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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5-镔铁-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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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虚构成商品,专横的和没经过商量的“超验价值”,而这种被特许的艺术等于商品大于交换价值的等式,又不断填充了意识形态权威所必需的象征资源。
后革命氛围中的表演:反讽与救赎
行为艺术有三项能指或三种呈现方式:行动(Action)、身体(Body)、偶发(Happenings),三种方式有时单独运作,但更常见的是在同一件作品中互为发生、演进的条件,相互串并,秘响旁通,尤其兼融了实验戏剧、音乐、舞蹈、杂技、魔术、装置艺术、过程艺术、电脑媒介的适应性因素后,则进一步演绎出与社会、文化、政治、性别等相互交契和辩难的可写性空间形式。因此,在当代艺评术语中,行为艺术的称谓统一又模糊地称之为“PerformanceArt”——既强调其“表演”成份,但又与传统的演艺明显区分开来。
行为(Action)的特征是视艺术家为巫师,博伊斯的思想资源有相当的鞑靼萨满教成份,被阐释者们有意讳避的或许还有弥赛亚精神,十字符号一直贯穿着他的全部作品交替地出现,喻示着唤起的能力和启示的奥义。不幸即爱的本源表征,寄寓着十字架上的真理,因而苦行应然就是“行动”的最高境界,它企及了神秘精神而植根于身体。苦行需要意志,意志属于灵魂中的自然部分。善于运用意志无疑是拯救的必要条件。旅美台湾艺术家谢德庆始于70年代末,终于80年代初期的三项行为艺术《服刑》(1978年9月至1979年9月)、《打卡》(1980年4月至1981年4月)、《仍在服刑》(1981年9月至1982年9月)三项行为每项持续一年,即体现着苦行的当代象征意义。藉由自我囚禁、精神自虐和内在流放的肉体与心理双重的“极限体验”,来追问生存的合法化,倘使没有崇高的自信,没有“因信称义”的蒙召,便不会承受类似上十字架磔刑的人间苦难。
行动包容了与身体相关的全部因素:动作、姿态、表情、活动、呼吸、声音、语调、皮肤、体液、体味等都是作品必然和有机构成部分。早在60年代末期,就由一群维也纳艺术家开创出具有相关主题的行动,在仪式化的表演中使用人和动物的身体、血、液、结合于原始宗教的神秘精神,探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命题。
“人的身体是灵魂的图景”(维特根斯坦),在行为艺术的理念中,身体自身已不是审美意义的对象,与传统的架上艺术所迷信的“人体美”的根本差异在于;行为艺术中的身体是形式创造和观念表现过程与完成的“场所”(Site),它搁置并解构了身体思想中的美、丑、男、女、病残、健康等二项对立的模式,转而审视并提示这些对立话语生成的原故和现实境况。在70年代以后,身体(Body)作为“场所”的一个倾向,是针对身体的肉体化处境(性和商品的消费机器)的警示与抗逆。克里斯·伯顿(ChrisBurden)让自己遭枪击;吉娜·潘(GinaPare)用剃刀在身上割出明确图案;奥兰(Orlan)以十年为周期,分别四次与外科专家合作,实施自己的“整变容”手术,她援引了拉康(Lacan)的镜像理论及克里斯蒂娃的反本质主义女权观点,将手术室变成哲学争论、时装表演、生死交会、悲喜交加的嘉年华。北京“东村”自由艺术家联袂创作的《为无名山增高一米》(1995),即是一个诡异而又充满辩证张力的“场所”,十一个全裸的男女身体叠罗为一米的高度,耸立于一座无名的山巅,把人与人、人和自然以及男女两性,重新置于关爱、怜悯和团结的维度上来探讨本源性的存在关系,给出了身体艺术前所未有的“中国经验”。身体艺术的另一个倾向是对冷漠的形式主义尤其是极限主义艺术(MinimalismArt)的反弹,在智力游戏之外,回应着人类日愈以身体去重新注册有机主义或后人道主义的要求。还有,身体作为一种绝对的局部对象,非常适合于后现代主义对堂皇叙事的厌恶,以及对片断、细节、快感的迷恋。因而,社会上一般的人们对性心理甚或毒品的态度,都以福柯(MichelFoucault)式的“极限体验”或“乌托邦”(Heterotopia)方式,展现在行为艺术家的作品中。
《镔铁》 第三部分行为艺术的国际化与本土化境遇(3)
偶发(Happenings)的本意,是将行为的表演过程中偶然产生的因素和意向扩大开来,出其不意或将错就错地制造出某种“事件”,美国行为艺术家卡普罗(A11anKaoprow)认为,一件行为艺术作品可借助于一群盘旋,下跌的蝗虫来完成。事实上,将自然的偶发因索,援引到某件作品中的案例非常罕见,许多艺术家人为地支配动物来表达某种主题倒是司空见惯,如徐冰的《文化动物》(配猪)、王晋的《娶头骡子》(与母骡演“天仙配”)、盛奇《观念21》(鸟儿拴在阳物上飞动)、黄岩《谋杀》(在冰箱里冷冻金鱼),但这种特殊媒介的运用往往引发道德伦理的(基始主义)争论,在无统一性学理可依的新传统情境下,艺术批评家清醒的立场必须是:区分何者为创新,何者为制造诽闻而“出名”的伪装机制和“游戏大腕”。譬如,两位性感女郎与888条蟒蛇同眠一周,压根就是商业性的竞技娱乐,在性质上,徒有冒险的刺激而与行为艺术没有任何可比较的涵项。当然富有智趣地挪用、反讽、戏仿则另当别论,这种方法通常是挪用一种现成物或威权的系统,置于另一种普通物体或系统中,改变被挪用对象的性质,使之朝向新的语义弯曲、游移。80年代,卡普罗在西德柏林墙内沿,用奶油和蛋糕砌成一段“柏林墙”,垒成后旋即被观众分而食之且大快朵颐。他用智谋预设了“偶发”的必然,使偶然成为必然、应然和或然,使观众的趋乐心理服从于一个政治寓言的共同“堆砌”和咀嚼。另一道异曲同工之妙的“墙”,当数北京艺术家王晋和他的伙伴们,在郑州“二·七广场”完成的《冰·天然·1996》。假借郑州天然商厦火灾之后重新开业的庆典活动,他们象征性地筑起一道冰墙(高2.5m,厚1m,长30m),冰墙内部冻结了上千件时髦商品(电视机、金手饰、手表、香水、口红等),以及1995年商厦失火现场图片,墙体外观形似巨大的琥珀变体。开业典礼结束伊时,上万名市民蜂拥而至,用镐头、冰戳、石头撬开冰砖、砸碎冰块,倾刻间把全部商品物件抢走。作品的“偶发性”明显是预设的——对人们非理性的物欲膨胀心理的一种转喻,对当时“经济过热”现象施以双关语的修辞反讽。作品的意图实现表明,本土的行为艺术并非是无政府主义之“个人表现”,或如冷战时代那种激进政治激情的绝望移植,也不同于卢卡契所批评的现代派形式主义,在交换价值的影响之下,“现实瓦解成一堆非理性事实,上面遮盖着一张漏掉内容的纯粹形式法则的网”(《历史与阶级意识》)。行为艺术的参与性、日常性和事件性驱动着新的公共艺术“空间文本”的形成,在某种程度上它无意间实践了哈贝马斯(JurgenHabennas)的“交往活动理论”,不同的是行为艺术家对“现代性”话语从不抱有“未遂理想”的祈向,他们只是用个人方式表达了社会质询性质的关照与警示,这可在赵半狄的《半狄与熊猫眯》中索引出更丰富的能指。赵挪用了公益广告模式,来幽默、轻松地表达社会现象。艺术家“有机知识分子”(葛兰西)的批判角色,在此“转喻”为平凡的社会工作者或“半个社会学家”。
毋庸讳言,社会文化转型所带来的普遍焦虑,自我转化与改变他性,在更新庸常的凡俗身份与充当更有权利、更有公共魅力的角色之间去冒险,构成了20世纪末最聒噪也最富于谬趣的悲喜剧运作机制与秘密,行为艺术要求观众的参与和认同,或许因为它是一剂解咒祛魔的“偏方妙药”,是反省生活、历史和爱欲,唤起行动能力的起点。
前卫精神的转生和汇聚
在欧美发达国家,无论在慕尼黑、纽约、伦敦或者巴黎,在70年代中期以后,很少艺术家能自外于商场的垄断和被交换价值利用的困扰,即使是以观念自身为艺术品对象的实验。为打击布尔乔亚的取利无度的物质欲望,前卫的对策是废除艺术品本身,观念主义成了前卫的主流游戏,逐渐分化出类似于猫咬尾巴转圈的自娱倾向。对此,《时代》(TIME)杂志的专栏艺评家罗伯特·休斯(RobeltHughts)判言,前卫的难题“不是国王没有衣服可穿,而是在衣服之下,根本看不到国王”。此前,一个极端反抗的恐怖个案是维也纳艺术家史策瓦茨柯(RudotfScfwazdogter),他为自己的艺术而殉难;一寸寸地连续切割自己的阳具,为此死于1969年,享年29岁。1972年卡塞尔的“第五届文献大展”(Docmenta5)以艺术事件的录影带方式,展示了这种疯狂的恐怖。至此,西方的行为艺术巳“无话可说,无处可去”,观念和经验的策略被(原创才情的)无能替代,语言的趋新被“自我称义”的蹈空之风所阉割。有趣的是,连“前卫的”画廊也“创作”自己的“观念”作品,在门扉封上一条通告:因为展览已经开始之故,画廊锁门。80年代,意大利策展人兼艺评家奥利瓦(AchilleBonito01iva)抛出“超前卫”概念,修正了原前卫的精英话语,以主观、多元、片断、折衷语法等开创“游牧精神”,同时也遮蔽了文化左派性质的社会批判身位。这是西方“前卫艺术终结论”——一种独断论形成的主要借口和间隙。
然而,前卫原本是一种异质精神,它随着时代、阶级、种族、性别的差异而凸现着不同面相。90年代,作为前卫形态的行为艺术在中国大陆风靡南北,一些原来属于绘画专业领域的“第三代”和“第四代”优秀画家,如北京的徐冰、汪渐伟、王晋、赵半狄,广州的徐坦,山东的高氏兄弟,上海的胡芥鸣、周铁海,成都的戴光郁等介入了行为艺术,对他们而言,由于架上艺术的法则和风格论的规训,已经不能假定为生命存在和精神实验的惟一依据,进一步说,更不能负载艺术内部的对话深度和外部世界的阐释欲求,因而移心于行为艺术所蕴含的创造精神,与此一翼“转业”的“特种兵”相呼应的是一支“城市游击队”——80年代学成,毕业于专业艺术院校的自由艺术家,如张垣、马六明、张大力、张念、朱冥、朱发东、罗子丹、盛奇、宋冬、黄岩、王迈、苍鑫、王惠敏等,大都以身体为创作媒介,结合现实语境来探讨社会、经济、政治、心理、语言诸多紧要的、临界的问题。80年代初,本土的行为艺术主要方式是“包扎”(受克里斯托“包扎艺术”的影响),在中期逐渐由室内的实验,转向室外空间“放风”,如郑连杰和盛奇都不约而同地包扎过长城的某个区域和局部,温普林编导的《大地震》容纳、拼接了行为、表演、地下摇滚诸多前卫艺术形式,在长城上演练另类的“正大综艺”。
1989年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的“现代艺术大展”,真正开启了行为艺术公共空间的对话,唐宋和肖鲁“枪击电话亭”、吴山专的“卖虾”、张念的“孵蛋”、李山的“洗脚”、王德仁的“抛撒避孕套”已成为“经典”。展览的革命性病故,并非出于行为艺术在形态或艺术作品的体裁方面的非合法化问题纠缠,而是因为“偶发”的“枪击事件”触犯了无艺术法可依的“法律”。由此,行为艺术的冒险禁忌色彩在北方(以北京为主),一直是杯弓蛇影的意识形态臆症所在,也因此使行为艺术自身长期处于半地下的“游击”状态,“如入无人之境”的空间实际上是租来的居室、废墟陋巷和荒郊野外;媒介上,身体的惟一可支配性;传播和受众上,过份依赖摄影和录像以及西方传媒,遂成为北方行为艺术的怪癖和特征。这种特征,无意间驱动了把纪录假定为“摄影的本质化”朝向“想法在先”的编导式摄影的转化,行为的实施者和行为的拍摄者在版权争讼的边缘分立和独化,这种情况进一步促进了二者对身体之外的媒介应有的敏感,因为制度或系统(System)本身就是先在的媒介,而且是在形象与光线无穷折射的幻觉中恒切存在的一种超级媒介。例如,济南的高氏兄弟,自89后将行为的可变性、参与性移置、融合于装置、地景、电脑媒介,实现了“另一种十字架”的悲愿;长春的黄岩则挪用了邮寄这一合法权利,行使其“行为”的意图,10年来,其作品的受众遍及五大洲,100多个国家上千万人民。
《镔铁》 第三部分行为艺术的国际化与本土化境遇(4)
由于地缘文化、地缘经济、地缘政治的差异,大陆南方的行为艺术特征概括而言是:方式上的灵活、平易、多样;实施空间上的宽广、舒展、畅达;受众范围上的繁多、亲和、默契,有效避免了“有话可说、无处可去”所导致的攻击性和自虐性,这与过分把自己当成“人物”和“明星”的现代性的主体膨胀判然有别,因而彰显出本土艺术的后现代性:社会化、后革命化与个人化的耦合。当然,也不无意识形态权威控制的焦虑。
结语,或者赘述
行为艺术的国际化包容了一组相互矛盾的文化选择和“理论之旅”的冲突,而各种差异(阶级、种族、地缘、性别),也充分展现于不同的霸权结构中。一方面,在日愈“国际化”了的文化权力格局中,本土的行为艺术创作面临展地和资金的窘迫,“选妃焦虑”反映在国际艺术大展的竞技现象,往往是“东方奇观”式的“东方学”符号贩卖,参展者不情愿地充当着后殖民主义理论的质疑和批判对象,也无力摆脱自身的客体化地位;另一方面,与本土行为艺术所表征的新文化主体建构的共生现象,是儒学在亚洲的更新发明,维护本土文化传统的借口与对欧美后殖民霸权的歪曲性抵制互为表里和镜像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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