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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故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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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馆巷一带是地道的老城区。临街一张单门进去,里面通常就住着一家三四代
大大小小的十几甚至几十口人。人口十分稠密。顾名思义,在旧时代它在C城以茶馆
众多而得名。如今近五百米长街面上,茶馆只剩下两家。且都挂着棋社的招牌,以
提供棋牌赌博场地为主,泡茶只是副业。但居民大都是区街小厂的工人或做小生意
的,闲人多多。
    时节只是盛夏。素以火炉著称的C城天天40℃的燥热,总要到子夜时分才略略散
去。很少有人愿意早早躺到被烤到烫人的床上去辗转反侧。茶馆巷大多数人的消费
水准,还不可能时时跑到茶馆酒楼去喝晚茶或上夜总会听歌。因此许多家庭还是一
家人坐到吊扇下盯着电视机屏幕打发一个个难捱的夜晚。目前C城有线电视已开通近
二十套节目,但狂轰滥炸的广告,将一部四十集连续剧分到四十天的播出方式,时
不时插播天天由几张老面孔主演的各级新闻……将整晚节目调理得如同一大锅清水
滴上几滴米汤,让人兴味索然。许多人就选择花六十元钱到租带店打张月票,每晚
拿二三本带子来,看一番轰轰烈烈的打斗或生生死死的情爱。
    湘君的租带店开张之前,人们都要跑到十字路那头如意街去租带子,现在当然
舍远就近。
    开张头个星期,打了六十多张月票出去,收进来六千多元现金。湘君悬在半空
中的心,立刻落到了实处,每个月有了三千多元基本营业额。每天总有些散户上门。
到月底,做了五千多元,除去近四百元房租电费和进新带子用去近五百元,居然有
四千多元毛利。第二个月又涨到了六干元出头,湘君脸上心头全是笑意。
    湘君没做过生意,但和气生财几个字听都听熟了。加之上门的都是年轻人,干
脆爽快好说话,生意又是简单清爽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主客两便交道,湘君姊妹迎进
送出的笑脸就十分自然。
    白天清闲,两姊妹轮流各守半天门面。到晚上人多,再同时上班。终日无所事
事的艳宝也几乎每晚都来,一本正经地打义务工。遇上打“涌堂”,还真缺她不可。
    对艳宝的酬劳,曾经让湘君为难了好几天。倘给她开工钱,真不知该如何开法,
艳宝也未见得会肯收。如果不给钱,又有些心里不安。后来想通了,除了买盒饭、
零食照例有艳宝一份外,每个月请她在晚上关门后出去喝几次晚茶,月底再买份几
十块钱的小礼物送给她。听湘云说艳宝很高兴,经常跟湘云说湘君人好。
    一位开饭铺的熟人曾跟湘君诉苦,说上门来收钱的衙门十几二十个,这方面费
用惊人。对此湘君毫无体会。除了居委会每月收五元钱卫生费外,没有任何费用”。
湘君想,或许是行业不同的缘故。在人们心目中,本小利微的租带店没有多少油水。
    刚开张那阵,营业款就用个铁夹子夹着放在宝笼里。买盒饭和零用时,都是直
接从里面拿钱。某天父亲过来,正看到湘云拿钱去吹头发,就叫住她和湘君。说亲
兄弟明算账,麻雀虽小还五脏俱全。收支应该分开,每笔收入都登记,每天营业款
都交给湘君。湘云要用钱,找湘君借,月底再结算。总之花出去的钱只能从口袋里
掏不能在柜上拿。否则亏了本还不知道亏在哪里。
    湘云当时有些不高兴,说亲姊妹还真分出老板伙计了。但月底湘君算出账来赚
了四千多元。还了父母二千元账,其余与湘云平分。湘云没想到能拿这么多钱,欢
天喜地立刻去买了一只BP机挎到腰上,剩下几百元作自己零用,也再用不着找湘君
提前支钱。
    租带店的特点之一是不管刮风下雨、逢年过节,天天都得开门。当然便不存在
双休日。但比之轻松、清洁、简单爽快、本小利却不微……众多好处,这点不便实
在不足挂齿。
    两个多月下来,湘君对这行生意略略摸出些门道。譬如自己店里的带子,统统
都是南方发过来的盗版带,所以价格便宜。而有版权的原装带售价要高出几倍甚至
十倍。价格越低,自己的成本就回收越快,利润也越大。所以C城没有一家租带店的
带子不是盗版带。又譬如:录像带中有不少是带“色”的,这类带子都只能将空盒
放在架上,带子要收起来。否则遇上检查,是要没收罚款的。而许多像带上有小字
注明:本片可能含有不良成份,不宜出售给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士。实际上是蒙人
的变相广告,里边什么色情内容都没有。
    有天一位年轻人问,有没有碟片?
    湘君说有。李斯交下来的三十多张碟片都锁在抽屉里。他交待说这些碟片都有
些“内容”,不能上架,有熟客问起时才让他们租。
    年轻人问,是不是长了“霉”的。
    湘君一愣,说,都是新碟片,怎么会长霉。
    年轻人就笑,说,你开店子的,连这个都不懂;一样东西长霉,霉得厉害,就
会生出毛来。我说的是“毛片”。也就是“动作片”、“科教片”。
    湘君说,后边这几个名词我听说过。长“霉”是新名词,头次听到。
    便开了抽屉,让他选。
    年轻人挑了两张租了回去。第二天来换碟片时说过瘾,是纯“动作片”。
    湘君这才明白李斯所说的“内容”。
    某晚看电视新闻,报导G省G市扫黄打非举措,将像带和碟片堆在路上,用推土
机碾。且有抓人的镜头。
    湘君立刻不寒而栗,对湘云和艳宝说,按电视里的说法,我们这个店子也犯法
了。
    湘云说,C城这么多租带店录相厅镭射厅,哪家不是盗版带和色情片。你店里的
带子一点“内容”都没有,谁上你这里来租。干脆坐家里看电视节目得了。
    艳宝也说,真要买原版带,你们还开不起这个店子。再说一二百块钱一本带子,
哪还有钱赚。如今做生意,总有点风险。只要不犯大法,就比谁命好了。硬是出了
事,也无非出钱找人帮忙。
    湘君说,我总是有些担心。
    湘云正吃完一只冰淇淋,一扬手将包装纸扔到门外路中央,不屑地说,那你说
怎么办?把店子关了,我们喝西北风去。
    艳宝说,湘君姐,你就等于没看到这个新闻。扫黄打非喊了好几年了,又不是
今天才开始。这店子开了两个多月,不是问都没人带问过?
    湘君想想她们的话,也不无道理。

                                   5

    夏季走近尾声时,湘君遇见了文学。
    那天上午湘君守店。十点多钟,她打开卷闸门,从对面小吃铺叫了一碗牛肉粉
过来,坐在门口慢慢吃着,一边看街景。成为生意人后湘君第一个变化就是学会了
睡懒觉。再也没必要一大早爬起来,匆匆忙忙赶时间。当然晚上睡觉时间也后推了
几个小时。
    在茶馆巷呆了近三个月,这条小街上的人,有不少湘君也看得熟了。十四号岳
老先生总是这时候从外面泡完茶馆回来,收集了许多小道消息发泄了许多牢骚之后,
脸色红润步步走得志得意满。顺心餐馆何老板骑着单车一边一个大筐去菜市采购,
照例当他上车后,老板娘要追出来,适时地大声叮嘱些什么。在五十号楼上租了间
屋那只S省“鸡”,穿着件睡袍满眼朦胧地捧着只BP机下楼来打公用电话……
    湘君吃完粉,站起身准备将剩汤泼到街边沟里去,看见了从南边巷口走进来的
文学,端着一只碗就愣住了。
    湘君婚前仅有的一场恋爱,就与文学发生的。文学比湘君大四岁,其时是印刷
一厂宣传科干事,主要工作是出宣传栏和在报上写些为厂里吹鼓的豆腐块文章。认
识后不久湘君得知,文学业余时间还是C城一个名叫“南方零碎主义”诗社的副社长
兼内部刊物主编。文学身材颀长,白皙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声调平稳彬彬
有礼。与湘君结识是在与团委组织的一次联欢会上,有身边众多满口脏话粗声大气
的年轻同事作参照,鹤立鸡群的文学立刻就俘虏了湘君的心。他们开始频频约会。
经由文学介绍,湘君又认识了文学的许多诗友,整天疯疯癫癫的光头米子,每句话
说出来都像是至理名言的阿古,一开口就逗人发笑的鸟人……湘君觉得文学将她带
入一个新奇有趣的陌生世界。
    秋天某个晚上,他们看完夜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天上下着瓢泼大雨。
    文学抬起头看看天,说,这雨一下子不会停,走吧。
    湘君望着雨幕,有些为难。
    文学脱下风衣,罩到湘君和自己的头上,拥着湘君就往雨中走。
    外面是将整个世界隔绝开去的重重雨幕,风衣里文学有力的右手贴在比他矮了
整整一头的湘君腰肢上,携着她大步前行。二十一岁的湘君第一次如此贴近异性温
暖的身体,为年轻勃发的男性气息所围困,她熏熏然飘飘然,成为一位年轻女人的
渴望,如同一颗种子置身于温暖潮湿的土壤中,湿漉漉地发芽生长……依偎在文学
臂膀中,湘君充满疾行如飞的感觉,其间甚至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影片《奇普里
安·波隆贝斯库》,悠扬抒情的小提琴独奏中,高大英俊的男主人公拥着玲珑娇美
的情人,仿佛提起她离开了大地,走向神秘的未来。
    湘君第一次走进了文学的家。那是栋C城常见的旧式民居,两楼两地。楼下外间
是厨房兼楼梯间,里屋住着文学父母。
    夜深人静,尽管都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向上走。摇摇晃晃的楼梯还是发出了
吱吱的叫声。上楼以后,他们做了那种情境下青年男女所能做的一切。情热如火,
甚至来不及说一句爱。
    此后湘君与文学出双入对在他家住了十多天,其间自然充满甜蜜。比之一般意
义上的蜜月,更多一层偷尝禁果的神秘和恐惧。唯一让湘君不快的是,她隐约感到
文学父母客客气气的态度下,并没有对未来儿媳的认同。
    某天傍晚,文学母亲(一位厮守着这个家庭过了大半辈子的家庭妇女)将文学
支出去买东西,找湘君作推心置腹的交谈。
    文学母亲说文家代代单传,到文学父亲已是第三代。她十九岁嫁到文家,最大
责任就是让他们家的香火传下去。为此她吃了太多的苦。最初两胎全是女儿,也就
是文学已经嫁出去的大姐二姐。后来两胎是儿子,但都没有活过周岁就夭折了。文
学出世时只有三斤八两,显得特别弱。从半岁起,就开始三天两头跑医院。说到这
里她哭了,她说自己几十年来的日子就是将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没有的时候只求
有,有了又总担心失去。
    然后她说,曾让文学将湘君的生辰八字要来,求城北水镜先生测过。
    水镜先生是很灵很准的。她停顿了下来。
    湘君急切地问,他怎么说。
    她叹了口气,水镜先生说男命水虎,女命火龙。自古水火不相容,龙虎必相争。
何况水弱火炽,虎病龙旺。这桩姻缘,万万合不得。
    说话中,湘君发觉她总盯着自己脸上某处。
    (后来湘君听文学说,并没有所谓水镜先生。连文学也不知道湘君落地时辰,
如何能交给母亲去求人测字。那全是老太太的虚晃一枪,事实上老太太自己倒是常
常干点求神问卜勾当。她不能容忍湘君的,是湘君典型南方女人的面庞上,有一对
高耸的颧骨。依命相之说,这是标准的克夫之相。)
    湘君说。那我和文学……
    老太太很干脆地打断她,你们只有分开算了。
    接着,她先是晓之以理,说文学身体差脾气倔,湘君何苦受他拖累。再说有命
相相克这个阴影,将来婆媳关系、夫妻关系总难相处。而湘君既喜欢文学,总得为
他着想。又动之以情,说湘君不答应她,她就只有跪下来求湘君了。并保证湘君与
文学的事,决不向外人提及。从旁的方面给湘君作些补偿也可以。
    湘君想了想说,这是我跟文学自己的事。如果他也是这个态度,我二话不说,
掉头就走……
    等湘君满腔希望与文学独自面对时,文学一直不吭声。
    在湘君一再催促下,他说,我妈是个家庭妇女。认死理,又很能闹……再说你
没到晚婚年龄,厂里不会给房子。离开这个家,我们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湘君从头凉到了脚。她想跳起来给他一记耳光,然而看到那张苍白脸上的满脸
懦弱,又不忍心下手。
    此后不久,文学在厂里停薪留职,去了南方沿海的G省B市。湘君听人说,他先
是在一家民办报纸当聘用记者,后来去了一家药厂市场部跑业务。
    婚后不久,湘君曾想方设法找过文学。她从同事处弄到文学在B市的电话。数十
次挂电话过去,药厂的人总是回答文学在出差。后来湘君去了一趟文学家,在文学
母亲紧张的注视下,见到了文学的妻子。她是C城瓷厂工人,比二十五岁实际年龄显
老,果然是圆圆脸,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很有贤妻良母气象。她回答说文学只有每年
春节回家几天,平时都忽南忽北在外面出差,连电话也极少打回来。
    湘君无法说清自己如此急切地想见到文学究竟是为什么?她不可能会谴责文学
毁了她一生幸福,也没有与他重修旧好来报复丈夫的明确愿望。也许不过是想见到
他,与他谈谈自己所遇到的这一切。短暂的疯狂之后,湘君恢复了平静,甚至不止
一次嘲笑过自己的傻气。

                                   6

    此刻的巧遇使湘君呆若木鸡。她立刻想起那位疯子诗人米子说过的一句话,当
你想找一位朋友时,总觉得C城太大;等你谁也不想见时,又感到C城太小。
    文学也看到了湘君,他走过来,笑吟吟地望着脸色微红的湘君。
    比之五年前,此刻的文学略略发胖。他皮鞋担亮,西裤挺刮,洁白的金利来衬
衣和油光滑亮一丝不乱的边分头,皮带上右边挂着BP机,左边是一台NEC688手机,
整个显得精神气足充满自信。
    湘君觉得自己嗓子发干,说,你回来了?
    文学说,去年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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