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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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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余庆喜家,有两亩螃蟹田说好了要卖予我表弟的,钱我付了,契也签了,那田自然就是我的了,我请我表哥来吃螃蟹,不让进村?”
为首的那个一行礼:“大人恕罪,只是庄里有刁民作乱,见人就跟疯狗似的狂吠,这不,小的正奉命稳着——”
人还没说完,林沫就笑了:“正巧,我不怕死呢。”抬腿就要往里走,人再拦,他依旧是走,甚至还要把脖颈往人刀口上去砸,“你倒是硬气一点,直接捅死了我,有生之年,你也能见着你主子跟里头人一样,生死由不得自己的稀罕景象了。”
是能看到,不过,也得有命在啊。
方公公久居深宫,何时见过这等景象,嗓子一下子尖利了起来:“这是什么规矩!知道这是谁吗?侯爷,侯爷!”
林沫不管不顾,他带的人也不是能任由着自家侯爷挨揍的,别的不说,就是容嘉,那拳脚功夫也不是吃素的,虽说他表哥也是靠一把小匕首杀过老虎的人,但他依旧觉得表哥是个文秀得跟他那张脸一样的需要保护,于是拳头捏得紧紧的,哪个不要命地真的敢招呼林沫,他也就不给面子了。
容嘉年纪虽小,倒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更兼未来的驸马爷,就算不提这些,他爹是谁?他外公是谁?这么个小爷能惹得起?只得道:“大爷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不过是奉命办事——”
林沫停了下来:“我正想问呢,你们身上这衣衫,看起来像是京兆府的缉捕?牌子呢?奉命办事,奉的谁的命?”
巡城御史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伙人马蠢蠢欲动,几乎要动刀动枪,林沫一命挣扎着进去的样子,连忙喊人:“林大人!”
“这些事京兆府的人?”
巡城御史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你们的牌子呢?”
“正巧,京兆府的人来了,让他们认一认,我得进去找人了。”林沫一甩袖子,径自往村里去了。
余庆喜家就在村东头,即使他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不过走两步就到了。
过了半晌,消息向来灵通的北静王弃了马车,亲自策马奔来,就眼见着林家几个眼熟的侍卫抬着担架出来,林沫跟在后头,一身深紫朝服染了血迹,变成了浓烈的暗黑,他两道俊秀又英气的眉毛紧锁着,眼珠子像是要滴出血来,声音几乎叫人回忆起刚过去不久的寒冬:“衙役大人,你们告诉我,几个女人,七八十岁的老人,五六岁的孩子,还有一个瘫在床上起不来的病人,能干什么坏事?要你们这么心狠,下这种手?”
水溶也吓了一跳,叫道:“林沫!”
可惜林沫像是什么都听不到的:“林凡,去求秦王,问问有没有闲的仵作。直接去京兆府尹门口验尸!那鸣冤鼓,我也得敲上一敲了。”
“侯爷,这些人可不是我们的缉捕啊。”齐王亲自去过问了,柏连盛也不敢渎职,只得派了人来,眼见着这架势,先叫屈,“何况,京兆府的缉捕,怎的会在这地方弄这种阵势?”
林沫冷笑了,架着那些人的刀就问:“那你们究竟是谁府上的?”
那些人不是任何地方的衙役,是明丽公主的府卫。
于是,当日天刚蒙蒙黑,就发生了件让所有人吓破了胆子的事情。
林沫抬着四具尸体,身后跟着余家庄老少七十余人,用长长的白布裹在了明丽公主府门前,公主府对面就是方家老宅,自然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是林沫等了半晌,等到水浮和仵作都到了,也没个人出来见他。
“我去叫门。”明丽公主到底是姑姑,水浮打算去叫方家的门。
林沫低下了眼睛,蓦地双膝跪下,笑道:“我知道宰相门前规矩多,更何况是宰相公主双重门,原是我孟浪了,不懂规矩。现在把这规矩补上,只求方相,或是公主,还地上这四人一个公道,还余家庄这些受伤的无辜人一个清白,还我世间律法,一个清明。”
男儿膝下,黄金万两。
林沫一生,跪父母君上。
而今,他终于决定跪一跪这天地清明。
第204章
容嘉闹腾的时候;有不少人说;这孩子实在是不像是个在官场上混日子的;难道家里人不教不管的?将来得吃教训的。不过容明谦远在广东,容熹虽是大哥,但并未中举,自然不会对当官的弟弟管束太多。而林沫今儿个的举动则光明正大地给那些人打了脸——他家里非但不教,反而觉得容嘉做得没错。
杀人放火,仗势欺人的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有什么教训好吃!
甚至林沫做得比容嘉还过分些。容嘉不过是以自己的名义替余家打个官司而已。若非他准驸马的身份,一定掀不起这样大的波澜来;说不定不声不响地就过去了。林沫可是咬牙切齿地把脸面都撕开了。他自己的、明丽公主的、方相的,甚至素来以仁德治国的朝廷的。
刑部,大理寺,吏部,京兆府,都察院。
他把但凡有点关系的人都牵扯了进来。
水瀛今儿个没什么事做,听闻他三哥亲自去了荥河街,也想去,倒是他的门客提醒:“王爷是什么身份?您去了,就是说方相实职,要动吏部条例了。”他自己想想也是,心里又急:“我看那林沫年纪虽小,也还算是稳重,怎么竟比容仲澐还冲动!”担心他要连累自己。
荥河街住了不少达官贵人,水溶的王府就离这儿不过两条街,孔静瑢的岳家陈家就住这条街。不过谁也没有街头的风光——方相的敕造府邸光鲜亮丽,正对着就是他儿媳妇的公主府,高门大户,皇家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林沫直挺挺地跪在街口。
明丽公主到底是亲姑姑,水浮有些难耐地拿指甲去挠手掌心。
水溶记得跺脚:“早前他还说,容嘉到底年纪小些,若搁了他,自然是盯死了符荣告,得了空再给方平蕴上眼药,怎么的一转眼就变了。”
他身后的影卫道:“许是那时候,杀人的是符荣,方大人不过是个包庇,而如今,他也亲自动手了吧。”
这影卫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的出身,自然是看不得的那些混账事儿的。林沫的心态,他自然也理解。甚至是心怀感激。
“这人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林沫以前与他说笑,说是小时候身体不好,素来不信神佛的林白氏也病急投医,去庙里求签,还给起了个乳名叫观音奴,家里头人叫着,正与前朝那个联名刚断的督水监官同名。如今想起来,果真是个操心劳碌的命。
林沫身子不好,受不得凉,他的腿还受过重伤,平日里就是跪皇帝,也不过是刚俯下身去就被扶起来。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也没胆子让他跪多久。
而今,他昂首,漂亮的脖颈像一只骄傲的鹤,他在等,方俭,方平蕴,随便谁都好,来与他对峙。
其实根本不用这样。大局已定,他这手玩得毒辣又突然,现在兴师动众,沸沸扬扬,即便是皇帝,也不会太给明丽公主面子,甚至搞不好还要写封罪己诏什么的,抚平京师学子的怒火,即便今天方家人一直跟缩头乌龟一样地不出来,此局都注定了输赢。
可是输赢又有什么用处?余家六口人已经没了呼吸。
若是容嘉没有忽然起兴,去余家吃螃蟹呢?若是他是个虎头蛇尾的人呢?那这场屠杀,是不是就成了无头冤案,渐渐被敢怒不敢言的人们遗忘?
所以林沫不容许方平蕴躲下去。
他有什么资格觉得丢脸?!
水溶急得跺脚,旁边人也没拦,他只得瞪着跟着林沫跪了一地的林家人,心里头怪他们不懂事,尤其是容嘉,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林沫的腿能是这么折腾吗?一边想,一边又觉得方平蕴不上道,有胆子杀人,没胆子认?什么玩意儿!只恨不得自己把方家大门给踹开。
拖沓之中,圣旨到了。
方平蕴是被人抬出来的,他本来就被老父打伤了,如今看着,方俭今儿个又补了不少,昔日风度翩翩的方御史现在正衣衫褴褛,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戴权愣了一愣,道:“驸马就这么面圣?且去整理仪容罢。”又问,“方相呢?”
老头子气得不轻,被家人扶出来的时候还哆嗦着。方恩琴懦懦地看了眼父亲,又看着祖父,最后沉默地看向家门口的几具白布包裹的尸体,同尸体后笔直的靖远侯。
戴权亲自去扶林沫起来。
林沫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膝盖发麻,终是一个踉跄,好在容嘉给他扶住了,也不敢叫表哥自己站着,侧手把他抱起来,一叠声地要叫轮椅。
“像什么样子。”林沫低声责备了一句,“御座之前,不容失仪。”
瞧瞧人家这境界,戴权忍不住想鼓掌了。怪不得万岁爷喜欢他。装可怜谁不会?方平蕴就是被打得再惨,好歹没打死,血淋淋地进宫去,给谁看呢?你说你又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就算伤了痛了,皇帝能怜惜你?他又不是太上皇。就是太上皇,也不过是有些偏心自大,真遇上了这样的混账事儿,指不定一巴掌就拍明丽公主脸上去了。
杀人,尤其是灭口,还那么理所应当得轻描淡写。
水溶就是个看热闹的,此刻也没法子跟着林沫进宫。甚至林沫本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出头的,皇帝责问这事,要问巡城御史,问京兆府,问刑部仵作,问方平蕴,甚至问公主府的府卫头领,还真没什么事要问林沫。
但这事是他出头,怎么着也得请他去宫里头一起跪着。
水溶有些担忧。
林沫的脸色不太好。他今天一折腾,估计把这个月喝的那些养生的汤药都耗干了。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显得苍白,眼神却跟狼似的,放着幽光。他那双眸子水溶再熟悉不过,温柔的时候简直能滴出水来,比戏子的还勾人。但此刻这样的目光也是见识过,当年在户部没日没夜地清算账本,他也是这样。
他一直是这样,又好看,又固执,那些人前的云淡风轻或是自在安逸都是假象,他并不是什么风流贵公子,不过是一块硬铁,火烧不烂,锤打不透。水溶明明是个小人,连他自己都明白,却每每见了这样的林沫,要情不自禁地臣服,只觉得又爱他,又恨他,想把他咬碎嚼烂一口吞进肚子里,却哪里舍得,只能由着他在人前发光,然后耀眼地走到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去。
多好的人啊。
水溶现在甚至分不出一丁点眼神,去瞄一眼近在咫尺的水浮。直到方平蕴收拾妥当了,水浮俯下身去和查看尸体的仵作说话,他才晃过神来:“秦王,怎么样?”
动手的侍卫早已被绑了,公主府现在被御林军围着,进出不得。
水浮又和仵作说了几句话,才缓声道:“靖远侯这手段,真是没话说了。”
余家死得极惨,尤其是余达,仵作验尸下来几乎没几块骨头是完整的,偏偏外头还看不大出来,有些旧伤都是数十天前的,容嘉告方平蕴动用私刑,并不是空口说白话。
水溶叹了口气,虽说同方平蕴也有些交情,但此刻更是庆幸林沫不用被说诬陷别人。
只是到了御前,方平蕴却高呼冤枉,称此事是家仆所为,他病倒在床上,一无所知。
林沫站在水浮等的后头,膝盖酸麻,他努力直着腿,听了这话,简直要笑出声。
水浮能感觉到身后的颤抖,来自靖远侯的。
他对林沫的心思一直很复杂,因为水沉之事,对他有过嫉妒,也有过不甘心。后来水溶做出了选择,林沫又倒戈向水瀛,二人的那点私交便在理所应当中消散了。还有谁能记得当初是水浮要林沫进的户部?又有几个人记得林沫被说成是水浮麾下?甚至,再过几年,还有没有人记得,他曾经在林家生词外读到林沫的祭稿时的那份澎湃心潮?只怕连他们自己都忘了,初时经由水溶引荐,这二人初见时引为知己?
水浮或许有遗传自祖父的毛病,刚愎自用,任人唯亲。但在体恤民意,除暴安良一事上,他从来是不落人后的。
于是,在整个御书房安静得不像话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姑父家的奴才好手段,我想着,寻常芝麻官都没这胆子呢。”
“仵作去验尸了?”皇帝问。
“是。”
“等验完了,结果叫他呈一份给大理寺,再送一份到朕这里。”
“是。”
“朕倒是想亏着良心信你一回,也倒是想生着气吼一声‘此番恶行,闻所未闻‘呢,只是说不出口哇。跟你似的人不少。人说朕爱民如子,你就这么对朕的百姓?”皇帝怒道,“你的奴才给你泄愤?你不忿什么?给你的处置是朕下的,你不忿起来,你家奴才是不是要打死朕?”
方平蕴忙山呼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皇帝长叹了一声,靠在龙椅之上。他看起来有点累。
林沫在后头低着头。王,西!”你家奴才还挺多,估计气性也不小。得了,赶明儿又要不忿了,靖远侯他们是不是要一个个地杀一遍?”皇帝揉了操眉心,终于骂了句粗口,“秦混账东西。”
第205章
“人你带走。要是大理寺的手段都比不过学士府;你也不必混了。”皇帝这么对大理寺卿道;“该用的刑给我动起来,你给别人面子,就看朕给不给你面子了。”
宋子君不是傻子,连忙应下了。又听到皇帝在叫端王连夜进宫,心里叹了一口气,都动宗人府了,只怕明丽公主也自身难保。方大学士本来就是个注重名声的人;早前方平蕴被容嘉告了;他也没出面给儿子通门路;只是打了儿子一顿——不过公主媳妇去说情他也没拦着就是了,现在靖远侯这一招使出来,雷厉风行;证据都在,确实不好说其他的,就看个量刑深浅了。
不过宋子君到底是做老了官的人,除却这一点,他还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他的。
方才皇帝是怎么说的?
你是不是也要去报复报复秦王和靖远侯?
皇帝平时就是看什么东西多看两眼,那都是满朝文武几百双眼睛也得跟着去多瞟一阵子,琢磨琢磨什么意思的。虽说靖远侯什么身份大家伙儿都有数,横竖逃不过一个水字去,但这节骨眼儿上,皇帝轻易地就把水浮同林沫两个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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