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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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昨晚夸赞我那首《七重门》唱得好，要不就弹那首吧！希望他听了以后能满意，可以就此放我一马，轻松过了这一关！我静下心来，凝住散乱的神思，素指拨弄着琴弦，弹奏起那首《七重门》来。悠扬婉转、缠绵悱恻的琴声顿时从御花园中飘荡开来，在宫中一直传得很远，很远
　　我一曲弹完，康熙深沉的望着我，说了句：“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我暗舒口气，他这应该是在称赞我吧！
　　康熙朝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递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的对掌事太监说了个把我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昏倒的字：“留。”
　　留？是留牌子的意思吗？不不是吧？康熙他他要留我的牌子，他该不会是想要我给他做妃子吧！虽然他没有治我的不敬之罪，可是，给他做妃子想到这里我不禁吓得脸色发白，浑身虚软，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晕过去！
　　同时，花园的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肃穆紧张的气息，秀女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好奇的、崇敬的、嫉妒的、愤恨的如果她们的眼珠子能化为一把把飞刀的话，哼哼，我想那强大的杀伤力足以将我的身上戳出千百万个窟窿来！
　　而那三位娘娘听了也顿时变得神色各异，良妃娘娘神色沉静，如水般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我，隐隐含有一丝怜惜和担忧，而那位穿秋香绿旗装的娘娘则蹙起眉头，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微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是忍住没有开口，而最心急的好象就是那位穿鹅黄旗装的娘娘了，只见她满面皆是焦急之色，在皇太后身旁一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样子，连连给她使着眼色，低声叫道：“皇额娘，这”
　　“皇帝！”皇太后悄悄拍了拍她的手，似是示意她稍安毋躁，然后对康熙笑着说，“哀家瞧着这董鄂家的丫头聪慧灵巧，长得又怪招人喜欢的，想跟你讨了来，让她到慈宁宫去给哀家作个伴儿，不知道皇帝意下如何呀？”
　　“这”康熙没想到皇太后会跟他开口把我要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神色如常的对皇太后笑着道，“呵呵，既是她得着皇额娘的喜欢，朕怎么会跟皇额娘抢人哪，那就让她去慈宁宫侍奉您，给您作伴儿吧！”他略一思忖后说道，“既是她在皇额娘跟前伴驾，那朕可得给她一个名分了！”他顿了顿，说，“传朕的口谕，都司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知书达理，温良恭顺，孝慈恪慎，今特册封尔为一品和硕格格①，着即日起于慈宁宫侍奉皇太后处，赐住抱月轩。”
　　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康熙翩然跪下，恭谨的说：“奴婢谢皇上封赏！”唉，今天总算是逃过这一劫，不用给康熙做妃子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封我为和硕格格呢？对于自己现在竟意外的成为一位真正的身份尊贵的“格格”，心里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是更加担忧。要知道这可又是坏了宫里头的规矩。因为这个“和硕格格”可是只有亲王之女才能受封的，康熙为什么要把自己越级而封，他究竟是什么意图？而且，我一想到自己将要去那个叫什么慈宁宫的鬼地方伺候这位神色威严肃穆的老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头更晕、脚更软了，呜——可不可以不去啊？
　　我可是向来就对这些所谓的什么“皇太后”、“老佛爷”没有丝毫的好感，这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像《还珠》里的那位“老佛爷”，还有那位臭名昭著的西太后慈禧，这些老太后基本上跟“老妖婆”是同一个意思嘛！这位老太后她她该不会像那位慈禧太后一样难伺候吧？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跟这个老妖婆朝夕相处，还得像个丫头似的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服侍她，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呜——霉啊，我可真是霉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早知道我要去慈宁宫天天伺候她这个老妖婆，我还宁可给康熙做妃子呢！可是可是现在康熙金口一开，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呀！
　　接下来，康熙并没有继续审阅其余的秀女，站起身来对皇太后和三位娘娘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就离开了御花园，我心中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似乎他今天来御花园的目的，好象就是为了我！康熙走后，选秀继续进行，最终，朱佳·秋桐如愿以偿的被宜妃娘娘挑去了延禧宫，完颜·紫英和兆佳·钰莹也照着她们阿玛事先的安排，被德妃娘娘挑去了永和宫，其他的秀女们我本就不认识，所以也就没留意她们各自的归宿。
　　选秀结束之后，我被一位管事太监领到了慈宁宫附近一座清雅幽静的庭院——抱月轩，这就是我在宫中的住处了。他又叫来几个宫女和小太监给我见礼，说是供我差遣，巧的是，我的管事姑姑居然又是瑞英！其中有一个名叫小荷的小宫女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她的举止神情极像自己府中的丫头小鱼儿，我顿时对她有几分亲近，问道：“你叫小荷？是荷花的荷吗？”
　　“是！”
　　“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是奴婢的阿玛。因为奴婢出生的时候，正是荷花开的时候，就取了这个名儿！”小荷有些惶恐的说，“格格，您可是不喜欢奴婢的名字么？”
　　“哦，没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②，瞧，你的名字多有诗意啊！”
　　小荷的性子还真跟小鱼儿一样，也是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她听我夸赞她名字好，顿时脸上就笑开了，以崇拜的眼神望着我：“格格，您可真厉害呢！奴婢的名字竟然在诗里头啊！”
　　我对她微微一笑，简单的整理完自己的物品后，单手托腮静静的坐在窗前，唉，自己原本还以为此次的选秀会一下子就落选呢，结果非但没落选，还一路过关斩将，闯进最后的大选唉，阿玛还在乌兰布通等着我写信告诉他落选的好消息呢！现在，我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啊？他要是知道我被选进宫，还得去慈宁宫伺候那个老妖婆，非得急死不可！
　　唉，烦啊，真是烦啊！我正紧蹙眉头，默默的想着心事，康熙身边的那位中年太监走了过来，笑呵呵的给我打了个千：“奴才梁九功给宛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梁谙达请起！”我赶忙客气的虚扶了他一把，原来他就是康熙身边的红人梁九功啊！听说他是康熙最信任的太监，不由得悄悄多瞥了他几眼。
　　“宛格格，万岁爷召您去乾清宫问话哪！”
　　我的心顿时就“咯噔”一下，康熙这么急着找我？会是什么事啊？他该不会是对封我为“和硕格格”这件事反悔了吧？我的心顿时就七上八下起来，匆匆跟着梁九功去了乾清宫。
　　
　　注释：
　　①清代，亲王女称和硕格格，即郡主；郡王女称多罗格格，即县主；贝勒女也称多罗格格，即郡君；贝子女称固山格格，即县君；镇国公、辅国公女称格格，即乡君。
　　②宋·杨万里《小池》。




第十一章

　　来到乾清宫的暖阁外，康熙正端着碗茶坐在炕上，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知在想着什么，梁九功让我先候在门口，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低声说：“万岁爷，宛格格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
　　我这才走进去，恭敬的给康熙行了礼后，他让我在对面的炕上坐着，待梁九功退出去后，他先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细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有些怀疑的问：“宛丫头，你真的已年满十三了么，怎么看上去这么小？”
　　唉，康熙的话可是真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也不喜欢这具又瘦又小的病弱身体，三五不时的就生场小病，偶尔还闹场大病给我来个彻底“罢工”，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跟现代一样，有一副健康高挑的好身材，想当年本姑娘可是射击俱乐部里的金牌射手呢，唉，想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康熙回话道，“回皇上的话，奴婢确已满十三岁了，这是万不敢欺瞒皇上的！至于奴婢的个儿长得这么小奴婢只能说，奴婢已经每天都在很努力的吃饭了，可是这个头就是不怎么见长！”我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其实，奴婢也是很希望自己能长得高大威猛的！”
　　“高大威猛？”康熙手中端着的茶碗明显的抖动了一下，轻咳一声，说，“你这小丫头说话倒还真是怪逗人的，敢情你是想给朕做御前侍卫么？”他随即又亲切的问我，“朕记得那日曾听你说，你的先生是沈御蝉？”
　　“是！”
　　“她怎么会收你做学生的？”
　　“我阿玛想给我请位西席教授我断文识字，就带我去拜见她，宛姨见了我后，觉得很投缘，就收下我了！”想起和沈宛的那段往事，我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原来如此！咦，她不是你的先生么，怎么你称她宛姨哪？”
　　“因为宛姨说我跟她挺投缘的，不让我唤她先生，说若是叫她先生反倒显得生分了！”
　　康熙点点头，关切的问道：“对了，你宛姨现在的身子可好，换季的时候还常犯咳嗽的毛病么？”
　　原来康熙竟是不知道沈宛已去世的事情，我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哀伤的哽咽着说：“皇上，宛姨她她已经去世一年了！”
　　“什么？”康熙一惊，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碗，他急切的问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赶紧详详细细的跟朕说清楚！”
　　于是我便将沈宛如何得病、如何请医吃药及如何去世治丧等事都跟康熙一一细说了，他听完后静默了好久，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望着昏暗的窗外，低低的说，“宛儿，咱们俩真的就如此没有缘分么？你居然如此狠心，竟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康熙找我过来特意问沈宛的事情，他他该不会真的像《烟花三月》拍的那样，曾经跟宛姨有过什么故事吧？
　　康熙低叹了许久，怔怔的望着暖阁一角摆放着的那架古琴，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忽然指着那张琴对我说：“去，给朕弹支曲子！”
　　“是！”我擦了擦眼泪，在琴旁坐下，“皇上，您想听什么？”
　　“你宛姨她最喜欢弹哪支曲子？”
　　“她最喜欢《鸳鸯锦》。”
　　“那就弹这个罢！”
　　我抚弄着琴弦，深情的唱了起来，暖阁中顿时响起一阵凄婉哀伤、缠绵悱恻的歌声，一直飘到了外面
　　“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梅花不许谢”康熙感叹的说，“你宛姨她把你教得很好！”他还想说什么，忽然梁九功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康熙的脸顿时阴沉下来，铁青着脸，紧抿着嘴唇，胸脯急促的起伏着，一副很恼怒的样子，到底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啊！我第一次看见康熙发脾气的模样，这股威严的气势，还真是挺吓人的！
　　康熙隐忍着怒气，对我温和的说道：“宛丫头，今儿你且先回去，改日朕再找你说话罢！”
　　“是！”
　　“哦，对了，你可曾见过皇额娘了么？”
　　“还没！”我一想到从此以后要跟那个老妖婆待在一起，不禁担忧的微蹙起秀眉。
　　康熙似是看出我的隐忧，软声宽慰我道，“宛丫头，你且放心，皇额娘为人颇宽厚仁和，并不难相处！”然后对梁九功吩咐道，“九功啊，你亲自送宛格格去跟皇额娘见个礼，顺便跟皇额娘知会一声儿，就说朕说的，宛格格初进宫门，且年岁尚小，别太跟她讲究宫里头的这些个规矩，待她别太过苛责了！让她万事儿”他说到这里微顿了顿，意味的道，“多担待些！”
　　这个康熙还挺罩我的嘛！我顿时心生感激，一下子对他亲近起来。
　　“喳，奴才记下了！”梁九功恭谨的答应着，领着我出了暖阁。
　　走出暖阁，我与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擦身而过，他穿了件石青的朝服，从上面绣的图案和他腰间系着的那条明晃晃的黄带子来看，他应该也是位身份尊贵的皇子阿哥，就不知道是哪一位了！我撇撇嘴，康熙的儿子怎么这么多呀，感觉好象随手一抓一大把似的，到处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撞上一个龙子，他老人家嗯哼，还真是能生啊！
　　“‘谁堪共展鸳鸯锦，同过西楼此夜寒’①！”他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忽然停顿下来，念了句，“你的歌儿唱得可真好，宛如格格！”说着就迈步进了暖阁，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很好听。
　　他是谁呀，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他念的这句词隐约还略含调戏轻薄之意，我听了心中顿觉有些不快，边满腹疑问的跟着梁九功朝外走，边暗自低头思忖，刚走到乾清宫的门口，猛听得“哐啷”一声，声音很是清脆，似乎是瓷器之类的东西用力的摔在坚实的金砖地上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肃穆的宫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我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听这声音的方向，应该是从暖阁里传来的，只听得康熙暴怒的高声喝道：“逆子，还不给朕跪下！”他似乎气得不轻，喘着粗气说，“你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朕才罢休哪，你什么时候才能”后面的话就含糊得很，听不清了。
　　康熙为什么勃然大怒，发这么大的脾气呀，是为了刚才那位皇子吗？唉，算了，管他呢，只要他别对我大发雷霆就行，这宫里头的事情，尤其是这类“康熙秘史”，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便压下心中那股强烈的好奇，跟着梁九功来到慈宁宫，给皇太后见完礼后，他把康熙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老太后之后便离开了。我低着头，垂手站在老妖婆的面前，感觉她那犀利得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似的目光正在细细的打量着我，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人，静得让我心里毛毛的、怕怕的，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董鄂氏的女子怎么都是才情极佳的女子呢？”老太后神色复杂，默然看了我许久，忽然从嘴中莫名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唉，都是这么不一般哪！”
　　她这算是在夸赞我吗？可她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怪里怪气的，有些忧伤、有些惆怅，隐隐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嫉恨！我吓得心脏砰砰乱跳，只觉得呼吸异常艰难，仿佛有只巨大的手使劲掐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啊，该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