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深宫实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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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娶妻，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需要。宦官既然有男性意识也会有性
需要，情欲的强弱可能各不相同，然而心理上的需要应是相同的，宦官无不
想被人视为正常的男人，无不想证明自己的男人本色，娶妻正是他不次于正
常男人的外在证明，让人忽略他曾受过阉刑。元代有位宦官赵伯颜不花，本
是契丹才子，受刑入宫前已经娶妻，后来把妻子接入宫中，继续生活在一起。
史书上说他不舍其妻，估计其妻也不愿离开他，可见他们夫妻间的恩情不以
丈夫受阉刑而泯。这又另当别论。

性的需要是宦官寻配偶的内在动力。历代不乏得势的宦官抢掠民家妻女
的事，他们以此为乐。如东汉宦官侯览到民间虏夺民女为己有，恶名昭彰。
明初河南按察使曾微行民间，闻一家悲哭之声，前去探询，得知该家的女儿
被宦官逼奸而死，这种逼奸完全是凶徒式的残害。明英宗朝镇守大同的宦官
韦力转，强求某军官的妻妇与其奸宿，对方不从，韦力转就乱杖打死了该军
官。然后韦力转又与养子之妻淫戏，被养子发现，韦力转竟将他射杀，又强
娶部下的女儿为妾。明代宦官不乏冒死罪娶妻者，冀求皇帝得知后宽饶，英
宗性情宽忍，连韦力转都饶恕了，而世宗则将畜使女的宦官侯章置之极刑。

北魏时有宦官高菩萨，与孝文帝冯皇后私通，人们怀疑高菩萨不是阉人。
孝文帝得知后，亲自审讯了高、冯，严格调查此案，但并没有得出高并非阉
人的结论。孝文帝在审冯皇后时说：“汝有妖术，可具言之。”试想，如果
查出高菩萨不是阉人，与秦朝的嫪毐同类，那么孝文帝就不会说冯皇后有妖
术了。熟读史书的孝文帝大概知道汉武帝的陈皇后挟妇人媚道之事。陈阿娇
被武帝疏远后，寂寞难耐，令女巫穿男子衣冠，与她同寝居如夫妇般。这种
女而男淫便是妖术。史书中没有说明高菩萨被处以何种刑罚，大概孝文帝认
为冯皇后的罪更重。由此或可以推知，被阉后的男性仍具有性能力，但不知
其详。

高力士在幼童时被阉割，当然不会是假宦官。如果说正式娶妻尚不能说
明性需要的问题，而私通应能说明问题。当时宰相裴光廷娶武三思之女为妻，
此女后来成为高力士的情妇。下面的事例更能说明问题：元顺帝时的宦官罕
失有一妻一妾，妻妾相妒恨，被妒火烧得疯狂的妾，杀了其妻，还剁成肉酱
饲给家犬。

宦官们的淫戏对象常是妓女。宋宦官林亿年告老休致后，养娼女以营利，
传出艳闻，另一个宦官陈源因过失被贬，在贬所与妓女淫乱。林、陈的事迹
传布以后，人们怀疑他们不是真宦官，这又是误会了宦官的能力。明代宦官
有的与娼妓交好，然后娶为己妇。当时京都有些下层妇女与宦官相往还，甚
至有弃其夫而跟随宦官的。万历年间曾有这样一例事：禁中查出了一个女扮
男装者，经问讯，知是该女与某宦官私通已久，而宦官不交纳夜合资，躲进
宫中不出，该女遂决定身着男装，闯入宫中找宦官索钱。至于宦官因争风吃
醋而斗殴，也非稀罕事。

明熹宗的乳妈客氏是个淫荡的妇女，她可以作为宦官性能力的验证人。
客氏是与宦官首领魏朝交好，后来听说魏忠贤能力比魏朝强，又和魏忠贤寻
欢。客氏把二魏都当作情夫，致使二魏相敌视，本来魏忠贤属于魏朝名下。
一天夜晚，二魏在乾清暖阁为争宠而殴斗，响声惊醒了已入睡的熹宗。客氏
和二魏到熹宗面前说明情况，熹宗没有生气，对客氏说：“客奶只说心里要


谁管事，我替你断。”客氏示意倾向于魏忠贤，熹宗乃将魏忠贤判给客氏。
魏朝不久发落到宫外苑囿。客氏与魏忠贤奸情甚浓，由于客氏帮忙，本不识
字的魏忠贤当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明廷严格规定，司礼监秉笔太监应从内
书房出身的经通文理的太监中选任。

宦官首领权力炙手可热，为所欲为，近乎无所不能，唯一缺的就是阉物

不能复生，他们四处探寻复生的办法。到福建办税收的宦官高，听术士

说童男的脑髓吃了管用，便出巨额购买童男的脑髓，杀手们赚了钱，而不知
其数的无辜儿童死在刀下。魏忠贤听说这种“药方”后，也杀了七各囚犯，
狼吞了他们的脑髓。古人在讨论宦官的淫行时，对他们生殖器官复苏的可能
作过推测，认为在旧的伤口上多年后会长出新的组织。但未闻哪个宦官被验
证出来，而宦官们使用假阳具倒有确证。明武宗时大太监刘瑾曾用假阳具淫
死过宫女，万历时有个宦官也用此法，把一个卖艺的女孩弄死，被官府杀头
抵罪。

“早寒天气换吴绫，月下针楼袖半凭。

相约今宵西苑去，金鳌桥上看河灯。”

此宫词是说一个宫女在月下等约会他的宦官，七月十五日是中元节，他
们相约去河上看灯。明宫中，普通宦官和宫女自愿结成配偶，叫“对食”。
“对食”一词最早出现在西汉，是指宫女之间私下结偶。明代宫中宦官十多
万，宫女近万人，这种结偶现象无法不出现。普通宦官无资格正式娶妻，而
宫女被皇帝看中的可能性极小，宦官和宫女相匹配就自然而然了。

开始时，直房宦官与司房宫女接近的机会较多，逐渐产生了情意，结为
伴侣，又有负责替宫女造办食物、衣物、首饰的宦官，追慕宫女、大献殷勤，
被人称为“菜户”。他们对所爱的宫女任劳任怨，为之驱使，甚至不愿再供
养宫外的父母兄弟，久之“菜户”成了宫女对象的代用词，开始别的宦官斥
责“菜户”们没有骨气，后来宦官们都争当“菜户”和宫女“对食”。

据说宫女们十分懒惰，她们整日无所事事，只有闲散和闲愁，有了“菜
户”，她们就等于有了佣人，许多“菜户”并不是宫女的意中人，如果被宫
女看上，就不会再让他干太多的活儿，而另雇别人去干。地位最低贱加上貌
丑年岁大的宦官不可能被宫女看上，他们甘心做宫女的仆役，为之执炊、扫
除、浆洗，宫女每月付给他三五两银子，他们穿着窄袖衣，衣上有油渍，背
着菜筐。在宫中，近侍太监因直房靠近皇帝的寝宫，怕引起火灾而不能在宫
中设炊，而宫女则在宫中有炊室，她们争相雇用善烹饪的宦官，这种人被其
他宦官称为“镟匠”，不知何意。

宦官和宫女“对食”，在明中期处于地下状态，他们对此事十分隐讳。
到万历朝发展到公开。如果一个宫女久无配偶，其他宫女就会笑她为弃物。
又有好事者做“对食”的媒人。“对食”的双方，有的在星前月下彼此誓盟，
终生不再和他人相爱，宦官若和有了配偶的宫女偷情，被其夫发现，便会引
起一场冲突，不过宦官们在此事上不会凶恶杀人。有这样一件真实的事情：
宫女吴赞女，与宦官宋保相爱已久，后来她又和张进朝结好，宋保不胜愤恨，
万念俱灰，出宫为僧不返。宦官们给予他很高的评价。宫女与宦官以守节相
尚，如其中一方死后，另一方终身不再选配，便被周围人敬重而津津称道。

从记载中可以发现宦官很看重与宫女的感情，感情深而持久。这大概是
他们人生的唯一寄托。万历时人沈德符曾在一个寺庙读书，发现寺中有一间
紧锁的小屋，是宦官用来祭祀宫女的地方，屋中摆放着已殁的宫女的牌位。


一天有位宦官前来致奠自己的女伴，捶胸顿足、恸哭不已，竟感动了在旁的
沈德符，他认为这种深挚的情感比民间伉俪尚有过之。

若是宦官不顾宫女不从，强与宫女结好者，被称为“白浪子”，浪子是
无赖的同义词。而白，是宦官的代称。一个中元节之夜，某宫女从外归来，
过大高玄殿时，一老宦官见宫女貌美，动了淫念，把宫女诱至石查傍逼淫。
该宫女本有配偶，事后控诉了老宦官的罪行。

年轻而貌美的宦官是其群体中的宠儿，得到大家的爱怜。明熹宗时有位
叫高永寿的“御前牌子”，其人丹唇鲜眸，姣好如处女，宦官们都称他为“高
小姐”。凡宴饮时，众宦官都对他献殷勤，如果他不参加，大家都没有兴致。
后来高永寿与另一宦官陪熹宗在太液池荡舟，风起船翻，熹宗被救起，高永
寿却被淹死。“红颜薄命”，高小姐之死令宦官们大为痛惜，以后，宦官们
游西苑，常常追怀他的音容笑貌。这也是人间的一种正常情感。


九、皇帝的幸臣

中国皇帝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只要能够做到。不少皇帝对男色感兴
趣，但没有一个皇帝是专一的同性恋者，玩弄男色不过是他们的业余爱好。
皇帝的男宠包括美男和宦官两类。

西汉的皇帝大多有恋男色的癖好。《汉书》中说，汉高祖刘邦有男宠名
籍孺，汉惠帝的男宠叫闳孺，他们“以婉媚贵幸”，与皇帝同卧起，受到公
卿百官的巴结奉承。然而在《史记·郦生陆贾列传》中，闳籍孺是一个人，
平原君对闳籍孺说：“君所以得幸帝，天下莫不闻。。。”请他出面向惠帝
说情，惠帝果真听了闳籍孺的话。由于内臣都知道惠帝喜欢男色，便争相打
扮自己，冠上装饰美丽的羽毛，用海贝装饰衣带，还涂抹脂粉。

孝文帝时有位邓通善划船，在内廷当了一名黄头郎——给皇帝划船者都
戴黄帽。孝文帝做过一个白日梦，梦中欲升腾上天，但腾不起来，身后一位
黄头郎把他推了上去，孝文帝回头看见黄头郎臂后的衣服划破了。梦醒后，
孝文帝来到未央殿西的苍池边，让黄头郎划船上渐台，他打量着几位黄头郎，
发现其中一位与梦中的一样也划破了衣服。问其姓名，黄头郎答称姓邓名通。
孝文帝寻思，邓与登同音，于是甚喜，召邓通到自己身边服侍。

邓通性格内向，不愿与外臣来往。文帝经常私下到宫外邓通的家中游戏，
邓通没有什么伎能，也不太会讲话，只是在一旁恭谨地以媚态侍奉皇帝，所
以文帝更喜欢他。孝文帝赐给他数十万计的金钱，后来相术师却说邓通终将
贫饿而死，文帝不相信，乃赐给邓通一座铜山，让他开矿铸钱，于是邓氏钱
遍天下，富贵无人能比。

一次宰相申屠嘉进见皇帝，见邓通在殿上对他毫无礼敬之态。申屠嘉认
为他破坏朝廷礼制，大怒回府。然后在相府传檄召邓通问罪，不来则斩。邓
通惶恐，向孝文帝求救，文帝心爱宠臣，但又不愿妨碍宰相执法，劝邓通去
受审，不过答应派个使者替他求情。邓通来到相府，免了冠、光着脚，磕买
向宰相谢罪。申屠嘉毫不留情，斥责道：“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通
小臣，戏殿上，大不敬，斩！”邓通吓得不断磕头求饶，血溅了一地，这时
文帝的使者刚到，传文帝的话说：“这是我的弄臣，留下他吧。”这才免了
邓通一死。皇帝的宠臣除了皇帝喜欢外，人人都恨，所以下场都很悲惨。

一次文帝生疮发脓，邓通多次用嘴为他吸脓，毫无难色。在邓通吸吮他
的疮口时，孝文帝颇有些伤感，问邓通：“天下谁最爱我者乎？”邓通答：
“当然无人比得上太子。”于是孝文帝召太子入宫，命太子给他吸脓，太子
面露难色，还是勉强为之。听父皇说邓通已经吮过疮，太子心中惭愧，怕由
此影响父皇对自己的看法，便恨上了邓通。景帝即位后，邓通果然贫饿而死。

在恋邓通的同时，孝文帝的男宠还有宦官赵谈、北宫伯子，但都比不上
邓通得宠。

汉武帝是个雄武而多情的皇帝，也继承了祖上同性恋的癖好。某侯之孙
韩嫣，自幼就与武帝相处，产生情意。当了太子后，武帝对韩嫣的感情更深，
韩嫣很聪慧，善于骑射，与武帝的爱好颇一致。武帝即位后，与韩嫣同睡一
床。

一次江都王入朝，武帝邀他一起打猎。江都王先到了上林苑，武帝尚未
出宫，先令韩嫣乘天子车驾，率近百名骑手前来观测猎情，而江都王见天子
车驾驰来，忙让路，伏在道旁，韩嫣驱驰而过如若无人。江都王发现自己受


辱，不胜气愤，到太后处哭诉此事。太后由此衔恨于韩嫣。

韩嫣比不上邓通谨慎，他得宠后放肆，经常出入宫女住所永巷，奸声传
出，武帝未发怒，而太后已经怒不可遏，下令赐韩嫣死。武帝为他求情，太
后执意不允，韩嫣遂命归黄泉。

韩嫣的弟弟韩说，也是武帝的幸臣。

李延年是当时的一流音乐家，受宫刑为宦官后，武帝不仅让他作曲、弹
唱，还经常把他引入卧内。李延年之妹李夫人也受宠于武帝，也许是李延年
想摆脱侍寝的任务，引荐了妹妹给武帝，或者兄妹二人同时受用于武帝？

李延年也没有得到好下场，他的弟弟李季借兄姐之宠，也入宫骄恣无法，
淫乱武帝的宫女。武帝一气把李延年兄弟宗族杀光。

武帝的男宠之多竟包括卫青、霍去病，这大概和他的个性有关，对自己
亲信的内臣加以亲昵，不讲礼节，不分彼此，例如武帝时常一边蹲厕一边同
卫青谈话。

汉成帝姑姑的儿子张放也常有侍寝的任务。后来在太后的迫令下，张放
离开皇宫，成帝与他泣别。

西汉最后一位以色得宠的男子是董贤，其宠遇过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位
男宠，迷于同性恋的汉哀帝竟想把江山送给董贤。

哀帝做太子时，董贤因父亲的关系当了太子舍人。一次董贤在殿下报告
时辰，哀帝这时已经即位，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过他的太子舍人，现在
他发现这位男子容貌极美，召董贤过来谈话，极为投合，董贤便由此得幸。

董贤受宠而升职，由黄门郎升为附马都尉侍中，后又封为高安侯，不久
又代替哀帝的舅父当上了大司马卫将军，领尚书事，百官都要向他奏事，当
时董贤只有二十二岁。匈奴单于来朝，见董贤年轻而位于群臣之上，不解，
哀帝命译者告知：“大司马年少，以大贤居位。”单于起身拜哀帝，祝贺汉
得贤臣。

董贤性情柔和恭顺，在哀帝前善用媚法。自得宠后，君臣二人几乎形影
不离，除夜间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