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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修正版)[高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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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远大心里对那个令人怀疑的女人有了大概的印象:那是一个年龄二十七八的女人,个头儿有一米六二,长相比较端正,就是脑门子高了点儿,别的方面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玻从行为举止判断,可能是哪个工厂的工人。
“王大妈,你好好想想,这个女的还有什么特征没有,比如说脸上有没有疤瘌,皮肤有没有什么特点,说话是什么口音,你觉得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都告诉我。”彭远大继续追问。
王大妈咬着钢笔想了想又在纸上写:“她的脑门上有一个包,有核桃大小,不像是碰的,可能是个瘤子之类的。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话,不知道是什么口音,不过看那个样子不像外地来的。”
彭远大又问:“你后来再见过她没有?”
王大妈写:“记不准了,再后来我休假了,去没去过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大李子捅捅彭远大,又点了点腕子上的手表,提醒彭远大该下班吃饭了。那个时候街上没有现在这么多饭馆,即便有饭馆彭远大这样的小警察也吃不起,除非是不想过了。彭远大是单身汉,顿顿吃食堂,过了开饭时间往往就得饿肚子,耐不住饿就得满大街到处找吃的,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彭远大跟大多数单身汉一样,没有非常特殊的事情绝对不敢不按时到食堂报到。
彭远大看看表,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了,再晚回去食堂关门连冷馒头都吃不着,便起身告辞:“王大妈,谢谢你,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今天先到这儿,明天我再抽空过来接着跟你聊。”
王大妈没有往纸上写,比划着叽里哇啦地说了一串话,话虽然听不懂,却可以看懂她的意思是不让他们走,这时候晓兰在隔壁厨房替他们翻译了过来:“我妈说这个时候了你们回去也没饭吃了,让你们就在我们家吃,吃过了可以接着谈。”
这是彭远大求之不得的事情,在王大妈家吃饭,可以免除回去晚了挨饿之虞,还可以跟晓兰同桌进餐,饭后还可以继续向王大妈调查情况……总之,在王大妈家混饭吃的种种好处瞬间在彭远大的脑子里翻了几个过儿,他正要愉快地接受邀请,大李子却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回绝了王大妈的好意:“算了,人家小彭晚上还要忙案子呢,我也没给老婆请假,小彭,咱们走。”
大李子拒绝得斩钉截铁,王大妈也不好再挽留他们,彭远大只好跟在大李子身后朝外走,心里却对大李子恨得牙根发痒,所以当老黄从背后扑过来偷袭大李子的时候,他就使坏没吱声。大李子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提防着老黄,感到情形不对,一个蹦子就已经跳到了院门口,蹲下身装作捡石头,老黄不敢再往外追,就隔着门汪汪吼着骂他。已经知道老黄除了大李子不咬别人,又要在晓兰面前逞能,彭远大提心吊胆却又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从老黄身旁走过,老黄只顾了骂大李子,没搭理他。
骑上车子,大李子说:“小彭,走吧,到我家吃去,这阵回去食堂都关门了。”
彭远大还在为没能在王大妈家混上饭憋气,赌气道:“不去,我还有事呢。”
大李子沉默片刻说:“小彭啊,在谁家吃饭也不能在王大妈家吃,还是到我家去吧,有什么事也得吃了饭再办。”
听他这么说,彭远大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在她们家吃饭?”
大李子闷闷地说:“她们家实在太困难了,晓兰刚刚从农村抽回来,还没找到工作。她爸爸长期有病欠了一屁股账,一死了之,账到现在还没还完。她们家就靠王大妈每个月三十五块钱的工资过日子,你没看晓兰那么大的姑娘了,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她们家除了床和桌子还有啥?我们要是在她们家吃饭,她们肯定要加一两个菜,对我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对她们来说又是一笔额外的负担,所以啊,吃谁也不能吃她们。”
彭远大让大李子说得有几分辛酸也有几分羞愧,看到路边有一家商店还开着门,跳下自行车进去买了一个肉罐头,出来后对大李子说:“走,到你家吃去,顺便认认门,今后你就是我的朋友。”
第三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彭远大几乎天天要往王大妈家跑,有时候有大李子陪着,有时候自己单独前往,以至于一天不去心里就空落落的。他把这解释为为了破案了解情况,这一点也符合事实,经过跟王大妈的多次接触深入了解,那个可疑的女人在彭远大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要找到这个女人。这又离不开王大妈的帮助,王大妈在澡堂子专门负责照管女浴室,打扫卫生,看守门户,防止男士有意无意地走错门,所以对经常到女澡堂来洗浴的老顾客都非常熟悉,在她的指点下,彭远大一个一个地找那些老顾客调查,再通过那些老顾客找并不常光顾这家澡堂的人,半个月下来发案那段时间曾经去过澡堂子的女顾客基本上找全了,唯独没有找到那个可能是小偷的女人。他询问那个女人的情况时,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见过,有印象,却不知道那个人是哪儿来的,又是干什么的。这反而更让彭远大坚信自己的推断:那个女人就是贼。因为,其他的顾客都有相对的稳定性,即便是偶尔光顾的人经过认真细致的摸排查找也能找到下落,这些人有的年龄不符合作案条件,有的洗澡时间不在发案现场,有的洗澡的时候没有独处的机会,唯独那个神秘女人年龄符合作案条件,几次洗澡都在发案现场,而且多次脱离了其他顾客的视线谁也说不清楚她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彭远大是个腿勤嘴勤的人,认识了王大妈母女之后又好像时时刻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力量在推动着他,精神亢奋能量无穷,城里城外跑了个遍,逮着谁向谁打听嫌疑对象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彭远大按照掌握的相貌特征向一个女顾客询问神秘女人的时候终于有了重大收获,听他描述了那个女人的相貌年龄特征之后,女顾客说:“你说的不就是我们前楼住着的吉普车吗,我洗澡的时候也碰见过她。”
彭远大让她说得发愣:“吉普车?什么吉普车?”
女顾客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别人都叫她吉普车,可能说她脑门子长得突,活像吉普车。”
彭远大精神一振,就好像在地洞里钻了几天的人突然找到了出口,见到了阳光:“你快说说,她是干什么的,具体住址,家庭情况,凡是你知道的关于她的情况都给我说说。”
女顾客告诉他,那个叫吉普车的女人一个人住在她们前面那栋楼的一套一居室里,是东风机械厂的工人,具体干什么工作不太清楚,平常见了面也不太爱跟人说话:“那天我在澡塘碰见她之后还挺纳闷,她们厂子有浴室,她怎么还跑到公共浴池来洗澡。”
女顾客最后这句话又给彭远大的脑海里增加了一个新的问号:对呀,既然她们单位有浴室,她还有必要到公共浴室花钱洗澡吗?彭远大急忙回去向蒋卫生汇报,蒋卫生说既然这么多疑点集中在她身上,那你就直接接触一下她,我手头没人,让东方红浴池的保卫组跟东风机械厂保卫科配合一下,不要一个人跟她接触,省得惹麻烦。贼没赃硬似钢,她肯定也不会承认,她不承认就到她家突击搜查一下。
那个时候法律还不健全,也没人太在意人权,要搜查谁的家专案组长说了就算。得到蒋卫生的指示,彭远大就叫上东方红浴池的大李子直奔东风机械厂。在东风机械厂保卫科的积极配合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吉普车”的女人。吉普车不但不承认自己偷过东西,甚至连去过东方红浴池都一口否认:“我们厂自己就有浴池,我有必要大老远跑到社会上的浴池去洗澡吗?”
大李子说:“你既然没去过东方红浴池,那就麻烦你一趟,跟我们去让浴池的人认认,看看到底是我们冤枉你还是你撒谎。”
吉普车马上转了口风:“让我想想,对了,我前几个月有几天病了,没上班,好像到社会上的浴池洗过澡,到底是不是东方红浴池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吧。”
彭远大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几天病了,没上班所以要到社会上的澡堂子洗澡,可是你怎么连着几天天天去?”
吉普车说:“我们在厂里天天下班要洗澡,已经习惯了,天天洗有什么不对?我是南方人,南方人讲卫生,习惯天天洗澡,不像你们北方人,洗一回澡挺一两个月。”言下之意是彭远大、大李子这些北方人不讲卫生。
听到吉普车贬低北方人不讲卫生,彭远大突然想起了专案组长蒋卫生,不知道他多长时间洗一回澡,可能真像这位吉普车说的,洗一回澡能挺一两个月。即便北方人真的不讲卫生,让人公开这么贬损也很伤自尊,彭远大马上严肃起来:“我们叫你过来不是让你讲卫生的,表面上讲卫生净干不卫生的事儿,你讲卫生把别人的衣服拿回自己家干吗?”
吉普车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大呼冤枉,赌咒发誓如果她干过那些事就枪毙她,如果她没干那些事就得还她一个清白,不然她就要自杀。大李子说:“你就算干了那些事也不至于枪毙,你没干那些事我们也没必要还你什么清白,我们这是正常调查取证……”彭远大急于得到结论,打断大李子的说教作出了决定:“还你清白简单得很,咱们现在就到你家去。”
吉普车惊问:“到我家干吗?”
“搜查。”
吉普车立刻拒绝:“不行,我不同意,你们没有权力搜查我。”
彭远大不再理她,合上笔录,收起钢笔,对东风机械厂的保卫科长说:“麻烦你们安排一辆车,咱们现在就到她家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到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回家看看已经由不得吉普车了,到了吉普车家彭远大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吉普车家简直就是个服装店,各种各样的内衣外衣鞋袜堆得到处都是。彭远大吩咐同来的东风机械厂保卫科的保卫干部找来两个大麻袋,把这些衣服鞋袜全都装了进去,跟吉普车一起拉回了公安局。吉普车关进了羁押室,彭远大就开始清理那些衣服鞋袜,忙了一夜,天透亮了,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彭远大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连晚饭都没吃。
彭远大的办公室活像一间大教室,里面摆满了办公桌,有的办公桌有人用,有的办公桌没人用,呆在这个办公室里的都是这一两年抽调进来的新警察,还有几个老牛那种混不出名堂的老警察。老牛的办公桌就在彭远大对面。老牛有个习惯,每天早上都要跑步锻炼身体,跑完步直接到食堂买早餐,然后端了买好的早餐到办公室享用,享用完早餐就打扫办公室卫生,顺带着消消食,打扫完卫生也就到上班时间了。老牛破案水平不怎么样,人挺勤快,所以人缘倒挺好。今天早上老牛买了两个馒头一份咸菜,还有一盆苞米面糊糊。一进办公室他就愣了,彭远大蹲在椅子上,身前身后堆满了女人的衣裳鞋袜,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两只手正忙着整理着那些衣裳鞋袜。只见他非常细心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打开,上下左右仔细端详,然后再跟桌上翻开的笔记本仔细对照着,对照完了再仔细叠好,跟身后那一摞已经叠好的衣服摆在一起。
“小彭,你这是干啥呢?想开服装店啊?”
彭远大一抬头看见了老牛,更准确地说是看见了老牛手里端着的吃食,恶狼一般扑将过来伸手就把老牛的馒头抢了过去,老牛吓了一跳,差点连苞米面糊糊都洒了。
“好老牛,我饿屁了,昨天中午吃过饭到现在啥也没吃,我先吃你再去买。”
老牛极富同情心,更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同志战友饿成这个样儿,干脆把苞米面糊糊跟咸菜一起递给他:“都给你,我再买去。”
彭远大顾不上喝糊糊吃咸菜:“我有俩馒头就够了。”头也不抬继续清理那一堆衣服鞋袜,现在他开始整理袜子了,馒头放在袜子旁边,两只手认真地把袜子一双双地展开,抹平,然后咬一口馒头,边嚼馒头边跟桌上的笔记本对照,对照完了放下一双袜子再拿起另一双……老牛在对面愣愣地看着,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笑了,本来想去再买两个馒头,却不去了,喝着面糊糊吃着咸菜看彭远大的光景。一直到彭远大把两个馒头吃进了肚里,老牛才提醒他:“小彭啊,就着女人的臭袜子吃馒头是不是比就咸菜更香?”
彭远大一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老牛呵呵笑着说:“你也真不嫌恶心,一边搓弄那些臭袜子,一边就手啃馒头,香还是臭?”
彭远大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也有些作呕,更怕老牛拿这事儿当笑话满办公室传播,连忙说:“我怎么忘了洗手了,”又自我解嘲,“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别乱说,等我破了案我请你吃牛肉面。”
老牛笑归笑,却弄不明白他这是干什么,问他:“你这是干什么?从哪弄这么多女人的衣裳鞋袜?你该不是性变态吧?”
彭远大心里暗骂:你才是性变态,笨蛋。又怕他四处传播自己的臭事,只好费口舌给他解释:“这是从嫌疑人家里搜来的证据,今天我得叫那些报案的失主认一下,看是不是她们丢失的东西,如果是,案子不就破了吗?”
老牛大惊,看样子这小子真把案子破了,心里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却又有些疑惑:“那你的笔记本上是什么?老跟你的笔记本对着看啥呢?”
彭远大又在心里骂了一声:笨蛋,然后不厌其详地给他解释:“我这本上记的都是失主提供的失物的款式、颜色、号码、品牌,先对着看看,心里不就有数了嘛。”解释完了,暗暗提醒自己,今后再有什么案子,万一跟老牛分到一起,绝对不能指望他。
老牛心里也在暗暗叹息,当初自己他妈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些道道呢?
衣服鞋袜清理完了,彭远大更有信心了,根据他的对照,缴获的衣裳鞋袜中相当一部分可以初步认定就是那些失主的失物,剩下的工作就是请那些失主确认,只要失主确认了,吉普车的盗窃罪就成立了。
这时候老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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