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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6期-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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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普玄?
袁啸勇沉默不语。
刘根生说,女人真不可思议。
袁啸勇问,你为什么要打她?
刘根生说,因为我恨她。
袁啸勇说,恨?你凭什么恨她?
刘根生酒杯朝桌上一蹾,说,问什么问?找打是不是?
袁啸勇说,你既然恨她,为什么不答应她离婚?
刘根生说,因为我爱她。
九
袁啸勇的一顿酒起到了作用,刘根生和马兰离婚后,马兰和任何男人来往,那个男人都要挨一顿打,只有袁啸勇除外。在这两个男人的夹击下,马兰在襄阳呆不下去了,跑到武汉。
她到武汉有十年了,袁啸勇说。
我们这个越来越大的城市太可怕了,在这个人口已经超过了八百万的城市,当年清丽可人的马兰在干什么呢?当一个幼师?一个服装设计师?一个导游?
她在当“鸡头”,袁啸勇说。
“鸡头”?我愣了一下。
就是你们武汉人说的“妈咪”,袁啸勇说。
是管很多坐台小姐的那种“妈咪”吗?我问。
对,就是那种“妈咪”,袁啸勇说。
我张了张口,仿佛有人在我嘴里塞了一只土坯,半天说不出话。袁啸勇也半天说不出话。我们把剩在杯底的酒倒在茶几上,看着它顺着茶几往下流。
沉默了很久,袁啸勇低沉地说,马兰的爸爸知道她在当“鸡头”,径直追到武汉,他已经很老了,打不动马兰了,他气吐了血,然后从长江大桥跳下去自杀了。
我用手指在茶几上蘸着酒乱划一气。如果是我,普玄,我去当一个“鸡头”,我的父亲,那个在乡村小学奋斗几十年的人会自杀吗?
前几天,从乡下来武汉一家发廊做“小姐”的一个女孩被人杀死在发廊门口,杀死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女孩的父亲。他杀了女儿之后,当街自杀了。
我们去找马兰。
我们像两个豪气冲天的疯子。我们打着赤膊,衣服挽在胳膊上,挺着胖肚腩。
她那里的“小姐”漂亮吗?我大声问。
漂亮!袁啸勇大声说,我日他妈,从没见过哪个“鸡头”能招那么多漂亮“小姐”。
我呼口酒气出来,在街头大喝一声,嗬!
袁啸勇也吐口酒气,也大喝一声,嗬!
我们哈哈大笑。
袁啸勇说,找到马兰,挑一个漂亮“小姐”给你,你敢不敢“打炮”?
打!王八蛋不打!我豪气冲天地说。
我们上了一辆的士,的士拉我们到汉口青年路一家洗浴中心,马兰已经离开那里到武昌东湖开分店去了。到了东湖,我蹲在湖边开始吐,兜肚连肠地吐,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袁啸勇把手指头伸进喉咙里抠,但是干抠了半天,却抠不出来。
你拍我的背,袁啸勇一边干呕一边说。
东湖里深夜居然有人划船,船上点着烛灯,星星点点的,如同我们青春的梦。伞状的绿树环绕着东湖,静默而美丽。我拍袁啸勇的背,嘭,嘭,嘭,在静夜里清脆而响亮。
袁啸勇最终没吐出来。他痛苦不堪地蹲在地上,盯住我呕吐的秽物说,你怎么一吐就吐出来了?你真是,什么都比我强。
我的确舒服多了,头脑也清醒了。我想起刚才说的话。如果马兰给我安排一个“小姐”,我去“打炮”吗?
我们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一步一步进入这个城市,这些“小姐”们,也从四面八方的乡村,用自己的身体挤进这个城市。
她们是我们的姐妹。
袁啸勇站起来,问,我头发乱不乱?
我说,不乱。
我们站在门口,齐声高喊,马兰,马兰,马兰……
十
大厅里正在打架。准确地说,应该说一个女人在打另一个女人。一群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在劝架。
打人的是马兰。马兰揪住一个女子的长头发,抵住对方脑壳往地板上撞。坐台小姐们去扯马兰,都喊,兰姐,兰姐,算了,饶她一回吧……
马兰从地上爬坐起来,她累得直喘气。挨打的女孩跪在她面前,喊,兰姐……
住口!马兰说,谁是你兰姐!
跪着的女孩边抹眼泪边说,兰姐,我不是有意的……
马兰手指着她,抖得说不出话。抖了很久很久,说,肖敏敏……你敢害我!你想到东湖里面喂鱼吗?
从墙角过来两个阴森的男人,架起肖敏敏,坐台小姐们一齐跪下来。
我和袁啸勇进来了。
马兰用手撑着自己站起,她有点晃,后面马上有人托住了。
你是……普玄?她不相信眼睛。
是,我说。
你没有变,马兰说,除了胖,肚子大了,你基本上没变。
马兰也没变,至少我一眼能认出她。她把头发高高地盘着,像一个日本女人的打扮,稍微有一点沧桑感。
坐台小姐都打量我和袁啸勇,我们身上像有好多锥子扎来扎去。我们这才意识到上衣还挽在胳膊上。我们飞快地穿着衣服。
都下去吧,马兰说。只轻轻的一句话,坐台小姐们瞬间都没有踪影了。两个阴森的男人早已退到了墙角,深夜里他们居然还戴着墨镜。他们就这么一直站着,在随后我和马兰的谈话中,他们几个小时纹丝不动,沉默得像两块黑色的石头。
马兰请我到大堂靠东湖的窗边坐,那里有两只宽大的沙发和一只茶几。隔着窗,能看见东湖里摇晃的灯影,能听到轻微的湖波。
袁啸勇站在大厅中间。马兰始终没答理他,这让他不知所措。马兰!袁啸勇猛喊一声,你没看见我吗?我是袁啸勇!
服务生在给我和马兰斟茶,手一抖,差点泼出来。马兰语气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吗?
袁啸勇很尴尬。我也有点坐不住了。我说,马兰……
马兰用手势拦了我一下,对跪在地上的女孩厉声说,肖敏敏!你把那位先生带到里面洗洗澡,你看他一身的酒气!
袁啸勇很顺从地跟随着女孩进里面去了。
马兰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嗬咕嗬咕……马兰哭出这种声音吗?大厅里两个石头一样的男人,还有我,我们都不敢吭声。一只鸟乱叫着从一棵伞状树扑腾到另一棵伞状树上,马兰哭的就是这种声音,是在东湖住久了的原因吗?
服务员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递一块毛巾上来,马兰揩揩脸。
好了,马兰说,一哭完就好了。
怎么回事?我问。
那个下跪的肖敏敏,马兰说,她居然教我女儿偷人,教她去当婊子!
你女儿?我吃惊地问了一句。
她叫刘晓燕,是我和刘根生的女儿,马兰说,她才十五岁,我没想到肖敏敏……
不至于吧,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晓燕东西都收好了,准备和肖敏敏一起跑深圳去了!马兰说。
她没读书吗?我问。
马兰说,她刚读初三,不想读高中了,她厌倦读书了。真是想不到,从幼儿园开始,我就让她读全武汉市最好的学校,在学校里面挑最好的老师。我给她买雷锋的书,毛主席的书,邓小平的书,给她讲理想和前途,我从不让她到我这些地方来。我甚至不谈朋友不再婚找男人,我为她熬干了心血。实在没想到,我带着肖敏敏只在街上和她见了一面,她们两个就互相留QQ号,在网上聊开了,经常约会见面。肖敏敏教她怎么当婊子,怎么和男人睡觉舒服,她一学就会了!
马兰肩膀开始抖,抖了几下。一只鸟,两只鸟……一群鸟扑扑腾腾叫起来,从一棵伞状树到另一棵伞状树,嗬咕嗬咕嗬咕……难道这是报应吗?她说。
十一
你来给袁啸勇当说客吗?马兰问。
算是吧,我说。
不可能,我们不可能。马兰说。
袁啸勇等了你二十年,他一直没有结婚,你知道吗?我说。
我当然知道,马兰说。
那为什么呢?我问。
因为我根本不爱他,马兰说,说了你们不相信,上高中那时候我就不爱他。我只是怕他。他拿刀子抹着自己的脖子,说我不和他谈恋爱,他就一刀自杀,我一是害怕,再是感动,我就答应他了。
他冒充过你,你知道吗?马兰说。
今天晚上,我知道了。我说。
他一度很想学好,马兰继续说,只是自制力差,反复很大。他其实很软弱很自卑。他在全校公开和我的恋爱,弄得我很恼火,要和他断绝关系,结果他又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自杀。唉,我都怕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还有我们所有的同学,都认为他们恋爱得挺好。
他像得了多疑症的疯子一样,只要看哪个男生多瞄我一眼,他就要去打人。他打过你吧?马兰说。
打过,我说,打过三回。
这样的人我会去爱他吗?说心里话,学校开除袁啸勇,最高兴的不是肖文化,不是你普玄,不是我们任何一个同学,而是我!
是你?
对,是我,就是我马兰。马兰说,我彻底轻松了,那种感觉真好。
但是袁啸勇并没有离开,我说。
对,马兰说,他没有离开,这是我根本没想到的。他每天都要见我,直到毕业。我为什么要跟刘根生恋爱?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有这个人才能吓跑袁啸勇!真的,刘根生有一种让人震撼的强壮感,只有他才能让袁啸勇害怕。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打退了狼,反倒迎来了虎,刘根生比袁啸勇更可怕,比袁啸勇可怕十倍,不,一百倍,他简直不是个人!他是个魔鬼!
马兰说,袁啸勇只拿刀架自己脖子,刘根生却拿刀架我的脖子。其实他根本不用刀,他多么强壮啊。结婚之前,我就后悔了,但是我怕他,不敢开口说不,我以为结了婚会好一点。
刘根生很爱你,是吗?我问。
是吧,马兰说,他是一个性魔,估计前八辈子是和尚,熬狠了。他几乎每晚都要两到三次,他有像牛一样的身体,我完全不能忍受他。我的月经来了他也不放过。太恐怖了。
东湖里突然起了风,烛船在东湖里左右摇晃,一个个要翻的样子。马兰看看表,对一个服务生说,拉铃吧,叫船都回来。服务生在门口按一下铃,铃声在漆黑的夜里清脆地响着。铃……铃……像我们中学时期的上课铃响。
他打我,马兰继续说,打得很疯狂,有段时间我的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好皮肤。他经常在干完那种事之后打我,一开始打屁股,后来全身打,有一回他居然打断了我的肋骨!
我忽然全身冷起来。马兰很善解人意地让服务生找来一件披风,我披在肩上,可全身还是冷。
如果没有孩子,没有刘晓燕,马兰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马兰了,当然也没有刘根生了。我已经准备好刀了,准备杀了刘根生,然后再自杀,就在这时候,我发觉自己怀孕了。
刘根生既然那么爱你,为什么又那么样折磨你?我问。
很简单,马兰说,因为我不是处女。他也很痛苦,很多时候一边打我他自己也一边嚎啕大哭。他非常爱我,但是又排遣不走心中的痛苦。痛苦像一枚钉子,锈在他心脏里面了,每天在撕扯他,磨砺他,让他鲜血直流。但是都流在心里面,憋坏了他。
我说,你为什么告诉他?
马兰说,我一开始骗他说做体操弄破了处女膜,他相信了,但是袁啸勇的出现让他验证了自己的疑虑。
我说,那你是跟袁啸勇……
马兰摇摇头,说,不是袁啸勇,我给袁啸勇,他却不要,我恨死他了。
难道另有他人吗?
对,马兰说,另外有一个人。这个人我们都认识他。
谁?我吃惊地问。
肖文化。马兰说。
十二
肖敏敏从里面蹑手蹑脚地出来。说,兰姐,客人睡着了。
睡着了?马兰说。
对,肖敏敏说,他泡着泡着澡,就在澡池里睡着了。
这个袁啸勇,他喝得太多了,我说。
马兰皱皱眉,她的眉毛很黑很浓,有一股煞气。她说,肖敏敏,你不是自称“武汉第一骚”吗?这个人我交给你了,你把他伺候好,听清了吗?
肖敏敏低眉顺眼地走了。
马兰点了一支烟,朝肖敏敏的背影方向长
吐一日烟气。你知道她是谁?没等我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她叫肖敏敏,是肖文化的女儿。
肖文化的女儿?
对,马兰说,她十七岁的时候,正在读高二,我专门回去找她。她不读书了,读不进去,跟我一起跑出来了。她有婊子的天赋。
我身上越来越冷。马兰让服务生关掉空调,我还是冷。烛船上的客人都返岸了,基本上都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马兰出去应酬,她像一只百灵鸟一样,穿行着和男人们打招呼。玩得可好?舒服吗?她一一问他们。有男人开动汽车,要带走这里的坐台小姐出去过夜,她上前招呼着。她已经很熟套了,一切自然,有序,显示着极强的协调能力。
这是原先那个坐在窗户边,经常望着窗外发呆的马兰吗?
我记起肖敏敏来了。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她还没有上学,五岁还是六岁,一副可爱的样子,见了我们,有时候喊哥哥,有时候喊叔叔。
马兰从外面应酬回来,问,你要“小姐”吗?又自嘲地接着说,我这里别的没有,“小姐”可以挑,东北的,上海的,四川的,湖南的都有。
我坐着没动,目光朝窗外看东湖,我知道马兰在观察我。二十年没见面的女同学,问我要不要“小姐”。我该怎么回答她?我问自己,普玄,你要“小姐”吗?
男人没有不要“小姐”的,马兰一屁股坐下来说。沙发太宽大了,她陷在沙发里面显得很小。但是今天不行,马兰说,今天你来了,我要你陪我说话,今天要是你们不来,我非杀了肖敏敏……我这心里有一堵墙,堵得难受,对,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说,说到肖文化了。
马兰说,对,肖文化,他今年专门到武汉找女儿来了,他找到我,给我下跪,他跪了一天一夜,要我放了他女儿。马兰露出一点快乐的笑。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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