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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梅昭仪-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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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谦暗忖,想来曾有的心结已牢牢系住君臣俩,皇上同他一样看彼此不顺眼。
“所以明芦认定了你,你就勉为其难吧!”阳廷煜对任性的明熙公主相当头疼。
“谢公主厚爱。”两位一起谢吧!傅谦只能这么说了。
“‘昨日种种,誓如昨日死,一日罪若能得来一世果,罪亦是福根。’这是明熙为了嫁给你而劝朕的话。”
傅谦动容。“谢公主厚爱!”这回可是真心诚意地谢了。
就某些方面而言,明熙公主可算于他有知遇之恩。她竟不计较他荒唐的过去,光凭自己亲眼鉴定,就愿意托付终身,比起满朝文武前后不一的墙头草态度,她自有一番独特的执着。明熙公主是任性,但并不如他所想象的刁蛮而不解世事,他看走眼了!
“她还告诉朕,除了你,千万别将任何一名皇妹嫁给今年榜上的前十名。”阳廷煜不晓得她是哪儿来的心眼,不过他们都已娶亲了,的确不适。
“公主言之有理。”傅谦微笑。这应该不算扯人后腿吧?他很认同她的慧眼呢!
“功德圆满,朕松了口气。”阳廷煜不讳言自己的为难。
傅谦也很想松口气。只是,那缥缈轻盈的影子如千斤石,压得他心头沉甸甸地,放不下啊!
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待他娶了公主……
※ ※ ※
十年风水轮流转,战乱之后,京城的风转向而吹。三王爷已彻底垮台,一一治了重罪。
左丞相文大人稳居朝中第一势力,于战乱期间亦懂得明哲保身的右丞相郭大人则其次,朝野的局势逐渐明朗。但新君亦不愚昧,乘机重整新局,宁愿冒着朝臣不和、延缓政事进度的险,多安排异己共事,摆明有切断朋党命脉的意思,成效则待时间来验证。
明熙公主嫁了显义驸马,据说随他周游天下、视察各地官吏去了,皇朝第一公主被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娶走,气煞一干忍着还没娶老婆的王孙贵族,以及休书都写好了的老少进士们。
最后,是咸鱼翻身的准驸马爷,被赋予重责大任的傅谦,成了众人欣羡的对象。明芦公主以往默默无闻,据说近来皇上甚为宠爱,连带也对傅谦爱屋及乌,黯淡的状元郎刮垢磨光,终于重新发亮了。
贺客盈门的状元府,人潮与贺礼一同涌入,引来方萱梅的疑心,下人们三缄其口,她便直接找上傅谦。
他很干脆地给了她答案。
“原来近日大人早出晚归,是忙于公事,可喜可贺,大人终于受皇上重用了。”方萱梅的倩笑无预警地令人失了魂。
傅谦低下头去,翻着他桌上的卷宗,实则一个字都看不下。
“谢谢你。”他状似于忙碌中回道。
“既然即将迎娶公主,那么我这假未婚妻就不方便待下了。”方萱梅歉笑,“要传了出去,对大人的婚事恐是阻碍。”
“不忙!”傅谦急急抬头道:“我并没有赶你的意思,你高兴待多久都行,公主入了门,我会同她解释!她很明理,不会疑心的。”
他为了让她安心而说的话,她仅挑了末一句听。似乎,他很满意即将入门的公主媳妇……
方萱梅的心中撕扯着,血滴洒着。
他虽没有赶她的意思,教她怎有脸继续留下?就算她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见了公主入门,整日与他出双入对,她又情何以堪?
方萱梅摇摇头,“谢大人的美意。见大人春风得意,不免也让我想到该回宫了。皇上想必也正念着我吧!”她笑着。
烙在她身上的秘密与感情,这辈子是见不得光了,方萱梅决心将之带走,不容它断了傅谦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运与姻缘。就让她一个人独揽一切责任与后果吧!
“嗯!皇上想必正念着你,念得心慌。”傅谦苦涩地应声,“你看几时动身,我差人帮你打理着。”
虽然他实在看不出皇上有任何异状,但她心系于他是不容置疑的。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才是有资格拥有她的人,他也有了公主,还放不下吗?该放下了。
他已追不急待想赶她走了吗?
“我想,就这几天吧!愈快愈好。”方萱梅困难地道。
她已迫不及待要离开他了吗?
“好吧!你随时可以动身。”傅谦亦是困难地道。
方萱梅轻轻地点了头。
“出发时别忘了让我送你一程。”傅谦别过头,暂时不想提前感受离别的哀伤。
到时,他要仔细记下她临别的最后一面,多看她几眼。
“会的。”方萱梅凝望着他。
不会的,这便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她不会让他有机会送她,她无法忍受与他临别依依的折磨,她会恨不得留下,傻气地追求永不可能实现的地老天荒。她不能再拖住他了。
现在,她要多看他几眼。
第九章
趁着前往翰林院的路上,傅谦在马车内喘了两口气,才有时间掏出怀中一封已收到数日却没空拆阅的信。那是人在歧州任知府的孙慕鸿寄来的。
近来他忙昏了头。存心教他没空寻欢作乐似的,皇上果真将重担一古脑儿丢给他,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没多少时间合眼。看来,真是要逼得他不得不带铺盖上翰林院了。
虽然他早已不再荒唐,毋需利用这种方式来治他的毛病,傅谦倒是欣然接受皇上的倚重,并且乐于贡献己力。除了实现当初投身仕宦的理想,更可藉此忘怀方萱梅即将离开的伤痛。
他明明忙得没空去想,却仍勤于每日奔波来回,再累也风雨无阻,就是希望无意间能碰上她一面,并赶上送她一程,虽然没听说她几时要离开。
每天夜里赶着回府,傅谦进门见人第一句便是:“方姑娘还在吗?”直到确定她人仍在,他才能安然入睡。他幻想府邸是家,家里头有个女人倚门而待,而她就是那个等待着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每天回家见妻子一面成了心上的牵挂,纵然她根本躲着不见他的面。
大概要等她真正离开后,家已不成家,他才甘心带铺盖上翰林院,一住十天半个月吧!来日,明芦公主入门后,能取代她的地位吗?
他不愿想。但他会尽量善待她。
傅谦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封以蜡封口的信。孙慕鸿如此大费周章,是有什么机密要事吗?
三月九日,谦足下:
京城一别,甚念。歧州上任已半年,诸事顺当,不复乍到之惶惶。足下莫怪莫怪。慕鸿本无意仕宦,不得不然耳。幸兴讼犯科者寡,人心质朴,大异于连州,慕鸿甚得之。安逸多日,屡思京城故人,足下知否?
傅谦看到这儿,忍不住微笑。纵然相隔千里,孙慕鸿的热络一点也没减,当初他失意时若猛寄信朝他吐苦水,孙慕鸿搞不好早拋下歧州的大小事情,飞奔赶来探视他了。他继续看下去。
闻足下将娶公主为妻,慕鸿骤知,称庆不已。足下亲事悬君不决,慕鸿牵系于心,常留心歧州淑女,盼为足下尽心,使早完成终身大事。顾京城名媛佳丽恐犹有过之,不敢擅为足下引见,首差人试绘图像。奈何府衙画工善描人犯,不善图美人,又慕鸿生平琴棋书皆通,惟憾缺一丹青,临美人,空磋叹!
傅谦看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孙慕鸿还真是热肠子到家,连这种方法都想到了。如果他的婚事至今没消息,是不是就看得到那些“美人图”了!
并非他对美人有兴趣,实在是想瞧瞧画人犯的会画出什么鬼模样的美人哩!哈哈哈——笑了一会,继续往下看去,傅谦的笑容缓缓冻结在嘴角。
莫笑慕鸿多事。想足下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不由慕鸿忧心忡忡。足下性本偏执,慕鸿诚坦言,勿念之,勿念之,妇既已去,再无瓜葛。慕鸿眼见为凭,狡辩无用。妇于足下病中探视,匆促奔出,身披男衫,慕鸿亲睹,闻所不该闻,因心惊胆战,更叹足下孽债缠身。幸足下既将大婚,望夫妇相得,勿念过往风流事……
之后还有些祝贺婚礼的话,傅谦已无心再看下去。
他呼吸急促,双手猛颤抖,几乎要将信撕烂。孙慕鸿于信末还嘱咐他将信烧了,不要留证据给公主知晓,他根本没去注意,心里被那段要命的话给塞满了!
原来他殿试前生病那回,是方萱梅探的病?!他病中迷迷糊糊侵犯的,不是韶娥姑娘,而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孙慕鸿是很了解傅谦,担心他还想着人家有夫之妇,来信念念不忘劝谏他别再拗着不放,否则他的偏执可能会毁了他一辈子。然而,孙慕鸿毕竟不够了解来龙去脉,傅谦的偏执在经过那么多的磨难后,根已深植,借着方萱梅有夫之妇的身分和他将有的婚礼,是可以斩草,但不能除根。一旦让傅谦得知方萱梅彻底属于他后,昭仪面纱下的秘密尽露,情苗立时春风吹又生,他还能眼睁睁放她回宫吗?
不可能!
“回府!掉头回府!”傅谦探头对着车夫大吼。
他要找她问个明白!
马车一个震动后遽转,呼应傅谦的心情。
怕傅谦矢口否认,孙慕鸿祭出证据想让他哑口无言,乖乖地准备当他的驸马新郎棺,
没料到得了反效果,反让傅谦的偏执性子发挥到极致。要是孙慕鸿知道,必定很后悔写了这封信吧!
※ ※ ※
傅谦曾暗嘲孙慕鸿风花雪月过了头,殊不知风花雪月至多不过一场曼妙旖旎梦,无害无伤。孙幕鸿待妻子是痴心,但不曾逾越世风,她的妻子嫁给前夫直至守寡,与他自始至终严防误会与流言,两人只暗暗地、静静地等待。
傅谦不同。他不热中风花雪月,却专挑起狂风暴雨。一旦让他拗上了,就是天翻地覆的毁减!
孙慕鸿真的很了解他,才如此担心吧!
马车一停,傅谦跳下车。
“大人,您怎么回府了?”下人追随着一脸杀气的主人一路往里奔跑。
傅谦一见到蕊珠,拉着她劈头就问:“方姑娘呢?”
“在房里收拾呢!大人正好赶上送姑娘一程。但是大人,你不是到翰林院……傅谦撇下她,一路冲撞着,闯入方萱梅的房里。
剧烈的门板启合声,惊动她转过身。
“大人?”方萱梅一见是个,面露惊诧,随即是局促心慌。
他不太对劲……
傅谦杀气敛去,暗暗喘了几口大气平缓,努力挤出微笑:“你要走了?怎不说一声呢?”
怎、不、说、一、声、呢?他在心里吶喊。
“大人公务繁忙,不该打扰大人的。”方萱梅笑笑,不敢直视他,只一双小手不安地扭着包袱,把个包袱扭得变形了。
“不会,一点也不打扰。你留下来,没人敢说你打扰。”傅谦急切地声明。
“不好吧?公主她……”方萱梅犹豫着。
“别管公主!”大不了退掉婚事!”傅谦不耐烦地低吼完,握上她的手,“留下来!别走!”他沉着声音。
他的坚持本该让人欢喜的,却来得意外,又不怎么妥当,方萱梅颤颤地不敢接受。
“不行,皇上他……”他的手怎么回事?她抽不回……
“皇上根本不念你!”傅谦急道,又赶忙解释,“从没听说他心念昭仪而派人搜寻过,搞不好连你失了踪都不晓得,你何必回去?”虽然“离间”人家有些卑鄙,但为了留下她,他决定不择手段!况且他说的又是事实。
方萱梅对他异常坚持己见感到不安,更不知他是哪儿来的想法,才如此坚持,她无声地凝望他。
“你……很心仪皇上?”傅谦反问,感到心中扭绞。若然如此,他不就毁了她获得皇上宠爱的机会吗?
“那、那是应该的……”方萱梅结巴了起来。
“应该的?连生病作了梦,都惦念着不放!好个应该!”傅谦酸涩地咕哝。
“嗯?”
但是,他可没那么好商量,轻易就放她走人。
傅谦笑着抚上她的嫩颊。“不懂?你生病时,紧紧抱着我,口口声声问我喜不喜欢你?爱不爱你?你不记得了?还好意思提皇上?”他轻轻调笑。
方萱梅红着脸喃喃摇头,“不!我梦到的不是……”
“不是我,是皇上嘛!”傅谦不讳言地自揭谎言,“我只不过代他哄哄你、抱抱你,说几声爱你,如此而已啊!”
方萱梅双肩一颤。知晓曾犯下什么蠢事,她不禁羞愤交加。
他柔柔地哄着,声音涂了蜜,“你记自己的梦,倒记得挺清楚,那么劳烦你来告诉我,我病中又作了什么好梦?嗯?我都忘了呢!”
热辣辣的艳红爬上她嫩薄的脸皮子,烧得傅谦手酥。他恋恋不舍地摩掌着,“告诉我嘛!我记不得了……”他又哄又赖皮,什么计都使上了。
“我……我怎可能知道你的梦?”方萱梅忍着晕眩和摇晃感,如果能有个洞让她躲起来就好了。
他又为何突然提起?
“照你的症状看来,我极有可能也是找个女人,死命抱着她,说几声爱她……”傅谦顺势偷偷环上她的腰,待她察觉时,已整个人落入他的怀抱。“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他试探。
他根本就不曾说过爱她!方萱梅差点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她及时缩回话,挣扎着想逃开。
他才不给她退缩机会!
“不过,我好象记得……我的梦比较下流。”傅谦皱着眉,一副引以为耻的模样。
他记得?方萱梅惊恐地抬头。
傅谦紧紧箝着她的柳腰,逼近她的脸,“下流得让人咋舌。”她的肩跟着抖耸了下,他满意地笑道:“一醒来,衣服脱个精光,还被扒走一件,身上还有血渍……好真实的梦啊!不知是哪家黄花闺女干的呢?”他邪恶地咧口而笑。
害他误以为是韶娥,直念着要娶她,人家当然理都不理!这回看她敢不敢说声不是!
方萱梅果真没敢开口。紧紧咬着下唇,她别过头去,浑身抖动得如风中秋叶,颤颤欲落。
“说啊!”傅谦哄诱着催促。
她就是不肯回过头来面对他。
他扳过她的身子。
“你……”轻浮的笑脸不见,他瞪大眼,“你……不要哭、不要哭……”珠泪早已串串滴落,在他慌张的指尖滚动,根本不服从他的意思。
她始终不愿出声。不说话,连泣咽也无,就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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