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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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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一笑,“少爷即是知道这样,便也不要计较我写信了吧。我也只是和他报个平安,没别的想头,也没别的想法。”
君闻书盯了我一会儿,叹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欢天喜地的谢了他,跑到工作台,继续那没有写完的信。在信里,我说,我虽被追回来了,没有挨打,君闻书待我不错,我现在在帮君闻书看账。为了怕他担心,我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顿我看账时的笑料,把那些布料名字抄了些给他看。我没有告诉他二娘死了,他只算二娘的远亲,二娘孤零零的死了,就让他觉得二娘是活着的吧。九月又要秋考了,我鼓励了他一通——其实,有时我也做做梦,幻想着他真能高中,然后回来替我赎身。那时,他是状元,君家也不用怕了。唉,也只是想想,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如意的?我费尽心思,口气不敢太热,唯恐让他对我产生感情,毕竟我的将来也只是未知,我一个人受着就罢了,不愿拖着他;也不愿太冷,他是我的荸荠啊,我的丑荸荠。你好不好啊?你能不能读懂我这封信啊?唉,读得懂怎样?读不懂,又怎么样?荸荠,我什么时候能再见见那外头的天日、和你依在桥头?
信,这次写的不厚,也就六七页罢了。不过,我在信的末尾画了一个荸荠,小小的眼睛,咧开的嘴,自己对着笑了会儿,突然又想起那枝糖荸荠来了,一阵心酸,一切转眼成空,居然,就是那么快。
信当时就寄走了,侍槐走时还颇为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估计他觉得我本领高强,居然还能再说动君闻书准我寄信。凭心而论,君闻书对我也确算不错了。
晚上,照例挑灯看账。不同的是,君闻书非要我挪到外面书房,和他共用一张桌子,头对头的看。
“少爷,这桌子两人用太窄,还有那么多账本,堆哪儿?”
“不要紧,让锄桑再搬张桌子来,账本放旁边。”
“那又何必?反正两盏灯,两个人,各看各的,我就在里边,也便意。”
“不行,这东西不似书,越看越觉得无趣。两个人看,才有点意思。”
我也没有办法了。人家是主子,人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于是,我挪了出来。锄桑领着看榆来布置桌子时,那笑容暧昧的,都能抓下来。
南方春来早,渐渐的,又是春天了。日子就在看账中过去,每天,吃完饭就是看账,要不就是研究绸缎布料,我本来打算把账照着现代会计知识系统的理一理,却是不行。至于算账,更是一塌糊涂。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上一世倒学过珠算,不过从来都是先在心里算好,再用手拨拉上去。君闻书也是个算盘盲,我的讲解通常让我们俩互相大眼瞪小眼。好在有林先生,他来拨弄了两下,君闻书的悟性还真高,几天后便能劈哩叭啦的打的有声有色,不似我,还是得心里算,要不,就是在纸上划,我那个气呀,落后,电子计算器,见过没?
已经快一个月了,萧靖江没有给我来信,我心里开始发沉。他到底怎么了?由于正对着君闻书,小动作是不能再做了,心里烦,看不进去,索性就推说理布料,干点不用费脑子的事。
布头全在包里,要摆开,占地儿太多。我想起前世用的圈夹,便让锄桑找了块竹篾,围成一圈儿,密密地钻了些洞,拧上铁丝钩儿,再把布头一个个按分类挂上去,竹圈中间用铁丝十字叉,系上线,这样便可挂起来,手一拨拉,也能转动。君闻书看了也说好,只可惜,用的时间太短了,我被迫又得坐下来看账。
我实在是看够了,那些数字大同小异。我发现,人的弱点并不会随着再被“出生”一次而弥补,比如说,我上一世便是用计算器也能把数加错的人,这一世,对数字照样犯迷糊。左加右减的,也十分混眼。我的头嗡嗡的,我发誓,无论哪辈子,我都坚决不从事会计相关的工作,折磨死人!
又是一个晚上,敬业的君闻书还在看,只可怜坐在他对面装模作样的我。我觉得他好像渐入佳境,算盘打的恁响,一边算还一边念念有词。我有点后悔,上什么当呀,人家比你强多了,以为念过书就了不起?得,忘了这是没有计算器的年代?忘了这是没有excel表格输入公式自动计算的年代?真是,这叫什么?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好像说君闻书是鸡?其实也不是了,他还是很聪明的,反正算盘打的比我好,还有那些破数字,他就分得清,如果在现代,估计他一定是理科生,也不一定,他语文学的也不错……我胡思乱想着,竟然撑着头睡着了。
第三十六章 各有所属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什么凉东西轻轻滑过眼皮儿,我一震,醒了,却见君闻书手上拎了个毛笔,有点诚惶诚恐的站在我面前。
我一揉眼睛,“呀,少爷,奴婢该死,竟睡着了。”
“嗯,”君闻书又严肃的回去了,不知怎地,我觉得他有点在装?
我又揉了下眼睛,想低下头继续艰苦奋斗,忽然发现食指上好大一片墨迹?用大拇指一捻,还是新鲜的?
我一抬眼,那边君闻书一幅忍笑的样子。刚才那只手……,我揉眼睛了!
我刚要去拿镜子,君闻书便捉了不给。“少爷!”
他促狭的笑了:“没事,挺好看的。”
“你到底干什么了?”我的眼睛有点痒痒,却不敢再揉。
他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不行了,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他撇了镜子,自己趴在桌子上笑。
我抢过镜子一看,妈妈呀,我的脸!嘴巴旁边每面都被划了三道杠杠,眼睛则被涂了大大的黑眼圈,最惨是我的左眼,让我一揉,花了,眼皮上一团墨水。我活脱脱是一只猫!
“少爷!”
他仍然趴在桌上,笑的透不过气来。我气忿的把镜子一丢,倒了水,揉了胰子,开始狠命的洗。
水墨黑墨黑的,我洗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清水了,才过去拿镜子。还没照,他先笑了。“挺好看的,别洗了,反正也没旁人看见。”
我不理他,一看镜子,浮墨没了,那印儿却还清晰可见,脸皮比宣纸更吃墨?我弃了镜子,继续洗,脸皮都要洗破了,印子却一点没消。
“少爷!”
君闻书一脸的笑意,“啊?”
“少爷,捉弄别人是不对的。你这么弄,让我明天如何见人?”
“不就是侍槐几个么?不要紧,你那张脸他们反正也认识。”
“……”我头一次发现君闻书这么会说,油嘴滑舌。
我倒不是什么严肃人,前世给俺家外甥也画过,只是,他是小孩儿,我是大人,顶着这么个脸……,这两天,千万不要来什么人才好。
我这张脸果然在第二天引起了轰动性效果。侍槐的眼珠儿先是不动了,就听锄桑发了话:“哟,司杏,长起胡子来了?”然后是看榆说:“不对不对,我看分明是画的。杏姐姐,你画它做甚?”栽桐过来认真的瞅了瞅:“杏姐姐,是不是晚上老鼠拖了笔干的?”那边君闻书听了一咳嗽,我心里乐了,却不敢说就是老鼠干的,只得狠狠的瞪了他们一圈,“姐姐我要唱戏,先练练!”然后就憋着气走了。
君闻书对着我的脸笑了一上午,吃了中饭,才恋恋不舍的又去了店里。我一个人终于被放风了,赶紧又过去坐着写信。
荸荠没给我回信?为什么?我想去看看,却是没办法出府。到底怎么了?病了?病到都不能写信?不会呀,都一个多月了。那是出事了?出什么事?他就在衙门里上班,或者是因为窝藏我被发现了?……难道是杨骋风?……我心里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又乱又慌又冷,荸荠,你到底怎么了?
我正乱乱的想着,就听前头栽桐在说:“给二姑少爷行礼。”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想问问他是不是他把荸荠怎么样了,却又想起君闻书不在,别惹事,还是他们把他挡出去吧。
正想着,就听杨骋风说:“闻书在吗?”
“回二姑少爷,我家少爷不在。”栽桐恭恭敬敬的。
“哦?那我便在书房等等他吧。”我从窗上看着,他已经往这边挪了。我在心里急,栽桐,快拦住他啊,不能让他进来。就听栽桐说:
“二姑少爷,我家少爷不在,我们这些下人都粗笨,怕礼数有失你也闷,要不,二姑少爷先别处转转?”好个栽桐,年纪虽小,伶牙利齿,果然比锄桑强。
却听杨骋风笑了,“好个会说话的童儿,这刚过中午头的,你让我上哪儿去?莫非你这屋里,是我进不去的?”
“小人不敢,只是书房少爷吩咐不让小的们进去,要不,二姑少爷正室坐坐?”
“哦?是么?那可能是不让你们进吧,我和他平时是极好的,难不成,也要限制我不成?”说罢,就往里走。栽桐毕竟是小,也便垂了手,护了杨骋风往里进。
侍槐和锄桑跟着君闻书去了布店,看榆去前院和管家领东西了,就剩我和栽桐,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出去。看栽桐刚才这心性,必也明白我这是不愿出来,他定不会戳穿。于是我又轻声迅速闪进书库,关上门,心想,这次,没有君闻书,看你怎么能把我逼出来。
杨骋风已经进门了,就听他那脆溜溜的声音说:“你这屋没人啊。”
沉默了片刻,然后栽桐的声音说:“回二姑少爷,都有事出去了。”
杨骋风空哈哈的一笑,“哦?是么?那你也出去吧,本少爷自己坐会儿,也看看闻书的书。”
听栽桐的声音又说,“小的不敢,必要服侍二姑少爷。”
“嗯,”杨骋风好似坐了君闻书的椅子,糟糕,桌上有账本!
我顾不得了,拉开书库的门,把栽桐吓了一跳,杨骋风的脸上却喜孜孜的,看着我的脸,笑容又没了。
“见过二姑少爷。”我生硬的一行礼。
“唔,你呀,”杨骋风又恢复了他的官气,打着哈哈,“你家少爷待你还好?”
“谢二姑少爷挂记,少爷一向待下人仁厚。”
“哦?看样子,你倒很感激他呀。”
我不答话,免得被寻出毛病。
“你们倒是谁给我端个茶呀。”杨骋风翘起了腿,一副大剌剌的样子。
我抬了脚,刚准备出去,却听他又说:“站着的那小子,倒个茶吧。”
栽桐应了声去了,剩下我和他。他突然冷冷的说:“你的脸,他画的吧?”
我不作声,“哼,他还对你干什么了?”我继续不作声。
“嗤,人家说是画眉,你们却画猫脸,很有趣么?”我沉默。栽桐回来了,杨骋风看也不看的接了茶,接着吩咐道:“小子,去园门口看着点,有寻我的人,过来通禀一声。”
栽桐担心的看了看我,我一点头,他便走了。
杨骋风微微的抿了口茶,我乘着问,“是不是你对湖州的萧……公子做了手脚?”
“手脚?甚么手脚?”
“别装了,肯定是你。”
“什么手脚?他有何事?”杨骋风倒有点诧异。莫非,真不是他?那还是不要再说了,多说露馅儿。
“说呀,什么手脚?你怎么又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说,你做没做。”
“哼,你未免太小看我杨某人,我不是什么君子,倒也不至于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见我不语,又懒洋洋的说:“他怎么了?你要不要求我帮帮他?”
不是他就好,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了,我轻轻舒了口气,估计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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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能不能别一见我先问别的男人?好歹你也问问本少爷。”我继续沉默,他也不说话了,我能感到是在端详我,半天,才缓缓道“看样子,你过的还不错。……,你我赌的,你还记得么?”
对于杨骋风,我采用的战术只有一个,沉默。这个人心机太盛,别着了他什么道才好。
他掸了掸袖子,若无其事的说:“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到时可别赖帐。对了,上次听荷送你的东西,收到了吧?你也不谢谢我?”
“你把听荷怎么了?”
“听了你求我的,我照顾她,把她收了房,怎么样?谢我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听荷果然是被他占了。碍于他的身份,我直视他,冷冷的说:“二姑少爷好脸面,占了小丫环,还要拉上我遮羞。”
“哂,你不愿意?怪了,多少人求着我收呢,你以为,那小丫头就那么漂亮?玩玩还行,真要收进来,麻烦。还不是因你求我?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忍不住了:“杨骋风,你根本就没有礼义廉耻!”
“哼,礼义廉耻?总比道貌岸然强。你瞧瞧你们君家的主子,啧啧,真是姓君的君子,可惜呀——”他突然住了嘴,回望着我:“你知道么?”
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他的眼珠儿滴溜转了圈,抬了左膝盖抵着桌子,右腿却伸直,身子倚到后面,又恢复那大剌剌的样子:“果然,你不知道,嘿嘿,不要紧,本少爷知道就好了。所以,本少爷说,你要输了。”
杨骋风又卖的什么八卦药?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他是小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骗我什么。
“你又在玩什么花招?”
“嘻嘻,没有——有也不能和你说,你和他都到能画脸的地步了,万一我说了,岂不是自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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