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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囍 作者:桂仁(起点vip11.8.04完结)-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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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到这个份上,那婆娘说话也没了顾忌,“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吃的喝的全是谁供的?你那孙子已经没了,你以后还指望我养老不?”
老太太已经快是油尽灯枯的人了,哪有多大力气打人?不过挥舞了几下,便力气不济,老泪纵横起来,“冤孽呀我们家怎么偏偏就逢上了这样冤孽?”
请老人家坐下,待她情绪平复下来,事情很快就弄了个水落石出。
原来死者生病是真,因病败光家产也是真。出事之前,家中就来了那个汉子,不过他可不是来拜年送礼的,而是来游说这婆娘的,让她把相公借给他们一用,赚来了好处就能保他们全家一辈子吃穿不愁。
都是穷得没有办法了,大夫又说死者根本活不了几天,那婆娘看着家中老人孩子,一狠心便把自家的男人送上了断头台。
“这事,相公自己也是知道的”那婆娘此时才真正掉下几滴眼泪,“若不是他自己允了,我再怎么没良心,也不可能当着公婆的面,把他性命交给别人。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我家公婆”
此事,她倒是没有撒谎,那老奶奶可以做证,儿子儿媳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虽然心疼儿子,可毕竟是快死的人了,若是死了儿子一个,能换全家一条活路,他们也就默许了。
据那婆娘交待,那汉子先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算是订金,说是事成之后,他们一家就可赖上章清亭家的马场,这辈子就都不用发愁了,所以这妇人才铁了心的帮他们办事。
而几位街坊邻居可以作证,死者是被抬离家门的,根本就没有康复,也不可能有什么主谋和在打斗之中丧命之说。
至于这汉子又是为何要挑唆这婆娘,找来垂死之人跟章清亭过不去,还要赖上晏博文呢?
他连声叫屈,“大人,实在不关我的事是有人出了二百两银子,让我去干这事。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二百两他说他是那伙计的仇家,说那伙计害死了他的亲弟弟,所以他要来报仇来着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做什么孟子瞻来着”
“掌嘴”青松听到此处,怒不可遏跳下场中,当即给了那汉子一巴掌。
偏那汉子不知情,还犹自说着,“这是真的他说兄弟如手足,若是手足被砍了都不去报仇,那就连畜生都不如”
“你还敢胡说”青松又是几个大巴掌下去,打得那汉子直说不出来方才罢手。
可一转头,却见孟子瞻的脸色已然铁青,那紧攥的双拳,额头爆起的青筋,无一不显示着他心内极度的愤慨之意而那双总是睿智清明还略带一丝调侃的眼,此刻却充满了痛苦与愤恨,如最锋利的刀子一般,落在晏博文身上。
晏博文根本就不敢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可他那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的身体,却明明白白的诉说着一个事实。
这是赵成材和章清亭第一次了解到他们之间的恩怨,饶是二人再足智多谋,此刻也全都怔在那里,哑口无言。
原来孟家那个人人忌讳提到的早逝的二少爷,竟是晏博文从前犯下的命案?这可是杀弟之仇啊而且是孟子瞻的亲兄弟,他唯一的弟弟这要让孟子瞻如何原谅?
此刻,他们都只觉得,孟子瞻能公平的审理这个案子,实在是太宽大的胸怀了。
“少爷”青柏怯怯的唤了一声,把孟子瞻唤醒。
重新再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孟子瞻咬着牙关处理了案子。
死者属于咎由自取,但亦属家境所迫,虽然可恨,也有其可怜之处。死者已逝,他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但他妻子却明知诬陷好人,仍是为虎作伥,其他可饶,唯有上公堂做假口供此罪难饶,判罚二十大板,回家反省。可他们家着实生活困难,若是离了这妇人,恐怕老少一家子更难活命,故此孟子瞻对于她收到的二十两赃银便不予追缴,反而另赠那老奶奶纹银百两,感谢她大义灭亲,出来作证。
至于那汉子,受人唆使,现又找不着主使之人,他便得入狱服刑,其他一干人等,尽皆收监。还有那状师,虽然已经见着势头不对就极力撇清,也抓不着他和这些人勾结的切实把柄,但失于检点之罪总是免不了的,就罚他一年之内不许接案诉讼,闭门思过。
章清亭马场中的那些人不过是无故受人陷害,全部无罪释放。
收到这判决,本该高兴的一家人,却因闻知了孟晏两家之事而无法安生。就连赵成材勉强笑着,说请大家去酒楼吃个饭庆祝一下,也无人响应。
李鸿文拍拍他肩,看了失魂落魄的晏博文一眼,虽不甚明白就里,也知晓有些问题,“我也一日没回家了,先告辞了”
一大群人默默无语的回了胡同,章清亭先张罗着安排人都住下,又买来香叶让众人洗澡去晦气,有些小伤也一并料理了。
陈师爷见他们打赢官司回来,却没什么笑脸,很是奇怪,赵成材也不好说什么,只请他吃了顿饭,便雇车将他送回,约好改日登门道谢也就罢了。
等全都安置妥当,章清亭坐下来,望着灯火怔怔出神。赵成材仰躺在床上,也自想着心事。半晌,二人似是心有灵犀般,同时出声,“我……”
“我先说吧”章清亭叹了口气,“我想等着过了十五就把阿礼送到永和镇上去在这儿对着孟大人,始终两人都不大好。咱们家既要在永和镇做生意,那儿也总是要找铺子的,有他先去照应着,等到小蝶再过去时便好多了。”
“你这主意比我妥当,我本想要阿礼送姨妈上京城去,可想来想去,总觉得他可能一时还没什么心情,还想着要你出出主意呢如此就依你所言吧”
“阿礼迟早还是要上一趟京城才好”章清亭一针见血指出真相,“他越是避让,越是容易生出事端。不如找着他大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要真是连一点兄弟之情都不顾了,要杀要剐便由着他去难道还得躲他一世?那日子还过不过了?还有他娘,总不能一世都不照面吧?总该去见下的可我就怕,阿礼现在就钻那牛角尖里想不开了。嗳,你现就去找他,把我方才那话说给他听,别让他不声不响的就偷跑了”
“行”赵成材立即翻身下床,穿上鞋下楼了。
第二卷 (三○五)准备回京
(三○五)准备回京
因晏博文他们现全部安排在方家,赵成材刚过去要敲门,却见门从里头开了,晏博文苍白着一张脸,空着手悄无声息的出来,跟他撞了个正着。
心下顿时就明白了几分,赵成材佯作不知,“阿礼,这是要去哪里?”
晏博文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赵大哥,我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嗯”出乎他的意料,赵成材居然点头称是,“你跟我过来,正好有一桩事情要交待给你这大冷天的,就别站在风地里说话了。”
话并不多,说得平常。就跟普通东家安排伙计办事一般,可晏博文知道,这对夫妻是真的待自己好。在严冬里,若是冻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可偏有人提了火炉来,不声不响的放在你的身边,那种温暖,就象糖里包着醋,再甜也让人心酸。
“为什么?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晏博文死命咬着牙,忍着喉头的哽咽。
栽赃一事,就算他起初有些不明白,可在牢里仔细一想,便隐隐猜到了与家里脱不开关系,所以他才会自暴自弃的主动认罪。反正自己也是该死之人,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了他为难。
若是那人不假冒孟子瞻之名,可能还放了他一条生路,却偏偏提起这桩旧事,那是什么用心?这就象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不仅是要逼着他死,也重伤了孟子瞻
这是爹的意思还是他从小最为信赖的大哥?为何要如此置他于死地呢?晏博文不想也不敢去追究,只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凉透了。
赵成材倒了杯茶递他手里,宽厚的一笑,“我们不是特别对你好,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就好象孟大人,无论怎样,他都坚持了禀公处理,不是么?阿礼呀,这人生中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最亲近的人,有时也会是让你最头痛的人。尤其象你们家,那么个复杂的环境,可能……可能会发生一些比我们普通人家更多的繁杂。可人若是掉进那个死胡同里,就太难受了。咱们只能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就象对你,别人我们也不清楚,不敢打这个包票。但是你母亲,还有那位祝嬷嬷她们肯定都是真心实意盼着你好的。就为了这样的一份牵挂和惦记,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晏博文低着头,嘴巴里却尝到了咸涩的铁锈味。死,他并不怕,可他真的怕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但赵成材说的对,他还有娘,他是他娘唯一的孩子,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娘也不会,那他怎么能让娘伤心的对着自己的坟茔?
“留下来吧”赵成材温和淳厚的声音低低的劝着,“等着时过境迁,咱们再一起去趟京城,见见你母亲。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家娘子和那乔二爷是要合伙做买卖的,少不得还得再上京城去上京城的路可不太平,我们这回去就差点遇上山贼了。有你跟着,自然能走得更安稳些。等你见了你母亲,再想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到那时,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不会拦你。只是现在,还请留下来,好吗?你也知道,娘子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若是你不帮她,那咱们可就更艰难了你不总要报答我们吗?那现就留下来帮帮我们,好么?”
话已至此,让晏博文又能说什么?“谢谢你,赵大哥,真的,你们夫妻俩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什么傻话呢?快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回马场去,有你们忙活的了”
……
扎兰堡县衙。
夜已经很深了,可孟子瞻仍站在窗边,望着黑鸦鸦的天,沉默不语。屋子里很静,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除了那跳动的烛火,连呼吸似乎都静止了。
“爷,睡吧”青松青柏都没休息,陪在他的身边,忧心忡忡。
良久,孟子瞻才忽地问了一句,“好象又要下雪了吧”
“是,又起北风了。您进来,让咱们把窗子关了,好么?”
孟子瞻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脸已经被寒风吹得白里泛着淡青。他刚一抬脚,却觉得步伐有些僵硬,青松忙上前扶了一把,心疼的道,“您要是再病了,家里人可有多担心”
孟子瞻想笑一笑,但脸已经麻木得没有了表情,到火炉边坐下。青柏关了窗,又在火盆里添多了几块炭,冰凉的屋子终于慢慢暖和起来。
“爷,恕小的多嘴,今儿那贼人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这就是说了故意来气您的,您要是真的生了气,那就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孟子瞻闭目烤了好一会儿的火,直到感觉僵硬的身子暖和起来,才淡淡的开了口,“不他没说错身为兄长,若是对自己亲弟弟的血海深仇都报不了,那还叫人么?”
青松青柏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疑惑的看着他,“可是……”
孟子瞻微一摆手,“你们想错了我指的不是晏博文”
“那爷的意思是……”
“我心里一直就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会发生那场惨剧。你们还记得么?当日事发之后,晏博文是如何的震惊与不可置信,那表情断无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他甚至立即就要横剑自刎,以谢天下。如果他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为什么一定要挑在那样一个日子,还要特别和子眭单独在一起饮酒,落下这样明显的把柄?”
“可是当时,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吗?连二少爷喝的酒的查过了,没有下毒。”
“是,当年确实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当作是酒后乱性。可是今天,那人倒给我提了个醒,此事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爷是说,此事有可能跟晏家那位大少爷有关?”
孟子瞻眉毛一挑,“你们想想,他从前对他那个弟弟有多好,就连我这个亲生大哥都时常自愧不如可是现在呢,不过短短四年,他居然狠得下心来置这个弟弟于死地这岂不是太反常了?”
“可是爷,人的位置改变了,心态也是会变化的。从前晏二少爷是嫡子,他不过是个庶长子,自然要好好对这个弟弟。可现在他是太师府唯一的继承人了,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当然就不一样了容不得这等家丑,怕也是为自己将来做打算吧?”
“这就更奇怪了你们想想,晏博文当年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他若是他当真与世无争,为何会不声不响的去结交了当时的太子,当今的陛下?他既然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上了晏府当家人的位置,为何却要对这么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弟弟赶尽杀绝?”孟子瞻重重的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眼神凛冽,“答案只有一个”
二人惊叫起来,“他心虚”
孟子瞻冷笑,“多亏了他这么画蛇添足的来一下子,否则我就算怎么疑心,也不敢肯定。可现在,他既然已经不打自招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这件事,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可是爷,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还不知道他从前帮着陛下做了些什么事情,万一……”
万一这其中暗藏什么隐情,陛下一定要保他,他们又能耐他何?或者更进一步大胆的推测,那桩旧事就是当今陛下的暗中支持,那他们要如何翻动这个铁案?
孟子瞻抬头望着天花板,深邃的眼神也藏不住那里的暗流涌动。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需要牺牲自家小弟的性命呢?让他们两家势成水火对陛下又有什么好处?这个问题,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不过,他现在必须着手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青柏,笔墨伺候”孟子瞻略一思忖,提笔唰唰唰便写好一封家书,“明儿一早就派人送往京城”
“爷,您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你们放心,我不过是想要回京”
只有回去了,才能更好的查出真相。这个扎兰堡,他呆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也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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