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俟 作者:贝褥(晋江2012-08-24完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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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镇，是一个小镇，却也是一个重镇。因为是位于水路和陆路的交汇处，所以商业贸易比较发达。
　　而宋家开的酒楼“侠义酒楼”则是清风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过路的江湖侠客在见到这个酒楼的名字之后都会进来喝一杯或者吃顿饭或者住个宿，所以“侠义酒楼”的客人多是江湖上的人。
　　这也是当年段誉天带着段枫走进这“侠义酒楼”的原因。
　　走江湖的人难免有几个是手头紧缺的，宋青骆也知道行走江湖人的难处，吃了饭付不起钱的尽管在这酒楼里干活，你吃了多少钱的东西也自然会算清楚你需要干多少时间的活，别妄想以为你自己武功高强就可以吃了霸王餐逃跑，因为一旦被发现，等着你的就是一路的不顺：你若是走进客栈，客栈的老板会告诉你不好意思客官今日住宿已满；你若是走进酒楼，酒楼的老板就会说对不起，今日的酒菜已经卖完了；你若是走进药铺，药铺的掌柜就会告诉你不好意思，此药材刚好售罄。总之一句话，你若是在“侠义酒楼”吃霸王餐，你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
　　而这清风镇鼎鼎有名的“侠义酒楼”的主人，竟然只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岁，有时不得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他虽然坐在那里，可是他的气度举止都会让人折服。
　　“宋大哥。”安灵素端着药过来，笑着对宋青骆说，“该吃药了。”
　　宋青骆从账本中抬起头来，温柔地笑了笑：“多谢。”
　　他端起碗将药喝了个干净，然后优雅地将空碗放在了空盘子上，看着安灵素道：“你其实不必如此，这些事交给阿来做便好。”阿来是他的小厮。
　　“我喜欢做这些。反正我在你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安灵素有些不好意思。
　　一月前，她逃婚，好不容易说服了爹爹跑到这清风镇来，见到了他的第一眼，便哭了出来。而他也只是最初的一惊，然后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傻。”便轻轻地安抚地抱住了她。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慕容家和安家的婚事被一个叫做段枫的女子打断婚礼取消，他在自家的酒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站不稳就要摔倒。所以安灵素会跑来他也早就料到了。
　　过几天安据来过一次清风镇，也见过了他，得知他就是“侠义酒楼”的主人的时候吃了一惊，但终究是疼爱自己的女儿，便由着自己的女儿在这里住了下来，还要他保证绝对不再娶她之前碰她。他答应了。
　　他其实更担心的还是段枫。这丫头之前在洛阳的时候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是自己要前往敦煌，他也由着她去了，可是结果过了大半月竟然传出她大闹慕容家的婚礼的事情来，他就不安了，的确，洛阳之后就失去了她的消息，他派人打探，也只打探出她是跟着白衣姜辛走的消息。而再后来，安灵素来了，告诉他，段枫和姜辛去洛阳了，说是有事情要办。
　　宋青骆还是很担心。他现在不仅仅是“侠义酒楼”的主人，手下更是经营药材药铺，与北方的许多药铺也有合作，更何况是帝都洛阳。洛阳的“奇药堂”便是合作伙伴之一。所以他和那边的人联系，希望有她的消息，可是那边的人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姑娘的消息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底却是越来越焦急。那丫头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以前断然不会这样失去消息这么久。他吩咐那边的人继续打探消息，还告诉他们若是再没有消息，自己就亲自去一趟洛阳。
　　还好，就在这时，“奇药堂”送来一封她的亲笔信，他总算稍微放下了心，可是却依旧忐忑不安。前段时间传出了西成王府有江湖解毒圣药天山雪莲的事情，他隐隐觉得似乎这丫头去洛阳和这件事有关……他害怕那丫头做什么傻事，所以，他要尽快将手中的事务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亲自去一趟洛阳。
　　“其实在这里，你想必也是很无趣的吧，抱歉了。”宋青骆笑了笑，有些歉疚。
　　“我不在乎，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安灵素握住他的手，抬头迎上宋青骆的目光，坚定不移，“宋大哥，我知道我很任性，也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就这样取消婚约，可是，我想过了，若是你最终不愿娶我，这一年我也想陪在你身边。”
　　当初她感赶到清风镇来，想过无数次要怎么质问宋青骆，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可是在见到宋青骆的那一瞬间，却出了满腹委屈直接哭了出来，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宋青骆抱着她说：“你怎么这么傻。”她觉得，值了。
　　他对段枫的关心她全部看在眼里，却明白了许多，也许，不懂的不是她安灵素，而是段枫吧……他失去了段枫的消息会焦急，会皱眉，会出神，他心里的那个人……还是段枫吧……他知道段枫想要自由，便放她五湖四海地游荡，哪怕自己只能偶尔见到她几次，但是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而他对她安灵素，却一直只是彬彬有礼，客气而疏远。她是嫉妒段枫的，可是也无可奈何认命的，他和段枫是从小的青梅竹马，而她安灵素也只不过是他随手救下萍水相逢的一个女子而已。
　　可是她想明白了，哪怕只有一年，她也要在他身边，照顾他。只要在他身边，就好。若是一年之后，宋青骆也不愿娶她，慕容津也不再愿意娶她，她也无怨无悔，反正江南绣庄也不是没有钱，她就学那段枫，闯荡江湖，四处游历，就像段枫那丫头说的，人的一生总要为自己做一次主。
　　宋青骆看着安灵素，只觉得无限的自责。安灵素的情谊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不能回应她。他的腿不便她可以不在乎，可是还有一条，那是致命的……他是一个将死之人啊……
　　枫儿和他是同时中的毒，他的毒，比枫儿吸进的毒还要多……再加上腿疾，说不定他比枫儿死的都要早呢……
　　他怎么能给她希望？
　　他和枫儿才是同一种人啊……
　　有一句话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
　　有一个词叫做“同病相怜”。
　　有一种感情叫做“惺惺相惜”。
　　他不知道当时为何会冲过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救那个小女孩，他只知道至今为止，他，不后悔。
　　他们一起分担这份痛苦。
　　人的一生，浮浮沉沉，有多少生命是在虚度？就如太史公所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们的剩下的岁月不多，但至少是快乐的，他们感恩地或者，不也比许多人都活得好吗？所以，他不怨恨。看着段枫在自己的羽翼下好好地活着，他，很开心。
　　而安灵素……他给不了明天，就不要给她希望吧……她愿意留下来，他也不能赶人，因为这里是酒楼，只是他不能向她要住宿钱罢了。她不愿意留了，随时可以走，他不会强留。
　　“傻女子。”宋青骆看着安灵素叹了一口气。
　　“公子，有客人求见。”小厮阿来在门口敲门。
　　“什么人？”宋青骆闻声向门口瞧去。
　　“那位公子说他叫姜辛。”
　　宋青骆一怔。他自然记得，段枫是跟着姜辛走的，姜辛又怎么会来找他？莫非是枫儿出什么事情了？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变，就要站起来往外走去，又因为站的太猛，又跌坐在轮椅上。
　　“宋大哥！”安灵素一惊，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害怕。
　　“我没事，灵素，你把我推出去吧。”宋青骆笑着罢罢手，让她安心。
　　“嗯。”说着安灵素推着宋青骆的轮椅便出去了。
　　姜辛终于见到了“侠义酒楼”的主人段枫口中的“大哥”宋青骆，他见到宋青骆的那一瞬间有点失神。段枫口里的“腿脚不便”竟然是这么严重么……
　　宋青骆坐在轮椅上，他的腿上盖着一条毯子，而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谦谦温润的笑容，加上一身青衫，果然是气度不凡的男子。而他身后是一身淡蓝色衣裙的“江南第一美人”安灵素，两人在一起竟然是十分得和谐美好。
　　“宋公子，安姑娘，幸会。”姜辛笑道。
　　而宋青骆见到姜辛的第一眼，是姜辛站在枝叶泛黄的树下，雪白的衣裳，分外萧条。而姜辛转过身的那瞬间，目光流转，笑容如玉，风流倜傥，尽是风华。好一个“白衣姜辛”！。
　　“姜公子，幸会。”宋青骆也温润地笑道。
　　“姜公子。”安灵素浅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致意
　　打过招呼之后，姜辛开门见山：“今日，姜辛为段枫段姑娘的事情而来。”

　　皇上驾到

　　姜辛开门见山：“今日，姜辛为段枫段姑娘的事情而来。”
　　宋青骆脸色一变：“她出事了？”
　　姜辛一怔，随即道歉：“抱歉，是姜辛没解释清楚，段姑娘现在十分安全，宋公子不必担心，今日姜某来其实是想找‘落日游侠’段前辈。”
　　宋青骆宽了宽心，随即也有点歉然：“姜公子，不是青骆不告知，实在是段前辈来去自由，青骆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姜辛有些失望：“如此么，那么还请宋公子告知段前辈何时会回‘侠义酒楼’？”
　　宋青骆有些惊讶，看样子这个姜辛知道的东西不少，莫非是枫儿告诉他的？那这个姜辛又和枫儿是什么关系？
　　“宋某冒昧，还请姜公子告知与段姑娘的关系，又为何要寻段前辈？”
　　姜辛笑了：“宋公子不必忧心，姜某并无恶意，只是，段姑娘实在是太像姜某的表妹，又听段姑娘说她从小是被段前辈收养，因此姜某想向段前辈了解一些情况。”
　　宋青骆微怔，他想起来慕容家取消婚一事，江湖传言中的确有提到段枫是白衣姜辛的表妹什么的。莫非此事当真？枫儿从小就是孤儿，跟着段前辈姓名，莫非现在当真是寻到了亲人？
　　“实不相瞒，‘侠义酒楼’只是一间酒楼罢了，段前辈来去自由，实在不是青骆该管的，只不过，段前辈每年过年的时候必定会回‘侠义酒楼’罢了。”
　　姜辛抱拳笑道：“多谢宋公子。”
　　“姜公子客气了，既然是有关段姑娘的事情，青骆不会不管，只是现在，还请姜公子告知段姑娘的消息，青骆感激不尽。”
　　“这……”姜辛也是一个通透的人儿，知道段枫定是不愿意让宋青骆担心的，就笑道，“既然段姑娘不愿意告诉宋公子，姜辛也不好破坏段姑娘的苦心，只是怕宋公子不放心，所以姜辛以自己的人头向你保证，段姑娘定然不会出事。”
　　宋青骆见到姜辛信誓旦旦坚决的模样，心里总算是安定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待枫儿……和自己待她……是一样的。
　　姜辛继续道：“段姑娘不愿意告诉宋公子，想来也是不愿意宋公子担心，所以还请宋公子体谅段姑娘的用心，等时机到了，段姑娘定会将一切告诉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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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宇文俟依旧没有去上朝，朝中来探望的官员很多，一个刚走又有一个来，而有些是两三个同时来，段枫看着这些官员阿谀奉承的样子，倍感头痛，仿佛回到了在姑苏的时候姜辛遇到什么世伯什么的都要打招呼寒暄一番。她以前也是客人，可以保持缄默，可是如今是侍女是奴才，要在一旁端茶倒水，她很烦，也很累，可是不得不忍受。
　　宇文俟偶尔会朝她瞥来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很恼火。
　　他竟然在幸灾乐祸！
　　而唯一的收获是段枫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户部尚书让浅溪念念不忘的向公子向晴。那风度翩翩的样子让段枫一下子想起了姜辛。可是他的容貌没有姜辛那样俊朗，也没有姜辛那般风华绝代，但他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明明人在官场，却丝毫没有被官场熏染，那份优雅从容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么？
　　还有一件事让段枫对向晴的好感倍升，在宇文俟说完“枫儿，奉茶”的时候，官员们通常都会说“多谢王爷”，而向晴更是在她在他身边端茶倒水的时候向她轻声说了一句“多谢姑娘”，直接让段枫在心里赞叹一句：真是彬彬有礼的好官啊！
　　幸好他们谈事情的时候，段枫不用随侍在侧，她很欣慰。
　　等把向晴送走的时候，段枫看见向晴想自己微微一笑以示告别，竟然脸红了一下。不过她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向他也微微一笑。
　　把向晴送走，段枫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应该不会有官员来了吧……她在门口小幅度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却听外面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的时候僵住了肢体。
　　皇帝宇文珏？
　　段枫想起那道明黄的身影，那温柔的笑，不禁抖了抖身体。也许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子之威吧，段枫竟然还是有些……犯怵。
　　“皇上万岁！”侍卫侍女们纷纷跪下，段枫愁了，又要下跪？她正不情不愿地弯身，忽听宇文珏的声音：“免礼，都起来吧！”，她高兴地抬头，却迎上了宇文珏似笑非笑的眼。段枫猛地一颤。
　　宇文珏的目光并没有在段枫身上停留很久，仿佛只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瞥，然后他已经走进了宇文俟的卧房：“皇叔，听说你遇刺受伤了？可有大碍？”
　　“多谢皇上关心，臣没事。”
　　段枫第一次听到宇文俟屈居忍下的样子，不禁心中一痛。她心中的宇文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执掌别人的生杀大权，唯我独尊，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其实宇文俟再高高在上再权倾天下也只是一个王爷，不是皇帝，既然不是皇帝他就低皇帝一等，就得向皇帝俯首称臣……
　　宇文俟……这样的宇文俟为何会让她……心痛？
　　“枫儿，奉茶！”
　　“是！来了！”段枫走进屋，拿了一个新茶盏斟茶，然后给宇文珏递过去。
　　“皇叔，你这丫头怎地笨手笨脚的？”宇文珏笑道，“如此不会看眼色行事了，怕是服侍不周吧？不如朕从皇宫挑几个机灵的送到王府来服侍？”
　　段枫心惊肉跳。
　　却听宇文俟低低一叹：“有时候的确笨手笨脚，不过有时候倒是十分机灵。臣用着也习惯了，倒是不敢麻烦皇上。皇上的好意，臣心领了。”
　　“既是如此，朕也不勉强。不过……”宇文珏拖了一个长音，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