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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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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响,殿中响起一道捶击之声,训练有素的宫娥、内侍都不由一惊,相顾失色,容琳闻声抬眸,元成的拳头已在案上,“你、你用这么一句话就想混淆视听?你以为……”
“容琳不敢有虚妄之言!”强抑着手抖,从袖中取出未敢离身的书柬,清醒地知道,最怕的事终究是躲不过去了,双手过头,托起轻窄的纸笺,象托着她再也承受不起的苦痛,“威远将军与容琳已经恩断义绝,有书为证!”
元成的目中一片惊异,一面瞪着容琳,一面已抖开内侍呈上的书柬,触目一片浓墨淋漓,读来句句都是狠绝之语,元成看得气血翻涌,及至看到“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再一看签字画押处烂熟于心的李昊琛的笔迹,顿觉目眦欲裂,不由自主捶案大喝,“李昊琛!”
卷九:金风玉露一相逢(一)比目(一)
“臣在!”
元成话音方落,殿中就有人沉声应答,太过出人意料、太过突如其来,满殿之人、至少是毫无所知的容琳闻声大吃一惊,直以为是听错了,在震动和茫然中循声睇望,一道颀长的身影正从殿侧的云母屏风后转出来!
象有万道霞光瞬间洒入大殿,容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强抑着不敢让眼中充了泪,生怕那样就会看不清恍如神祗般出现的人,贪婪地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如擂鼓,人却似钉在地上般的动不得,心中脑中只剩下前人的几句话——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原来这就是“犹恐相逢是梦中”!
容琳恍惚不已,昊琛已在距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离了隐身的屏风,他的眼就一直锁在容琳脸上,眼看着她乍喜还悲、悲喜交集,他幽邃的眸只如古潭深井,看不出丝毫波澜,此时深深地再看了容琳一眼,他自转身向上行礼,“太子殿下!”
元成早已等不及,昊琛方直身,他已一脸怒容地扬起了手中墨迹斑斑的纸笺,“这休书!你怎么说?!”他单人匹马夜驰入宫时只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寻妻,却只字未提他休妻!
昊琛在屏风后听到容琳说“我们已不是夫妻”时便要冲出来,未得元成召唤只得强忍——恨恨地击出一拳泄愤,险把屏风砸塌,幸得元成动作快,掩饰过去了,此时猛听到“休书”二字,昊琛才知她呈上去的是什么,顿如遭针刺,疾快地看向容琳,眼中满是震惊和……恼恨!容琳在他含怒的瞪视下思及今夕何夕,重逢之喜立时重化为忧忡,哀恳地望了昊琛,正欲开言,昊琛却已回身对了元成,“回禀太子,臣不知!”
“你不知?!”元成的口气直像要把那一页纸拍在昊琛脸上,“你不知这是从哪来的?你不知你的字迹怎么会在这上头?你不知?你要不知难不成这竟是旁人捉着你的手写的?!”
“臣不知!”昊琛似只会说这一句,好在不等元成诘问,他又说出新的一句,“天地为鉴,臣今生今世只以杜容琳为妻!”那个傻瓜,她以为模仿他的笔迹写下休书就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关联了吗?在世俗的眼里,或许如此,在他的心里,莫说一纸休书,就算是生死,也阻挠不了他要和她在一起……
昊琛郑重得宛如在盟誓,元成本就不信他会是薄情寡义之人,见此更是冰释嫌猜,再一看手中的休书,思及容琳说“恩断义绝”那话时如死灰槁木般的神情,顿时悟通了因果,毫无疑问,这休书该是堂下的小女子做的机关了,为的是……不连累昊琛!她竟是宁肯豁出自个儿也要保全他!想想这两日与昊琛夜谈时他说的要以解甲归田换她家人无罪的话,元成动容:他们夫妻还真是有志一同,只是他们怎么样情深意重他都乐观其成,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拿他这个太子当傀儡,不说好好求求他,倒跟他玩这些把戏,那就休怪他不让他们好过了!“昊琛,听你的意思,竟是对这,”他扬扬手中的书柬,“毫不知情的了?”
元成的声调阴恻恻的,昊琛剑眉一扬,就要言明心声,却一抬眼对上元成老谋深算的冷笑,思绪急转,终是哑然,明白元成是稳操胜券了,嗒然一声,偏头不语……元成见此撇嘴一笑,自顾面对了容琳,语声蔼然,煦如春风,“容琳,威远将军既不知情,那么本王问你,这休书可是你假造的、为的是撇清威远将军,好免去他的罪责?”
容琳正为昊琛的默然而百感交集,猛听到元成问,再一看他像是山雨欲来的笑容,悚然一惊,迫不及待就要消除元成的疑忌,却未等开口,先觉得心中一痛,想起写下“休书”时她已象死过一回的了,如今再要当着昊琛的面说出绝情的话……只是不说,昊琛如何能全身而退?!迅疾看了昊琛一眼,容琳恨不能用这一眼把他刻进心里,轻轻地一垂眸,再抬眼,已似经过了几世轮回,容琳唇边竟带了浅浅的笑意,“回禀太子殿下,当日在平卢,威远将军曾百般拦阻容琳的不智之举,是容琳一意孤行,置夫纲妇德于不顾……今日种种,皆是容琳一己所为、咎由自取,并无威远将军的不是,况容琳与威远将军如今已如路人,又何来替他免罪只说?请太子明察!”
“容琳……”昊琛的眼瞪得像要吃人。
“李昊琛,闭嘴!”元成邪佞地断喝,再看了容琳,笑得更加无害,“如此说来,昊琛竟真是与你无关的了?”悠然地看了容琳已无甚血色的脸,一句一句说得缓慢而惋惜,“本王一直以为威远将军是个肝胆男儿,可与本王生死相交,不料大难当头,他竟能做出这等弃妻自保的事!此等无情无义、贪图富贵之辈,本王如何敢以家国相托?便留他活在世上,也徒留笑柄,不如……”
“太子殿下!”听出元成要说什么,容琳只觉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一步跨过去抓了昊琛的袍袖,脱口对上急喊,“太子殿下,昊琛他并未弃妻,如何能说……”
元成看着醒过神来、自动噤声的人,面无表情,“休书是假的?”
悟出元成是刻意诱她说出实情,容琳垂首,昊琛侧头望了她的发顶,暗自喟叹,能和元成周旋到现在,容琳足让很多人自愧弗如了,只是再怎么能言善辩,他们今日已无胜算了,休书为真,就是李昊琛在畏罪抵赖,休书为假,则是杜容琳欺君罔上,若无休书,他们夫妻一体,更得同罪并处……
“杜容琳,你好大的胆!”元成的音调像是在闲聊家常,可那森然之气却让人不敢卒听,“一个女流之辈,本该以相夫教子为己任,你却视纲常伦理如儿戏,夫言置于耳后,文华堂里你也敢强词诡辩,更可恶的是在本王面前信口雌黄,我若不治你的罪,岂不让你以为恣肆妄为都是应当的了?李申!”
“奴才在!”
“去叫人,把威远将军和杜容琳给我拖出去!”
“是……”
“太子殿下!”眼见大祸临头,容琳反镇静下来,略上前一步,就要拼了最后的勇气据理力争,却被人轻轻拽了衫袖,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有人在她身畔疲惫地叹气,“太子,您是嫌我们夫妇受的苦还不够?”真要治罪,大可以喊一声“来人”,何苦还用“去叫人”?
(一)比目(二)
昊琛只说了那么一句,却正击中元成的软肋——通谋全盘的时候,最叫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昊琛,自然也包括容琳,他们不像旁人,一言一行都在他眼皮底下,如何收放,他时时都可做出对策,他们离他太远,若不肯信他,擅自动作的话,轻则扰乱他的布局,重则只怕就陷他于被动了……一步步到今天,不管是他听到的、还是他看到的,这对夫妻都未让他失望,至于他们受的苦……听昊琛说到容琳的“死”,他不也觉得寒从心起的?再这么步步紧逼,昊琛还好说,毕竟是男人,又知他甚深,容琳只怕就崩溃了,若那样的话,莫说昊琛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他过后想起来也会于心难安!他们受的苦,委实是够了!
元成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不这么说,斜挑着眼梢望着昊琛,口气还是阴森;“威远将军,你是在怨怪本王?”
“臣不敢!”昊琛木然拱手。元成虽对他担保说所有的变故都是有惊无险,不日之内必会有个圆满的结局,他却不能不小心,若是一时不慎激出元成的新想法,他可就万劫不复了!
“不敢就好!”元成不可一世,“威远将军,杜容琳,本王若不是看在你们一个是救父心切、一个是情义可嘉,所为又并未违背义理二字的话……哼!”后果你们自己想去吧!觉得再呆下去就有不识趣之嫌了,元成整衣而起,已然换了口吻,“昊琛,行军打仗我不如你,若论到齐家安内……俗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可惜他是太子,不然他真想看看容琳和昊琛究竟谁教谁、又怎么个教法!不无遗憾地拂袖而去,殿中的内侍和宫娥也都如影随形,悄声退出去,片刻间即走得一个不剩!
偌大的文华堂转瞬间只剩下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容琳恍若隔世,目不转睛地看着昊琛阴郁中不掩清俊的脸,呐呐难以成言,“将军……”
昊琛压着心头翻滚的思绪,微微后退了一步,站得离容琳远了些,虽也看着她,口气却淡,“你身子好些了?”
“什么?”昊琛那显而易见的退避之举令容琳心头一窒,明知是自家种种离经叛道之举伤了他才会如此,还是觉得心头酸涩,顾不得委屈,先想着答他的话,“将军是说……”他竟看出她有孕了?
“苏春生给你的药!”昊琛微微皱眉,看着容琳的手不自主地交叠捂上小腹,“吃坏肚子了?”
“……呃,”容琳打了一个哏儿,知道昊琛是误会了,只别扭怪异的气氛里,她实在鼓不起勇气告诉昊琛实情,迟疑中猛想起昊琛刚刚儿说的话,顿时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他怎知苏先生给她药?
昊琛瞅了她一眼,鼻子里微哼了一声,若不是元成强压着,说自有安排,戒规着不许他露面的话,回纥使团一进城门他就先把她的车“劫”走了!“无碍了?”密潜到醉仙居,正看到苏春生端了药给青杏,说是夫人的,他当时心都漏跳了好一阵,生怕看到她病恹恹地卧床——那样的场景足令他发疯,所幸他紧接着就看到她行动自如。
昊琛一味冷淡,容琳渐觉难堪,虽是她不告而别在先,只他这样……心一灰,遂也淡了声气,垂眸道,“将军去过醉仙居了?”不然他怎会知道?不怪青杏说觉着象有人在窗外看着她们似的,她还啐她胡说,人都到了跟前儿了却避而不见,他是真的嫌恶她了?此时这般做作,那是要等着她对他谢罪了么?那么她要如何他才能满意?
眼看着容琳眼中的热切慢慢退去,终变成绷着张脸,昊琛知她是恼了,若搁在往常,他早上去抱在怀里百般哄劝了,只这一回她闹得实在太大了些,分明未把他放在眼里,若再由着她,以后可就更被她辖制住了,总要给她些教训才是!拿定了这个主意,昊琛面上便不动声色,“夫人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了,连弄影在你面前都只能铩羽而归,真是可喜可贺!”
不料他连这都知道,也不知他都藏在哪儿,只是他竟能眼看着弄影上门滋事也不露面!掩着心头的郁闷,容琳负气出声,“容琳无可依仗,只得学村妇相争,将军见笑了!”她从前再也想不到会和人针锋相对……
“夫人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谁都不依靠、凡事靠自个儿吗?”昊琛不为所动。
“你……”听昊琛的话像带了讥嘲,容琳只觉得一口气涌上来,只话都到嘴边儿了,突又缄默不语,她,不想和昊琛争执!尤其在长别久离乍然相逢之时!
容琳未反唇相讥,昊琛大感意外,奇道,“我竟说错了?”
容琳瞅他一眼,复又垂眸——她一向是个明理的人,虽为昊琛的疏淡暗自神伤,却又觉得自家有错,暗暗冀望昊琛冷言冷语过了、气也就解了,是以默然,昊琛见她如此,倒不忍再为难她,和缓了语调道,“我那么告诉你有我、有我,你偏不听,定要自个儿扛事儿,你竟是比谁都能干的?”
听昊琛的责备中带出些柔情了,容琳只觉得鼻头发酸,垂下头,嗡了声音,“容琳不是不听……是怕……”她是怕他会被株连!
“你怕我被株连,就想出这么个主意?”容琳不说还好,一说倒令昊琛想起她的杰作,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一撒目,找到元成生气掷在地上的休书,探身捡起来,举到容琳跟前儿,“这你也能想出来!怎么,叫我被天下人骂一声无耻懦夫就是你对我的好了?”
“将军,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只想他能平安!
“好,那过后呢?”昊琛忍气,合着以往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她到底信未信过他?见容琳欲言又止,再逼她一句,“你是真打算和我分道扬镳的了?”还男婚女嫁,若没有她,他还能和谁“婚”?!
一句话又让容琳无言以对了,太子是暂时未怪罪,只他也并未说爹的命运会如何,那么接下去……
“容琳!”昊琛忍无可忍了,“我告诉你,你说过我在你心里比你自个儿都重,换成我,这话也是这么说!如今归到岳父大人这桩案子上,若是能雨过天晴,那是苍天有眼,你我有幸,若就是沉冤难雪,容琳,你听着,黄泉路上,我陪着你!”
“琛哥!”容琳的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胸前,“要那样,我们的孩儿谁来看顾?”
(一)比目(三)
“什、什、什——么——?”昊琛发誓他这辈子未受过这种惊吓,岔了声儿的一嗓子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但把容琳的眼泪惊回去了,连遵照元成吩咐留在殿外窥……呃,不能叫窥听,该说是以备昊琛夫妇不时之需的李申都吓得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墩坐到地下:威远将军那是什么声儿?说笑比笑难听、说哭比哭耍巡怀墒强雌鹄炊俗峦竦慕蛉舜蛩瞬怀桑磕巧趺刺畔蠊痔鄣哪兀磕且灰ダ棺拍亍⒒故歉萌ベ鞅ㄌ右恐换岵换崽仆荒亍欠蚱蘖┒人档氖裁次刺媲校饷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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