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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7-王小波门下走狗-第四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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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若多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父亲一问时间,原来刚才一恍惚已经六七年过去,知青们都已回城,上山下乡结束了。对于父亲无吃无喝的七年不死,葛若多赞道:“一闪念度过八万四千劫,你是高人。”头人也特意赶来,说:“你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吧!”父亲:“我想见见那个喝醉的人。”
那个造成父亲被关七年的人来后,紧紧地将父亲拥抱:“终于见到你了!”父亲哭笑不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头人的祖坟已经修好,以前的知青驻地上也有一个坟,墓碑上写着“张金贵”三字。
父亲对头人说:“我挖了你的祖坟,你现在挖我的坟吧,就算扯平了。”头人十分高兴:“不用不用,你有这个心就行了。”父亲:“我主要想看看里面埋的什么东西。”
挖开棺材后,见里面有一卷纸,上面写着:“我爱红卫兵,你是红卫兵。我爱红太阳,你在阳光下。我爱毛主席,你不也爱他?共同志向共同爱又是同龄人,又同在此地,你看该咋办?”正是当年写给母亲的字条。
父亲离开横断山脉时,葛若多赠诗一首:
自问心胸处牢中,胜似奔走度众生。
白纸黑字埋坟底,千里因缘一线牵。
父亲赞了一句:“押韵!”将钢笔手枪送给了他。
12
北京。父亲入了家门,便听到留声机传出巴赫的音乐,四个小孩在地上玩弹球,法师一身中山服从里屋踱步而出,见了父亲,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回身便跑,从后院拉来了爷爷。
因彼此都是高人,免了问长问短,各自立在当场,哑口无言。还是法师打破了沉闷,召四个小孩过来,自豪地说:“瞧瞧,都是我的。”
这时一个女人款款地走了出来,正是曾湘萍。父亲见她连生四子依然身材婀娜,不由暗生感慨:“资产阶级到底有一套。”身后门响,回身见是一更为年轻的女子,双目盼顾生神,双手十指变幻莫测,微挑眉似嗔似惊,令人顿生怜爱。爷爷一指:“这是你后妈,京剧团的,小旦。”
父亲心下一惊:“他终于娶了个小旦。”一家人坐下各述经历,无不抚腕叹惜,父亲尤为爷爷和后妈的奇缘赞叹不已……
虽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爷爷仍改不了去戏园的习惯,望着台上武生的动作,暗想与九阴白骨爪相差何止千里,终一日按捺不住,蹦上舞台施展拳脚。众人望着这一独腿老人蹦跳翻滚,一股阴煞之气弥漫全场,无不佩服,特聘为动作指导。
在爷爷的指导下,《智取威虎山》演得扣人心弦,杨子荣独舞一场戏得到九阴白骨爪的精髓,阴风袭人,在场观众皆觉一丝凉意存在心头挥之不去,所以夏天来看戏的人特别多。
流氓家史流氓家史:徐皓峰(7)
演出空前成功,这一小剧团顿成全国楷模,爷爷功不可没,就提出希望组织上解决个人生活问题。剧团领导决定奖励,便说:“你看上谁了?”爷爷:“一个小旦。”那个小旦叫苏小妍。苏小妍先开始不愿意,理由是:“我喜欢杨子荣,而他像坐山雕。”组织上说:“这是任务。”苏小妍就答应了。
新婚之夜。爷爷小声对她说:“我可不是一般人,我当年与杀手之王王亚樵齐名!”苏小妍大感厌恶:“你有本事,现在就给我杀俩人去。”爷爷立刻跳出窗外,不一会拎着两颗人头跳了进来,苏小妍尖叫:“你把谁杀了?”爷爷:“一个台湾特务,一个美国间谍。”苏小妍立刻就爱上了他。
第二天起床,想起那两颗人头,便问:“藏哪了?”爷爷:“用化骨粉化掉了。”从此苏小妍就更爱他了。苏小妍见爷爷和法师两人平时总你一句我一句地禅宗棒喝,便讽刺他俩:“听说东方歌舞剧团正在招收相声演员,何不去?”俩人没听出是讽刺,真去了,竟然赢得了一致唱彩,成为了著名的相声演员。其中最受欢迎的段子叫《醉鬼》,如下:
醉鬼甲:你要没喝醉,我把这手电打开,你能顺着这光柱爬上去吗?
醉鬼乙:我不干,我爬一半,你一关手电,我不就掉下来了嘛。
听完家人的经历,父亲感慨一声:“我也要结婚。”
13
父亲先是找到了贩人集团的人,一见他们就说:“我还活着!”和那些人大吃大喝了一顿;又找到知青们,说:“我还活着!”和他们大吃大喝了一顿;最后到了母亲家,在门口叫住一小孩:“你到里面,见谁漂亮就把谁叫出来。”小孩跑进去大喊:“最漂亮的出来!”母亲就走了出来。父亲:“我还活着!”母亲:“你要还活着,就结婚吧。”
父亲、母亲想到一块去了。爷爷评价此事:“他俩谈恋爱已经谈了小三十年,也该结婚了。”全家一致赞成,但是谁去母亲家提亲,却引起了很大争议,爷爷认为当然是他和法师一块去,但女眷们都认为只要他俩一去,这门亲就谈不成了。
最后决定曾湘萍和苏小妍俩人去,但是拿什么做聘礼又引起了很大争议。爷爷认为拿《九阴白骨爪》这本武林秘籍最为合适,苏小妍断然否决,法师大惑不解:“这本书是少林镇寺之宝,应付小小聘礼,有何不可?”曾湘萍大怒:“如将此物做聘礼,别人定会心中起疑,这是个什么人家?张金贵小三十年的爱情,必将毁于一旦。”
父亲去找贩人集团的人,问:“当年咱们挖的黄金呢?”回答:“都还给头人了。”问:“那咱们集团就没留下些古董什么的?”答:“咱们集团只贩卖人口,没倒腾过东西。”
正当父亲一筹莫展时,爷爷递过来一个画轴:“这可是你爹用一条腿换来的,我没交给日本人。”展卷一看,竟然是张大千的山水。曾相萍拍手称快:“此物最是合适。”
当时刚刚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所有的知识分子都在满城地找古董,支撑门面。母亲的父母是文化人,一见张大千山水,欢喜异常,立刻表示,嫁女之事不必再议,选个日子成婚便是。
虽然两位老人听到曾湘萍和苏小妍是未来女婿的长辈,吃了一惊,觉得未免过于年轻漂亮,但想到长辈男子一定道德文章、仪表堂堂,不料几次想一见,都被推托“不是时候”,一推二推也就到了结婚的日子。
婚礼上女方二老见两个罗汉模样的人物奔前跑后,左右招呼,尤其那个独腿的人上窜下跳,在人群中身影飘忽不定,便问身旁的客人,方知是自己亲家,登时愣住,均感女儿前途莫测,草草吃罢喜宴,一脸苦相告别而去。
苏小妍见亲家的异样神情,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自责一时疏忽,竟让爷爷、法师溜进了婚礼,便跟曾相萍商量,也拿不出个主意扭转局面。两个女人越谈越气,渐说渐远,均觉干脆双双离婚。
一对新人第二天早晨起来,没吃到早饭,出房门见那四人在院子中无言对坐,爷爷头上冒着一股黑烟,法师嘀咕着“阿弥陀佛”,两个女人紧绷面孔。忽然爷爷将桌上的茶壶捏得粉碎,正是九阴白骨爪,大吼了一声:“离就离!”一步蹦上屋顶,随着一阵瓦砾响声,消失得踪影全无。
法师也站起身,说了声:“离就离!”迈步向院门走去,曾湘萍冷笑一声:“要走就从天上走,也算你有本事。”法师顿住脚步,缓缓回过身了,凄苦地说:“不走了。”
父亲不忍再看,拉着母亲回屋去了。晚饭时分,母亲听到苏小妍和曾湘萍一边做饭一边说话。苏小妍:“我那杀手真是没你的法师聪明。”曾湘萍:“哪里哪里,各有各的好处。”
14
爷爷飞身上房后,就不见了踪影。过半月,苏小妍的小腹隆起,似有孕在身,曾湘萍拉她闭门谈话,言语许久,时而低泣时而嘻笑。父亲在窗外偷听,忽一张巨手拍在父亲肩上,十分生痛,却是法师。法师一张脸诡秘,压低声音说:“你有了个兄弟。”见父亲面上仍存不信之色,便拍拍胸膛:“我可是有四个孩子的人,什么事看不出来。”
此时传闻西城区出了个神秘飞贼。全家人料定是爷爷又干起了老本行,便整夜徘徊于西城的大街小巷,盼能遇上,却一无所获。不几日飞贼已被公安局抓获。一家人急急赶去,苦苦哀求,自报是犯人家属,只盼见上一面,说得痛哭流涕。
这飞贼听说自己家人万里寻来,百感交集,夜不成寐,兴奋了几日。牢门开时却进来一群毫不相识的男女,一进来便惊喜地大叫:“不是!”他们相互说笑打闹一番,之后便一拥而出,从此再没来过。飞贼日后回想起来,真是气恼异常,连骂:“莫名其妙!”
一天,父亲发觉母亲的小腹也隆起了,因有苏小妍的先例,立刻明白,跑过去给了法师狠狠一巴掌,大笑:“我的也怀孕了。”法师挨了一巴掌后,想出了一条将爷爷召回的妙计,写了无数张“你的儿子孙子都快生了”的字条,贴在北京各处电线杆上。
苏小妍一夜听得头顶瓦片乱响,一人已挑开窗子滚在床上,伸手过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苏小妍眯开一只眼,见是爷爷,正念念叨叨似与腹中婴儿交流,便叫了声:“喂。”爷爷大惊,飞快滚到窗边就要往外蹿,苏小妍大叫一声:“抓流氓啊!”
立刻院中灯光亮起,众人披衣抓棍聚于窗下,爷爷呆呆地将窗子放下,对外低喝了一声:“我回来了!”窗外一片欢愉,夹杂着法师的“阿弥陀佛”和父亲的“啊啊下萨嘛哈”。过了一会儿,众人见爷爷并不出来相叙,心知事关重大,就悄悄退去。
窗内,爷爷蹲在床头。苏小妍:“你回来干嘛?”爷爷:“回来探探虚实。”苏小妍:“你这一口江湖黑话改不掉了!什么探探虚实?这么一摸就叫探探虚实!”一脚踢过去,爷爷立刻跌下床去,苏小妍大怒:“我还没踢着你呢!”爷爷不好意思地从床下爬了出来。
爷爷:“是你跟我要离婚的,我寻思一见面,难免又要吵闹,不如夜里偷偷地……”“他妈的!”国骂出口,苏小妍大感不雅,心底却觉痛快,于是又一句:“他妈的,还不过来!”
流氓家史流氓家史:徐皓峰(8)
爷爷和父亲的孩子前后脚地生了下来。爷爷给自己的孩子起了好多名字,都不满意,一怒之下便管这小子叫“张飞”。由于苏小妍哭闹不休,又管这个孩子叫“张学良”。法师认为给孩子起个蹲一辈子监狱的名字,十分不妥,爷爷就叫这孩子:“张雪亮。”仍然被曾湘萍批评为“没有创意”,最后就顺着父亲“张金贵”的名字,管这孩子叫“张金宝”。平时唤作“小金宝”,苏小妍是戏班出身,觉得像个艺名,也就不闹了。
父亲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张招考”。这时政府对返城知青开展了招考,考试通过便可上大学。登时北京掀起了一股学习的热潮,大街小巷见不到几个年轻人,都躲在家里闷头读书。
曾相萍岁数已经不小,但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显得年纪轻轻,她决定混进知青队伍中考大学。由于她从小看着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长大,所以考文学系,写了许多练笔文章,主题都是“只待找一情夫,卧轨自杀”。法师一读之下,惶惶不安,忙背诵出佛经中文笔华美的《楞严经》、《圆觉经》、《大乘起信论》,只盼中国文学可以影响妻子,不再去思索外国名著的主题。
母亲受曾湘萍的影响,也要考大学。父亲勃然大怒:“咱俩的大学都上了十几年,你还上?”曾湘萍劝他:“上了大学将来能有个好工作。”父亲一转思,社会平定后的这场考试,早已成为所有青年唯一要做的事情,人人皆视为命运转机,只是小孩尚未过吃奶期,颇为难办。
这时苏小妍走过来,截铁断钉般说道:“让她上学去吧,张招考由我带了。”父亲:“这样好么?”苏小妍正色言道:“连孙子都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感到骄傲。”爷爷也在一旁帮腔:“她棒着呢,奶多。”立刻遭到苏小妍极为愤怒的目光:“她妈的,回屋去。”
于是母亲去考研究生了。母亲和曾湘萍都是外表年轻,招生处的人也没看她俩填的年龄就给报上了名。七月份,大考至十五号,八月二十日发榜,她俩混进了大学,曾相萍考上了北大中文系,母亲考上了清华地质系研究生,选题是“黄金开采”。九月份两个女人住校而去。
重游清华校园,母亲不由得想起父亲当年长椅流泪的情景,便将父亲约来了清华,问道:“你还会作诗吗?”父亲作了一首古诗:
三十年来狼藉,东壁打倒西壁。
而今收拾起来,依旧水连天碧。
母亲赞道:“押韵!”
法师也到北大去看曾湘萍。见到女生宿舍满床女子,一个比一个美丽动人,心道:“多好的学校。”忽觉一事万万不妥,跑到男生宿舍一看,见男生一个比一个英俊潇洒,心道:“坏了!”
法师的预感应验了,不久传出曾湘萍和一个老师婚外恋的消息,法师感慨:“防住了学生,没防住老师。”当打听到那个老师是研究托尔斯泰的专家,法师感慨:“在劫难逃。”
曾湘萍只是每个周末回家看看四个孩子,吃完晚饭便回北大。爷爷见法师十分苦闷,便让他给孩子们讲故事解闷,法师总是从“自从你妈毁了我的千年道行……”讲起,直至说得老泪纵横。
爷爷又劝法师多讲相声,但法师的相声从此变味,常令台下哭声四起。后来法师在东方歌舞团辞了职,从此不再出房门,对着墙一坐便是一天。法师的四个孩子也由苏小妍照顾了,由于她一个人要照顾六个孩子,便到剧团请求把产假宽延些日子,剧团领导问:“你打算请多长时间?”苏小妍:“四年。”领导大惊:“干脆你退休得了。”于是苏小妍就办理了提前退休的手续,做了家庭妇女。
自从法师辞职后,爷爷改说了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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