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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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云被方浩一提醒，又加上昨天蓝妍的话，自己倒羞愧了。我是怎么了，只顾猜小姐是真是假了，竟没有注意到小姐伤也未好，还不如这个靖义侯呢！

　　　　想到这里，接了方子道：“多谢侯爷提醒，我一定会让兰相公吃药的！”

　　　　方浩这才放心了，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涓儿来找我吧！”

　　　　轻云看着他走出后台，背影沉重而孤寂，又低头看了看药方，心中不由得就想起他和梅素馨相亲相爱的那一幕幕情景，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轻云还在沉思，就有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涌进了后台，蓝妍小心地扶着兰鹃说道：“下一出是‘拷红’，兰相公没戏，可以歇一会儿了！”

　　　　兰鹃笑道：“你别这样扶着我了，我又不是纸糊的，碰碰就坏了！”

　　　　蓝妍却认真地说道：“不行，我刚才看见兰相公又皱了一下眉，是不是你心里又不舒服了？你和我说过，唱戏久了胸口会闷得慌！”
第八十六章　多情帝女
　　　　蓝妍的话让轻云慌张起来，她忙拉了兰鹃上下细看：“兰相公，你真的没事吗？”

　　　　兰鹃笑道：“我烦她天天缠着我，顺口就这么一说，她就当真了！你们都放开我，不要拿我当个瓷瓶似的，快去倒茶来我喝！”

　　　　蓝妍一听，忙放开兰鹃去倒茶了，这里兰鹃被轻云拉到椅子上坐了，就有戏班的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轻云也去给她取“长亭”一出的戏服。

　　　　众人正各自做着准备，就听见又一阵脚步声朝后台来了，同时有宫女的声音响起：“公主来了，还不跪迎！”

　　　　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慌了神，兰鹃正在换衣服呢，穿着中衣自然是不能见公主的，可是套上外衣，这衣冠不整见公主，恐怕后果也一样吧！因此站在那里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了。更糟糕的是，还没等兰鹃想明白了，公主已经一步迈了进来。

　　　　见兰鹃披着衣服站在那里，早就宫女过来喝令她跪下。尽管知道这是明朝，尽管知道面前的是公主，但这样被人吆喝，对于兰鹃来说，还是极不习惯的，她皱着双眉正要跪下，却不料公主慌忙上来扶住了她：“兰相公不必多礼的！”

　　　　一边说着，一边却是不停地打量她，看着看着，竟然喜上眉梢，柔声问道：“打扰兰相公休息了，兰相公不会生气罢？”

　　　　兰鹃被公主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说道：“哪里！能得公主青目，是小人的荣幸！”

　　　　云泰公主喜出望外：“兰相公既这样说，那你能不能多演几出啊？本宫一直就很喜欢看你的戏！只可惜自侯府一别，今日才又重见！”说着，见兰鹃衣衫尚披在身上，竟伸手要帮她穿衣，一边还急道，“兰相公怎么衣服也不穿好了，这已经是秋日里了呢！可不要冻着了！”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兰鹃的身上，兰鹃窘得无地自容，忙后退了两步，尴尬说道：“多谢公主关心，小人自己穿罢！”

　　　　公主似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对了，也讪讪地缩了手，两个眼睛却是不肯离开兰鹃。于是兰鹃就只好在公主的深情关注下，无比狼狈地穿上了戏装。方涓虽然有心解围，但又怕公主认出自己。

　　　　原来唱戏是为生活所迫，情有可原，如今再唱戏，岂不是给侯府丢脸。因此藏在衣架后面，不敢出来，只得叫来如花，让她去给兰鹃解围。

　　　　于是如花忙走过去，对公主施了一礼，然后对兰鹃说道：“兰相公，‘长亭’马上要开始了，你该上台了！”

　　　　兰鹃一听，便忙对公主说道：“请公主回去看戏吧！小人要上台了，太后也在看呢！”

　　　　公主依依不舍地说道：“那一会儿你下来了我再过来！”说着，却还只顾看着兰鹃，还是巧筠拉着她，才勉强出了后台。

　　　　众人也来不及细想这事，慌忙化好妆，更了衣，便上台去了。

　　　　全本结束后便是午膳时间，就有内侍来引众人去用餐。兰鹃一出戏下来，已是冷汗淋漓，自己感觉不是很好，便托林修羽给她带了饭来。自己由轻云扶着，先回房休息去了。

　　　　轻云眼看着兰鹃卸了妆，脸色苍白，不觉心惊起来，小心地问道：“兰相公要不要紧？明天没有你的戏，要不，我们先回去一下，请个大夫来看看！”

　　　　兰鹃摇摇头，知道进出内宫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此笑笑：“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累了，只要歇上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担心的。”

　　　　轻云怎么能不担心，想起方浩有张方子交给她的，便取了出来，想和方涓商量一下，找个人去抓药来。不想方涓摇了摇头，她听公主说起过，外面的药是不能随便带进宫来的。

　　　　“那怎么办啊？！”轻云着急起来，要不是绿婵、紫媚都不在，兰鹃是不用进宫来的，她心里又恨起了方浩来了，可是看着方涓也是一脸的着急，又不好说什么。

　　　　方涓捏着方子犹豫了片刻说：“还是找哥哥去罢！他现在应该还在宫里的。”

　　　　轻云道：“方姑娘不能去的，要是有人问起你是怎么进的宫，你怎么说？”

　　　　方涓停住了脚步，然后又一跺脚：“我让相公去找哥哥来！”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轻云只有看着方涓走出了门去。

　　　　不想方涓刚走，公主却来了，一见轻云竟是焦急万分：“我听说兰相公病了，可要不要紧？他如今在哪里呢？你让我去看看他！”

　　　　轻云吓了一跳，忙跪下说道：“公主，这……这不好啊！”

　　　　云泰公主大概也觉得自己失态了，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他接下去还能再演戏么？”

　　　　轻云无奈答道：“兰相公就是累了，睡一会儿就会好的，误不了戏的！”

　　　　公主复又欢喜起来：“那好，下午有两段折子戏，我要看兰相公演的！”说着对身后的宫女喝道，“还不把本宫赐给兰相公的东西送进去！”

　　　　轻云顺着公主指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堆锦盒彩缎，不觉瞠目了，看着公主说道：“这……这都是给兰相公的？”

　　　　公主高兴地说道：“是啊！本宫喜欢看他的戏，所以要他快些好了，再多唱几出！”说着话，就在锦盒里找，好容易找出了一个盒子来，揭开了给轻云看：“你看，这可是千年的人参，还是本宫新婚时皇兄赐的呢！”

　　　　轻云哭笑不得，公主居然把皇帝赐她的东西也赏了下来，这算什么事啊！可她又不敢拒绝了，只好小心提醒道：“公主，既然是皇上赐下来的，公主似乎不应该给别人才是啊！”

　　　　“胡说！”公主不满道，“皇兄赐给了我，便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说着，微微一笑，“我喜欢兰相公的戏，就把这人参给他，让他用了身子好些，就可以多多进宫来唱戏了！等皇兄回来了，我还要告诉皇兄呢！他一定也喜欢听的！”

　　　　轻云吓坏了，告诉了皇帝，那兰鹃还走得了吗？她得赶快想办法让兰鹃离开这里。因此忙笑着对公主说：“那小婢先替兰相公谢公主赏了，等兰相公好些了，再让他自己来谢公主罢！”

　　　　公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要好生服侍了，兰相公这里缺什么，你就和我去说了，不可让他缺东少西的，觉得不自在，知道了吗？”

　　　　轻云忙应道：“小婢都记下了！”

　　　　公主前脚刚出了院子，方涓就从旁边的角门那里出来。轻云一见她就焦急地说：“刚才公主又来了，还赏了好多东西呢！还要兰相公下午再唱折子戏！方姑娘，你看这可如何是好？你去找靖义侯，他又怎么说？”

　　　　方涓道：“哥哥的意思，让兰相公赶紧出宫！”

　　　　“出宫？”轻云一呆，“怕不是很容易罢！公主一天三趟地来看！”

　　　　“哥哥说，他来想办法，让你不要着急！”

　　　　“他？”轻云刚要撇嘴，却见方涓正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我等靖义侯的回话来。”

　　　　“不用了！”兰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口，“公主喜欢的是戏里的我，我上一出旦角戏，就没事了！轻云，你和何班主去说下，下午那出《窦娥冤•；斩娥》的折子戏，叫蓝妍让给我罢！”

　　　　轻云有些不放心：“那你行吗？”

　　　　兰鹃笑了笑：“花拳绣腿也不行了，那我还能干什么啊？！”说着，又问，“午饭呢？怎么不拿来给我吃，想把我饿死啊？”

　　　　轻云见她神色好了许多，稍稍放了心，忙说道：“怕冷了，留在厨房里呢！我这就去取了来！”说着，又不放心地看了兰鹃一眼，才匆匆出去了。

　　　　兰鹃便对方涓说道：“进来吧！坐着说会儿话！”方涓忙过来和她一起进了房中。
第八十七章　心病难了
　　　　房间不大，在窗户下又放了一张香木榻，就更显得小了。方涓见榻上堆着锦被，知道兰鹃刚才是躺在那里睡的，便过去将被子揭开，对她说：“你还是躺在这里吧！正好有阳光照进来，也暖和些不是吗？”

　　　　兰鹃也不推让，依旧在榻上躺了。方涓给她盖好被子，就在榻边坐了，才问道：“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这样好好坏坏的也不是事儿啊！你如今住在夏府，可有按时请大夫看了？”

　　　　兰鹃不好意思地说道：“平时都没事的，就是累着了就不好了。我怕喝药，所以不要大夫来看！”心里哀叹，要是能打针就好了，一针下去，可以少喝多少药啊！那药啊，还真不是一般的苦，偏偏大夫还说，喝完药不许喝糖水，说是会减轻药力的，简直就是要命嘛！

　　　　方鹃没好气地看着她：“兰相公，身子是你自己的，难道喝药还是这样三天两头地犯病的好？”

　　　　兰鹃笑了：“也许养些日子就没事了呢！等这回戏演好了，我就每天躺在床上睡觉，哪儿也不去，省得你们一个比一个唠叨！”

　　　　方涓看着她，突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替她掠了掠鬓角，自己叹道：“总是我们连累了你了，害你成了这个样子！”

　　　　兰鹃一愣，知道她又将自己当成了梅素馨，便笑了笑：“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这和我无关，我能有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很高兴了，你不必愧疚的！”可不是吗？她本来应该是孤魂野鬼的不是吗？

　　　　但是方涓却落泪了，自己低了头，轻轻饮泣。兰鹃支起身来，小心地问道：“方姑娘是怎么了？难道林公子没有告诉你吗？他那边的婚约已经不存在了，演完戏他就可以回去，然后三媒六聘地来娶你了？”

　　　　方涓抬起头来，勉强一笑：“兰相公以为我该高兴吗？不要说相公，就是我自己，对华小姐也是愧疚的。终究她又不欠我们什么，却生生害她送了性命！”

　　　　兰鹃扶着她的肩，笑道：“我也奇怪，那华小姐都不曾见过林公子，怎么就为他死了呢？也许夏先生说得对，她根本就是为了什么贞烈的虚名送的命，和你们无关呢，可叹你还这样为她伤心！”

　　　　方涓叹道：“兰相公是不知道，女子一旦定下了亲事，若是中途被毁约退婚，是何等的羞辱！不要说女子，就是男子被人中途毁约，也会遭世人笑话，以为他是个无用的人，不堪为人夫，那讥讽流言，一样能杀人啊！”

　　　　兰鹃心头一惊，这样说来，夏智轩和梅素馨的婚约王府上下都知道，而梅素馨中途另嫁方浩，对于他的打击是可想而知了。而他竟能依然坦然相对，遥遥相守，这一份深情和宽容，谁人堪比啊！

　　　　不过……兰鹃收回了手，靠在了被褥上，他现在是我的了，我不会让他受伤害的。方浩既然已经从梅素馨的阴影中走出来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现在只要让公主知道我是个女人就可以了。如果她愿意听我的，那就再劝她几句，让她和方浩好好在一起罢！毕竟，他们才是夫妻，毕竟，那是千年的回眸换来的姻缘，大家都该好好珍惜不是吗？

　　　　想着，兰鹃看着方涓，含笑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你和林公子，你们又没有错，两情相悦，自然应该是白首相许的。那华小姐，不过是那些该死的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害了她的，和你没有关系的！”

　　　　方涓却只是黯然地摇摇头，兰鹃有些无奈，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说法，便想给方涓开开心，忙坐起来问道：“我告诉你啊，这男人也有三从四德的，你要不要听一下？”

　　　　方涓正伤心呢，可又不忍拂了兰鹃的好意，便懒懒地问道：“男人有什么三从四德？”

　　　　兰鹃笑着说道：“我那是听人家说的，你且听听有没有道理！三从就是：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的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了就盲从。四德就是，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花钱要舍得。”

　　　　方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兰相公，你这是哪里听了来的，若是这样，那人人都要做女人了！”说着，笑着看着她，“你该不会将这个也告诉夏公子去罢，不要把他给吓跑了才好！”

　　　　兰鹃啐道：“人家好心逗你开心，你还好意思来取笑我，不理你了！”说着，将被子望头上一蒙，转了身子朝里躺下。

　　　　方涓笑道：“你生什么气呢？我又没说你不对了。其实相公也说过，喜欢一个人了，就是不忍心违了她的意思，就是忍不住处处都依着他，最怕的就是看见他伤心落泪，好象那泪是落在自己心上的一般，咸津津的浸得人心疼，冰凉凉的寒得人心酸！所以啊，要是你相公是真心喜欢了你的，不要说就这些事，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没准他也会傻傻地想试试呢！”

　　　　兰鹃揭开了被子，转过身来惊奇地问道：“真的？！”

　　　　方涓红了脸：“你没见我家相公那傻样，好不叫人替他担心！”

　　　　兰鹃怔怔地躺在榻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这么说来，夏指轩真的是爱着梅素馨的，哪怕她伤他至深，还是不忍她伤心！哎！可惜不知道我可有这份幸运了！

　　　　这时，门开了，轻云端着托盘就进来了。方涓忙站起身来，帮着轻云将托盘放在榻边的小几上。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