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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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契合，那么舒服，那么融洽，那么幸福。心里莫名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完全放松身体，看着景物从自己眼前掠过，茅妖妖心神恍惚，并不在乎被带到哪里。

耶律格似也珍惜佳人在怀的时刻，赶的并不急，轻轻低头嗅着茅妖妖的发香，带她一路向东南方奔去。一狐一猴见茅妖妖并不反抗，知道她没有危险，金猴便安坐在白狐背上，也似是出来赏月一般，不紧不慢跟在耶律格身后。

幸好现在已是亥时，路上行人并不多，否则若被人瞥见，看到他们出众的容貌，飘逸的风姿，一狐一猴的稀有从容，定会以为是金童玉女下凡，世上也便会又多了一则传说。

却说这长安城分为三城，分别是宫城、皇城和外郭城。宫城是皇帝所在，位于长安城的北部，皇城位于宫城的正南，是尚书省、御史台等中央衙署所在地，外郭城从东西南三面拱卫皇城与宫城，是一般群众与官僚的住宅区和商业区。全城由南北走向的朱雀大街分割，东西对称。东部为万年县，有东市，东市主要经营全国各地的土特产及奇珍异宝，西部为长安县，有西市，西市主要是少数民族及中亚各国及波斯人开设的店铺，种类繁多，包括珠宝铺、香料铺、茶肆、酒馆旅舍等，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茅妖妖住的那太子的别馆正是在长安县的西北部。

行至万年县南边的一个坊内，耶律格温柔地将茅妖妖放下地来，茅妖妖醒过神来，害羞一笑，低头轻说：“其实我会轻功呢。”　耶律格宠腻笑笑，突然低头凑到茅妖妖耳边低声答道，“恩，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茅妖妖刚欲问他，见他眼神炽烈话又收了回去，抬眼装模做样打量起四周，只见周围皆是民宅，有的民宅即便靠街而建，大门却是设在坊内，坊周围还建有坊墙，把这小坊建得倒颇似一个小城，茅妖妖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敦化坊，居住的人相对较少，安静一些，南边就是曲江池，风景也还不错。”　耶律格耐心答道。说着又领头走向一个民宅，欲敲门，却发现门未关，便直接推门而入。

茅妖妖轻哦一声，亦跟他进入，刚进门，突然有一大团黑影向她扑来，她身体自然反映，缩肩向斜上方一脚迈出，那人扑了空，怔怔看她，眼里已流下泪来，猛得跪下，泣声说道：“小姐罚我吧，陈狮没照顾好小姐啊，刚和小姐见面就分开，是陈狮没善尽保护之责啊，小姐现在已长这么大了，陈狮却没有一天在小姐身边照料，陈狮愧对小姐，愧对夫人啊…六年了，陈狮寻找小姐六年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陈狮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说着已是老泪纵横，兀自跪在地上不起。

茅妖妖对陈狮倒还记得，只不过没想到六年不见，他竟苍老至此，一时没认出来而已，见他神情哀切，知他六年来必为寻找自己耗尽了心力，她在这古代没半个亲人，见到陈狮亦宛如见到自己的长辈一般，鼻子发酸，也差点流下泪来。

忙走上前扶起陈狮，哽声说道：“陈叔叔，千万别这么说，妖妖知道您这六年必是寝食难安，都是妖妖的错，要不是我过于贪玩，也不会这样。”

陈狮欣慰地看着茅妖妖，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干眼泪，说道：“小姐不要这样说，现在见面就好。对了，小姐莫非又有奇遇吗？我瞧小姐刚才的身法颇似武林中失传的‘梅飘舞’，步法却似是少林的‘普升微步’，可又带着一点雪山派的‘雪羽飞’，这些功法在武林中要么已失传，要么就是各派的不传之秘，小姐是如何学到的？”

茅妖妖见陈狮一眼便能识出这些身法的来历，对他佩服一笑，回道：“那日带我走的人叫轩辕无极，他喜欢收藏各门各派的秘籍宝典，我被他强迫也看了一些，其他的书我都是囫囵吞枣看过也就算了，唯对轻功一项，倒是喜欢的紧，我觉得轻功也是舞蹈的一种，便把各派的精华和舞蹈融合在一起，用起来倒也很得心应手，呵呵，偏偏陈叔叔眼这么尖，倒让您笑话了。”

陈狮开怀大笑，突觉裤管被什么东西拉扯，低头一看，却是一金猴正一手捂耳，一手猛扯他的裤腿，旁边还有一白狐，屁股对着他的方向，尾巴一甩一甩，看起来不屑之极。“这是？”陈狮愕然。

茅妖妖苦笑，低声说：“它们是跟着我来的，它们这是在嫌你的笑声太吵呢。”金猴点点头，哪里是吵，简直是难听嘛，可惜没人能听懂猴语，见它吱吱点头乱叫，反引来众人哄笑，茅妖妖止住笑，喝斥二兽，“不许没有礼貌，过来，道个歉。”

金猴看陈狮一眼，撇了撇嘴，送开他的裤腿，拱手作个揖，便领着白狐挪到茅妖妖的脚边。

陈狮惊愕地看着一狐一猴，问茅妖妖，“这两个灵兽也是那个教主的？”

茅妖妖摇摇头，见耶律格也好奇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把谷底奇遇说了一遍，却把被人推下谷一事瞒过。陈狮听她描述谷中之人的长相，又说姓白，喃喃自语，“莫非是‘白衣童颜’白无凡？”

茅妖妖突又说道，“对了，他总说他的灵儿妹妹。”陈狮点点头，“那便是了，他们早在一甲子前便成名了，当时江湖上谁不知‘白衣童颜’白无凡和‘花仙子’韩灵这一对神仙侠侣的大名，他俩人感情如胶似漆，武功高卓，行侠仗义，可惜却突然离奇失踪，江湖上再不闻他二人的侠名，唉，没想到却归隐谷底，真的去当了一对神仙眷属。”

茅妖妖听他讲江湖的典故，听得是津津有味，恨不得他多讲一些才好。陈狮突然“哎呀”一声，说道；“你瞧我这脑子，竟让小姐在外面站了半天，快，到屋里说话。”

茅妖妖笑着说无妨，陈狮却已领头向屋里走去，点上烛台，茅妖妖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只见屋内家具简单，除了一些基本的用具竟然连个摆设也没有，茅妖妖心里一阵发酸，想陈狮当年也是武林中有名大侠，如今为了她母女，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陈狮找来凳子让耶律格和茅妖妖坐下，自己乐呵呵地站在一边，茅妖妖忙起身让座于他，陈狮却执意不从，茅妖妖无奈，也只好陪站。

陈狮看穿茅妖妖心意，说道：“小姐多虑了，这屋子是耶律公子买给老奴的，陈狮在这垦荒种地，倒也能自给自足，日子过的并不清苦，耶律公子本让我和他一起住，可老奴想着找小姐方便，就拂了耶律公子的好意。这的家具之所以如此少，只因老奴一年有半年在外奔波，买了也用不着。”

茅妖妖不愿让他太多尴尬，点点头说道：“陈叔叔，正好我需要人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过来帮帮妖妖。

陈狮笑着点头，说道：“好啊，老奴这次找到小姐，自然是要跟在小姐身边了。”　耶律格并未告诉他茅妖妖开设妖妖馆的消息，所以他也还不知道茅妖妖已是身缠万贯，心里仍自想着要照顾好小姐才是。

“那就太好了。”茅妖妖高兴叫道。说完就想帮陈狮收拾东西，耶律格轻拉她手，笑着说道：“看把你急的，你忘了吗？现在已是亥时，坊内严禁出入，你要陈狮现在搬家吗？”

茅妖妖吐吐舌头，点点头，突然对耶律格说道：“你知不知道哪有大房子出售，最好地角繁华一点。”

陈狮听闻，接口道：“那曲江池边倒有一个大宅要出售，靠近宗圣宫附近，宅主据说是一个富贾，在那建房本是图个风景秀丽又安静，听说风水也是极好的，可是这大宅刚搬进去半年，那富贾就得了头疼的毛病，原因是门前过于喧闹，比东市犹甚，说是每日去那宗圣宫上香的、游览曲江池的、到胡姬酒店作乐的，那人是川流不息，络绎不绝。在他门前走过，那地皮都变薄了一层呢，现在已贴告示愿意低价卖出，小姐帮谁打探，倒是不妨让他去瞧瞧。”

茅妖妖点点头，扭头俏皮眨眨眼说道，“陈叔叔，那个买主就是我啦—”

陈狮大惊，“小姐哪来这么多银子？是耶律公子赞助的吗，这怎么好意思？”

茅妖妖笑道：“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银子，不过委托我帮他打点。”说完又把在锦官城的经历讲了一遍。

“什么，小姐开了妓院？”陈狮大骇，面上青筋突起，仿佛茅妖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茅妖妖耸耸肩，“是从妓院演变来的，不过我觉得说是歌舞团比较恰当，我又不想当老鸨。”

“可是，可是…”　陈狮看着茅妖妖“可是”了半天，突然瞥见耶律格在场，终是没说出话来。

茅妖妖看耶律格一眼，吐吐舌，怕陈狮又发表什么意见，忙借口天色太晚，和陈狮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看那大宅，便赶紧领着一狐一猴溜之大吉。耶律格笑笑，向陈狮告辞，亦随茅妖妖而去。

第21章

第二天一早，茅妖妖带了林四娘、王月娘，便向陈狮住处奔去。

刚到敦化坊北门，却见陈狮已在那里等候。“陈叔叔…”茅妖妖高兴跑上前。

陈狮面目今日显然精心整修过，只见他一袭灰布衫，方脸短髯，眉宇间透着一股沧桑，却也平添了几分沉稳和凝重，一眼看去颇有几分大侠风范。见到茅妖妖，神情一喜，也自迎了上去，“小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多睡一会。”

茅妖妖围他转了一圈，啧啧说道：“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果然不假，陈叔叔这么一打扮，我看梅开几度都没问题啦…”听他所言，又答道：“不早不早，陈叔叔比我还早。”陈狮被她说的老脸一红，亏他肤色黝黑，倒也不太明显。

林四娘和王月娘也已赶了上来，茅妖妖忙把她们介绍给陈狮，“对了，陈叔叔，我给你介绍，这是林氏，这是王氏，都是我的得力助手，买房子选地角砍价还要靠她们呢。”又转头对林四娘和王月娘介绍，“这是我的长辈，江湖人称‘神拳无敌’陈狮。”

林四娘和王月娘低身对陈狮一福，唤了声，“见过陈大侠。”

陈狮知茅妖妖有意给自己树威，怕自己尴尬，哈哈笑道：“什么陈大侠，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们不嫌弃，叫我一声陈大哥也就是了。”

林四娘和王月娘互看一眼，以为陈狮不知道她们是妓女的身份，不敢应声站在那里，茅妖妖冰雪聪明，早猜到她们所想，拉她们手笑道：“让你们叫你们就叫吧，陈叔叔是知道我们妖妖馆的。”

她不明说她俩的身份，反说了个我们妖妖馆，二女知道茅妖妖是保全她们的面子，感激一笑，又一福，叫了声：“陈大哥。”叫完，二女脸上竟齐染绯色。

茅妖妖没想到她们竟会脸红，只觉有趣得很，又怕她们过于尴尬，忙催陈狮向曲江池方向走去。

不一会，众人便行至曲江池畔，只见湖水微微荡漾，波光粼粼，两岸楼台起伏奇花夹岸，宫殿林立绿树环绕，有些兴致高的清早便游船出湖，摆上酒撰；饮宴荡舟，端是美不胜收。

茅妖妖闭眼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突然转头对陈狮说道：“陈叔叔，我们不妨先将周围游览一下，也好做个了解。”陈狮点点头，便也就不着急，开始给她们讲解四周的景致，指向曲江池，陈狮开口说道，“这曲江池是长安风景之最，南北长而东西短，两岸弯曲，苑殿连绵，入夏则菰蒲葱翠；柳阴四合；碧波红蕖；你们瞧，那西边奇花异草茂盛之地就是芙蓉园和杏园，可惜现在已过九九重阳之日，否则到时锣鼓喧腾，万头攒动，皇亲贵戚官宦名士都会来此游乐踏青，那才真是热闹非凡。”

茅妖妖点点头，缓步上前轻声吟道，“‘太白山高三百里，负雪崔嵬插花里’，‘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描写曲江池的名句自是不少。”

她今天穿了一件自己设计的葱绿真丝立领小袄，扇袖饰有白色花边，下身白色宫纱曳地长裙，并巧妙地在白色中间裁加了一块绿色轻纱，为了易于行走，穿了一双平头小花草履，步履迈动，便隐隐透出一股优雅和春意。王月娘帮她盘了乐游髻，斜插了一根翠玉簪，她肤色莹白，不需任何脂粉，只在右侧脸贴了一个桃花花钿，眼角画了斜红，是当下很流行的妆束。

这时正值旭日东升，她站在曲江池畔，水光映射，茅妖妖似也被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圣光，伴着她柔美悦耳的声音，飘逸出尘的风姿，众人竟是连大气也不敢深喘一下，生怕打扰了这一副唯美的画面。

“哈哈，妙哉，妙哉，好人好景好风情，真是让人一饱眼福…”一青年男声突然响起。

众人蓦然惊醒，寻声望去，只见一男子正笑吟吟地站在他们身后。那人容貌俊美，头顶玉冠，穿着紫衣长袍，腰系玉带，脚蹬白鹭靴，身后还跟着六名衫裙帔帛，相貌清秀，手执纺扇的女子，看样来头不小。

陈狮悄声对茅妖妖说道：“这人气势非凡，非富即贵，也不知是什么来历，不过我瞧他怎好生面善？”

茅妖妖微点头，答道：“洛阳云德观我们和他曾有一面之缘，哼，他来历当然不小，你猜他是谁，他便是那魏王李泰。”

陈狮大惊，下意识便站到茅妖妖身前，欲挡住李泰的目光，可惜为时已晚，李泰已迈步走到茅妖妖面前。

似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李泰用惊叹的目光把茅妖妖从头打量到脚，茅妖妖冷目站在那里，突然开口说道：“公子所接受的礼仪，便是在路上对女子恣意轻薄调戏？”

那几名女子听闻，呵斥道：“放肆，大胆刁民，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李泰却呵呵轻笑几声，摆手制止众女，似是对茅妖妖的态度不以为悖，反更觉新奇有趣。茅妖妖知道李世民宠这个儿子宠得紧，甚至怜他走路辛苦，允他乘坐小舆，出入宫禁，后妃百官无不以巴结魏王为荣，他生平万事顺遂，怕是还没有人被人忤逆过。自己的出言顶撞，之于他而言，可能反成了一种有趣与征服，收摄心神，茅妖妖暗思该如何脱身。

李泰突又笑道，“不错，不错，全是在下的不是，敢问小姐府上哪里，芳龄几何？”

茅妖妖斜睨他一眼，也不答话，知他所言芳龄几何是在试探自己有无婚配，沉吟半响，突然扭头看向池边景色，微微一笑，朗朗吟道：“花寒懒发鸟慵啼，信马闲行到日西。何处未春先有思，柳条无力魏王堤。”这首诗表面上是在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