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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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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真好啊,我一脸笑容的进了书房。
  
  君闻书今天着了一件湖青色的毛领缎面背心,里头是淡青色云纹的丝棉袍,乌发上只别着白玉簪,他的小乌龟依然忠实的趴在他下摆的右侧,猛的一看,嗬,还真有几分公子的样子,也是,这孩子,过了年就十五了,按照宋朝的习俗,该准备论亲了。
  
  “少爷早”,我行了一礼。
  
  “唔,”他抬眼望了我一下,“你今天笑的格外开心,甚事这么高兴?”
  
  切,你这木头,哪里懂得本姑娘的彻悟,又哪里能领略到这世间的大好风光。我一摆头,“没有,只是天气好,心情就好罢了。”
  
  “哦?”他又注意的看了一我眼,“今天林先生来,莫要忘了多准备些干果,还有林先生喜欢的白毫。”
  我应了一声,便去做了准备。
  
  林老头儿来了,他们又在书房里低谈阔论,我无聊,便坐在窗前看锄桑他们扫雪。雪很厚,年纪最小的栽桐面前的那一堆垒得都快有他高了,嘻嘻,我有主意了。瞅了个空儿,我过去,“少爷,外面雪大,不早点扫恐怕化了院子里泥泞,我去帮帮锄桑他们吧。”
  
  君闻书转过头来,静静的说,“院子里的事有锄桑几个小厮就行了,你一个丫环,去做什么?还是在屋里吧。”
  
  我瘪了瘪嘴,死板板的君闻书,男啊女啊,就知道这个,你哪儿知道外面有多么好玩,你非要去,于是我眼珠儿一转,立刻又说:“少爷说的是,前几天刚下过雪,这次雪下的大,倒是干净的,不如去把竹叶儿上的雪拂下来,留着化水也好泡茶喝。”
  
  林先生是个茶迷,听了我的话便说:“竹子本来就清,雪水泡茶,倒合着茶的意思了。”大约我从来没这么勤快,也从来没做过这等细事,君闻书狐疑的看了看我,碍了林先生的话,也就同意了,只让我小心,别摔着。
  我一个高儿蹿出了正房,哈哈,上当了吧君闻书。我得意的抱着瓮出现在看榆的面前,跟他咬了阵耳朵,看榆点头。锄桑一边干活,一边往这边儿看,我扫了几把雪,慢慢的又溜达向他,向他咬了阵耳朵,锄桑也笑了,提着扫把往栽桐那边去,不一会儿,栽桐先胆怯的看了看正房,然后露出小白牙。
  
  院里逐渐又露出地面,我三下五除二的往翁里扫满了雪,送到厢房。勒了勒束腰布,紧了紧鞋子,几步就到了正房的后面,三个小毛头早已集合完毕,眼前一个大雪堆。我一甩头,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扒雪、滚雪,做起了雪人。看榆非要给雪人的身上贴满竹叶子,说是当衣服,锄桑鬼头多,折了几棵扫帚枝插在雪人的鼻下当胡子,栽桐傻乎乎的笑着,一会儿却在雪人的下面抠出两只胖乎乎的脚来。晴朗的雪、滑稽的雪人使我们的心情大好,我兜了看榆一头雪,锄桑却跟上来塞了我一脖子,四个人似衔了枚的士兵,裂着嘴却不出笑声的打起来了雪仗,雪地里全是我们踏的印子,每个人都挨了个无数个雪球,摔了无数跤,一身的雪泥还乐哈哈的不觉疲倦。
  
  正玩的起劲,忽听侍槐高声叫道:“司杏,司杏,你在哪里,少爷叫你。”我一惊,该死的君闻书,非要在我玩的最起劲的时候找事儿,我忿忿不平应了声,小跑着回到书房。
  
  “少爷,”君闻书正和林先生说话,闻声便转过头来,张嘴欲语却愣在那里不出声。“少爷,”我又叫了一声。
  
  “你怎么这幅样子?”他皱着眉头。
  
  “怎么了?”我低头看看,呀,我的胸前因“中弹”太多,已经全湿了,前襟、袖口和膝盖因为匍匐频繁,也早就沾满了泥,最妙的是我的鞋子,已经辨不出颜色了,鞋底还沾满了厚厚的泥,往那儿一站,两个大泥印子向四周泅了开来。
  
  “呃,少爷,这个,刚才没站稳,摔了几跤。”
  
  “翁可破?”
  
  “没有,”我赶紧说,“已经装满了雪,放到厢房了。”
  
  “唔,你摔了这多跤翁尚未破,是这翁太结实了还是你太会摔了呢?”君闻书盯着我。
  
  死乌龟,我愤愤的骂了句,却不知怎么回答。“这个……”。
  
  “今儿你这么勤快的去拂雪,我便觉得奇怪。你到底做什么了?”君闻书愈加逼问过来。
  
  “这个……。”
  
  “侍槐,把锄桑几个给我叫来。”君闻书冷冷的吩咐道。
  
  “哎哎,少爷,您别怪他们几个,我们只是玩了一会儿。”我是老大,主意是我出的,怎么好让他们受连累?
  “玩了一会儿?”他又倚向后面,“玩的什么?”
  
  “没有什么,”我嗫嚅着,盘算着这顿训肯定是挨不过去了,“我们只是见雪好,一时兴起,在后面推了个雪人。”
  
  “还有呢?”
  
  “玩了会儿雪仗。”
  
  “哦,还玩雪仗呢,一个女孩儿家和几个小厮,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君闻书厉声道。
  呸,乌龟,你自己不玩,还不准人家玩?还什么体统,老古板!我心里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来。
  
  我正寻思着如何对答,另一个老古板林先生在一旁发话了,“少爷,今日雪景正好,他们几人少年心性,玩玩倒也不失大道。老朽以为,少爷也不要太在意。少爷与我座谈时间太久,不妨出房门看看天地。”哟,这林先生为我说话?我极为诧异,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正在拈须微笑看着我,他在笑,他居然会笑?!
  “也罢,林先生在,回头再罚你,你且去给我取了披风。”
  
  我伸了伸舌头,快步取了他石青色的毛大氅给他披上,跟在后面出了门。
  
  太阳映在雪地上颇为炫目,远处山峦为晴雪所盖,白色中透出浸润的青色,一目平川,遥遥视之,顿觉胸意舒展,我在后面不由轻轻的深吸一口气。
  
  “林先生,我们往屋后走走,也是一派好风光呢。”站了一会儿,君闻书道。
  
  天,别去,我慌了。“少爷,”我拦在前面,“屋后的雪尚未来得及清,恐路滑多有不便,少爷还只是在前庭看看吧。”
  
  “本少爷难道还站不稳?”君闻书抬步便向前走。
  
  “那我先去让锄桑他们来扫条路。”我撒腿便要跑,被君闻书往后一拽,嗬,这小子好大的力气。他也不看我,只让了林先生,便往屋后走。
  
  完了,我垂头丧气的跟在他后面。隐隐已经可以听到跑步声,看来他们三个还在激烈的“战斗”着。我偷眼瞧瞧君闻书,他正皱着眉头,我的心便擂鼓似的跳了起来。跑步声倏的停住了,我低着头偷偷翻着眼皮往上看,地上一片狼藉,锄桑他们正站着发愣,又瞥一眼君闻书,脸色更阴沉了,我隐隐觉得,今天这事要糟。
  
  “咦,好大一个雪人。”林先生发了话。君闻书移了目光过去,扑哧笑了,旋即又板着脸,“你们谁做的?”
  “回少爷,是奴婢带着他们做的,请少爷责罚。”我尽量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果然又是你,你那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他对我说着,眼光却盯着雪人,看目光,并非不善。哦?且让我试他一试。我语调沉痛的说:“少爷,奴婢一时轻率,堆了这个雪人,奴婢这就去把雪铺平。”说着,我便上前一步,做出要毁雪人的样子。
  
  “慢着,既已堆起,权当做雪堆了,也不必费事拆了。”
  
  哈哈,成功,我心里狂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君闻书仍盯着雪人看,脸上似有笑意。站了一会儿,他没在说什么,信步往前走,我轻舒一口气,看来这场骂躲过去了。
  
  好像是老天给我的报应,我刚一这样想,只见扑通一声,君闻书摔在那里,侍槐赶忙过去扶起他,君闻书一脸的恼怒,“这是什么东西?绊了本少爷一跤”,他用靴子一踢,一个木棍做的低窄的方框露了出来,是马球门。
  



                  第十三章 让步



  侍槐瞪着我,锄桑冲着我一脸的紧张,我神色不动——不能慌,一慌就会被君闻书发现了。老古板林老头儿过来看了看,翘着他的仁丹胡子说,“这好像是马球门吧。”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司杏,怎么回事?”君闻书盯着我,两眼闪白光,目光寒彻骨,我不由嗫嚅起来。林老头儿见挑拨成功,便托辞时候不早,改日再来。君闻书吩咐了声:“侍槐,送林先生。”又头也不转的说:“司杏,回居室”。我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锄桑动了动,也跟了上来,想有难同当?还是想坦白从宽?
  
  “说吧,怎么回事。”君闻书端着看榆送上的茶,看都不看我。
  
  “这个,呃,”我想编个理由,可怎么想也编不过,憋了一阵儿,堂堂正人君子,无非就是玩个马球,且直说,看他怎么着。“少爷,”我屈膝一礼,“前日秋光正好,我们几个想舒展下筋骨,以……畅怡心情,于是便打了马球。”
  
  “谁教你们打的?”仍然端着茶,神色不动。
  
  “没人教,我们自己瞎玩的。”
  
  “哦?难道你们还是聪明绝顶、无师自通?”
  
  “真是我们自己瞎玩的,我没进府的时候看见别人打过,觉得无非就是东一杆西一杆的,没什么神奇,也比较
  安静,大家只是动动就是了。若真是太吵的,我们也不敢玩,别扰了少爷的清静。”我陪着笑。
  
  “哼,”君闻书把茶碗往桌上一放,“这么说来,倒是好事了?”
  
  我低着头不敢回音儿,心里暗暗的不服气:打个马球怎么了?又没拆你的房子毁你的东西,你至于这么小题大作?
  
  “司杏,你入府时有没有人告诉你君府家教严厉?”冷冰冰的。
  
  “回少爷,蒙夫人教诲,入府第一天既得知府里规矩多、管得严。但司杏却不知如何犯得府里的规矩了?”
  
  “想来你是没挨够打了?”
  
  又提那档子事,谁对不起谁?我的火起来了。我又一礼:“司杏愚钝,蒙少爷指教,那件事情司杏哪里做的不对了?”
  
  君闻书不答话,端起茶碗却不喝,看了我,又拿着盖碗轻轻的刮着浮在水面的茶沫,半晌,却听他收了刚才疾厉的口气,慢慢的说:“司杏,你与锄桑他们不同,你读过书,自来琅声苑,我没亏你吧?”
  
  “没有。”我干脆的说。
  
  君闻书点点头,“你既进了君家为下人,就要按君家的理儿办,不是你错或没错,你懂么?”
  
  什么意思?我翻了下眼皮。“少爷所说,可是指司杏为下人,必要以主子的好恶作为对错的标准?”
  
  君闻书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只继续刮着茶沫。
  
  一种屈辱涌上了胸口。好啊好,我真是受到了教训,什么古典,都是假的。在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除非你要逢迎你的上司,否则你不必看任何人指鹿为马的脸色。但现在……,我依然不想这么快低头。
  
  “少爷,您的话我明白了,作为下人,我们是不能忤着主子,而且我们都是粗人,不似您读书多,但是,我不觉得打马球有违家风或者有乱家规,总强于一堆人扎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乱扯。”我尽量放缓声调。
  
  君闻书蓦的抬起头,盯着我。君府的每一个人都染着沉沉的暮气,君闻书也不例外。
  
  “少爷,我们几个都是十上出头的年纪,年青人多是好动,我们一不吵二不闹更不祸害府里,司杏不明白,怎么就惹少爷不高兴了?” 锄桑在后面不断拉我,我不管,继续说下去。
  
  “锄桑,男女授受不亲,你拉她做什么?”我晕,这时候他居然还越得过我去顾及这种礼仪上的事?好一个沉闷古板的夫子!我站着,不知是该走出去拔掉马球门,还是该继续站在这里。
  
  老半天,君闻书说“道理你也未尝不懂,只是你不愿意懂罢了。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府里,我也不是主子。”说罢,起身离开,留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侍槐偷偷的过来低声说:“你们还不快去把那球门拔了?”锄桑几个已经开始往外挪了,我不知该怎么办。如果这球门拔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能玩了,不是不能玩马球,而是什么都不能玩了,我们也要像君府里的其他人一样,死气沉沉,我不愿过那样的日子。可是,这里是君府,我只是君府的一个下人,能怎么办?我叹了口气,郁郁的回到了我的工作台。
  
  君闻书正在书房伏案写着什么,我无声的经过他的身边,他却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很闷?”
  
  问我?我停下脚,不知他意指何处,想了想,我谨慎的说:“司杏不敢打扰少爷清静。”
  
  君闻书头也不回,手下不停,“马球不能玩,但我准你写信,只要你告诉我那人是你的什么人。”
  
  写信?他怎么知道?我惊讶的望着他。
  
  “别站着了,去给我找本王弼注的《老子》来。”
  
  “哦”,我轻轻的走开,抽出书来到他面前。“少爷,你真准我写信?”
  
  “他是你什么人?”原来君闻书只是在练字,并不是写什么东西。
  
  “是我一个结难的朋友。”
  
  “登州家里的?”
  
  “不是,讨饭时认识的。”
  
  “唔。”
  
  “少爷,我写不多,一年只发几封,报个平安罢了。”
  
  “几封呢?”
  
  “这个……”,我只是一说,哪里知道几封,你倒当真了?我盘算了一下,萧靖江的爹爹是衙役,想必收信也
  不能太频繁。我呢,一个下人,还是少写点,免得招人眼,也免得君闻书不高兴。“五封吧。”每季一封,留
  下一封当机动,该也够了,在人手下,不能什么都尽兴儿。
  
  “五封可以,但你从此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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