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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医女宫廷纪事.宫院·流年+番外 作者:绯希(晋江2014.1.16完结)-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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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向中若有所思的淡淡扬起唇角,“去找麦羽。唯有她,或许能让此事有一丝转圜的机会。”
孟叶惊异片刻,却失望的重新躺回椅背,按着额角摇头道:“前朝之事,哪里有她插话的余地?后宫妄言政事,是多大的忌讳和罪名,皇上一言九鼎,又岂是一个女子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罢了罢了,于情于理,此举都甚是不妥。”
肖蓓眼里有微妙的光芒闪烁,须臾,她转向肖向中道:“爹爹此言,可有什么依据?”
肖向中凝眸少顷,淡淡笑道:“不妨一试,或许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孟叶不断摇头,“如此勉为其难让她去劝说皇上,万一惹恼了皇上,到时候非但爹爹救不出,连她也陷于困境 ,岂非更是作孽了!”
肖向中斜目淡淡的瞥着他,“孟将军,令尊身陷囹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即便是一线希望,也要尽最大努力,不是么?”他旋即转首对肖蓓道:“你立刻与麦羽书信一封,我明日进宫给她带去!”
孟叶还想再说什么,肖蓓已然点头允下,“爹爹放心,我这就去写!”她看一眼孟叶,稍事扬了声气,仿佛要刻意说给孟叶听一般:“皇上对羽儿历来宽容,之前和承佑王那样的纠葛都可以既往不咎,劝说个两句自是不会有什么‘勉为其难’之说。”
孟叶脸色微微苍白,只得沉默不言。
受人之托
麦羽拿到肖蓓手信时是隔日上午。彼时她正要去和政堂陪安森,刚走至曙涵宫广场,便有一个小太监神神秘秘靠过来,将书信塞到她手上,随后转身就跑。
肖蓓的手信十分言简意赅,直言孟万里生死一线,只求救命,远不敢奢望官复原职。
孟万里的事情,麦羽多少也听说了。她本也极是不喜孟万里,甫一听到还颇是幸灾乐祸,除了有些担心孟叶,还有刚与他成婚的肖蓓之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以麦羽之见,孟万里纵然傲慢张狂,却也没有其他的把柄,且有那赫赫军功傍身,功过相抵,怎也不至于死罪。
她小心将书信收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了和政堂。刚要进去,便听到里头传出一个声音道:“皇上,这两日连审孟万里一案已有眉目,臣等草拟了一份专折,上书孟万里种种罪状,请皇上过目。”
麦羽听出那是刑部郭尚书的声音,他近日往安森跟前跑得很是勤快,麦羽对他倒也不陌生了,不由止住脚步,便装作无意候在门前,侧耳聆听。
安森只随意的翻着,口中问道:“都认了么?”
郭尚书俯偻着道:“回皇上,此罪折上种种,孟万里已悉数供认不讳。”他犹豫片刻,又低声道:“孟万里自知难逃一死,便托微臣转禀皇上,求见皇上一面。”
安森微微凝神,少顷摇头叹道:“朕与他无话可说了。”
郭尚书沉思着道:“臣本也这样想,最初亦是一口回绝。然而孟万里反复强调其旧功,更求皇上保全其家人。臣以为,孟万里毕竟战功赫赫,威名举国皆知,若随意加以刑诛,臣恐……会有碍皇上宽仁之名哪。”
“保全家人……”安森沉吟片晌,摇头道:“孟万里死罪难逃,至于株连家人与否,亦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不见。”
郭尚书离开之后,麦羽这才进到和政堂里,陪安森阅奏,处理公务。她有些心不在焉,闷坐在一旁默默啜着茶水,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假装无意的聊起孟万里之事。末了拐弯抹角的铺垫许久,最后问了一句:“孟万里纵然嚣张招摇,但真的就是死罪么?”
安森即刻警觉,只淡言道:“前朝之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操心了。”
麦羽呐呐片刻,想了想又追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孟万里……真的是非死不可了么?”
安森微微蹙眉,“我记得你素来不喜孟万里,今日如何对此事这般上心?”他微一沉吟,“莫非是……受人之托么?”
麦羽听他如此说来,不觉微有不快,“我不过问上两句,你却要扯上什么受人之托,实在不知你在暗示什么?”
安森望住她须臾,握过她的手来,摇头道:“羽儿,我不强求你承认。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不管你认为何等亲密友好之人,若是真心替你着想,便不会找你来游说这等事。你我是夫妻,你可千万别受了他人的蛊惑。”
麦羽亦与他对视,半开玩笑道:“即便我不可沾染朝政之事,我也可以保留自己的想法,何必非得受人蛊惑。莫非,你还得治我一个腹诽之罪?”
安森叹了口气,却没有应话。两人遂一齐沉默下来,麦羽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亦觉得无趣,正好这时又有官员前来求见,麦羽便也得趁此机会,起身离开曙涵宫。
临走前安森不安的紧攥住她右手,欲言又止的唤了一声:“羽儿……”
麦羽回头勉强笑了笑,“你忙吧。”
出了曙涵宫,麦羽却也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春华宫,只闷闷不乐的带着晴翠沿宫墙随意逛着,偶尔有路过的大臣见着她,忙不迭的下跪、行礼,麦羽疲于应付,一时只觉好生无聊。
这时晴翠忽然拍了下她的手臂,“小姐!快看那边!”
麦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竟是孟叶和肖蓓自远处而来。孟叶着一身银青色锦袍,肖蓓则是淡淡的藕色衣裙,两人这般携手并肩的缓缓走着,远远看去,倒真是一对璧人。
麦羽看了看两人来的方向,即刻猜出应是刚从刑狱司出来。 两人步履都有些沉沉,孟叶脸上更是凝重,原本的阳光和开朗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身边的肖蓓一脸不安,只边走边忧心的望着他。
麦羽忽然有些悲从中来,一时愣愣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同时瞧见了麦羽,孟叶有些怔怔,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肖蓓眼底神色复杂,迅速扫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才一个箭步冲到麦羽面前,语气生硬的劈头只问:“信收到了么?”
麦羽面色尴尬,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收……收到了……”
肖蓓一把抓住她的手,逼问道:“那,如何?”
麦羽半耷着头,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实在无能为力。”
肖蓓目光如利刃一般,那厢麦羽话音刚落她便立刻又追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对皇上提起此事?”
麦羽听她口气如此逼人,亦不觉蹙眉,抬眼望住她,亦是微微扬了声气:“当然提了!”
肖蓓不依不饶,连珠炮似的发问: “那他如何回答你?”
麦羽忍住心中不快,将手抽回来,没好气道:“他说我受人蛊惑,故是不予理睬。”
肖蓓死死盯住她,冷哼道:“当真如此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对爹爹一直都深有成见,耿耿于怀,而如今爹爹遭难,你只怕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如何会愿意去给爹爹说情?”
麦羽刚才在安森那里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这厢又遭如此冤枉,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转头见孟叶在旁眉头深结,沉默不语,旋即明白过来,知她是故意说话给孟叶听,便越发有些怒不择言,拉了脸道:“你既知如此,还给我写什么信!你是疯了么!”
肖蓓当即也火了,正要出言反击,孟叶上前拦住她,摇头道:“好了,这是宫里。”他转向麦羽,却不去直视她,只微微垂首道:“纵然子不言父过,然而爹爹过去种种,的确也实有得罪,我代他跟你道歉便是。”
麦羽一阵心酸,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叶并未等她说完,“我明白,我知道你为难……我们先回去了,你成日在皇上身边,自己也小心些吧。”
肖蓓立刻附言道:“的确要小心,若是有一天他厌倦你了,你的下场,比我们还要惨!”
麦羽心头倏然一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也不欲再跟她争辩,只扬手道:“晴翠,我们走。”
麦羽转身便要离开,肖蓓却紧走两步拦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肖蓓身材本就十分高挑,几乎高出麦羽半个头来。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便越发显得咄咄逼人。她咬着一口银牙,耐着性子道:“羽儿,皇上是你的夫君,你若开口求情,多少还是有希望的。”
麦羽苦涩一笑,茫然摇头道:“后宫不得干政,你不懂么?”言毕抬头看她一眼,道:“让我过去。”
麦羽试着越过她往前走,肖蓓也不说话,只横竖将她去路拦住,不让她离开。麦羽心头愈加烦躁,一恼便伸手狠狠推她:“我叫你让开!”
麦羽气头上这一掌推的极猛,肖蓓毫无防备,一个没有站稳,竟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孟叶赶紧上前,弯下身子去扶肖蓓,肖蓓顺着孟叶的手势慢慢站起身来,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孟叶一边轻声安慰她,一边小心的为她拭去眼泪,亦抬起头看了呆站的麦羽一眼,眼里有些许的失望和寒意。
麦羽被他俩看得有些心悸,却也不愿拉下脸来道歉。只呆呆的步步退着,晴翠连忙上来扶她,悄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麦羽茫然的点着头,扶着晴翠的手失魂落魄的朝春华宫走去。一路跌跌撞撞地,恍惚间,昔日旧事一重重的漫上心头来:
犹记得小时候,自己和肖蓓还是形影不离的异姓姐妹,连脾气亦是如出一辙的倔犟,吵吵闹闹俨然是家常便饭。
甚至,吵完还不够解气的,恼羞成怒以致动手撕扯,也是常有。
只是过不了多久,便又和好如初,闹作一团。
简单纯粹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事到如今,她还是她,肖蓓也还是肖蓓。只是自己的身份与他们的处境,已是如此尴尬的天差地别,自己这一掌推下去,再也不是朋友间的小吵小闹,而是——以势欺人了。
物是人非,原来是这样的伤感与惆怅。
安森当日很晚才到春华宫,麦羽和衣坐在榻前等待,怔怔的望着他进来,直到他走到面前才慌慌张张的起身抱住他。隔着衣衫感受他的温热心跳,却满心俱是说不出的酸楚,她侧脸贴着他胸口,低低道:“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安森收拢双臂,亦是紧紧拥住她,声音含了几分揶揄的笑意:“为什么不来?”
麦羽并未立即回答他,只一手玩弄着他缎袍上的金扣,片刻问道:“今天的事,你生气了么?”
安森漫不经心的抚着她一头青丝,“不知你指的是什么事?我已经忘记了。”
麦羽愕然抬首看他,他唇畔微扬的浅笑温柔如水,眼里俱是令人释然的包容与宽和。她遂也极力微笑,将头深深埋入他怀里,屏息感受此刻的宁静和安定。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父母会老去,儿女会长大,幼时无话不说的旧友亦有太多的理由相忘于江湖。时间改变了许多,更疏远了许多。惟一能抓住的,能相伴一生的,便是眼前的,自己的夫君。
麦羽强迫自己这般想着,不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君臣
十日之后,一道圣旨传遍京城,称孟万里罪不容赦,论律当斩。但念其功勋,特赐鸠酒,自尽以全名节。
孟万里本人得知这一消息,倒也显得格外平静,称不会为其罪辩护,只是,一定要见安森最后一面。
安森思虑良久,终是同意。于是这日下午,便由刑部的侍卫们押着孟万里到了和政堂。这些日子以来,孟万里整个人已消瘦不少,加之大牢阴冷,让本就年纪渐高的他腿脚越发不利索,连走路也一瘸一拐。
纵然落魄至此,他却也没有任何挫败或悲怨的表情,只如常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
安森见他如此,想起他昔日横刀立马之时所向无敌的英勇,亦不觉有几分唏嘘,遂转头道:“吉公公,给孟将军搬把椅子。”
孟万里倒也毫不客气,吉如丰搬来椅子他便坐下,连一句谢恩的话似乎也懒得说。
安森也不介意,只道:“孟将军辛苦了。”
孟万里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扬,语带挑衅道:“微臣岂敢言辛苦二字。皇上殚精竭虑,劳心劳神,费了那么多心思要置臣于死地,才真是辛苦。”
安森淡淡看着他,“你百般求见,只为了说这些话么?”
孟万里目光有苍老的浑浊,却丝毫无损其虎将独有的犀利,他笃定的笑着:“臣这些日子身陷牢狱,独自一人呆着,不由自主的,便想到许多许多。甚至,想到皇上从前为了这把龙椅,辗转找到微臣,请微臣助一臂之力的旧事。如今想来,还真有几分后悔。”
安森面不改色道:“从前之事,朕都记得,只是如今,朕已不是当初的朕,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
孟万里遥望窗外明媚好景,片晌,忽然笑出声来,不卑不亢道:“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事,皇上做得多了,我们做臣子的,也看得多了。再忠良之人,亦是会寒心的。”
安森也不生气,只冷冷道:“孟将军不仁在先,就别怪朕不义了。你与肖向中背地了搞了些什么,你心知肚明,别当朕什么都不知道。旁的事朕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这谋逆窃国之事,换作任何君主,都不会视而不见。”
孟万里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他所指,“皇上明察秋毫,东北之战的确有微臣的参与,但彼时情形,是东曙国上下皆以为江山已易主了!而回首皇上在位十余年,微臣受皇上眷顾,亦从来一心辅弼,何曾动过半分逆反之念!”
安森凝神须臾,微微摇头道:“你既已生了不甘为人臣的念头,忤逆的种子埋在心头,便随时都有萌发的可能。已出了一个佐远山,朕实在不敢再给自己埋下任何隐患了。孟将军,你纵然劳苦功高,可这些年,朕也许你这许多旁人望尘莫及的恩惠,又一直纵容你的颐指气使,这些事,你自己心中都有数,朕实不算是亏欠了你。”
孟万里不觉冷笑:“劳苦功高……所以臣真正的罪名,是功高震主。”
安森眼中殊无笑意, “事到如今,朕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凡事过犹不及,这句话,孟将军自行体会吧。旁的,朕也不想再说了。”
孟万里沧桑的面容上隐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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