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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祭梦殇 作者:孤星泪舞(起点2013.6.27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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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若看着他的眼睛,于黑暗之中抓住那一点光芒,低头沉思,“爹爹似乎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离开之前,他突然对我说‘以后就算只有若儿一个人也要开心的活着,不要有任何仇恨和好奇,要和现在的若儿一样幸福’,我当时还嗔笑爹爹胡说,有爹娘和苍泽在,若儿怎么会一个人呢?可是,他们都走了,都丢下若儿了。”……
他们折回到那一片废墟的云水阁,风鹤亭前的荷田枯黄了,她便靠在苍泽的肩头喋喋不休着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爹爹的箫,娘亲的琴,她的舞,每一次的赶集,每一次的玩闹,每一次的欢愉,她都如数家珍,只有在诉说那些过往的时候,她的眼中才多了些许的生气。
他们在风鹤亭的左侧立下衣冠冢,连尸骨都找不到,只能在废墟中刨来一些灰屑,轻轻的掩埋下葬。
他们跪在坟前,苍泽牵起她的手,“若儿好好活着,三年丧期之后,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她的娇笑中含着泪水,低声应到,“好!”
他没有看到背后的白衣带着滑落了满地的野果默默离去的背影,他只是任蓝若依偎在他的怀中羞涩的怀想。
他苦笑,有了希望,便会认真的活下去吧,就算只有一个人。
可他从来不知道,这一句戏言的承诺却在她的心中埋下幻灭的决绝,很多年以后,当他再想起这句话时,已经物是人非,将回忆都斑驳的一无是处。
……
无伤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猛然间抬头,发现竟到了春香楼,犹豫再三,还是叩开了荞麦的房门,见荞麦披着一件天青色的褟裢,手中还拿着一本《玉谿生诗集笺注》,正一脸无措的望着他,他忽然很想逃,仿佛一瞬间,一切都不再简单。
他抬脚欲走的时候,她还是握住了他的衣角,低声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言毕,转身回到桌前开始沏茶,而放下的书页刚好翻到那首《无题》,结句的朱批被风翻乱。
“我,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无伤跟着荞麦在桌前坐下,“荞麦,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我把自己弄的一团乱,糟糕透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荞麦没有答话,只是把茶盏递到他的手中,看着茶叶在水面来回沉浮,怔怔的发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伤咂了一口,有些窘迫,“在听到木苍泽说等三年丧期过后他要娶她的时候,我的失落感没来由的蔓延,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过。”
荞麦一言不发的抱来自己的琴,开始慢慢的抚琴,琴声悠扬婉转,静静的流淌在这夜色里,嵌进他和她的心上。
“或许,在第一次说我要娶她为妻的时候只是好玩而已;或许,在和木苍泽打架的时候只是赌气罢了;或许在带着他们到苏州各处游玩的时候只是想再交两个朋友,那么多的或许,为什么在看到她无助的求救的眼泪时都变了呢,究竟错在哪里?”
无伤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只是不停的诉说着,而荞麦似乎也很了解明白,什么都不说,一曲又一曲的为他抚琴,整整一夜,指尖渗出点滴的血迹,印染在琴弦上,挂着晶莹的血珠,来回翻滚,她的脸色煞白,却不肯停下。
她太了解他,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给他分析问题的搭档,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听他说说心里话的墙。而那堵墙,永远不会和他发生任何例如爱情的东西。
直到东方既白的时候,无伤蓦地站起身来,以一种无比哀戚的声音道,“如果我认真了,恐怕就再也做不回以前的慕容无伤了吧!”
他饮尽面前隔夜的凉茶,笑嘻嘻的走向荞麦,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在琴弦上的刹那,琴音戛然而止,“谢谢你,荞麦!”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的血吐在弦上,将那墨色的银票染红,俯倒在琴上,泪水汹涌而下……
八 烟月不知人事改,落红满径君何在
蓝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盖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躺在风鹤亭顶上的草铺里,一回头,触到无伤忙碌的身影,她着急的想要爬下去询问苍泽的消息,却一个不小心摔倒。
她的呼声还是惊动了无伤及时救援,他的速度赶在她落地之前稳稳的落入他的怀中。
“苍泽呢?”还没来得及被放下,蓝若便焦急的问道。
“喂,不打算下去吗?”无伤调笑着看着怀里的蓝若。
蓝若羞的脸红,转瞬跳下来,还是不依不饶的问到,“苍泽去哪了?”
“拜托,睁开眼睛就找他……”本来准备的长篇大论在看到蓝若面上的怒气时立马吞了回去,撇撇嘴到,“我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他,不过他留了信在你旁边。”
蓝若这才发现夹杂在白衣间的一封淡蓝色的彩信笺,匆匆拆开来,漂亮的小楷字正是苍泽的笔迹,可刹那间,悲从中来。
他说,若儿,好好活着,我必须回到我该来的地方,去向我该去的地方。
他说,若儿,就算失去了全世界,最后的最后,你就想,还有我们的三年之约呢,还有苍泽等在未来呢,这样就能挺过去了吧。
他说,若儿,你仰起头的笑脸,真好看,以后,记得要一直笑着,不要悲伤。
……
他说了很多,她却只看到那一句。他走了,离开了她的世界,留给他一个三年之约,留给她一个模糊不定的以后。
那天,她就攥着那封信呆坐在风鹤亭里;
那天,他砍伐了很多树木、竹子和篱笆,在她背后的废墟里汗流浃背。
那天,她在坟冢前傻笑,爹娘,若儿会好好活着,等苍泽回来。
那天,他在废墟里呢喃,就算做不了以前的慕容无伤,也没有办法忘记她吧。
她看着他白衣混成了黑色,在那废墟中重新搭建起了新的竹屋框架;他看着她呆滞的目光没有焦距的扩散,连笑都变得惨然。
她说,“谢谢你,无伤,就算只有若儿一个人,也会好好活着,我答应了苍泽,三年之后,我们便会成亲。”
他说,“蓝若,从今以后,我慕容无伤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是谁,就算你要嫁给他,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他回来!”
……
新院落成的那晚,蓝若从竹林的酒窖里挖出了很久前埋下的如花酒。她说,那是爹爹最喜欢的酒,是专门为娘亲命名的酒,如花似玉,君子所求。
深秋的晚后,夜凉如水。风拂过清冷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他们在风鹤亭里对饮。他笑,喂,这样的好酒怎么不早点拿来解渴呢?她提起一坛洒在旁边的坟冢,“这酒的酿造工序繁杂,最重要的是和那片竹林有关,爹爹当年教了我很多次才学会。”
“那若儿教给我吧,以后,你想喝多少,我就酿多少!”无伤干净的眸子里清澈透底。
蓝若浅笑,“你要学会了,以后肯定变酒鬼了,你才不会像爹爹那样有节制呢!”
“酒鬼,”无伤朗声笑到,“最大的酒鬼成了诗仙呢,我呢,弄不好会成酒鬼剑仙”,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拾起一根竹子翩舞起来,轻盈婉转的身姿把那一袭白衣衬的越发俊秀……
……
“你终究找到了你想守护的世界,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不悔!”不远处丛林里,荞麦黯然落泪,和着咯出的鲜血,浸湿了手帕。
这些日子,她卧病在榻,而他却再也没有踏入春香楼一步。在他的眼里,她终于沦为用银两打发的过往,他再也不需要一堵毫无用处的墙,所以连伪装的温柔都吝啬起来。若不是俟儿找到她,对她说觉得公子有些不对劲,她又怎么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其实,他所有的不对劲,都是因为他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慕容无伤了,再也不是一无牵挂,再也不是全世界都对他无意义了,再也不是没心没肺快乐的了。
“这样,真好;这样,我亦彻底放弃。”转身的刹那,她把手帕系在旁边的树枝上,那上面,有他亲笔题的词和了她的《浮光》,“一生浮华一生过,唯汝长恨唯汝亲。”
……
“千琴,快瞧瞧!”颜文轩抱着一大摞的字画走进了抱琴楼,“这些可都是你喜欢的!”
千琴看着他额头的细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淡淡的道,“谢谢!可我已经不喜欢字画了。”
文轩似乎习惯了她现在的态度,笑盈盈的脸上虽然尴尬却依旧和颜悦色,“不用担心他,他完成了城主的任务,城主定会对他满意的。”
“他?”千琴有些错愕。
“木苍泽啊!毕竟是为你选婿,怎能草率呢,城主需要仔细考量他一番,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帮他的,只因,她是你喜欢的人!”他说的那般坦然。
尤记得那日陪城主在御花园里谈论兵法,千琴带着那个拉碴的男子突然闯入,掷地有声,“我要嫁给他!”
众人都被公主莫名的言语惊呆了,城主夫人早逝,只留下这一个小公主,被城主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可这样的行为却叫城主难堪至极。可她却完全不管在场的所有文臣武将,只是强调,“我要,嫁给他!”
那时的千琴,眸子里是和那男子一样的黑暗,那是文轩从未见到过的绝望,而从那以后,千琴总是躲闪着他的目光,尽管他们青梅竹马,可她还是对他一言不发。
“是吗?”千琴似乎有些意外,或许那是她没有预想过的结局。
“嗯,城主有意让他带兵,如果能立下战功,点将封侯,自然就配得起你了!”文轩无奈的苦笑,看着她的失魂落魄,说不出的疼痛。
曾经的千琴,活泼可爱,他们从小一起读书作画,无话不谈;曾经的千琴,眼睛里总是闪耀着星光,让人看到便忘记忧伤;曾经的千琴,总爱拉着他陪她去宫外玩,吃路边摊比吃宫中的御膳还高兴……是什么让她变了呢,他始终找不到答案。
“千琴……”文轩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换了一身水蓝色长衫的木苍泽挂着一脸讨厌的笑容,正戏谑的看着他,他只是低声道,“他来了!”
“颜将军,久违了!”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把内心掩藏的不留痕迹。
千琴看着那拿着玉箫的少年,眼神黯淡下去。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从沼泽地里爬起来,满脸的拉碴和衣衫的褴褛让她看不出他的年龄,她便立在那沼泽的边缘痴痴的遥想那不可能却又真切的答案,他便一动不动的躺在旁边的草地上,仿佛在他们彼此的世界没有他人的存在,直到日暮时分,她一言不发的牵起他,他没有拒绝,她便一路带着她走到那个人的面前,骄傲的对他说,“我要嫁给他!”
有时候有的人的出现,只因为遇到了某个点,于是便无可救药,其实,重要的不是那个人是谁,而是那个时间的那种心境。可惜,太多的时候,总习惯把感动当做感情。
“千琴,”文轩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苦笑,“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转身的一刹那,竟生出悲凉,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快乐的方法,她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千琴看着文轩的离开,一言不发的饮茶,脸色比刚刚更加灰冷,而苍泽也司空见惯了这公主的冷傲,从一开始,他们之间便没有过多的言语。
他淡淡的坐在她的对面,半晌,才缓缓开口到,“城主把点将册交给我,让我重建一支叫‘绝梦’的军队,过些日子,我会住到军营去!”
她饮茶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改变,放下茶盏的瞬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苍泽,风轻云淡,“你,要这天下吗?”
苍泽大惊,她赤裸裸的说出了他一心想要图谋的大业,他委身于她,他接受所有的嘲笑和侮辱,只为达到那最后的光荣,而她,却一眼将他看穿。
“对我,不用遮掩,从你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你便是这样想的吧!”她沉静的眸子里闪烁着黑暗,轻轻的烹茶,动作柔软的恰到好处。
“是!我要这天下!终有一日,我木苍泽,必将君临天下!”手中的茶盏被生生的握碎,在公主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有谋位之心,他在和自己赌,赌这个女人的心,这似乎是他最擅长的,或许是从小在妓院看多了女人吧,他对她们了如指掌。
“好!”那妩媚的笑脸捉摸不定,“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竭尽全力助你功成!”
苍泽冷冷的看着她,转而狂笑,“娶你为妻?我木苍泽,求之不得!”
千琴把茶盏洗了三次,淡淡到,“待你君临天下之时,留他和文轩一命!”
苍泽一怔,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她的父亲、洛阳城主元渊,却从未料到她会提这样的条件,可这根本算不上条件。他大笑,“就这样?那又有何难,我答应你便是!”
千琴有沏了一盅茶,缓缓到,“‘绝梦’是当年伯父创建的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关于当年开国的一切,都被他锁在他的寝宫里,我也只是偶尔偷偷进去翻阅过一些,你手中的九龙玉箫是命令绝梦的口令,那些将士从伯父离开以后便再也没有出征,你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们训练到最高的水平,那会是你成就大业的基础!”
苍泽看着才别数月的千琴,仿佛她把天下大势全部洞悉的透彻,扔下手中的杯盏碎片,望着她的眼睛,“因为喜欢我,你便可以背叛自己的父亲?千琴,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总是那么让人猜不透!”
“有些原因,你不必知道。”千琴面无表情,“只需要记住你答应过的,好好带你的兵,至于我做什么、怎么做,都跟你无关,至于我们之间,在他面前,你是我唯一想要嫁的人,你最好看清自己的位置,太高或是太低,对你都损失惨重!”
看着这冷静的女子,苍泽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冷静的让他害怕。“你放心,大业未成之前,我永远会记得自己是谁!”说完便拿着点将册离开。
千琴看着这寂静的宫殿,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茶具,这是她现在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她似乎记得小时候被娘亲抱在怀里的时候,娘亲也总爱烹茶,只可惜,记忆里,她和娘亲的面容都模糊的不可见。
她盯着氤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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