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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快车谋杀案 阿嘉莎_克莉丝蒂-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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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要用那个名字,”我说得斩钉截铁:“那名字我不喜欢。”
“这一带一向就那么叫呀。”桑托尼说。
“他们是一批又蠢又迷信的人。”我说。
这时我们坐在阳台上凝望落日和这片景色,就替这幢宅第想名字,这是


种游戏,开始时相当认真,到后来便想到一切可能的傻气名字来了。“旅程
尽头庄”啦,“心欣阁”啦,还有些就像公寓的名字——“海景轩”啦,“雅
洲馆”啦,“万松楼”啦。这时,天突然又黑又冷起来,我们便进了屋子,
也没有拉上窗帘,只把窗户关上了。我们自己带了吃食来,要到明天才有一
批高价雇用的佣人来到。

“他们很可能讨厌这儿,说太孤寂了,统统辞职不干吧。”爱丽说。
“那么你就把薪水加倍,把他们留下来好了。”桑托尼说道。
“你这么想,”爱丽说:“每一个人都收买得动的了!”这句话她是哈

哈笑着说的。

我们带了肉来,还有法国面包和红色的大龙虾。就围着桌子坐下来,边
吃边谈,甚至连桑托尼看起来都又健壮、又有精神了,眼光中有着一种狂野
的刺激。

这时突然间却出了事故,一块石头砸碎了窗户飞进来,就落在桌子上,
也打碎了一个玻璃杯,一块玻璃碎片割了她的腮帮。那一下子我们都呆住了,
然后我跳起身来,冲到窗户前,把窗栓打开出去,到了阳台上,却一个人也
见不到,就又回到了屋子里。

我拿起一块纸巾,俯身在爱丽前,只见腮帮子上有一小滴血在往下淌,
便把血拭去。
“有点点儿伤。。这儿,亲爱的,一点也不要紧,只是一块玻璃碎片小

小的割伤。”
我的眼睛遇到了桑托尼的眼光。
“为什么有人丢石头嘛?”爱丽说,神色上非常惊惶。
“小孩子吧,”我说:“你知道的,那些不良少年。或许他们知道我们

住进来了,我敢说你运气好,他们只丢了块石头,说不定他们还有气枪什么

的呢。”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丢石头嘛?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只是一种兽性吧。”
爱丽蓦然站了起来,说道:
“我吓死了,好怕呵。”
“我们明天就查出来了,”我说:“我们现在对附近住的老百姓都不怎

么认识。”
“是因为我们有钱、他们穷吗?”爱丽说,她没有问我而问的是桑托尼,
就像他比我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似的。
“不,”桑托尼慢吞吞回答:“我并不认为是那么一回事爱丽说道:“是

因为恨我们吗。。恨美克、恨我,为什么?因为我们快乐吗?”
桑托尼又摇摇头。
“不,”爱丽说,就像她同意他的意见:“不,是别的事,我们所不知

道的事,吉卜赛庄。任何人住在这里就会被人恨,被人迫害。或许要把我们
撵走,到末了,会成功的我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别别,爱丽,”我求她:“别说这种事情了,喝点酒吧,这种事情发
生使人很不愉快,但完全是因为蠢气,一种不上台盘的恶作剧。”
“我奇怪,”爱丽说:“我奇怪。。”她紧紧地望着我:“美克,有人
想把我们撵走,从我们所盖的房屋里撵走,就是我们所爱的这幢房子。”
“决不让他们把我们撵走,”我说,又加上一句:“我会照料你,决不


让什么东西伤到你。”
她又望着桑托尼。
“你应该知道的,”她说:“盖房子时你就在这里了,有没有任何人向

你说过什么吗?有人来扔过石头——干涉房子的起造吗?”
“一个人可以想象出很多事情的。”桑托尼说。
“那么,出过事情了?”
“盖房子一向都有少数的意外,却没有一次很严重、很惨。有佣人从梯

子上跌下来;有人扛的东西掉在脚上;有人一块木片弄进大拇指里,手指头

烂了。”
“没有超出以上这些的吗?没有一件事出于有意的吗?”
“没有呀,”桑托尼说:“没有,我向你发誓,没有!”
爱丽转身向着我。
“美克,你还记得那个吉卜赛老太婆吗?那天她好奇怪,严厉的警告我

们不要到这里来。”
“她根本就是有点神经病,有点点儿头脑不正常呀。”
“我们在吉卜赛庄上盖房子,”爱丽说:“做了她告诉我们不要做的事。”

然后她一跺脚:“我决不让他们把我赶走,谁也赶我不走。”
“没有人能把我们赶走,”我说:“我们在这儿会很快乐。”
我们把它当成了是对命运的挑战。


14


我们在吉卜赛庄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对这幢房屋并没有找到另外的名
字,头天晚上,我们头脑里就打定了主意叫它“吉卜赛庄”。
“我们叫它是吉卜赛庄,”爱丽说:“就是要亮亮相!就像是一种挑战,
你以为呢?这是我们的山庄,什么吉卜赛人的警告,见它的大头鬼吧。”

第二天,她又恢复了快快活活的本性,我们马上也就忙着住进来,也对
附近和邻居有了认识。爱丽和我走到那吉卜赛老太婆住的农舍那里去,我觉
得如果发现她在菜园里挖地,那就会是件好事情。以前爱丽仅仅只见过她一
次,就是她道出我们命运的时候。假使爱丽见到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
的老太婆——在挖马铃薯嘛——可是我们却没有见到她。农舍门关上了,我
问邻居她是不是死了,邻居却摇摇头。

“她一定是走了,”她说道:“你知道吗,她时常走。说实在的,她是
吉卜赛人呀。那也就是为什么她不能呆在家的理由;她晃晃荡荡出去,又会
回来。”她拍拍额头:“在那里并不对劲儿。”

不久她又说了,要掩饰住好奇心,“你们是从那上面新房子里来的,不

是吗?在山顶上刚刚盖的那一幢。”
“不错,”我说:“我们昨天晚上搬进去了。”
“那房子看起来好漂亮,”她说:“在盖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望着那里;

完全不同了,不是吗?看到了这么一幢房子,那地方原来是阴沉沉的树呵。”
她怯生生向爱丽说道:“你是美国小姐,不是吗?我们都听说来着。”
“是呀,”爱丽说:“我是美国人——或者说,以前是美国人;不过现

在我嫁给英国人,所以我也是英国人了。”
“你们到这里来,是要在这儿定居下来过日了,不是吗?”
我们说已经住下来了。
“这个,我敢保险,希望你们喜欢这地方。”她说话的声音很可疑。
“我们为什么不喜欢嘛?”
“呵,那上面寂寞嘛,你们知道吗,人一向都不喜欢住在好多树木中间

孤孤单单的地方呀。”
“吉卜赛庄呀。”爱丽说。
“呵,你知道当地的名称了,是吗?可是原来在那里的宅子叫做‘古堡’

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什么堡也没有,至少在我那个时候里就没有。”
“我想‘古堡’是个傻兮兮的名称,”爱丽说:“我想我们以后会叫它
做‘吉卜赛庄’。”
“如果这么叫,我们一定得告诉邮政局这回事,”我说:“否则我们就

接不到什么信了。”
“不,我想不会吧。”
“不过我一想到这点,”我说:“爱丽,这件事要紧吗?如果我们什么

信都收不到,那不是要妙得多吗?”
“那也许会搞得天下大乱吧,”爱丽说:“我们甚至连帐单都收不到了。”
“那这个主意更精彩万分了嘛。”我说。
“不,才不会呢,”爱丽说:“法院的执达员就会登堂入室,在里面安

营扎寨了。再怎么说吧,”爱丽说道:“接不到一封信,我可不乐意,我要
听听葛莉娜的消息呢。”


“别提葛莉娜了,”我说:“我们继续踏勘踏勘吧。”

所以我们踏勘了京斯顿区,这是处漂亮的乡区,店面里的老百姓人都很
好,这地方没有半点儿邪门。我们家中的佣人并不怎么喜欢那里,但是我们
马上就作了安排,在他们下班后,由雇用的汽车,载了他们到最近的海滨市
镇上去。他们对这幢宅第的地点并不怎么热心,但使他们烦恼的倒并不是迷
信。我向爱丽指出说,没有一个人能说,这幢房屋刚刚建好就有鬼魂作祟。

“不会,”爱丽也同意:“那倒不是房子,这幢房子一点儿过失都没有,
而是房子外面,是穿过树林中那条急弯盘旋的公路,以及那一片有点儿阴森
森的树林,也就是那个老太婆站在那里,使我吓了一大跳的地方。”

“好吧,到明年,”我说:“我们也许砍伐掉这些树木,种一大片杜鹃
花,或者像那一类的东西。”

我们继续定下许多计划来。

葛莉娜来过,在我们家度过一个周末。她对这幢房屋很热心,对我们所
有这些摆设、设备、油画,以及房屋的色调都道贺了一番,她真是非常老到
嘛。度过周末,她说可不能再打搅蜜月新婚的人了,再说,她自己还得上班
呀。

爱丽乐于引着她看房屋,我也看得出爱丽是多么喜欢她。我竭力使自己
的行为举止很通人情、非常愉快。但是葛莉娜回伦敦去,我可是十分高兴,
因为她待在这里,使得我很紧张。

我们在那里住了两个星期。当地老百姓也接受了我们,和“天老爷”也
交上了朋友。有天下午他来拜访我们,那时我们两个人正在争执,要在什么
地方设一个花坛时,我们那位神色正正派派——而在我看起来略略有点儿做
作——的佣人,从屋子里出来,宣告说费少校到了客厅里。就在这时,我悄
悄儿向爱丽说了一声:“天老爷!”爱丽便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当地人都那样儿对他呀。”我说。

我们进了屋子,费少校就在那里了。他是一个很愉快而形容不出的一个
人,快到六十岁了吧,穿着乡下服装,相当不怎么体面,白头发在当中拔了
顶,短短翘翘的胡须。他先道歉说他太太不能一同前来拜访我们,据他说,
他太太是个残废似的。他就坐下和我们聊起来;他所说的事情,没有半件儿
出色或者特别使人发生兴趣;却有一种诀窍,使别人觉得实实在在。他对很
多谈话的题目,都是点到为止;他并不问任何直接的问题,可是我们特别感
觉有兴趣的事,立刻进入了他脑袋里;他向我谈的是赛马,同爱丽聊的是经
营花园,在这片土壤上,种什么东西会长得好;他去过美国一两次,他发现
虽然爱丽对赛马并不怎么留意,却很喜欢骑;便告诉她,如果她要骑马,可
以穿过松林,从一条特别的小径中走过,出林便是好大一片荒野,可以好好
飞驰疾跃一番。然后我们又谈到这幢房屋,以及关于“吉卜赛庄”的许多故
事。

“我看你们知道本地的名称嘛,”他说:“料想对本地所有迷信也都知
道了吧。”

“吉卜赛人的警告多得不得了,”我说:“太多太多了,大部份都是那
个黎老太太。”

“呵,老天,”费少校说:“可怜的老爱瑟,她很烦人,是吗?”

“她这个人颠三倒四吗?”我问道。

“她喜欢把事情说出来时,倒是不见得;多多少少我对她要负点责任,


是我让她住在那户农舍里的,”他说:“并不是因为她的感激,我喜欢老的

事物,虽然有时候她可能很讨厌。”

“算命吗?”

“不,并不特别指的是算命。为什么,她算过你们的命了吗?”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称它是命,”爱丽说:“毋宁说是一种警告,反对
我们到这里来。”

“在我来说,那可怪了,”费少校相当挺的眉毛向上涌起:“通常她算
命都是好话说尽:有个俊俏的外地人啦,结婚的钟声啦,六个子女啦,一大
堆的财产啦,钱啦,全都在你手里嘛,漂亮的小姐,”倒是没料到,他学起
那个吉卜赛人的哼哼叽叽声音来了。“我还是小孩时,吉卜赛人时常在这里
结营,”他说:“我想自己就喜欢上他们了,当然,尽管他们是一批贼骨头;
但我总是一心向着他们;只要你不指望他们守法守纪,他们倒是不错的。我
在学生时代,吃过好多碗吉卜赛的炖肉呢。我觉得我们家欠了黎老太太一点
情,我弟弟小时,她救过他的命,他那时候在结冰的池塘上走过时,落进水
里,她把他捞了出来。”

我做了个笨呵呵的动作,把一个玻璃烟灰缸碰出了桌子,砸了个粉碎。

我把碎玻璃片捡了起来,费少校也帮我的忙。“我想黎老太太决不会害
人,说实在的,”爱丽说道:“我那时吓得要死,实在太傻了。”

“吓了一跳,是吗?”他眉毛又向上涌起来,“就有那么坏,是吗?”

“我并不以为她当时吓了我一跳,”我怏怏说道:“那几乎更像是威胁,
而不是警告。”

“威胁!”他说道,声音中相当难以置信。

“这个,在我那时听起来有那种味道;后来我们搬进来,头天晚上就发
生了事故。”

我把石头从窗户砸进来的事告诉他听。

“我只怕是最近有好多的不良少年胡行,”他说:“虽则这一带附近并
不太多——我们这里还不像有些地方那么恶劣;但依然发生了这件事,说起
来都万分抱歉,”他望着爱丽:“万分抱歉,你受惊了,干这件事的真是畜
牲,尤其是在你们搬来的头一晚上。”

“呵,现在我总算是克服了,”爱丽说:“只不过,只不过在那以后不
久,另外发生了一件事。”

我告诉他,有天早晨我们下山来,发现一把刀子穿过一只死鸟,还有一
张纸,写着潦潦草草似通非通的字:“如果你们知道,为了自己的好,就滚
开这里。”

这时,费少校的神色真正生气了,他说:“你们应该早把这件事向警方
报案呀。”

“我们并不要那么作,”我说:“那么一来,只有使得那个人更为攻击
我们。”

“这个,像这种事早就应该加以阻止,”费少校说,一下子他变成了县
长。“否则的话,你知道吗,那些人就会继续干这种事。我以为,想起这种
事是开玩笑,只是。。只是这件事有点儿超出了开玩笑。下作。。恶毒。。
这不是,”他说,倒有点是向他自己说话:“不是这一带的人,出于妒嫉而
反对你们的事,我的意思是,这种嫉妒是反对你们中随便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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