇照得影影绰绰。
谢元淼惊恐地张大了嘴,眼泪像溃堤一样无声地淌下来,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另一间屋子的门开了,一声尖叫穿了出来:“啊——”
谢元淼回过神来,飞奔过去,将8岁的元焱抱在怀里,一边哭着说:“别看,焱焱,别看!”他将元焱推进房里,抱到惠娴床上,叫醒妹妹:“惠娴,惠娴,快起来,带着弟弟,将门栓上,别出来!”然后将门拉上,再次面对厅里的梦魇。
他看见父母都躺在血泊里,两个人全身都是鲜血,血似乎还在静静地流淌着。谢元淼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跪坐在地上,抱着头,终于惊喊出声:“啊——”
他艰难地爬到母亲身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他颤抖着手摇着黄美云的肩:“妈!妈!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黄美云已经气绝,根本不可能回答他。倒是一旁的谢应宗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你妈要杀我”
蜡烛就在此刻灭了,谢元淼跌入无边的黑暗中,他觉得冷,全身发抖,牙齿咯咯咯碰撞发响,刚才安抚弟弟的镇定全然不见了踪影。他努力站起来,颤抖着双手,费了很大的劲打开了大门,跑到隔壁,使劲捶着大伯家的门:“大伯,大伯!救命!”
很快,谢应光打着手电出来了:“怎么回事?”
“我、我、我爸、妈”谢元淼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谢应光看着孩子不对劲,拿着手电筒直奔兄弟家,到了厅堂一看,吓得手电都掉在地上了。
外面还在刮风下雨,谢元淼不敢进屋,抱着膝盖蜷缩在走廊下,紧靠着墙缩成一团,他还是觉得冷,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
很快,谢应光叫来了人,人们七手八脚地忙活着。谢元淼听见仿佛有声音从很远的传来:“应宗还有气,赶紧叫救护车。”
“我给120打电话!”
“打电话叫110。”
“”
☆、第四章 坍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家门口一片火光映天,那是有人觉得打手电筒太麻烦,在走廊上燃起了火堆。谢元淼看着火堆,还是止不住哆嗦,本能地想去取火,但是却移不动半步。
邻居宗全叔发现了他:“呀,这不是阿淼?阿淼,你怎么在这里?”
谢元淼满眼都是泪水,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声音很熟,他仰起头,张了张嘴:“我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一开口,几乎不成腔调。
谢宗全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看见元淼的样子,也禁不住潸然泪下,他将元淼拉起来:“别怕,阿淼,去阿叔家。你爸爸没事,送医院去了。”
谢元淼打了个哆嗦,上下牙齿磕碰了数下:“冷,好冷!”
对方赶紧拉着他到火边:“来,烤一下就不冷了。”
谢元淼抱着火堆,但是还是感觉到冷,全身止不住打颤,然后努力向火堆里靠。要不是有人发现拉住了他,他已经扑到火堆里去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吓坏了!唉,这真是作孽啊!”有人大声长叹了一声。
谢宗全对他说:“阿淼,走,去阿叔家吧。”
谢元淼朝着火光蹲着,一动不动。不一会儿,郑银秀和她的大女儿谢惠丽过来了,郑银秀温和地说:“阿淼,来,跟伯娘回家。”
谢元淼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郑银秀母女一人一边,准备架着他的胳膊带回自家去。谢元淼突然惊醒过来,用力甩开她们的手,大声尖叫:“不!别碰我!”
郑银秀和谢惠丽都吓了一大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大家。
谢元淼突然站起来:“我妈呢?”
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在屋里。”并试图拦着他,“别去看,警察在办案。”
谢元淼挣扎着哭喊:“求你们了,让我去看看我妈。”
屋里的警察听见外面的哭声:“让他进来吧。”
谢元淼跌跌撞撞扑进屋里,应急灯将屋里照得通亮,一张白布盖在黄美云躺着的位置,白布边上,是醒目的暗红色血迹,都用白石灰圈了起来。谢元淼跪跌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妈——”
这个台风夜,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天似乎坍塌了一个角,雨无边无际地倾盆而下,谢元淼的天也塌了,原本美满幸福的一家,如今家破人亡。
警察调查的结果,是夫妻俩吵架,黄美云情绪失控,操起菜刀杀夫后自杀。但是她也许是力气不够,也许是下不了狠心,砍了谢应宗三刀,伤得虽重,没有一刀是致命伤,而她自己,直接用刀割破了颈动脉,当场失血身亡。
谢元淼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他现在脑子木木的,只有一个念头:妈妈死了!温和善良总是挂着笑容的妈妈死了,那个夸自己聪明以自己为荣的妈妈死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妈了,他是个没妈的孩子了。谢元淼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到最后,眼泪都干了,再也哭不出来。
而那个罪魁祸首的父亲,此刻还在医院抢救。那样一个父亲,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他这个陈世美,妈妈怎么会走上这样的绝路。她明明都答应自己了,第二天要和爸爸谈离婚的,她明明都想开了,她还惦记着酒窖的酒,她怎么会舍得去死。
谢元淼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昨天晚上,他不去睡觉,一直陪着妈妈;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刮台风,他没有睡得太死,一定能听见他们的吵架声,他一定能够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这将是一辈子都后悔不完的事。
天亮了,警察们都撤了。雨终于停了,天空中乌云压顶,暗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人们找来棺木,将黄美云收敛了,就停放在他们家的厅堂里。上午,谢元淼那些平时很少往来的舅舅们也赶来了,他们和黄美云的感情虽然不算好,但是这种情况,事关到黄家的颜面问题,他们不能够袖手旁边。他们带着一大群黄姓族人,大闹谢家院,强烈要求将棺木放到谢家大祠堂去办。族长出面来调停,最后双方妥协,将黄美云移到三房的小祠堂去。
谢家是一个大家族,谢家院近两千人全都是共一个祖宗,除了村中心的总祠堂,每房还有小祠堂。谢元淼家是属于三房这一支,按理,普通的红白喜事都是在小祠堂里办的,但这也引起了三房这边许多人的不满,因为黄美云是寻短见死的,属于非正常死亡,这样的人杀气太重,不吉利,一般都是草草收殓的,入不得祠堂。更何况还有人说,黄美云都没跟谢应宗结婚,户口也没迁过来,完全都算不上谢家的人。
谢元淼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父母的婚姻与登记婚姻之间是没有差别的,他父母是1994年之前结的婚,虽然没有扯过证,但是举办过婚礼,摆过酒,是受法律保护的事实婚姻,跟登记婚姻完全没有区别,谢应宗其实是犯了重婚罪。他只是替妈妈不平,为妈妈叫屈,觉得妈妈实在是太傻了,没有结婚,怎么就愿意跟着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还为他生了那么多儿女。
谢元淼的外祖黄家也是本地的大族,黄家人说,黄美云虽然是杀了谢应宗后自杀,但这事是谢应宗逼的,况且谢应宗并没有死,黄美云却死了,这分明是谢家对不起黄美云,逼得一个女人走上这样的绝路。她虽没有和谢应宗领结婚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如果这还不算是谢家的人,那么黄家就跟谢家势不两立。这一带民风彪悍,族群团结,械斗是经常发生的事。最后在谢氏族长的调停下,双方都各退让一步,达成共识。
谢元森不在家,谢元淼暂代大哥的位置,由大伯和舅舅带着,全程参与这些事,其实又说不上话,他便看着那些大人们吵闹着、争执着、威胁着、妥协着,只是觉得心冷。别人让他跪他就跪,让他起他就起,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让妈妈光明正大地入土为安。
谢元森是出事的第二天下午才赶回来的,其时黄美云已经收敛入棺,按照传统,还是开棺与母亲见了最后一面。谢元森虽然也是泪流满面的,情绪倒是很平和,倒是谢元淼再次看见的母亲的遗容,伤心得几近晕厥。惠娴和元焱两个还小,没让他们看。周围的人看得无不热泪盈眶。
到了晚上的时候,谢元淼和大哥在祠堂守灵,说起事发的经过,兄弟二人垂泪良久。元淼心里对大哥有诸多不满,爸爸有外遇的事,他明明全都知道,为什么半点口风都不透露,这也太枉为妈妈的儿子。但是在母亲灵前,这些话不能当面质问,否则兄弟闹起来,让她的灵魂更加难以安息。
“二哥,焱焱他一直在哭闹,不肯睡觉。”惠娴来到祠堂,怯生生地叫谢元淼,谢元森出去三四年了,惠娴对已经成年的大哥有些陌生疏离,凡事更依赖二哥一些。
谢元淼转过头看妹妹:“焱焱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近失声,一夜无眠,伤心痛哭,眼睛赤红,眼窝深陷,憔悴得不成样子。
惠娴的两只眼睛也肿得像气泡鱼的眼睛,虽然昨晚她没有看到母亲惨死的惨象,这个懂事的女孩,也几乎一整天没有停止过哭泣。妈妈死了,爸爸住院了,二哥要处理妈妈的后事,照顾弟弟就落在自己身上了。“他一直哭,不敢睡觉。”
谢元森说:“我去看看他吧。”
谢元淼站起来:“我去吧,昨晚上肯定吓着了。”
果然,虽然那一幕并不那么清晰,却也将这个刚刚懂事的孩子吓得不轻,昨晚上元焱就一直在哭,直到哭累睡着才安静下来。后来元淼忙起来,根本无暇管弟弟,这时他才觉得不妥来,昨晚会不会把元焱吓坏了。
家里一片惨淡,大门口贴着白色的挽联,厅堂的地上还有白色的石灰画成的现场痕迹,有血迹的地方也都撒满了石灰。厅内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停留。元淼进了门,仿佛就看见了昨晚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他艰难地眨眨眼,匆匆越过厅堂,进了元焱的房间,大堂姐谢惠丽正在床边劝元焱:“阿焱,跟姐姐到大伯家去睡吧,和垚垚一起睡。”
元焱睁大了眼,瞪着床顶的天花板,一声不吭。谢惠丽看了一眼元淼:“阿淼,阿焱他一声不吭,他是怎么了?”
“谢谢大姐陪着他。”元淼走到床边,“焱焱,焱焱。”
元焱眨了一下眼睛,转了一下眼珠子,看见自己熟悉信赖的二哥,张开了双臂,元淼将他抱在怀里,元焱哇一声大哭起来。
元淼一边抱着他,一边轻拍他的背:“焱焱,别哭,别哭,哥哥陪你。”
元焱一边哭一边抽噎:“妈妈,我要妈妈”
元淼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眼泪也跟着唰唰地往下流,一旁的惠娴也抹起了眼泪。谢惠丽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昨天晚上她和她妈说的那些话,很显然都给婶娘听去了,她不知道她的死,是不是跟自己说的那些有关。
元淼拍着弟弟的背,哽咽着说:“别哭,焱焱,哥哥陪你。”
“哥,我怕!”元焱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恐惧。惠娴也紧紧挨着元淼,抓紧了他的胳膊,其实她也怕,昨天晚上二哥不让他们出来,虽然没有看到那骇人的一幕,但是一早出来,看见人们抬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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