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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故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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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春的风破窗而入,红旗就有了猎猎的形状。吕建明发了一圈烟,说:“我就
直话直说了吧!这次县里筹集资金,想投资股市。”大家都明显一惊。吕建明接着
说:“游戏原则是,利益均沾,利润分享。我以县财政作担保,保证每位投资者获
银行贷款利息百分之二百的收益。”大家不语,都盯着吕建明瞧。吕建明悄然说:
“瞧你们那目光,好像我是贪官污吏似的。真要这么看我,那我也没法子。我是为
工作才成为不法投机商人的。教师发不出工资,县里还能哄,现在弄得机关断粮,
眼看就要祸起萧墙,我这常务副县长不出这奇险的一招,能行么?县委常委会讨论
时,有人提出用专项扶贫贷款去炒股。我坚决反对。扶贫贷款省地管理都很严格。
我联络了许多关系,都不行,就想到你们,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吕建明不免神
色黯淡,闻者也颇动容。
    彭伟未曾想到县里的经济状况会如此糟糕,也不能预料股市的利润会如此丰厚,
心里淡淡地忧伤着,却分明又有欲望的风浪从胸中掠过。彭伟很折衷地说:“我每
一分钱都是锯木头锯出来的。”吕建明的思维穿越过茫然的凝视,纵横捭阖地说:
“股市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股市的机会稍纵即逝。股市现在只有九百多点,据内
线消息,今年还会有大批的银行和国企资金涌入股市。报纸上不是一直在宣传要盘
活资金存量吗?可以确定,股市的指数将直线飙升,到一千四百点是不成问题的。
长虹、陆家嘴等绩优股更是前景看好。县里有内线从省里一直通到中央。可以预计,
当中央发现大量资金脱离流通领域进入股市,一定会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加以制止,
在此前咱们就撤出,万无一失。”
    吕建明转换了角色,由官人改变成商人,吕建明接着说:“你们不应该有顾虑,
可以和县里签订购货合同,把资金打过来,游戏结束后,就说货物有质量问题,把
货款退回去。至于利润,可以按照贷款利率,由财政局出面先写借条。我现在是韩
信点兵多多益善。”黄国立的脸色柳暗花明,朗朗说道:“县里不是有棉织厂吗?
我买白坯布,立即打二百万过来。为了第二故乡的经济腾飞,我算是豁出去了!”
吕建明说:“咱们惺惺惜惺惺,至于一些技术性的问题,尽在不言中。”童金说: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我的厂,我的钱。他妈的这贷款利息两倍的利润,比制衣厂
还有赚头。我也投资二百万。老黄发共产党的财,我发自己的。”吕建明说:“你
不在乎,我得奉公守法,共产党的干部,办事得讲个章法。”彭伟沉吟不语,他纯
熟的心算很快就有了结果:投资的收益超过每小时十六澳元的收入,一直对他造成
威压的那种坐吃山空的危机感,终于可以烟消云散了。彭伟对吕建明产生出一种亲
近感和信任感,果断地决定倾囊而出,投资一百万。吕建明感慨地说:“老知青发
迹的太少,我原先指望筹划一千万呢!不过我也满足了,全县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
到二百万。”
    刘新一直沉默不语,这时阴阴地说:“这是人民政府?我咋嗅出了公司味道?”
童金说:“现在是全民炒股,全国麻将,全党……”吕建明截断他话头说:“初级
阶段嘛,总有些不伦不类。”刘新说:“你们利益均沾,利润分享。我呢?”吕建
明胸有成竹地说:“正要借你的大手笔,给县里写一篇经济腾飞的大文章。”刘新
自嘲道:“掘金时代,空气中都能挖出人民币。每个公民最杰出的本领就是无中生
有。”吕建明也不恼,悠悠地说:“现在的报刊不是提倡特稿特酬吗?只要能上省
报头版,就重金酬谢。”刘新说:“我在省城作精神文明建设的报告,一小时一百
元,还有车马费、伙食费。我给一些国企写报告文学,最起码千字百元。”吕建明
说:“咱们抓舆论的正确导向,不算经济账。只要让省里知道咱县的巨大变化,我
开你千字三百元。”刘新说:“比起你们来,我算是贫穷到骨。这学问真不值钱。”
吕建明笑道:“我让秘书给你买两条红塔山,两斤碧螺春。这是雅物,你莫推辞。”
刘新遂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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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妥了投资股市事项,大家都神采奕奕,说要到插队的生产队去看看。这也是
联谊活动的一个程序。吕建明立即去调了几辆小车。吕建明说要和彭伟一起去看看,
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去研究股市行情了。县里决定让他专门负责炒股的事情。对于
农村,彭伟一直是梦魂牵萦。故地重游,彭伟心潮起伏,浮想联翩。
    小车一出县城,那铺天盖地的灰褐的色彩立即厚重地堆积到心头。到处都是一
道道的土坡,不高峻也不绵长,却左右勾连,前后相接,一直蔓延到无尽的天边。
常常在两道山之间留个隙缝,捧出一块蓝莹莹的天空,公路便在这一线蓝天下蜿蜒。
土坡和二十多年前一样的不毛,两坡之间的洼地却是长满了庄稼。坡脚下的村落,
以前是一式的土坯屋,现在参差着砖瓦房,土黄相间着青黑。在这片灰黄的土地上,
曾有过那么多的辛酸,现在它们都让岁月的醇酒泡透了,弥漫起令人醉醺醺的忧愁。
    小车直接开进乡大院,司机是宰相门人七品官,跳下车就大声咋呼,要乡里准
备好酒好菜。乡长接到县里电话,把彭伟当作华侨富商,正恭候着,他热情地握住
彭伟的手说:“欢迎彭先生光临指导。”曾经遥远而又渺茫的乡村突然贴近了实在
了,彭伟的心像鼓满风的帆,已向那跌打滚爬了十年的生产队飘摇而去,就不免呆
板木讷。乡长携了他手进会议室叙谈。乡长介绍了乡里地理便利,物产丰饶,希望
彭先生投资乡镇企业,一本万利。忽然想起他曾在此地插队十年,就有些不好意思,
说他是孔夫子面前说文章,不知深浅。最后说乡镇企业太薄弱,每回县里来考核乡
镇干部,总批评他没有开拓精神。乡长激动了,就大发牢骚:“狗屁开拓!咱乡里
的田亩都是沙土质,漏水,只适合种地瓜,可县里非要咱种大米,说能卖好价钱。
农民吃尽辛苦,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丰收了,却卖不出去,小贩来收,五毛一斤,
还不够化肥的开销。”彭伟说:“其实种地瓜是不错的,省城地瓜干儿卖四元一斤。”
乡长像是得了表扬,得意地说:“农民骂咱乡政府是南霸天,县里骂咱乡镇干部是
鼠目寸光。你瞧瞧,我这一身有王霸之气吗?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有贼眉鼠目吗?
是执行党的政策方针的勤务员。当这乡长,不值!彭先生,你要是肯投资几十万,
咱们就合伙弄化肥,准赚。不,我给你跑腿,你拿大头。”
    两人正说着,杨金海闯了进来,一边给乡长和彭伟发烟,一边说:“小彭,发
了洋财,就把我这农民小老弟给忘了?”杨金海是大队长的儿子,所以当初彭伟必
须成为他的好朋友,这家伙还是那么圆头圆脑,壮得像牛,岁月不添老,只多了许
多类似成熟的狡黠。听说他当了村支书。彭伟想起当初哥们偷鸡摸狗的事,不由心
头热乎了,握了手还去搂他肩膀。乡长不快道:“金海,你别来搅和,乡里好不容
易盼来个老板,你甭打歪主意。”金海嘻皮笑脸道:“乡长,我哪敢太岁头上动土?
小彭对咱村子感情特深,得看他的。”彭伟尴尬地说:”你们别争,我只是随便看
看,没有资金。”金海接口道:“真人不露相,瞧你这一身名牌,肯定是大老板。”
乡长恼怒道:“金海,你那房子的事儿还没摆平,再瞎搅和,小心我把你这支书给
橹了!”金海脸色暗了下来,说。“我一年到头给你当爬鳖,吃辛吃苦,图个啥?
占一亩田盖房子又咋样?你们乡干部还强占街面起楼房呢!把我橹了,我立马请你
吃饭。这鸟支书,给你们乡里捏巴着脑袋玩,让老百姓把我娘挂在嘴上,不值!”
彭伟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彭伟有点后悔这次回乡。他视作故乡的地方,现在只是
一块随处可见的浮躁的土地,人情淡薄,利欲心重。
    彭伟径自走出会议室。头顶有一片跑马云涌过,乳白色的雾气在蒸腾。乡长追
上来叫道:“彭先生,彭先生,乡里已经安排了酒席。”彭伟不回头地说:“无功
不受禄。”金海跑过来说:“小彭,上我家吃饭去。你最喜欢吃我娘煎的葱油蛋了。”
黄澄澄厚塌塌的一块蛋,碧绿的小葱点缀其上,像掉进碗里的一块天,星罗棋布。
    远远地有一人蹲着,那模样儿挺熟悉,彭伟正愣神,金海就恶声道:“是许道
民这小子。”彭伟诧异地问:“蹲那儿干啥?”金海说:“等你呗!我俩可是今生
今世的冤家对头。那小子当村长了,把他爹的一条命记在我爹账上,一较劲儿和我
干。我那房子就是他闹的。老场地局促了。我就挪到前头的田亩里下墙脚子,那家
伙就到处告,乡里就让我先停着。”道民也曾是彭伟割头不换的朋友。当时生产队
里有五个知青,其他都是工人出身,只有彭伟是小业主,道民爹是被镇压的地主,
两人就有了共同语言,经常在一起同病相怜地哀叹。道民脸色黑沉沉的,杀气很重。
彭伟快步上前,金海就自动落到后头。道民起身握着彭伟的手说:“小彭,和支书
的话说完了么?”彭伟说:“你这么说,我和你这村长也没话了。”
    村子里有二百多户人家,以杨许两姓为主。解放前许姓得势,主要出了道民爹
这么个大地主。道民爹虽说悭吝,却不凶恶,饥荒之年也能烧几锅义粥。土改时,
村里来了工作队,金海爹赤贫,很革命,就当上了贫协会长,杨姓从此占了上风。
分田地分房屋分浮财,道民爹说:“都是我苦出来的财产,说分就分,不跟强盗一
样么?”金海爹听到了,就跟工作队汇报。工作队长说:“斗地主分土地不容易,
非得杀几个,敲山镇虎。”就这么着把道民爹毙了。
    三人前前后后地朝村子走去。乡里的土公路从村前穿过,村里有条土埂相接,
相交处有一条小水渠,造成一个缺口,那里搁着块残败的石碑,经了千万人的踩踏,
上面“明御史”的字迹依旧明灭可辨。彭伟抬眼望去,村子扩大了不少,也显得熙
熙攘攘。田亩里的碧绿被四周的土坡包裹着。老远就传出麻将声。这是一种知足安
命的懒散的声音。彭伟用目光审视这个已变得十分遥远陌生的乡村。农民仅得以温
饱,却没有钱,这就是贫穷。以中产阶级的社会责任感而言,他应当着力于乡村经
济的开发。就像弹去烟灰一样,他很轻易地否定了这个念头。自己的每一分钱都是
从汗毛管里挣出来的,商品社会的原则就是获取利润。可以设想,金海和道民正在
急不可待地想用他的钱来实现自己发财的欲望,所以自己的那个知青情结是多余的。
道民说:“你总是先上支书家的。晚上到我家。就这么说定了!”
    金海娘坐在一张破藤椅里,双手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还是那双见风掉泪
的红眼睛,湿漉漉的,四周围裹着刀刻般的绉纹,越发显得悲怆。彭伟叫一声大娘。
金海娘红艳艳的眼睛一扫,又垂了下去。她已不认识他了。彭伟想起她往日的好处,
心里悲酸,伏在她耳边说了许多。金海娘的一双红眼弯曲了,向他放射出慈祥的光
芒。认出他来了。一刹那彭伟很感动,掏出一张百元的票子塞给她。金海娘没有推
辞,喜滋滋地说:“上回我去九华山,一个台阶磕一个头,膝盖跪烂了,头磕破了,
那两眼还者跟盐腌的一样,见风掉泪。这回能上普陀山了。”彭伟心里更是涩重。
    金海家原本有一敞五间的大瓦房,是村里最好的宅子,但他又在门前一块向阳
的田亩上打下了宅基。一看就知是起三四层的楼房。见彭伟看得发愣,金海就骂道:
“不就占了一亩地吗?告老子刁状!老子要盖不起这楼房,还当这支书干啥?”彭
伟说:“其实你家也够住了。”金海说:“小彭,当年汉高祖在前线打仗正吃紧,
萧何在后方大兴土木盖未央宫。汉高祖火了,派人责问萧何。萧何说,盖房子是给
人看的,房子又高又大,就能镇住人。”
    杀鸡待客,这就有了点田园诗的味道。家常的菜肴,一瓶西洲大曲。酒香里飘
溢着兄弟的情谊。彭伟和金海对酌,说的都是过去偷鸡摸狗的事儿。进入了酣畅的
酒境,两人都有些晕乎。金海得意地说:“我爹那时真蠢,老喊着斗地主。中国的
农村要发展,还真离不开地主。土地集中起来,可以规模经营,扩大生产。”这和
彭伟的理论如出一辙。彭伟叫好,就和金海干杯。金海乘热打铁说:“我老琢磨着
买一批农机,插秧机、拖拉机、收割机。现在的农民越来越懒,都不愿种地,我收
费服务。我还想收购土地。好多农民都不愿种地了,宁可低价转包土地。小彭,你
给我当投资商,包管赚钱。”彭伟早有防备,就说:“我也没有多大的资本。这事
儿我再合计合计。”这是托词,顿时两人酒醒了许多,淡淡地喝着,不复有先前的
酣畅淋漓。
    饭后,金海就不那么热情,打了两个酒气十足的哈欠,问彭伟是否要休息一会。
彭伟说不,要到村子里去转转。金海由他。彭伟出了门就径直走上弯弯的田间小埂。
土壤永远不会欺骗他,它以其松软和馥郁,勾起了彭伟沉睡的情思。田亩的寂静显
示出天地的渺远。彭伟清楚地记得,插队的时候,生产队一年四季都很忙碌,碰上
雨天在家歇息,就欢喜得跟过节一样。眼下是青黄相连,该把各种肥料挑到田头囤
积。田亩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锄草。
    彭伟转了念头,想不能空手上道民家吃饭,就去小店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
小店的边上有读书声传出,那是村里的小学,小学是空心墙,用黄泥砌的,砖缝里
勾一层薄薄的水泥,水泥脱落了,黄土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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