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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牧虎三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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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羽正色道:
“冯兄苦心代筹,我们兄弟非常感激,可是,冯兄的境况,我们亦不能不加考虑,我们要是接受了冯兄的帮助,则阁下又如何向‘鬼王旗’交待?”
僵木的一笑,冯德恩道:
“如果我做了,还有什么好交待的?南宫兄,人这一辈子,总会碰上一两次须要抉择终生命运的事,抉择起来,可能相当痛苦,但好歹也算一个彻底了断……”
毒魄平静的接过来道:
“那么,冯兄,你有了抉择没有?”
双手紧握成拳,冯德恩用力点头:
“你一定知道我的选择,毒兄。”
毒魄道:
“还是希望你能亲口说明,冯兄,兹事体大、不便单凭臆测,天庭下没有多少理所当然的事。”
冯德恩不禁唏嘘:
“打今天开始,我与‘鬼王旗’算是缘份尽了,入帮八年,历经惊涛骇浪,遍尝酸甜苦辣,立功立命,应该对得起他们了。”
南宫羽提醒冯德恩:
“冯兄,你帮我们对付‘鬼王旗’,乃是背叛组合的行为,设若形迹败露,后果极其严重,你不怕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冯德恩缓缓的道:
“我这条命等于捡回来的,如果为了报恩再填进去,并不算赔本,有幸度劫过关,就成白赚了,南宫兄,我省得利害。”
沉默片刻,南宫羽重重抱拳:
“冯兄,难为你了。”
毒魄也深为感动的道:
“真是义士本色!”
腼腆的一笑,冯德恩道:
“二位高抬我了,我只不过在尽我做人的本分……”
顿了顿,他又道:
“是了,这里离‘抱固岭’太近,‘鬼王旗’巡骑探马随时可至,逗留久了,大为不宜,我看,二位首先得挪个较为安全隐密的地方……”
南宫羽道:
“冯兄认为何处适宜?”
冯德恩毫不考虑的道:
“就去‘黄麻坡’春花那里吧。”
略一沉吟,南宫羽道:
“春花在‘黄麻坡’开的是菜馆,恐怕免不了一干闲杂人等进进出出,我们匿在那里,不知是否方便?”
冯德恩胸有成竹的道:
“不碍事,春花的茶馆开在前头,后面才是住处,馆与住家,中间隔着一片竹林,二位去了当然躲在后面,那地方十分僻静,平时里根本不会有人打扰……”
南宫羽转头问毒魄:
“怎么,伙汁?”
毒魄颔首道:
“就这么决定吧,我们去‘黄麻坡’。”
冯德恩绽露出笑容道:
“春花住的地方虽然不甚宽敞,也有三间房子,尽够二位安顿,她是个极细心、极懂生活情趣的女人,把住处铺陈得清雅有致,相当舒适,二位去了,包管宾至如归,比大客栈还要周到!”
南宫羽道:
“光听你这一说,就知道地方错不了,我这趟出门,饮食起居可遭了不少罪,能有个像样所在休息,真得念一声‘阿弥陀佛’……”
冯德恩兴冲冲的道:
“白天路上耳目多,不方便,赶到天黑,我们就上道‘黄麻坡’!”
毒魄半合双眼,微笑着注视面前两个说话的,人,这两位,光景竟像准备去当老太爷啦。
茶馆坐落在一处三岔路口的小斜坡上,全是用粗圆光润的斑竹搭就,地面拿原木铺排,十几张茶桌、几十把椅子,也全是斑竹制成,再配以竹帘竹窗,布置得果然幽雅脱俗,不带世嚣的烟火之气。
开启茶馆的后门过去,先是横着一片青郁的竹林,穿过竹林,另盖有三楹三屋,白墙绿瓦,外绕疏篱,踏上屋前整齐砌叠的一条碎石小路,则又是一种风味了。
马,拴在屋后,人,在屋里。
灯光捻得很亮,但是,光线柔和而温暖。
桌上,是两荤两素四碟小菜,外带一只赤铜小火锅,火锅里的羊杂浓汁正沸滚着,香味四溢,当然不能缺酒,三斤重已拍开泥口的坛装花雕早已摆在一边矮几上,连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绿豆稀粥都准备妥了。
四个人分占一桌四方,毒魄与南宫羽的视线不期然的时时落在春花身上--这个女人不算美,只能说文静秀气,但眉宇眸瞳间流露出的神韵却婉约细致,别具小儿女家的柔美之态。
冯德恩的气色比起白天又好多了,不知是心境开朗抑或情绪兴奋,脸上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艳红,除了偶现虚软,还真看不出他受了伤、
春花盈盈起身,双手举杯,诚恳恭谨的开口道:
“二位恩公,大德不言谢,只以这杯水酒,表示我由衷的心意--”
毒魄同南宫羽一齐仰头干了,南宫羽笑道:
“姑娘请坐,你也不必客气,万般遇合,无非是缘,并不是我们赶得巧,而是德恩兄前世积德,姑娘你今生修福,才有这样的善果。”
春花轻声道:
“二位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从现在开始,我们才算脱离苦海,释出牢笼,才算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以前日子,真像一场噩梦……”
南宫羽道:
“恭喜姑娘与德恩兄良辰不远,佳日可期,呵呵,天下有情人,原本都该成为眷属……”
春花娟秀的脸蛋上飘起一朵红云,却落落大方的道:
“多谢二位恩公的美言。”
瞧着杯中酒,冯德恩不觉咽了口唾沫,向春花低声道:
“呃,我也来敬二位兄台一杯吧?”
春花柔柔的道:
“德恩,平日里,我从不干涉你喝酒,但你眼前有伤在身,最好还是不要沾,我相信两位恩公不会怪你,真挚的感念,可以用更多的方式来表达……”
别看冯德恩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在春花面前,居然温驯如猫,他不停的点着头,连声答应:
“好,好,我听你的,不喝,我不喝就是。”
南宫羽自己斟酒,又一口干了:
“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今日得见,诚信其然,哈哈,诚信其然!”
毒魄的目光却逐渐迷蒙了,迷蒙中,他恍着看到了飞星,飞星的容颜遥远而模糊,但他仍然感觉到那股不可言的、幽深的哀怨与凄普,飞星,啊,飞星,那往昔,他们不是也有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么?
南宫羽当然知道老友此际的心境,他明白毒魄现在在想些什么,伤感些什么,可是他却无言以慰,除了还来一个飞星,其他的,皆是徒托空幻了。
室内,灯光的光度依然柔和而温暖,酒香,菜也香,更浓郁的,是主人两口子的热诚。
春花伸出两手,正好非常仔细的把冯德恩左颊伤口上的药膏粘回,小小的动作,充满了情意。
毒魄垂首如定。
暗里叹一口气,南宫羽举杯自饮,他猛扬脖颈,又干了。
风云阁 独家连载
牧虎三山第二十五章:牙眼相报
第二十五章:牙眼相报
细雨霏霏,寒风中飘着雨,不但冷,况味也就有些凄凉了。
这里,是距离“抱固岭”三十里远的东边,一个称做“头前镇”的地方。
“头前镇”市面相当繁华热闹,繁华热闹的所在便免不了有明暗两层,明着是堂而皇之各行各业,暗下即是黑道间的三山五岳了。
毒魄和南宫羽注意的是镇上西长街拐弯处的一幢三合院砖瓦房,房子隐在几棵老树的错落枝下,门关窗闭,似乎透着一股不可说的幽密气氛。
这幢三合院,原先是一家赌坊,现在也是,只不过天未入黑,场子尚未兴旺起来,毒魄同南宫羽都知道,场子恐怕再也兴旺不起来了。
赌坊的主持人,在“头前镇”乃属一霸,姓庄名大宏,有个浑号,叫“二大瘤子”,是个典型的土豪流痞,学得几手把式,啸聚一干无赖,便坐地称王起来,“头前镇”上,举凡吃喝嫖赌有关的行当,他差不多都扬进一脚,或是润股分肥、或是自充东家,仗势手下一票人马,还颇有点呼风唤雨的气势。
庄大宏表面上是独据一方的人物,私下里,却与“鬼王旗”暗通声气,倚“鬼王旗”的力量为后援,有了这座靠山,他才越发抖得紧了。
人不能忘本,要知道“饮水思源”,庄大宏偏偏犯了这个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场面一天比一天风光,他自以为羽毛已丰,翅膀够硬,对“鬼王旗”的态度使无形中逐渐改变,不但不像往昔那样恭顺听话,每个月的孝敬亦从开始折扣到拖拖拉拉;“鬼王旗”起先还容忍,继而提出警告,庄大宏却每每虚事敷衍,依然故我,于是,“鬼王旗”不再姑息,决定要姓庄的受到惩罚,非常严的惩罚。
惩罚的行动便在今天夜里,由“鬼王旗”“豹房”的“猎手”来执行。
“豹房”派来的“猎手”有两名,一个是“灰鹤”李乘风,一个是“活尸”仇再生,他们奉到的命令只有一项--提庄大宏的脑袋回去。
这个消息,自然是由冯德恩透露给毒魄、南宫羽的,他们都希望从这头一桩情报,便开个好彩,搏一场全胜!
现在,天色益为转暗了。
三合院的对面,是一架空置不用的摊棚,许是时令不对了,生意歇在那里,却正好被毒魄和南宫羽拿来做藏身监视之处。
雨还在绵绵密密的下着,轻风吹拂,经常做不定向的飘舞,看雨丝如雾,令人们心底也兴起那么一种凉阴阴的感触……
南宫羽从摊棚的竹围间隙中频频朝外探视,嘴里喃喃有声:
“天黑下来啦,姓庄的好时辰也近了……娘的,这又是一次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把戏,‘豹房’那两个主儿来了,人家的头,却做梦也不会想到还有人等着要他们的命,眼前报哪……”
毒魄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淡淡的道:
“你好像对那姓庄的有凡分同情?”
“嗤”了一声。
南宫羽道:
“同情?我同情他个鸟,姓庄的和他那一票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鬼王旗’与我们更势不并存,这一搅和,正是狗咬狗,一嘴毛,我们看热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多出那一份慈悲心怀?”
毒魄思忖着道:
“南宫,四周的环境我们已察看过了,我以为还是就地下手比较适当!”
南宫羽道:
“这方面的事全由你决定,别的我敢夸口,有关打打杀杀,你委实比我在行!”
毒魄道:
“冯德恩说,他们必然由正门连出?”
点点头,南宫羽道:
“老冯特别解释,那叫李乘风的家伙,为人拗执,性情古板,常以正派君子自居,行事喜欢明鼓大锣,不愿偷偷摸摸,这次任务,是由他带队,仇再生只好随着他的习惯进退,依李乘风的脾气,断不会跳墙挖壁或绕走后门,正派君子,都是排闼直入的!”
毒魄忍住笑道:
“又等‘豹房’这两个拎着人头出门,我们就迎面一举歼之!”
南宫羽道:
“要小心李乘风的轻功特佳,仇再生的什么‘跳尸步’亦得留意,我们哥俩久经风浪,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毒魄沉声道:
“我不大容易阴沟里翻船,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轻敌的习惯。”
南宫羽又向外张望了一阵,道:
“奇怪了,天已落黑,怎的屋里不见掌灯?也没有见有人进出,别是事情起了变化吧?”
毒魄摇头道:
“开赌坊的,作兴通宵达旦,天刚落黑,在他们看还早着呢,得再过一阵才会有动静;‘鬼王旗’既待行事,岂有不摸清对象底细之理?”
南宫羽道:
“说得也是……”
摊棚里相当阴暗,还泛着一股霉气味,于止水似的寂静下,毒魄的眼睛在黝黑中发亮,冷森而锐利,宛似一双豹眸。
南宫羽一向有这种感觉,每当毒魄准备出手夺命之前,眼神都会大起变化,变得冷硬,变得残酷,变得寡绝,变得更像一个屠杀者!
这时,屠杀者又开口了,却不沾半点腥,竟带着深沉的感触:
“南官……你看得出冯德恩与春花十分恩爱?”
南宫羽道:
“当然,我也看得出你是多么触景生情,心怀感伤。”
毒魄一声叹息:
“过去的日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并非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有春梦,春梦只是化做一笔血债……”
南宫羽深为同情的道:
“我明白,所以我们在这里。”
毒魄管自言语:
“飞星是个好女人,她一直都是那么好……”
沉默俄顷,南宫羽低叹道:
“她是好,而你们之间的恩爱,尤其甚于冯德恩和春花。”
毒魄的挫牙声在黑暗里清晰传出:
“那些天杀的!”
南宫羽以抚慰的口气道:
“用不着愤恨,毒魄,想想飞星的冤死,要拿多少条人命来填补,你就会觉得好过些了。”
毒魄幽冷的道:
“便杀尽这些狗头,也换不回一个飞星……”
温和的笑笑。
南宫羽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毒魄,活着的人日子还长,等你心情平静下来以后,何不考虑再去寻求一个比较知心的伴侣?”
毒魄沉沉的道:
“你也明白,曾经沧海难为水……”
是的,沧海的水,巫山的云,乃蕴育着最真挚,最原始、最赤裸裸的情味,别处的水,别处的云,便往往欠缺那份情韵了;南宫羽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赶忙抹一点脸,强笑道。
“要是飞星地下有知,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也必会安然瞑目了……”
毒魄嗒然无语,黄泉有路,相隔迢远,飞星真的能感应到阳世间的这份伤怀么?
这时刻,南宫羽又在向外觑视,声调马上兴奋起来:
“毒魄,你说得不错,屋里亮灯了,也有人影在晃动进出……”
毒魄低声道:
“庄大宏命危矣。”
收回视线。
南宫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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