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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仙路烟尘-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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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姐姐,你能教琼肜狐媚法术吗?”
  “……”
  忽见旁边小女孩儿蹭过来问这话,胡二娘倒一时愣住。不过,待看了看烛影中宛如朱玉的小小少女,她便欣喜回道:
  “小妹妹啊,你这玲珑模样,修习我门媚术最是适宜,要不等酒筵散了姐姐就——”
  刚说到这儿,狐女之言却嘎然止住。原来,胡二娘忽觉着不远处,正有一道目光凛然射来。
  定了定霎时动荡的心神,胡二娘便朝那处望去,却见是那位少年道人,正一脸笑容的朝这边举杯致意。
  于是,这位工于媚术的狐族娇娘,便娇笑一声,对身旁好学的小丫头说道:
  “妹妹啊,你这般可爱,此术你便不必学。”
  “是吗?可我觉得很好玩也~”
  小琼肜半信半疑。
  “妹妹你不知道,这法术啊,有时也很不好玩。况且,”
  说到此处,胡二娘眼波流转,朝某处一瞥,然后掩嘴嘻嘻一笑,说道:
  “况且你就是学会,将来也没啥用途!”
  且不提这俩女儿家窃窃私语,再说上清少年堂主张醒言,与朗成、彭县公几人,端的是谈笑风生,融洽无比。那彭襄浦,早就存了纳婿之意,言语间自然分外殷勤。而那位巨齿狼朗成,则对少年更是热情有加。因为,以他眼力心智,如何看不出眼前这道士,对自己夫妇俩真实面目早已是心知肚明。但最难能之处,便是在此:
  这少年道人即使明知自己二人身为异类,却还能以诚相待,不仅不见面拔剑,还在官长面前保全自己颜面,又如何不让他感激涕零!
  须知,以他后来和胡二娘子的分析,深知这面相平和的少年道士,真实的道术法力,已在他二人之上太多;若是今晚真心要锄灭他们,绝不需任何遮掩伪饰。
  “怪也,这样的正教道士,倒着实少见……却不知他是何来历!”
  瞥眼又瞅见烛光下明丽如仙的二女,便更让他对醒言的来历胡思乱想。
  就在酒筵快要散席之时,朗成忽听得对面少年道士发言相问道:
  “对了郎兄,不知贤伉俪,可曾听闻这彭府妖异之事?”
  原是醒言想着这郎氏夫妇也算灵物一流,又常在浈阳走动,说不定便知道不少旁人无从知晓的内情。
  却不料,一听此言,正意兴舒闲的郎成胡二娘,突然便身躯震动,遽然而惊!
  “咦?”
  正在醒言迷惑时,却见那朗成呆了一阵,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后,才神色肃然的跟他郑重谏言道:
  “张仙长,这彭府妖异之事,我等夫妇人微言轻,实是不敢置喙。只想告诉仙长一句话——”
  “君子不立危墙,此事随缘,应时自解。”
  说罢,这夫妇二人便神色萧然,竟似是再也提不起喝酒闲谈的兴致!





    第九卷 『一程风雨一程花』 第七章 香绕柔魂,风波飒起春庭
          更新时间:2006…8…8 3:23:00 本章字数:6172

  其时晚宴已近尾声,过不多久,就到了曲终人散时候。
  席间,虽然那郎成夫妇有时说话古怪,但彭县爷感念他们捐资巨款的盛德,便也不以为意;待席散时,便与醒言一道,将他夫妻俩一直送到府门外。
  站在府门前,少年与那两位侠士挥手话别间,言谈得体,举止大度,便让站立一旁的彭公暗暗点头。
  送别郎氏夫妇,醒言便转身对彭襄浦一揖言道:
  “今晚小侄亦感尊公盛情。现下筵席已散,我便欲回房休息,也好待中夜时再去府中巡视。”
  听彭公一直“贤侄”“贤侄”的叫得亲热,醒言便也在称呼上自居侄辈。反正,虽然做了上清宫道士这么久,可他打心眼儿里还是没习惯“贫道”、“小道”之类的称呼。
  见醒言告辞,彭县公却是哈哈一笑,道:
  “贤侄此言差矣!我彭府家宴,还未曾正式开始。”
  “哦?家宴……?”
  未曾想到还有另外一场晚饭,倒让已经酒足饭饱的少年觉着,这些官宦人家的排场,就是非比寻常。正听彭襄浦说道:
  “贤侄不必迟疑,稍停我就将小女唤来,与你一同再用些酒食。”
  说到此处,彭县公又靠近一些,无比亲切的说道:
  “其实不瞒贤侄说,与你相交这一两日,甚觉投缘,便不由起了纳贤之心。正巧我小女润兰也是适龄,正与阁下年岁相匹,不如就……”
  “呃?!”
  听彭公这番说辞,醒言一时惊愣。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黑暗中,也突然传来“吧嗒”一声重响,似是有谁冷不丁被绊了一跤——已自惊愕的少年,凝起目力望去,便看到正是那位还没走出多远的朗成,正极力稳住趔趄的身形。
  刚来得计朝那处高叫了声“小心”,一头雾水的少年便已被彭县爷一把拉住,乐呵呵直往客厅而去。
  重新迈入客厅中,醒言见到琼肜雪宜仍自端坐酒席中,而此时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被仆童撤去,换上了些清淡的肴碗菜盘。
  老老实实端坐在席中的小琼肜,见着陪主人送客的哥哥回来,便眨眼嘻嘻一笑,说道:
  “哥哥,还有得吃哦~”
  就在醒言入座不久,便见彭夫人被丫鬟簇拥着,从后堂出来,向他福了一福,便坐入席中。须臾之后,那位县令小姐彭润兰,也盛装而出,在一片环佩叮当声中坐入宴席。
  见人已聚齐,彭襄浦便拈起酒杯,又把刚才在门口所说的那番招婿之意重复了一遍。这一回,彭县公言语不再遮拦,直截了当就说要把爱女润兰嫁与醒言为妻。
  听得这明确话儿,少年固然是一时愣怔得说不出话来,而那位彭府小姐则更是出其不意,浑没料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竟这样毫无先兆的就随便做出嫁女决定来。于是这位才貌冠绝浈阳县的彭府小姐,霎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惊得半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此时,虽然宴堂中红烛掩映,但烛影中女子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
  坐在女儿身旁的彭夫人,虽然心中早有预兆,但也没料到老头子突然间便说出来,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慌了手脚。稍待片刻,见得女儿可怜情状,这位做母亲的便忍不住出言为她缓颊:
  “我说老爷,这儿女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这事咱不如从长计议。”
  这是彭夫人使出一个“拖”字诀,力图等老头子一时糊涂劲儿过去,便又是风平浪静。
  听得彭夫人之言,醒言也觉说得甚是有理,便附和道:
  “尊夫人所言甚是;这嫁娶之事确不等同儿戏。彭公美意醒言心领,只不过我与彭小姐才——”
  就在他絮絮叨叨的谦让之时,另一位当事人润兰小姐,却已是柔肠百转,在心中想到:
  “莫非……那甚么‘鸳鸯分飞’、复又‘否极泰来’的姻缘签儿,竟要应在此人身上?”
  不知是否前世的孽缘,不知怎的,一向心高气傲的彭家大小姐,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谦颜的陌生少年,便没来由的一阵意乱心烦,只觉着浑身不自在。
  于是,这堂中众人便见这润兰小姐,忽然带着哭腔叫道:
  “我死也不嫁小道士!”
  然后便站起身来,离席掩面而去!
  见女儿这番情状,那位正在兴头上的彭襄浦彭县爷,立时便面沉似水,好生不快。稍停一下,才转脸勉强笑着对醒言说道:
  “却让贤侄见笑了。这丫头,都是我平日疏了管教!——不过你放心,儿女亲事只需父母之言;润兰和你这桩婚事,都包在老夫身上了!”
  “呃、彭公,其实也不是这样的……”
  “贤侄不必多言;我知你们年轻人害臊,不过贤侄莫非没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大好事,实无需羞言!”
  “……”
  见着因自己扰得一室不宁,醒言心下也甚是不安。只是,任他平日如何机灵,但这突然有人许亲论嫁之事,却还是平生头一回碰着。当即,便把这位也算见过些大场面的四海堂主,给慌得进退失矩,不知自处。又见着彭公这一腔热心,也不好就拂了他美意,醒言便只好口角嗫嚅,讷讷了咕哝几句,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觉这席上气氛沉闷,少年胡乱用了些酒馔,便起身告辞,托言夜色已晚,也应去园中巡察。见他为府上之事如此勤勉用心,彭襄浦又是大为感动,便赶紧起身将他与雪宜琼肜三人郑重送到舍堂外。
  待他返身回座,却听夫人忍不住埋怨道:
  “老头子,今晚莫非你酒喝多?也忒个心急!你也不是不知,润兰她自小面皮儿就薄;又读了些诗书,理了些琴操,如今这心气儿就更高,你今晚乍这么一说,兰儿她——”
  彭夫人刚说到这儿,却猛被夫君打断:
  “什么心气儿高面皮儿薄?如今只要不给我出乖卖丑,便是我彭襄浦天大的福气!——你且休言,内里情由我回房再跟你细说!”
  见老爷如此语气,一向惯于顺他心意的彭夫人,也只好闭口不言,专心吃饭了。
  且不提夫人心中懊恼,再说醒言,会同琼肜雪宜二人,又准备去园中守候泉中妖物。只不过经了方才这事,他一时倒也不好意思直接便往彭府闺阁兰院中赶,只带着二女,在彭府中胡乱转悠。
  对于醒言而言,刚才彭县公席间突然许亲之事,在他想来倒有几分荒唐。毕竟按少年一向的见识,正如那彭夫人先前所言,这男婚女嫁乃是终身大事,实在不可儿戏。因此,彭县公与自己只有一面之交,不到两日之缘,竟至于要将爱女下嫁,确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难不成,我张醒言真有这么好?嘻嘻!”
  想着想着,少年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刚想要飘飘然,却转念想到:
  “不对!许是彭公只看到我这一身楚楚衣裳,才生出些错觉。现如今婚嫁最讲门阀相配;虽然我现在也顶着中散大夫名号,但家户却连庶族都算不上;若他知道我只是一介寒门之子,家中更是山里农户,大概就不会作如此想头了。”
  一想到这,醒言倒有些怏怏起来:
  “唉,虽然认识些女孩子,但门当户对的却一个都没有!”
  对他来说,虽然一直与居盈丫头甚是情洽,可自从上次见了南海太守亲自上山迎她的架势,醒言便知道,无论有多融洽,但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丝毫不敢往那少女身上联想了。
  想到这些,已陷入惯性思绪的少年,甚是伤感,浑然不觉身边正有两位女孩儿,正一心一意的左右跟随。晚风中,他又忍不住想到:
  “唉,若这婚事能成,对我来说倒也是一桩美事。不过,润兰小姐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看样子又对自己身份成见甚深,又如何能撮合到一块儿!罢了罢了,这事儿荒唐!还是专心巡察才是!”
  只不过,虽然心中想得洒脱,但对醒言这十八少年而言,毕竟这事儿关乎男女嫁娶,以前自己还从来没怎么想到;一经彭县爷提起这由头,便不由得让他如百爪挠心,一时竟静不下心来!
  于是过了一阵,醒言便忍不住转脸问身旁的小妹妹:
  “琼肜妹妹,你说那润兰、怎么样啊?”
  听得哥哥相问,小小少女顿觉自豪,便全力开动小心思,努力想了想,才郑重回答道:
  “润兰姐很好,可以娶。就是有点爱哭——但这样才最可爱啦!”
  “呃,这样啊。其实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又没说想娶她。”
  停了一阵,又忍不住问雪宜:
  “雪宜,你说呢?”
  见他相问,寇雪宜也是斟酌再三,才认真回答道:
  “禀堂主,润兰小姐才貌双全,也是良配。”
  “哦……哈哈,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的啦!哈哈”
  三人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走过一程,最后又栖身于彭府小姐绣楼前的春庭中。当然,这次他们换了个方位,藏到另一处墙角花架竹影中。
  此时,府中一处内房里,那位彭襄浦正一脸严肃,开始跟妻子交待起家庭大事来:
  “夫人,你可曾记得一月多前的那个早上,润兰闺苑中那个本已旱干的池圃,忽又冒出汩汩的清泉,至今仍喷涌不绝?……”
  且不提这对老夫妻秉烛夜话,再说潜藏于夜色之中的四海堂三人。这一夜,他们对面闺阁小窗上摇动的灯火,到了很晚都没有熄灭。
  就在醒言携着琼肜雪宜潜隐花阴不久,忽听得对面小楼上淙然一声,然后便是一阵幽幽的琴响,翩然飞过一池寂静的春水,又拂开纷华的桃李杏花,一路宛转着传入三人耳中。
  夜空中这浮水而至的琴音,清高虚洁,幽奇古淡,应和着春晚花庭中嘶嘶不倦的蛩鸣,却显得那样的落寞凄清。正是那:
  淡淡波纹愁似纱,春眠春起送年华。
  徘徊且愁无人处,只得琴歌伴水霞……
  静谧的夜晚中醒言听得分明,这缕幽然而至的琴音,奏得正是那首古曲《幽兰》。据他看过的琴谱云,“幽兰操”一曲,抒发的是兰在幽谷中与杂草齐生的悲伤。
  记起这则琴操曲解,醒言不禁苦笑一声,暗忖道:
  “唉,彭小姐怕是误会了。这门飞来的亲事,我这等飘泊之人,自是无福消受,也从不会答应。若是彭小姐知我真实心意,或许便不会如此哀伤……”
  无法剖明内心的少年,只有在杏花疏影之中,静静听这首满含忧愁的琴曲。
  缥缈的神思,随着弹琴人纤指的挑抹而婉转游移,不知不觉间,醒言想到,若是仔细回想起这位宦家小姐的面容,还真是自有一股高门特有的气质内蕴其中,又流露于言谈举止之间,是普通人家儿女怎么装扮也装扮不来;而这番幽澹清凝的奏弹,也大都只有书香门第中的闺媛秀女才能胜任。毕竟,琴音易响而难明;琴棋书画中“琴”字列于最首,便表明它是四艺中最难之技。
  “高门贵第的气质么?”
  不知怎么,渐渐的,浮动于少年脑海中那个高贵的面容,不知不觉中已如晨雾般慢慢消淡;而另一位人间仙子的俏靥娇颜,却渐渐如海底明月般悄悄浮出水面。心神俱与中,耳畔这缕幽幽然的琴声,也变得越发的空灵起来,一如那月圆之夜清郁悠远的高山瀑琴……恍惚间,夜风中仿佛有人在耳边低低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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