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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哀到家+番外 作者:姬二旦(晋江2013-8-27完结,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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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节:第41章 【41】青梅煮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未饮即醉。只因其名曰为“青梅”。

    我拿过他的酒盏,饮下了一口。眼前升起薄薄的雾,他身后虚化的白梅花和夜色交杂在一起。入喉清甜,有青梅的味道。

    “琴姨酿的酒?”我在他身旁坐下。

    “是十年前我埋下的,和晚饭桌上的那梅花酿一道。”

    “那么说,是你酿的?”我有些惊奇。

    夙昧轻轻一笑,在雪色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素净,不似从前的明丽。“是。”

    我再无他话,干脆一把将酒壶取来,尽数倒入喉中,温温凉凉的酒顺着我的喉管流入腹中。我面上一烫,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极为不适。我酸着眼看着他。

    夙昧骨节俊秀的手拿着那盏酒,迟迟没有饮下。许久,终是放下了酒盏,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我凝了凝神,发觉是那所谓的凤印。

    玉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一羽一爪,无不精细。夙昧复将同心结的红绳与之系好,应是死结,再也解不开了。他如今才拿出这些物什,是要向我说了是么?

    他道:“为什么不戴着。”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灼灼,语气中透露着质问之意。

    倒是他有理了?

    “不是我之物,为什么要戴着?”我眯着眼,看不透他。

    夙昧将酒盏放下,杯底与大理石的桌面触碰,发出轻微的声响。“既然是赠于了你,就是你的。”

    我闻言望着他,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这玉是云启放在我榻上的,而夙昧他却说这是他送给我的。“不是你的东西,你为什么可以随意送人?”

    “你如何知道这玉不是我的?”他停了停,看向我,抿了抿唇线道,“随意?这又从何而解?”

    “你与我都知道,这玉是凤印。”我斟酌的片刻,徐徐开口说。

    “凤印么?”他轻笑出声,而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是觉得他笑中略带苦涩,夙昧偏开头去,望着杯中酒说,“那么,袁云启是与你坦白了?他竟是说了不过也是,他若不说,你怎会要急急离开元京呢。”

    “你知道什么?”我顿时觉得自己以往所建立的防线是无所遁形了,轻易地被他看穿,被他揭穿。关于云启的情思,我是最最不想提及的。

    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固执地掰开我的手,将这玉放在我的手中,合拢。饮下一口酒,对我道:“你又知道了什么?”他握住我的手微微抽紧,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去说了,他终是开了口。

    “如果想弄清楚,不若听我将所有事情细细讲一遍,看看你是否猜得准确?”

    “好。”我应声下来,心中微颤。

    夜色溶溶,将身后的景致都晕化开来,我面前真正能够触及的,分得清楚的,却只有夙昧在雪中清晰的眉眼。

    夙昧生母是雅国的长公主,他舅父是现雅王时静先。他的父亲,就是我那入了土的名义上的夫君,袁崧海。当年袁崧海初遇长公主时,还未当上皇上,只是偏居一方的安乐王爷。无奈世事弄人,在梅花树下和长公主相遇、相识、相知。二人皆不知对方身份如何。

    二十三年前,雅国与大瑨有一战。那时,长公主刚刚生下夙昧,回到雅国,而袁崧海早已归京登基。结果自然是国力相对强盛的大瑨赢得了此战,而袁崧海的御驾亲征竟是遇见他的身边人。同床共枕数年,但二人皆是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长公主上战场本是鼓舞士气,但却被袁崧海虏了回去。二人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气氛异常尴尬,但是情谊仍是在的。长公主不愿受俘虏,为了雅国尊严与一份信念,逃出了大瑨的军队,却在战场上被大瑨的士兵刺中,流血过多,此后的身体一直不好,没过了几个月就殁了。袁崧海自是后悔不迭。长公主令琴姨送夙昧至元京,袁崧海却无法认下他的儿子。便叫夙伯伯收养了他,并封了夙伯伯为长乐候。

    袁崧海打造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凤印,一块置于朝堂的匾后,再不拿出,直到驾崩前夕才将此玉交给云启。一块当时则是放入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夙昧身上。

    所以,夙昧当初见到我手中的云启的凤印后,很是震惊,也知道了云启的寓意,便说此玉为他的,后将他自己的玉给了我。而我却误会着他的借花献佛。

    我兀自地喝着酒,一口接一口。

    耳后他的话倾入我脑中,却在云中雾中浮起消散。我却发觉其实并不在乎他身份究竟为何。我想要的只是一方安定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猜忌,没有繁复。

    人总是这样,得到了却还想要更多,贪得无厌,永不知满足。原先我只以为我听到了他的坦白与解释我就会宽恕,可是此刻的我发觉这是远远不足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即便是得到了又如何就能瞬间平复?

    眼前是浑浊不堪的,我竟是分不清真实还是虚无了。

    在浓浓的夜色里,我什么都看不清。我举着那壶酒,望向他模糊的身形,他鸦青的外衣,他墨色的长发,他玉色的面孔,毫无意识地便顺口而出,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首诗:“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雪夜薄凉,正如同这酒这人这心一般。

    他素色的里衫与暗色的外衣在这个夜中逐渐沉寂,他一直看着我,神色莫辩,却是阒静地听着我的念的诗经。

    我再喝了一口“青梅”,挑出了一旁酒坛里的果子,脑中不想其他,失了心神。看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那个人,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这梅子熟了,要尝尝么?”

    他望着我的眼中似是有暗潮汹涌,像是有千淘万浪风卷残云,却留不得最后一刻的安宁。那眼里的波涛却被他生生止歇,但却一直压抑着未发一句话言。

    我自嘲地笑了笑:“瞧瞧我这脑子,寒冬腊月的,梅花刚开,哪里见得到什么梅子呢”

    “你愿意么?”忽地,他打断我的话,深如夜的眸子依稀能瞧见一两抹光滑过。

    我疲惫地眨了眨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觉得他在雪色映衬下的眉眼极佳,像极了我曾经许诺过的那位至死靡它的少年郎。

    眼前的人不等我的回答,却倏地伸手搭上我的下颚,低头吻了下来,我睁着黯黯不清的眼,感受那唇上的微凉。这个吻异常细致、呢喃,温热的气息在我眼前攒动,我的心跳不止,闭上了双眼,眼中一热,似是有什么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到了他的玉色的手上。

    我心里头那百转千回似是都被这一个吻给捋顺了,我不愿多想,不想多想。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感受着好久没来的温存。舌尖在微微颤栗,睫毛轻轻触动,我一睁开眼,便眼睫便划过他面。

    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嗓子有些干涩,轻声地说:“我看这梧山挺好”我覆上他的眼,“你说会有人舍得放下他手中的一切再不插手瑨雅之事,不去理会纷扰,就静静地和我喝着这青梅么?”

    我是不敢去看他的神色,所以任性地捂上他的眼,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看不到我不想知道的答案,但是我总是犯这种错误。看不到,并不意味着听不见猜不到啊。

    他喉结上下微动,拿下我覆着他双眼的手,没有正面回答我。他的指尖很冷,一如我此刻的心境。他始终沉默,眸光黯然。

    我忽地明白了一切,就算我欢喜他他也是这样对我,但是我们二人之间身上背负的,胸口所压抑的是不一样的,是相对立的。他也许会怨恨先皇的所作所为,他也许想要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而我只是他生命中恰巧出现的。既然不是命定的,与那与生就带来的责任相比,孰重孰轻,我又怎会不知?

    而他的眼色深邃如海,穿尽了这浩瀚的苍穹,然而我与他即使再近再相依再深入,却始终相隔太远太远,心之间的距离看似渐渐接近,实则愈发深远,始终无法以一苇杭之。我想我应该是明白,我没有什么立场去让他放下多年谋划的一切。

    早在我当初问他是不是要去了这个“帝师”的“帝”字时,我就已经明白了。我所渐渐陷落的,我所坚持与努力的,不过是一场无用功。何必去试探呢?何必再伤人自伤地说一些摽有梅般的浑话呢?

    我竟是这般恬不知耻的要求他,我竟是向他坦言说向我提亲罢我年纪不小了。可惜,这都是一场空。

    他的手指一直没有温度,我抓了抓紧他,强笑道:“我是不是吓着你了从前也没有过,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说出这样不知羞的话来,你不用来理会我的呵呵,想来应是我喝醉了。”

    而夙昧却一反方才的态,眸色沉沉,我几乎是睁不开眼地倦了,他抱我入怀。我欲说什么也开不了口了,只听见他在我耳廓缓缓道:“若能有青梅煮酒,我自当求一生宿醉。”

    温凉的气息掠过我的脸颊,我闭上了眼,不再让那热流涌出。

    不知道是怎么的,第二日起来竟然是躺在夙昧的床上。他和豌豆都不见踪影,我昨日是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此刻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

    琴姨端了脸盆进来,让我梳洗好,眼中有过几次闪烁与疑惑。我说:“琴姨是想说什么?”

    “昨日你们,将话都说开了?”

    说开了么?什么叫说开。我为什么觉得反而是越来越闭塞了呢?原先我还能听进点劝,而今的我好像是更加地固执己见了。夙昧若想称帝,他就会坏了云启的基业,而大瑨,是我必须要守护的。不仅仅因为我是那个所谓的孝英德皇太后。我既然当初在老皇帝面前许下了承诺,我就必须恪尽职守。

 第42节:第42章 【42】我当真了

    我淡淡一笑,却是很无力:“我发觉我错了。”

    “你错了什么?”声音却是从门口传来,是夙昧。

    琴姨走之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夙昧走过来,唇角发白,按住我搓着毛巾的手,再次开口,说:“你错了什么?”

    我呵了一口气,干干地笑着道:“我昨日酒多宿醉,糊里糊涂的,你说了什么我自然是已经全都忘了,我说了什么不成体统的话,你就当我是多言好了。”

    “可是我当真了。”

    可是我当真了。

    他当真了。

    思及当时我说的那些酸掉牙的话,说什么梅子熟了,要尝尝么,这就好像是在说:夙大官人呦,你的小青梅已经长熟了,可以采摘,任君采撷品尝了。方正邀请你去吃了她,再不来就错过了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怪不得他会有那种品尝的举动,自觉送上来个熟了的梅子,有谁会不吃呢?

    “但我却只是随便一说。”我撑着自己的精神力,迫使自己语气薄凉地说出这句话来。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心口一惊,却猛然自己是怎么也说不清了,我说那只是胡话梦话,切切不可当真。可他却穷追不舍,步步紧逼。我是后悔也来不及,人总会在某些场景中迷了心神,我就是这顶顶好的例子。

    我舒了一口气,抚上自己的手,手腕上的那只玉镯却与脸盆击出清脆的响声,我回过神来,道:“罢了。”

    早餐过后,豌豆缠着我说:“昨天夜里阿姊是不是睡到我的床上来了?”

    我瞅了他一眼,也正惊奇为什么他不在床上。

    豌豆欢脱地说道:“我就知道阿姊是同意和我睡的。”随后语气不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早上醒来就睡在了石桌上冷死豌豆了。”

    原来如此,只是夙昧让个小孩睡在了外头,未免有些太不人道了:“那你小舅呢?”

    “唉?我是一早就没看见他,刚刚吃饭的时候才见着面。”

    于是这一个早上,我将时间奉献给了豌豆,琴姨中途来看过我们两次,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后来干脆不来了,想必她也是觉察到与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们说夙昧是个心眼实的,我又何尝不是,犹犹豫豫的,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既然决定了下来,那么我就做到底好了。

    我抽了个空提起笔,写了张小纸条,卷好放入小竹筒中,抬首看了看山林中那只灰色的鸽子。走出屋外,将之系好,看着那鸽子脚上焊着的龙纹,静默了好一会,终是将之放了出去。

    在这上午期间,我费劲心思地成功改造了豌豆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对他今后的人生路途做了一个详尽而又富有意义的规划。告诉他,人是生来有代沟的,三岁一沟,他会和与自己年龄相差大的人有着不同的观点。他点头说是,怪不得有时和琴姨话说不到一块去。

    我很是无力,我的本意是喜欢一个比自己年纪相差很多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可是他是直脑子,怎么举一反三到其他地方去了呢?

    再经过了一个下午的培训,豌豆他已将我重新位列为阿姊这一行列,而非媳妇的备选。我终于是吁出了一口长气。我成功地解决了男六的畸形不伦恋,他的一片芳心千万绪还是交给以后的人儿罢。

    这样,我的心情不由得大好,在众多天之后,依旧保持着颇为畅快的神思。直到离开前的第二晚。

    是夜,月光如练,皎皎空明。

    琴姨做了松糕给我们吃,又香又粘。我端了一盘子回房,琴姨说要我待会和她一同去温泉那泡泡。我应了下来,便先去了温泉边上坐着。

    从树杈里倾泻了一地的月光,我难得诗兴大发,口占一首不成调的诗。

    “梅影漏寒月,初雪凉玉泉。薄酒清且浅,”

    却被人三俗地填上了最后一句,至此,诗意大败。

    “松糕糯又粘。”

    梅影漏寒月,初雪凉玉泉。

    薄酒清且浅,松糕糯又粘。

    我兴致怏怏,对得倒是工整,只是这末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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