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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8-菩提无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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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拥着很是亲热了一阵子,又做了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醒了呢?睡了多久?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是换了地方睡不好吗?
但是确实没有睡意了,虽然身子十分疲倦。他很想抽一支烟,可使劲忍下来了。
有一段了,一个人睡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一个人,反觉别扭。
其实对于女人,他始终陌生。
祖母死的时候,他不到五岁。此后,就是他与父亲相依为命。
祖母死的时候,母亲回来了。他记得很清楚,对于母亲的归来,他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多么大的喜悦啊!那一天是为了什么?他站在床沿上,母亲把他拥在怀里,他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腰;为了什么他忘记了,只记住了在母亲怀抱中那一瞬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那么踏实、安全和温暖。这种感觉他只有一次,记忆中在母亲的怀抱中只有这一次。这一个记忆他至死难忘,这一个记忆让他自怜自伤。
母亲在家里呆的时间不长,祖母下葬之后,她就要走了。他记得,他对母亲说,“妈妈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那时候他是多么希望母亲能留在他的身边,他是多么害怕母亲把他再丢下。祖母也不在了,他害怕。他把妈妈的两件换洗衣服藏起来了。但是母亲对他说,“你这孩子,别胡闹。”母亲是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母亲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着安顿家里的事。可是这句话他牢牢地记住了,也许会记一辈子。母亲的这句话,母亲说话时的态度,使他明白母亲是非走不可了。他觉得母亲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站在灶间里哭了一天,不吃不喝地哭了整整一天。就在这一天里,他明白了今后他谁也靠不上了,他只有靠自己。就在这一天之后,他再没有对母亲亲近过。
杜鹃,他当时是真的迷恋杜鹃啊!杜鹃那整个身心都参与的灿烂的笑,杜鹃那从不察言观色的安定和真实,杜鹃毫不势利的善良和同情心,甚至还有她的不谙世故和轻信。当然,也许更重要的是她的美丽,在他看来那么炫目的美丽。那时,杜鹃在他的心里是那么高贵。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在他心里引发这种感觉。
如果不与杜鹃结婚,也许他心里永远会有一种温柔的情感。
结婚第一夜,杜鹃就打碎了他那个完美的梦。在其后备受煎熬的一个月,他才明白,他对女人,不,是对自己爱的准备与她共度此生的女人的贞操是如此的重视。原来他是被完美的表象迷惑了,他如此迷恋的竟然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也许女人天生就是轻贱的。
苏蓓可以为自己的贞洁去死!他敬重的不是这种形式,而是那份骨子里的刚烈和洁净。苏蓓是一道不可企及的彩虹,但那五彩的绚丽却深深地藏在了他记忆深处。第一眼见到杜鹃的时候,与其说是被杜鹃打动了,不如说是被杜鹃与苏蓓的相似打动了。说不清她们哪里相似,其实细看又没有哪一处太相似,但就是感觉她们相似。在第一眼之后,他总能在杜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找到苏蓓的影子。
相似的外表下是完全不同的灵魂吗?然而他又何尝了解过苏蓓的灵魂?
他曾为杜鹃能接受他而激动和感动,原来那是早已接受了别人的躯体。
他接受了杜鹃,真实的杜鹃。而且他也不能抱怨命运太多。毕竟杜鹃带给了他许多东西,毕竟杜鹃在女人中是出类拔萃的。即便他选的不是杜鹃而是另一个女人,谁又能保证她就保有清白与贞洁呢?现在的女人!
他们的婚姻中有过甜蜜的日子。有多久呢?两年?三年?
即便是在那样的时候,杜鹃在他心里也不复是过去的杜鹃,他对她再没有婚前的迷恋和敬重。
是的,他仍然能感觉到她的美丽。可是,她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的无能,她接受别人照顾时的心安理得,让他窝火。这些娇生惯养大的人,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他们拿着上天的享受特许证吗?他们能不能学会体谅别人照顾别人,他们知不知道生活中的责任和义务?
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屋子每天要人收拾,菜每天要人买,饭每天要人烧,一年四季总有很多事情。杜鹃不急,不忙,她看不出你的脸色和态度;不错,她也做一些事,不紧不慢地做一些事,而他自己,为了这个家像点样子,不得不担负更多的事情。当他看见她对漂亮衣服的陶醉,对精巧首饰的喜爱的时候,他再没有了婚前欣赏的心情;相反的,他感到了厌烦。
匀匀出生以后,前二年他们一起住进了杜鹃母亲的家,老人家帮助照顾。后来,就把孩子全托,一星期接一次,还都是他去接;再后来,就是全日制的幼儿园。
第五部分人生是多么的乏味
他不能说她不爱孩子,但是,她漫不经心。一个好女人根本就应该有强烈的母爱!他的周围有多少忙忙碌碌满心装满孩子的女人。为什么他生活中的女人总要留给他缺憾呢?
即使他对家庭付出那么多,即使他给了她那么大的宽容,她却仍然不知感恩。而且,她竟然能这样地背叛他!婚前不贞,婚后偷情。娶了这样的女人!你看着她的面容,那一张美丽无邪的面庞,却藏着那样强烈的性欲。不错,他知道他们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在他们婚后最和谐的那一段日子,他也能感觉到,他并没有使她满足。他曾经探索过,他想探到她欲望的谷底,可是,那好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女人。
他们的疏远是相互的。说不清哪一天开始,逐渐的。
季得,他也有过好奇:那么一个白面书生,他能让她感到满足?
“其实在对于权力的欲望上,你与我的丈夫竟是十分的相似。”不错,她是这样写的,她居然没有忘掉“她的丈夫”。在对于性的欲望和能力上,他们就不相似吗?
“只知道向上爬。”他知道,这是她最鄙视他的理由。天报应,找了个出身高贵的情夫,却也没有脱了窠臼。
她会对一个没有地位没有事业的男人产生性欲吗?其实她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一个被宠坏的女人!
她让他不好过,他让她不好过,他又让他们都不好过,一个连环套,一报还一报。最终又怎么样呢?现在他对她恨也好,爱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报复了吗?不,是空虚,爱恨情仇都化为乌有后的空虚。
这是一个不大的幼儿园,离她家不远。她有时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就要路过这个幼儿园。每次路过时,她并没有驻足,她并没有注意过它,差不多是视而不见。但是今天,她停下来了,她停在铁栅栏的外面,看着不大的院子里的滑梯、木马,心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有点什么东西呢?又想不起来。
阳光有些昏黄,这天早晨。她就站在院子外面,站在院子外面看院子里面。然后铃声响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欢快地奔到院子里。他们很高兴,他们滑滑梯,骑木马,坐转椅。
她的童年是怎么样的呢?还有她的过去,她的过去是怎样生活的?她不明白她的脑子在哪里短了路,就是接通不了同过去的联系。
事实上她早就放弃了。原先以为,只要同萧旭彤生活在一起,她可以不要过去,她可以幸福。那个时候,还有希望,还有追求,那就是同萧旭彤在一起。人,必须要有希望和追求,那是活下去的理由。这是她现在认识到的。
现在呢?现在,她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越往里走越黑。她真恐惧走到了尽头,那时,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电视。一个人在家里,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调,从这个频道看到那个频道。她看得那么认真,那么投入,以至于在停下来的时候,她都不明白她到底是谁,是她自己,还是剧中人。
她不是,她什么也不是。什么叫做“她自己”呢?她无法回顾她的生命,所以就没有她自己。她几乎没有经验。
“旭彤是不会明白的,”她想,“他不会明白我感觉到的人生是多么的乏味,因为他不是我。”
因为他不是我。可是什么叫做“我”?什么又叫做“他”?
他们在一起生活已经一年多了。现在旭彤越来越不愿意呆在家里,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而且常常是喝得醉醺醺的。
她知道她不应该常常同他吵架,可是她控制不了。他几乎是她生命中唯一交往的人,她没有办法不向他发泄。“他不明白我的人生是多么贫瘠啊!”她想。
那就像关在笼子里一样!有时候在家里。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疯狂,她会有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的冲动。
其实他们交流不了。他们真的交流不了。她不明白,那海边的日子怎么就不能再现了?那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失忆了,可是她的心里怎么就没有悲伤呢?
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后来的日子他们就是这样。他们没有什么说的。
他教给她的东西收效甚微。包括在海边时教给她的东西,除了弹钢琴。她会弹钢琴,就像她原本就会,别人教她只是复习一下。可是别的东西就不行,比如说认字,认识词语什么的,她会的,不用教,她也就会了。她不会的,总是学了就忘,甚至理解不了,要反反复复学许多许多遍才能记住一些。旭彤早就不耐烦教她什么了,“其实你也可以不再学什么。反正读书看报你都凑合,这就够了。”
这怎么能够呢?
第五部分她迷恋于“爱情”这个词
就连做爱也再找不回在海边时的感觉。没了那时候的激情,也就没了那时候的美好。有的时候她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他们做这事有点像某种程式。比如她洗衣服,要先把上下水管接好,把电源插上,然后再按选择键,那就是一种程式,做某件事的程式。
她的母亲(或者说前杜鹃的母亲)已在半年前去世。她也没太难过,并不是她不想难过,实在是找不到感觉——与她过去的亲人们一直没有找到亲人的感觉。也许这事也让旭彤困惑,但是她没有办法,他不了解她的难堪。如果他能设身处地,他该试想想如果一些素昧平生的人突然一起来找他,告诉他他们是他的至爱亲朋,面对着不期而至的直接就插入他的生活的亲人般的关怀和行动,他会怎样想?难道他不会感到紧张和不知所措吗?更何况她还有一层伤痛和沮丧在里面——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回应,她回不到过去,她的脑子短路了,过去的她与现在的她已经是两个人。
偏偏谁都没有真正接受这个想法——过去的她与现在的她已经是两个人,即便他们嘴上说接受了,在意识中,谁都没有真正接受,包括萧旭彤。他们还是把过去的杜鹃和今天的杜鹃视为同一人。这也是令她的生活和思想混沌而混乱的原因。这也是令她更加痛苦的原因。如果他们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按这个事实来对待她,她也许能更快地获得一份正常的生活。
事实上,他们小心翼翼地但却还是按亲人的要求和习惯来对待她。也许在他们的理解或感觉中她有些像混交的怪物,非牛非马那样的。
匀匀已经不来找她了。她一共只来过三次,是同乔安一起来的。那孩子一定是不习惯她面对孩子时的那份紧张和陌生。孩子会感觉到压迫。既然她自己都感觉到压迫,那么小的孩子又怎能不感觉到压迫?但也可能是孩子的父亲不愿意她来,他有理由让尚未成年的孩子生活得更单纯更明朗。
还时常来的就只有乔安。她们像是比较熟悉了,但是那是表面的,在一起时她们还是紧张和不自在。并且她们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倒是有时候旭彤加入进来的时候,乔安同他就能谈起来,他们通常谈得挺高兴,这时候,她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但是乔安走后,她就更容易向旭彤发脾气。
不,她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她必须找到一个生活的立足点。
那么她就必须首先确定,她是谁?对于生活她到底能付出什么又需要什么?
她要找到她自己。
其实这半年多来,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际:她是谁?她思考,她一直在思考,以她的遭遇,以她的立场和经历。
人们都以为过去的杜鹃同现在的杜鹃是一个人,是一个“我”。但是她,现在的杜鹃,人们称为杜鹃的那个人,却分明不认识过去的那个“我”,在感觉上过去的杜鹃和现在的是两个人,两个“我”。
那么,是人们对还是她——人们仍称为杜鹃的她对呢?或者问题就出在“我”这个字上?
“我”,人们在说这个字的时候,指的是自己。那么自己又是什么?自己自然是“自己”这具躯体,但显然还有意识,这具躯体内的意识。那就是说,“我”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为躯体,一为意识。
那么。世界上真的有“我”这个东西吗?人们在说“我”,或意识到“我”的时候,板上钉钉地认为“我”是天地间独立的个体,是生下来就存在的。但是,当人们说“我的思想”“我的身体”的时候,他们是否意识到了,“我的身体”与“我的思想”的主人,“我”,到底是什么呢?
“我”是生下来就存在的吗?难道“我的思想”不是由教养我的人,由我生存的环境,由我所受的教育,由我有缘接受的书籍和结交的人所决定的吗?难道“我”不是在我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的时候就已由这些客观的东西塑造成型吗?难道“我”不是时常在变化甚至变成另一个“我”吗?
就像她这样。
那么“我”是什么?
不管“我”是什么,人们仍然固执于“我”。就像她自己。
事实上,她是认同了现在的“我”而排斥过去的“我”。她认同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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