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曲 作者:一幽清水(潇湘2013.6.27完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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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安宁之日似乎从此刻起便不复存在，平凡之人的安稳生活也随之打破。天南地北那些看不见的野心家们跃跃欲试。金銮殿之上，王者威仪尽显，下列朝堂百官，或笑或哭丑态尽出。天下百姓纷纷闭口不语。或许，也只有街头的无知小儿还在唱着那让人过耳不忘的歌谣：“金銮殿好，金銮殿坏，金銮殿上有妖怪；当官好，当官坏，当官可以偷着换；换金银，换珠宝，换个皇上也很好……”
　　走在没有几个人的大街上，莫珏犹如鬼魂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头顶的太阳日渐西斜。莫家一家上下全围在门口张望着。莫夫人被莫迎扶着站在风口，他纤弱的身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莫迎也眉毛紧皱，目不转睛地张望着。只是。无论她们怎么焦急等待，依旧没有等来从巷口走来的人。
　　莫熙一边扶着不说话的母亲一边安慰着大家：“没事的啊。哥都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怎么会跑不见？咱们还是进屋去等吧。外面这么冷，嫂子身体受不了，娘也受不了啊。这要是你们再病了，哥回来还得再忙着出去给你们请大夫！”说完她又向丈夫使了个眼色、
　　潘祥了然地看着大家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允儿已经去找了。更何况祯儿不是也没回来吗。没事的啊！咱们还是进去等吧。这天气外面还是很冷。”莫迎看着母亲头顶被吹乱的白发心疼地点点头：“好，姐说得是，咱们进去等也是一样的！”莫老夫人点点头，她叹了口气看着孩子们：“那咱们就先进去吧。离儿也该饿了！”一家人虽然心里很放心不下，可还是都进屋了。他们心里很担心，可是又不想让自己的担忧被人发现，所以便只能这样压抑着。
　　院子里，管家老人在院子里收拾着刚发芽的花花草草。光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挑水劈柴。而胖嫂，也还是那样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一大家子的饭菜。似乎一切都与往常没有二样。
　　菜一盘盘端上桌，筷子一双双摆好。可是桌边却没有坐一个人。能出去的早已经出去寻人了。而没有出去的女眷们却也没有闲着。她们又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可是门口来来去去的却总也没有她们要等的家人。
　　莫老夫人终究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太太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急得头痛欲裂，莫迎只能暂时放下虚弱的嫂子，又连忙照顾母亲躺在床上，可是老人家的心没有放下，也只是换个地方痛苦呻吟着了。
　　家里家外所有人都在找寻着莫珏的身影。而此时他却坐在镇上的清明湖边痴傻地笑着。他咧着嘴，睁着迷茫朦胧的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湖面。可是湖面很干净，只有一些并不茂盛的浮萍随着水流慢慢流淌着。看着一片一片的小绿叶莫珏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它们，那么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或许即使随波逐流却也是天经地义，绝无被人说闲话之嫌疑。
　　顺其自然地漂游着，看着它们好像没有一丝作为，就这样静静的漂着。不远处的鸭群双腿不住地在水底下划着，没一会儿便到了满是浮萍的地方。看着它们长着扁黄的鸭嘴喝着那些小虾米们，莫珏哈哈地冷笑着。他伸手指着那些已经飘零得没有踪影的绿叶儿，忽又狂笑着：“你们好啊你们好，你们想去哪儿便去哪，你们想和谁为伍便和谁在一起抱成团。可是呢……哈哈。可是呢，你们真是没用，围得这么紧就这样被几只鸭子给冲得七零八落。你说你们还有什么出息。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人世？”
　　莫珏说到情绪激动处，脚下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地。索性，他也并没有爬起来的打算。就这样倚靠着手边的大石头继续批评着水面上那又重新环绕在一起的浮萍：“你们真是一点骨气没有，刚刚不是都已经分道扬镳了吗？怎么现在我眼睛还没眨一下，你们就又重归于好了？真是没出息。哪点像我。我以前是那么宁死不屈，傲骨嶙嶙。翻脸了就是翻脸了，再不会因为别人给芝麻大点的恩惠就被收买了……”
　　“哈哈哈！怎么样呢？到底怎么样呢？我不是还过得好好的？好好的比谁都好……”莫珏失去理智的咆哮声将水里的鸭子吓得不住扑打着翅膀游走了。莫珏指着那些鸭子又是大骂：“你们几个没良心的。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吃得不亦乐乎吗？怎么现在吃饱喝足就翻脸不认账了？”或许是水里鸭子的大动作溅出些许水滴吧。莫珏呆呆地伸手擦着脸上的水珠。“哈哈……”他红着脸忽然站起来，两步走到湖边朝着那碧绿的春水叫道：“哈哈，为何世间人都如此薄情？我以真心待你。为何你却恩将仇报？为什么……”
　　
　　




☆、第六十四章　清醒

莫珏大概是累了吧，他坐着坐着忽又躺倒在地。头顶触目所及的湛蓝天空让他目眩。他指着天上的云呵呵傻笑着：“人人都说当官好，可是要我看啊，他们可真够可笑。做官……哪是那么容易的。鱼肉百姓的不用说，就是遭人唾弃的贪官污吏。可要是做个好官，也不是说得那么容易的。哪像说书的唱戏的讲得那样好。还痴心妄想做青天老爷？真是比登天还难。他们也不想想，两袖清风，名垂青史纵然让人为之动容，可是你也得有那命啊……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哈哈……”他很是鄙视那些做当官梦的人，可是不自觉的他也开始幻想了，“要是我当官……我会是个什么官……”
　　莫小镇站在湖边草地上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湖边絮絮叨叨不知说什么的叔叔疑惑着。只是他虽然心中不解，却也并未上前，他认为叔叔必定不会让家里奶奶着急的。又看了前面一眼，他便转身不见了。
　　莫珏从草地上坐起来，眼睛又看见了眼前的水。望着水他再没说一句话，湖面上微风拂过荡起点点涟漪。他的脑袋似乎也被这吹风吹醒了。他的心情豁然开朗。似乎被头顶哪位路过的神仙点醒一般，不再消极怠惰。他慢慢地站起来。看着那水中的一切心中又升起了丝丝希望。他眯着眼眺望着湖面，眼神游移着又看了眼湖边跳动的小鱼儿，才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晚上，莫珏手拎着一坛酒和一些点心很不情愿地推开了自己家的门。老管家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看，满脸喜色地一边望着老爷，一边迫不及待地冲着里面大声叫着报信：“夫人，老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门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忙不迭地往外跑，莫老夫人也随后被女儿搀扶着走了出来，看见儿子老人家心中悬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可是她依旧对着儿子劈头盖脸地质问着：“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吗？就算没有我，可是难道你连你的妻子孩子也不要了吗？你还有良心吗？你不知道你这么晚没回来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都在等着你吗？”
　　母亲的责问让莫珏脸红耳赤。他自知理亏地把手中的酒和几包点心递给身后面的胖婶：转过头看着母亲和妻子妹妹们，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的，都是我的错。哎，说来也真巧。要不是今天中午在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老陈，我早就回来了。真是，我也没想到一时高兴就忘记时候了，只是再想起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这不，我就知道你们会担心的，所以就气都没喘的就赶紧跑回来了。”
　　莫夫人看着婆婆，又看了看丈夫抿着嘴巴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下次要再遇见这种情况就赶紧要人来说一声，不然这么晚不回来了，我们怎么会不往歪处想……对了，老爷还没有吃饭吧，咱们都进去一起吃吧。娘说你没回来也没准开饭……”
　　莫夫人说得好，可是老夫人还是眼睛一睁，她瞪着笑眯眯的儿子和打圆场的媳妇追问着：“到底去哪了。别以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就不管事了，好糊弄是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莫珏的脸色拉了下来，他望着母亲又看了看妻子，还有满脸不高兴的妹妹们冷硬地解释着：“没什么，就是遇到了老陈，然后一起喝了几杯，下了几盘棋就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像审犯人一样问我？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莫熙和莫迎全都见好就收，她们挽着母亲的手也打着圆场：“好吧，娘，既然哥都已经回来了咱们就吃饭吧。”
　　莫珏点点头，看着母亲和妹妹们，甩了甩袖子：“你们吃吧，我不饿！”说完就转身回了卧房。院子里老夫人和一干人看着莫珏的背影还没回过神来。正好这时莫小祯和潘允全都回来了。莫熙眼睛最尖，她看着莫小祯和潘允一同回来不禁问道：“你们哥俩怎么一起回来了？怎么回事？”
　　潘允看着身边不说话的莫小祯笑道：“是啊，真是好巧。我刚刚回来时候，走到巷子口正好看到了祯，这不就一起回来了。怎么，难道娘见我们一起回来不高兴啊？”莫小祯看了说笑的潘允一眼没有说话。莫熙并没有再细问，或许她本就是随便问问的吧。
　　莫小祯看着奶奶和大家满脸的不愉快。点了点头说道：“奶奶。，叔叔回来了吧。”老夫人看着孙子点了点头：“嗯，回来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孩子……”莫小祯没有说话，一一和众位长辈打过招呼后便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身后的潘允连忙也跟了过来。
　　莫小祯看着脚底满是树影的小路问着身边没有声音的人：“为什么撒谎？”潘允嘴巴一咧呵呵笑道：“有吗？”莫小祯停住脚步看着他。潘允呵呵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不想那么麻烦解释。虽然我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莫小祯看着他的背影追上来，又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潘允看着莫小祯的眼睛哈哈大笑着：“喂，祯，你没事吧。你也喜欢像审犯人一样的问问题？”莫小祯依旧满脸严肃地盯着他。潘允叹了口气：“好了。我当然是去找舅舅了。不然你以为我能干吗？”
　　莫小祯眼睛闪了闪，他低下头不温不火地说着：“没什么。只是好巧。今天中午在街上一家铺子里遇到一个人，那人的感觉很熟悉，我还以为是你呢。”潘允眼神一滞，随即又哈哈笑着摇头随口说着：“哦，是吗。那还真是好巧啊！改天你要是再遇到这个人，一定要让我看看哈。”
　　莫小祯摇摇头：“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潘允笑了笑，停下了脚步。
　　莫小祯没有停下与他一齐，只是低着头一直往前走。潘允还纳闷着。前面的莫小祯声音传了过来：“因为这里不会再有第二次打砸事件了……”看着他的背影，潘允的嘴角再也没有一丝笑容。
　　
　　




☆、第六十五章　男人也脆弱

莫珏扔下所有人在院子里回到房之后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在逃避。他害怕见到家人因为担心他而那么担心受怕。而想到早上一瞬间的荒唐的想法他不禁暗暗唾骂着自己是个十足的懦夫。他靠在门板上，闻着鼻间熟悉的家的气息他阵阵后怕。如果他脑子一时发热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很难想象家里现在会是什么样。
　　他背部抵着门慢慢地滑倒在旁边的柜子上。抬眼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他久久不能平息，就这样双眼滞地愣坐着。看着眼前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家具。他颓然地低下了头。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捂着头颅深深地叹息着。即使外面是母亲和妹妹们的担忧责怪声，可是他却浑然没有听见。他就这样忽然间被隔绝在了悲伤的世界里。他万分无助地把头靠在膝盖上。他想哭泣，但是他却不能。他想离去，却还是不能，他想放下一切就这样随风飞去，但是他放心不下家里的一切。
　　他想着年迈的母亲，想着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他那阴暗的思绪终于不见了。他心里好像被水洗过一样忽然透明清静不少。他抬头静静地望着头顶一根根大小均匀的房梁。忽然他发现，几根小小的木头竟然支起了一座大房子。他感到纳闷也很惊奇，所以他一直这么仰着头傻看着。直到又过了好久，莫夫人推门进来，他才放下脑袋，看着进来的妻子他才动了动酸胀的眼皮。莫夫人看着丈夫整个人犹如蔫了似的不禁也在莫珏的身边蹲了下来。
　　莫珏抬起头，问着身边很是一脸茫然的妻子，“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莫夫人抬头望着床上的女儿，酣睡的小人儿睡得好不惬意。转过头又望着丈夫她摇摇头：“老爷怎么问起我了？你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这毫无波澜起伏，理所当然的话让莫珏依旧不知所措。他苦着脸，他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脆弱。刚刚晴朗的世界忽又阴霾起来。他确实感到恐惧了。他不知道前途如何，命运如何，他的运气又将如何。可是妻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找到了答案。“老爷，离儿今天很担心你。她说还想要你上次买过的芝麻糖给她……这孩子啊，真是个馋猫，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吃……这点可真不像我们……”
　　是的，离儿。莫珏猛然间心头一震，他几乎是触电般地看向床上被窝里鼓起的宝贝，他的宝贝那么小，那么可爱。他最喜欢她脆脆的声音喊自己“爹爹！”他收回目光，看着身边同样温柔笑着的妻子点着头笑了笑：“夫人，咱们的女儿确实很可爱，很想年轻时候的你。”莫夫人点点头，“长得确实像我，不过她也像老爷一样总爱多愁善感。”莫珏呵呵笑了笑：“是吗？她还这么小……”莫夫人伸手扶着莫珏的胳膊：“是的老爷，不过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莫珏握着妻子的手温柔又严肃地说道：“夫人，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明天你和大家商量商量，尽量后天就去五台山吧。”“怎么这么急？”莫珏转过头去：“哦，家里最近比较闲，你们都出去玩玩吧。还有就是昨天我说的，这里不是很安全，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到京城再找个好去处。”“可是这也不用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吧！再说了，娘今天很不高兴，要是明天我忽然这么说，她老人家一定不乐意的。”莫珏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