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战争风云(上)-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犹太男子和小伙子们已经拥进这个新的瓦砾堆,许多小火正在那里闪烁。尽管他对犹太教知道很少,拜伦明白,他们是要去抢救经卷。
“很好,我回到娜塔丽那里去了。”
“好吧。谢谢你,谢谢你。祝你们两位一路平安。”
拜伦小跑着回去。约柜暴露在阳光底下,就像一曲强有力的音乐,使他震动。他从华沙的犹太区穿过,一路回去,看着这些一排排破毁的灰色、棕色的房屋,这些石子铺地的街道和泥泞的小巷,这些晒着衣服的简陋院子和棚屋,这些成群的留胡子戴宽边帽的安详的犹太人,这些在炸弹底下嬉戏的快活的黑眼睛儿童,这些推着小车、提着篮子劳累而顽强的街头小贩,这些挂满各种报纸、杂志、小册子和平装书籍的报亭,这些弥漫着烟雾的阳光,这些翻倒的无轨电车,这些死马——他看着这一切看得特别清晰详尽,每一个景象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他是一个画家一样。
他发现德国飞机排成密集的三角队形从北边飞来,既不感到惊讶也没有什么恐惧。这种景象已经司空见惯。他继续小步跑着,稍微快了一些,穿过逐渐空旷的弹坑累累的街道向大使馆跑去。他周围的人瞧着天空,躲藏起来。第一批飞机都是斯杜加,它们俯冲下来,喷出黑烟。拜伦听见房顶上波兰人微弱的机关枪在忿怒地咯咯回击。有一架飞机向他正在奔跑的街道俯冲下来。他跳进一个门洞。子弹噼哩啪啦地打到铺路的石子上,向四面八方一阵阵地飞溅。他眼看着这架飞机升高飞去,然后继续奔跑,嘴里喃喃地用惯用的脏话咒骂德国人。
拜伦慢慢滋长一种感觉,似乎觉得德国人干得出来的最坏的坏事都伤害不了他。在他看来,他们无非是一帮下贱的粗笨的屠夫。他肯定美国立即会从忿怒中站起来,跨过大西洋,把他们彻底打垮,要是英国人和法国人的确是太衰弱、太害怕因而不能这样干的话。他想,在他周围发生的事在美国一定成为报纸上的大字标题。他要是知道这场结果已很明显的波兰战争已经在美国报纸上移到了后面几版,人们对于国会修订中立法案的所谓“大辩论”由于全国联盟锦标赛跑大会的临近而甚至一无所知时,他准会气得目瞪口呆。
第二部第9节 空袭的时候
他大步跑进大使馆的大门,几乎喘不过气来。门口站岗的海军陆战队向他敬礼,亲切地笑了一下。里面,因窗上贴着布条、挂着灯火管制用的窗帘而变得乌黑的大餐室里,大约五十来个被围在华沙城里的美国人,正坐在活动支架的长桌边吃午饭,桌上点着油灯,高声地谈着话。斯鲁特和娜塔丽,还有一个脸色黝黑的小个子叫马克哈特雷,以及另外几个人,坐在大使的光亮的餐桌边。拜伦由于跑了长路还喘着气,就把他和班瑞尔见面的情形告诉了娜塔丽,不过他没有提起会堂被炸的事。
“谢谢你,勃拉尼!愿上帝保佑他们全体。坐下来吃点儿东西。我们有精采的裹面包屑的小牛肉排,简直是奇迹。”
斯鲁特说:“你是不是在这次空袭的时候从街上跑回到这里来的?”
“他脑袋里装的是鸭子毛,那么轻率。”娜塔丽说,深情地看了拜伦一眼。
“拜伦没有问题。”哈特雷说。他们在地下室里消磨长夜的时候,他是和娜塔丽、拜伦、斯鲁特一起打桥牌的第四家。马克哈特雷的名字以前曾经是马文霍洛维茨,他喜欢对这么改名换姓开玩笑。他是做进口生意的纽约人。
拜伦在娜塔丽旁边的一个空位子上坐下,取了一块肉排。它有点古怪发粘的味道,但是吃了一个星期的罐头小鱼和香肠之后,它还是挺好吃,何况他又饿了。他吃完一块,又用叉子叉了一块放到自己盘子里。斯鲁特对他笑着,又得意地环视了一下高高兴兴地吃着肉排的美国人。“顺便问一句,这里有没有人反对吃马肉?”
“我当然最反对。”娜塔丽说。
“好吧,那就太糟糕了。你刚刚吃下去。”
娜塔丽说了声“啊哟!”拿餐巾捂着嘴恶心起来。“我的天。马肉!我真要把你杀了。为什么你不警告我?”
“你需要营养。我们都需要。很难说我们会碰上什么事,我刚巧有机会买到这东西,我就买了。你们刚才吃的还是波兰的一匹纯种。市长昨天下令宰了一千多匹。我们弄到一份还算运气。”
马克哈特雷从大菜盘里又取了一块肉排。娜塔丽说:“马克!你怎么能吃?是马肉!”
他耸耸肩。“我们得吃。我在犹太人饭馆里吃过更坏的肉。”
“嗯,我不主张遵守宗教信仰,可是我没法吃马肉。我宁肯吃狗肉呢。”
拜伦把盘子推开。他肚子里感觉到马肉的分量,嘴里还留着马肉黏糊糊的滋味,又想起犹太人街道上苍蝇群集的死马的臭味,这些都在他的意识里混杂成为一件事情——战争。
四天以后,娜塔丽一清早飞奔到使馆后院找拜伦,跑得连头发和裙子都飘舞起来。他正在后院销毁空白护照和一叠叠签证申请书。使馆有几百张这种栗色护照,此刻都缓缓化作烟尘。这些东西一旦落到德国人手里,他们就会利用它派遣间谍和破坏分子潜入美国。成堆的签证申请书因为足以证明犹太人身分,也排在销毁名单的最前列。申请书上常常别着美元,拜伦原来打算翻阅一下,现在可顾不上了。他的任务就是尽快把这些东西都烧成灰,连自己在烧钞票也毫不在乎。
“快。快跟我走。”娜塔丽喜气洋洋地说。
“上哪儿去?”
“你就来吧。”
前门口停着一辆有司机驾驶的黑色轿车,斯鲁特坐在一个皮肤红润、头发灰白的胖子身边。“喂,这儿,拜伦!”斯鲁特的声音也显得特别高兴。“这位是瑞典大使。大使,拜伦亨利的父亲是我们驻柏林的海军武官。带他一道去也许好一点。您觉得怎么样?”
大使用干净的小手擦了擦蒜头鼻子,精明地朝拜伦打量一下。“好极啦。的确好极啦。也许他还能做点笔记。”
“我也这么想。上来吧,拜伦。”
即使给斯鲁特输了血,他的脸色也不会更好了。拜伦一小时前刚跟他交谈过,那时候他还跟平常一样,脸色灰白,脾气固执,意气消沉。他整天在大使馆里愁眉苦脸,不断地吃药,简短地回答别人的问话,一连好几个小时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自从旁边一座楼房中了一颗炮弹、炸死了十个波兰人以后,斯鲁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拜伦猜测,因为责任重大,把这位代办压垮了。可是此刻,他脸上有了血色,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就连他烟斗里冒出的一缕蓝烟也显得很轻快。
当拜伦坐到汽车后座上的时候,娜塔丽突然对大使说:“我能去吗?我总是跟拜伦一道出去的。”
斯鲁特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大使怀着男性的兴趣,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娜塔丽穿一件绿色绸衣,套着一件粉红色旧羊毛衫,这身衣服是她未加思索随手从箱子里抓出来的。这身打扮使她显得俗不可耐,但富于诱惑力。“可是,亲爱的,您不害怕吗?”
“怕什么?”
“怕炮声。我们去勘察一条安全撤退的路线。”大使的英语说得很慢,但说得很好。他把一只粉红色的小手放在打开的车窗口,不管围城不围城,他的指甲总是修得闪闪发光。“我们很可能到离前线很近的地方。”
“我听过炮声。”
大使朝拜伦微微一笑。“怎么样,让您的朋友跟我们一道去吗?”他一边说,一边让出地方给她坐。斯鲁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耐烦地嚼着他的烟斗。
汽车一颠一簸、弯弯曲曲地向河边驶去。华沙在过去四天中受了很大破坏。一股强劲的风吹散了硝烟,柔媚的朝阳使街道上呈现出一种带讽刺意味的太平景象。但是,到处都可以看到被破坏的建筑物。成千扇窗被炸掉了,窗口暂时钉上淡黄色的胶合板。华沙城只剩下一片硝烟,到处是水泥屋架和黄色的胶合板。人行道、排水沟都被破坏,弹坑累累,主要交叉路口都设置着坦克陷阱和防御工事。在这些交叉路口上,都有神经紧张的士兵,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举着机枪,手指扣住扳机,拦阻汽车。周围还能看到一些其他的人。远处响着隆隆的炮声。每当士兵放下枪,准许他们通过的时候,斯鲁特总是哈哈大笑。
“我简直不能相信,”汽车驶到维斯杜拉河上一座挤满汽车、卡车和自行车的石桥的时候,他这样说。“这一切都还依然存在。德国人不是已经炮轰整整两个星期了吗?”
“是啊,你知道,他们的破坏力并不像宣传的那么厉害,”瑞典大使说,“打的也不是那么准。”
汽车驶上架在褐色的宽阔河面上的石桥。桥下,河水在华沙和东郊布拉赫(那儿是一片矮房和绿林)之间静静地奔流。他们背后,华沙城映着硝烟弥漫的蓝天,沐浴着阳光,远远看来,越发显得安然无恙;这座宏伟的京都,有宽阔的马路、巴洛克式大教堂圆屋顶、高耸入云的工厂烟囱和许多浓烟滚滚的黑色烟柱,看起来简直像太平时代一座工业城市里繁忙的一天,只是有些地方冒出滚滚的黄色火焰,地平线上闪耀着像夏天闪电一般的火光,以及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几辆载着士兵的公共汽车从汽车旁边驶过,士兵们在车上唱歌,开玩笑,有的还朝娜塔丽招手,冲着她叫喊。也有许多士兵骑着自行车向同一方向奔驰。
“他们都上哪儿去?”娜塔丽说。
“当然是上前线,”大使说,“这可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啊。他们离开炮位,回家吃一顿午餐或晚餐,或者跟老婆睡一觉,然后再搭公共汽车返回前线打德国人。内战时期我在马德里,当时马德里就是这样。”
“我们得走多远?”斯鲁特说。在河上,从布拉赫传来的炮声更响了。
大使噘起嘴唇。“我说不上来。我们得找到校园前边有一只石鹅的校舍,过了路边一个神龛以后大概还有一百码。”
过河以后,他们看到一片废墟。一路都是颓垣残壁、被烧毁的树木和倒下的树杆。狭窄的柏油公路遭到炮火严重破坏,他们不得不经常绕到土路上行车。当轿车沿土路行驶的时候,隐蔽在树林里的一门波兰重炮突然轰地一声打响了。司机一闪车,从一棵树旁边擦过去,车里的人都从座位上跳起来。“我的天!”斯鲁特说。汽车稳定了一下,顺着布拉赫一片绿树成荫的平原驶去。他们经过一所房子,屋顶正熊熊燃烧,全家人都站在外边沮丧地观看着。每隔两三分钟他们周围就响起很强烈的爆炸声。有时他们能看到树林里炮口喷出的火焰,但是看不见炮身。有时他们看到波兰炮手在树林里紧张活动。这一切至少使拜伦感到新鲜、兴奋,而且他们似乎在非常安全的情况下欣赏战场的风光,只是为了避开弹坑,汽车才不得不在杂草丛生的土路上颠簸。可是,突然一颗德国炮弹嗖——地一声飞过来,轰隆一声在汽车附近爆炸,被掀起的泥块簌簌地落到汽车顶上。
斯鲁特说:“啊呀,老天爷!我们现在可是在前线了!”
“是啊,拐过弯去大概就是学校。”大使说。但是,转过弯以后,他们只看见一个肮脏的院子,周围是四所木屋,几头猪被炮声惊动,在院子里乱窜。再往前,笔直的柏油路继续通向茂密的树林,硝烟弥漫,挡住了视线。
斯鲁特说:“请停车。”
大使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发红的手擦了擦鼻子,让司机停车。汽车在路边停下。
“我简直不相信,”斯鲁特用拳头攥住烟斗,做了个手势说。“我们现在真是像你说的,在炮兵阵地。你能断定我们没走错路,这会儿不是在德国阵地的后方吗?”
大使噘起嘴。“我相信我们现在离开石桥顶多三英里路。”
斯鲁特一阵哈哈大笑,猛地用烟斗捅了捅娜塔丽和拜伦。“我可要对这两个年轻人负责。我不能让他们冒这种危险。”
两辆满载着士兵的破旧公共汽车隆隆驶过,车头还挂着行驶线路的号标牌,车身两边都贴着褪了色的电影广告。士兵们都在唱歌,有几个从窗口向停着的轿车挥手,用波兰语讲俏皮话。
“我们肯定不是在德国阵地的后方。”大使说。
“但是,我们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位公民送回华沙,”斯鲁特说,“对不起,咱们误会了。”
娜塔丽大声说:“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理由要送我们回去。我好得很呢。”
“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大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眉毛说。“大概不到一小时就要停火。我们一回去,我就得立刻召集我的那批人。”
“我也要召集。但是,中立国人员安全通过火线反正是由波兰和德国作出保证的。”
大使看了看表。“拉科斯基上校要求我们预先察看路线。我看最好还是继续往前走吧。”轰,轰,又是两发重型炮弹在树林里爆炸,一发落在左边,一发落在右边。司机开始发动汽车。
“等一等!”司机扭过头来,斯鲁特面色煞白,嘴唇直发颤。“大使,我要求您至少先把我们送回桥边。在桥上我们也许能截到一辆卡车或公共汽车。”
“可是,亲爱的先生,您也得察看路线呀。我们的人员以后很可能会在树林里走散。”
拜伦觉得心里直作呕。尽管大使的态度很有礼貌,但也遮盖不住发生的这一切,斯鲁特是代表美国的。拜伦于是说:“莱斯里,你说得非常对,应该让娜塔丽避一避。这样吧,你护送她到木屋那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