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作者:柳长街(晋江2012-08-16完结)-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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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茧的心揪了一下，却还是对着门板说了句：“加油，祝你幸福。”
　　
　　方家兄妹失仪的擅闯之后，是欧阳念黎温雅的敲门声，在林茧喊了声“请进”之后，走进房间，端坐在她对面的欧阳念黎，依然如初见时那般美丽，只是，眼睛却有明显的红肿。
　　“昨夜，我跟王爷一起喝酒了，生来第一次，饮酒饮到失去意识。
　　抱着不洁的心态参加进这个聚会的我，最终，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了丽雅的信任。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很感谢你，感谢你的出现，让丽雅生出了聚会的念头；感谢你的坦诚，让我最终鼓起勇气去跟俊元告白，为十几年的暗恋画上句号；感谢你让俊元变得温柔。
　　尽管我这样说可能显不出诚意，不过，能够参加你们的婚礼的话，我这一生，最起码，在感情上，就无憾了。”
　　对上欧阳念黎，林茧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许是她面对饱学之士的自卑，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欧阳念黎对她竖起了墙壁。
　　即使现在欧阳念黎这样坐在她对面，跟她说话，她却只能感觉到他很遥远，同他口中言称的他对王俊元的感情一样，遥远而飘渺，不可触及。
　　欧阳念黎似乎是期待林茧说些什么，看到林茧在对他应酬地笑过之后，就一直看着窗外沉默，只得起身，离开房间。
　　
　　欧阳念黎之后，敲门进来的，自然就是林茧一直想要躲避的王俊元，仿佛大家的烦恼都与他无关一样，王俊元脸上挂着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火大的笑容，垂着腿坐在榻上，手肘撑住矮几，下巴放在手掌中，晃着腿，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茧道：“怎么样，听了大家的话，有什么感想？”
　　不管先前是感伤还是遗憾，面对王俊元的时候，林茧心间涌上的，都只是愤怒：“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丽雅和欧阳先生，你让他们伤心了，你知道吗？
　　在那之前，你到底有哪好？为什么像他们那样优秀的人，会喜欢上这么半点正经都没有的你？”
　　王俊元脸上笑容化得更开道：“也许就是因为我哪都不好他们才会喜欢上我吧？与其说是喜欢，毋宁说，一直按照家族的教养规规矩矩生长的他们，羡慕浪荡的我的那份自由吧？
　　可是，他们自己，却永远不会离开原来的世界，踏进未知的自由；从小被教导的责任感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你能想象在沙漠中连续行走四十天的感觉吗？能够想象在人地生疏的异国、异乡，面对当地人的排外、猜疑、迫害求生的滋味吗？
　　你是可以的吧？因为，你经受过比沙漠和异国更残酷的黑暗，可是，丽雅和院长不能。
　　我并不是怀疑他们对我的感情，只是，我跟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即使面对面坐着，即使肌肤相亲，我还是感觉到距离和生疏感。
　　我从来就是一个任性而自私的人，但是，任性和自私的代价，我有切实的偿付；
　　我并不是没有眷恋过以往挥霍无度的生活，也不是不想念父母和家人，当然，最想做的，就是在清明和中元，到祖母坟前上柱香，可是，即使现在跟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作为被家族放逐的我，也早就失去了靠近他们的资格。
　　我知道丽雅为我做的努力，可是，不管是我，还是父亲和大哥，都很清楚的知道，把我逐出家门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我活着，是与家族无关的人，我死了，也只是孤魂野鬼。
　　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我也理解你想要我拥有家的心情，比起自己选择离家的我来，幼年失怙的你，虽然总是说着要一个人活下去，其实，最渴望的，还是家吧？
　　可是，家和家人，究竟是什么？
　　我这样说或许有些失礼，在你心中，是曾经跟你在一个户籍上的继母是家人，还是伴随着你成长的林筝是家人？
　　答案是不问自明的吧？
　　并不是血缘或者户籍联系起来的才是家人，能够一起欢笑、一起伤心、毫无顾忌的发火、自在自如的相处的，才是我心中认定的家人。
　　
　　陈家的小叔，对你很好吧？你也感激他，但是，跟他相处，是不是会很累？因为你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尽管有林筝这个羁绊；可是，你比谁都清楚，当年林筝是为了什么，而选择离开他的。
　　从小的生活环境所形成的意识、思维上的距离，不是靠爱就能填补的。
　　
　　我们也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可是，你也许出于被迫，而我是自己选择的，我们走的路是一样的，我们看到的风景，也是一样的。
　　就这样坐在一起，即使不说话，我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也能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即使不牵手，即使不做更亲密的事，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距离感。
　　这些，从八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我想过逃避，所以，即使跟丽雅办了离合，我也没有去找你，而是踏上了旅程；如果能忘得了，三年之后，我又何必去找你？
　　如果能放下，我又为什么要忍受自己不习惯的束缚留在京城？
　　
　　你总是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担心丽雅，操心院长，可是，在那之前，我呢？
　　我是没心没肺，感知不到苦乐的人吗？
　　从三年前的那个元宵节开始，你就一直躲着我；我承认，为了丽雅和孩子们一次次失约是我不对，可是，哪怕一次，你有开口跟我说过，你不开心，让我别再见他们吗？
　　有些话，你自己要是不说出来，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按照你最想的那样做的。
　　这三年，一次次地把我推开，看到我对着丽雅和孩子们笑，你有多心疼，难道我不知道吗？
　　可是，即使心疼，你哪怕有一次抓住我的手吗？
　　你以为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对我的关心和成全吗？
　　你自己也知道，这只是懦弱和畏惧吧？
　　不能孕育生命的你，害怕我在晚年老无所养时会怨恨你；妓＼院出身的你，害怕我哪一天头脑不再发热会嫌弃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你，害怕被人放在心上关心之后，再回到一个人的孤独，再难挨下去
　　可是，你不是林筝，我也不是陈家的小叔。
　　我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所弃的三流画师，家无恒产、身无长物；你却是在整个天朝拥有数不清的农场、牧场的大地住，还是神厨周晋的唯一传人，单这些，就足够你骄傲；你还有着陈家小叔的庇护，身后还有王爷、方师傅那样年轻、俊美的追求者。
　　不管谁来看，更加需要担心的人都是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可是，你从来没有把王爷作为对手放在眼里，更加不用说在你眼中还是孩子的大山；你也从来没有一次明白拒绝过丽雅。如果不是她突然放弃了，我真的以为，你们差不多要复合了呢。”
　　“我只是假装从容而已，其实，心里对王爷，还有陈家那个保护欲过度的小叔，嫉妒得不行；我既没有权力，又没有财富，连年轻俊美都没有，赢得过别人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如果再不逞强的话，我会跟你一样坚持不下去的。
　　至于丽雅，她那么敏感的人，即使不是直白的表达，她也能够感觉到我的拒绝的。否则，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放弃？难道你真的以为她想要成全你？
　　你把丽雅想得太单纯了，就算是出身陈家，要在卧虎藏龙的政坛，不到三十岁就爬到尚书郎的位置，并不是只有聪慧和皇上的偏宠就够的。
　　她的不让须眉，并不只是茶馆闲坐的客人的传说而已。
　　你好歹也是欢场出身，怎么会那么容易信任别人？”
　　“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林茧说着，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她添了这样的毛病，也是在进京之后，准确地说，是在陈凌雁一改往日对她冷漠的太多之后；只有被人真正捧在掌心宠溺的人，才会不自觉地在人前露出软弱的自己。
　　“我说过了，我并不着急。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没有别人的妨碍的话，我们就像以前在枫林镇那样交往我也没意见；不过，与之相对的，你要原谅我的身体偶尔的出轨。
　　虽然之前跟你说过，我看淡了；可是，我果然还年轻呀，前次被院长借酒引诱之后，我的身体，好像苏醒了。
　　你自己也是，经过了跟陈家小叔那一次之后，一直忍得很辛苦吧？
　　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去找人解决的，毕竟，自古以来，女性，从来就比男性更有忍耐力嘛。
　　京城的花柳巷初六开始营业，在那之前，我会交给自己的右手的；不过，你应该知道，对于一个熟知情＼色的成年人来说，光有右手是不够的吧？
　　我保证心里只爱你一个人，可是，我的身体，可能要交给那些年轻漂亮、身材曼妙的姑娘们了，听说怡红楼最近来了一批西域女子，腰像水蛇一般。
　　啊，不能再说了，再说就忍不住要去犯罪了。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哦，对了，忘了祝福你，春节愉快。”
　　在王俊元关上房门之后，林茧才反应过来，拿起茶杯甩向门板道：“滚！”
　　茶杯落在地板上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的是驻足在门外的王俊元爽朗地笑声。




☆、后记

　　　　一些本来设想好的情节，没有全部写出来。
　　初始，《化蝶》的设定，是林茧一个人的故事，她在各种遭遇之后，仍然坚信着人心的温暖，越过重重阻隔，与自己所爱的结合在一起、勇敢的生活在黑暗中，并用自己散发出的光芒，照亮身边人的姑娘的故事。
　　写着写着，林茧的性格好像变得有些软弱了；
　　然后，陈凌雁的出场，彻底打破了原来的设定，让这个故事落入了另一个自己不曾想象的俗套，林茧，完全成了被人庇护的无能、无知的生物。
　　
　　然后，林茧避无可避之下，决定进京之后，故事的展开，就变得有些微妙。
　　主题，自然也就偏离成了「大家一起化蝶」。
　　出身妓院的林茧；
　　因为爱情的悲剧过了二十年封闭、禁欲生活的陈凌雁；
　　各个方面都很出色，却偏偏钟情于对她无心的王俊元的陈丽雅；
　　分不清是谎言还是真心的姜爵；
　　喜欢着同室而出的陈丽雅的姜鸿；
　　作为陈丽雅的朋友，却喜欢着陈丽雅的丈夫的欧阳念黎。
　　这些人，虽然都有各自的生活、事业，却也有各自不为人知的烦恼、束缚，通过陈丽雅的聚会，他们各自（林茧之外）避重就轻、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感情的触角，企图改变自己。
　　姜鸿心中的秘密，因为林茧而有所释怀；可是，真正让他的心得到救赎的，是释道之的存在。
　　陈凌雁因为林茧走出了自责自艾的情绪，开始对这个世界摘下了面具，可是，却因为太久的与世隔绝，在感情上，对林茧产生了雏鸟心态；林茧也一度太过依恋陈凌雁，甚至，两靠得太近而模糊了感情与欲＼望的界限；这个时候，出现在陈凌雁面前的白逍，带着玩世不恭、把一切规矩、伦理、甚至情感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却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身体上，都能成为陈凌雁支撑的存在，渐渐真正打开了陈凌雁的真心。
　　
　　故事走到这一步，被有的读者大人指责是耽美文，放错了地方；我自己而言，觉得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只要是真心的感情，都值得得到祝福。
　　不过，这篇文写到后来，林茧和王俊元的戏份越来越少，欧阳念黎的出场，姜鸿的感情转化，确实会让一些不接受同性相恋的人感觉到恶心。
　　被指责分不清言情和耽美的界限，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在我自己看来，只要是真心的感情，不管是ＢＬ还是蕾丝，都属于言情。
　　
　　总之，故事结束的时候，变成了很多烦恼的人想要挣脱原有的自己，变得更加坚强的故事，但是，刻化得又不够深入；主人公反而分不清楚是哪一个了；主题表现得也不突出。
　　如果以植物来比喻的话，这篇文，无异是偏离原来的土地，在新的土壤上也没有适应发展的一株畸形植物。
　　是这条街上，一抹很丑的色彩；同时，也是很微弱的色彩。
　　非常感谢一直坚持看到最后的读者大人，如果再能提一些意见的话，会更加感谢。
　　还会继续写下去，下一部，会更加用心，最起码，把自己想要表现得，清晰、明确地表达出来。
　　希望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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