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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0-罪的还魂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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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皮季。”
安提戈涅久久凝视着粘西比。
“是薛尼亚德的儿子?他的母亲已经来看过我了。她给了我一些钱,地狱的神灵已经给出了回答。不应该再次去打扰他们。”
她想要把盒子放回原处。
“施两遍魔法难道不比一遍强吗?”粘西比坚定地问道。
“魔法?向谁施魔法?”安提戈涅反问道,“凶犯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个人。”
“神灵们说了什么?”
“凶犯将会死在舞台上。马上。”
“亚西比德?在舞台上?”粘西比不禁惊呼起来。
安提戈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神也很漠然。接着她笑了并向粘西比转过身来。
“不,不是他。是另一个。我们看见他了。地狱的神灵已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样子:他的头发是褐色的,而亚西比德的是金色的。”
粘西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想知道这位占卜家对此事了解的是不是比她嘴里宣称的要少,是不是她借听来的流言胡说是地狱神灵的意志?死于舞台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呢?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上流言与巫术(3)
“就是说凶手会在没有丝毫惩罚的情况下死去?”她最后说道。
“如果你觉得敌人的长枪不算一种惩罚的话……它跟人类的正义无关。”
突然女祭司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空洞了,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把眼球给抽走了似的。她空荡的胸腔里发出的嗓音听起来也是那么忧郁。她张开双手大喊了一声。
“这真是转折性的一刻……我看到了我们可怕的灾难……我们所有人的……雅典……”
“雅典?”粘西比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雅典……遍地死尸!”
她的声音蹦到了最高点,接着咽了口唾沫。
“太阳将变成黑色……”
她发出了一声呻吟,倒在一张凳子上,就像身体被抽干了一般。粘西比平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久。然后,她发现在窗台上放着一个罐子罩着的凉水壶。她走过去将罐子倒满水给安提戈涅端了过来。她一饮而尽,显得精疲力竭。她重新来到来访者身边,抬起眼痛苦地看着她。
“雅典遍地死尸?”粘西比用不轻不重的嗓音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还怕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似的。
女祭司点着头。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她吸了口气。
“现在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想要休息了。你把你的蚕豆都吃了吧,替我向赫拉问好。”
粘西比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太阳放出灼热的光芒,风吹动着的她的衣裙,独眼老人依旧坐在路上,用她的那一只眼睛望着天空。
人怎么去理解神灵?粘西比想着,脚步渐渐疲惫了。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上亚西比德或爱情和哲学的婚礼(1)
“不管是谁都应有天赋英俊的外貌。”亚西比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正坐在餐厅的床上,抬脚让一个奴隶帮他脱鞋。他的鞋是用缀有绿松石的皮革制成,上头精心缝制着银片,这是由鞋匠特希米斯专门为他设计的。“体操馆里挤满了年轻人,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像一尊活的雕塑。”他将目光投向宾客中的欧克利内,跷起一条腿继续说道。欧克利内因在最近一次的帕纳特尼斯比赛上取得了掷铁饼第一而受到奖赏。亚西比德特意将大腿这样放着以便使大家都能看到他腿上的伤疤,那是在一年半前围攻伯
蒂德时受箭伤留下的。他解开上衣的搭扣,用一根镶金的石榴石和绿松石小别针别好。衣服只是一块简单的方布,一直敞到腰际,腰带是用金制成的。他那光滑的、由角力场阳光精心着色的胸膛暴露在众人面前,这一胸膛说服了菲迪亚斯为他雕刻了一座立身像,另一些小艺人也过来献殷勤,为的是想复制它的尺寸和模型。大家都知道,正如亚西比德说的那样,他的光滑如缎的皮肤是得益于牛奶浴。
那些坐在床上的宾客们入神地听着他们中的一位名叫阿莱克西奥斯的恭维。能够参加其中包括亚西比德的宴会已经是一种优越了;而得到他本人的邀请这种权力更是近乎神授。而且,这顿晚宴更是举世无双;这是他们中的一位为庆祝这幢房屋的主人加入玛耀拉而设。在18岁的年纪,刚摆脱伯利克里的监护不久,亚西比德便拥有了巨大的财富,搬进了这座豪华得令所有雅典人瞠目结舌的房子。而它的富绰在几周内也一直是人们话题的焦点。屋里的两个厨师被认为是有能力为上帝献上佳肴奇观的人。除了菲迪亚斯为他雕刻的立身像以外,他还为别墅中拥有的久负盛名的壁画骄傲不已。雅典贵族献上的鲜花,还不算那些诗人和运动员,整日地围在他身边转个不停。年长宾客中的一位一直贪婪地注视着他,这就是苏格拉底。注意到哲学家也是第一将军的顾问对自己慷慨献出的爱慕的注视,意识到苏格拉底提出的建议对自己的影响,亚西比德狂热的内心渐渐滋长着对他的友谊,甚至是爱情。另外七个宾客均是年轻人,都在20岁左右,都具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一些人长着一头金发,另一些人的头发则是褐色或栗色;他们同是他的男宠。他们习惯光着上身,看起来就像是刚走下帕台农神庙的浮雕来尝尝人间的美味似的。而他们那在无数灯光照耀下闪着光的琥珀色的皮肤,更是为这些雕塑的生命增加了诱惑力。苏格拉底的眼睛在这些人身上漂来游去,像是能从他们的目光中得到慰藉一样。
“长得英俊出身又好,”亚西比德继续说道,“是很罕见的。长得英俊,出身好,头脑又跟身体一样的精灵,拥有这种条件则是世界巅峰啊。”
“那如果既长得不好看,出身也不好呢?”苏格拉底说。
“你是在说自己吗?”金黄头发的克里底亚喊道,“我来替我们的主人回答你吧。英俊还可以用另一种形式来表现,那就是通过思想。那个说思想赋予尊贵、赋予品格的人也算得上出身高贵,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我们中间的原因。”
亚西比德和其他人一齐鼓起掌来。
“我明白了,克里底亚,你确实曾认真地听了我的话。”苏格拉底微笑着说,“但在这么多差不多拥有一半神权的男孩们中间我还是感到惶恐不安。除了你们有权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英俊外貌以外,你们实际上还拥有另一种权力,那就是你们生来便拥有的财富。如果当你们获得政治权力后却一天都没有使用过它,那我可会感到万分惊奇。你们想要摆脱财富是相当困难的,即使你们会被权力所麻醉。”
“为什么我在你的这些恭维声中听到了忠告?”克里底亚问道。
“因为这事实上就是忠告。”苏格拉底回答说。
“你不信任我们吗?”
“胜利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一件危险的礼物。根据不同性情的人,月桂香可使其沉睡或陶醉。
”
仆人们将第一组菜放在铺有刺绣的亚麻桌布的餐桌上:用小茴香浸渍的小鱼、由黄瓜和冷凝牛奶制作的带有乡村风格的沙拉,另一盘沙拉是由小鳗鱼和浸在月桂香醋和油中的辣菜根制作而成,第三盘则配有撒满洋葱的鱼片……酒壶均是银质的。仆人们向其中倒满了清亮甘醇的美酒。饮干了美酒后,亚西比德又叫上了用山野调料烹制成的鲻鱼,它看起来像是一股液化的和风。
“告诉我们吧,苏格拉底,”阿莱克西奥斯问道,嘴唇因为沾满了沙拉中的油而显得闪闪发亮。“在围攻伯蒂德时,你救我们的主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救了我才对。”苏格拉底反驳道。
“不,是他。”亚西比德说。
四周爆发出一阵笑声。“总归有一个救了另一个吧。”阿莱克西奥斯说,“快说说。”“我们共有六个人,”苏格拉底开始说道,“当时是下午三点,我们大概离城墙还有一普赖特尔的路程。我们的弓箭手试着向躲在雉堞后的敌人瞄准,我们也准备向那些从伯蒂德中出来驱散我们的步兵发起进攻。我发誓亚西比德为保护我挡在我面前,可突然间一支箭向我们飞过来,亚西比德大叫了一声,我看见血从他大腿上喷出来……”
“然后,”亚西比德打断道,“他将我推倒在地上,躲在矮树丛小山岗下,因为这时第二支箭又飞过来了。”
“是的,但如果你一开始没有上前保护我的话,那么被那支箭射中的应该是我才对。”苏格拉底说道。
“如果你没有将我推在地上,我就会第二次中箭的……”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上亚西比德或爱情和哲学的婚礼(2)
“但当你们返回雅典时,”阿莱克西奥斯说道,“将军会要给你们颁发荣誉勋章。此次倒是苏格拉底占了上风,是你,亚西比德,是你最终获得了勋章。”
“你倒想想看,”亚西比德说道,“他比我会雄辩多了!”
笑声又一次响起。大家的胃口出奇的好:桌面上的菜肴已被一扫而空。仆人过来收拾然后又端上下一组菜。塞满葡萄馅的鹌鹑、用百里香烤制成的鱼、用茴香和小扁豆炖制的羊肉浓汤、用橄榄蜜制成的上头铺满芝麻的小蛋饼。酒壶中也被重新装满了用树脂酿制的更醇香浓厚的美酒。
“你是从那时起开始爱上亚西比德的吗?”一个叫埃里斯提的客人问苏格拉底。
“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亚西比德时我便爱上了他。”苏格拉底严肃地回答道,“在这世界上我只爱两样东西:哲学和亚西比德。”
“对你来说,一个像哲学一样抽象的东西和一个像亚西比德一样俊美的男孩间存在着什么关系?”埃里斯提问道。
“仔细想想吧,埃里斯提。哲学帮助你认清人类行为的动机,由此来引导你自己的行为。同时它也使你看清了自己是谁。而爱情,它使你认识到自己的欲望所在,也就是说使你了解自己。所以我的想法与我的感觉两者间是再和谐不过了……”“但亚西比德比我们多了什么呢?”阿莱克西奥斯插话道。
亚西比德一动不动地听着,若有所思。
“我不会拿他与你们做比较的,”苏格拉底微笑着回答道,“因为你们中的每一个都代表了我所憧憬的理想,就是说我爱你们每一个人都甚过其他人,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当我看见亚西比德的时候,他头顶燃烧着的那一团天堂之火一会儿将他抬升至半仙的行列,一会儿又将他带回人间。”
这些年轻人一边听着一边撕开手中的鹌鹑和鱼。他们年轻人固有的热切的目光放射着渴求的光芒,他们渴求了解世界、接受教育,就像身体渴求食物一样。
“那么你呢,亚西比德?”埃里斯提问道,“你也爱苏格拉底还是你就这样让他爱你?”
房屋主人向仆人使了个手势,后者便迅速地拿来了一条餐巾。他擦了擦嘴,喝了一小口酒。
“埃里斯提,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当我们被一个像苏格拉底一样的男人爱时,除了回应他的爱,我们别无他求。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那么对,我是在让苏格拉底爱我。现在,我想你该问我是不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苏格拉底,那么我告诉你:不。我爱上他是在第一次谈话后,因为他的思想真是太有魅力了。而且我懂得了如果一个人的思想不亲切那就不能称其为思想。苏格拉底是惟一能给我欲望想要不停超越自己并发掘自己身上最好潜能的人。苏格拉底的爱与父亲的爱和我给予他的爱一样高贵,但却比后两种爱更强烈,也比儿子的爱更具有活力。但我们是情人关系。”
四周寂静无声。
“你不爱其他男人吗,苏格拉底?”运动员问道。
“你是指感情上的还是肉体上的关系,欧克利内?”苏格拉底微笑着反问道。
他们集体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还认不认识另一个苏格拉底把他介绍给我呢?”运动员又说道。
笑声更大了。
“告诉我,苏格拉底,”埃里斯提问道,“你是怎么样才把你对于民主的感觉同你对那些更美的、更高贵的、更勇猛的事物的爱调和在一起的呢?因为你也承认过人民都不是美的,也几乎不高贵更谈不上勇猛了。”
哲学家久久注视着这个谈话者。
“这是别人向我提出的问题里最难回答的一个。”他最后承认道。
大家都在等待他能更进一步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只是迷惘地笑笑。于是大家开始了别的话题,尤其是关于拉栖第梦人的进攻的事。我们会不会不用打仗呢?雅典要忍受斯巴达人的进犯到几时呢?
只有苏格拉底才知道答案,但他无权将它泄露出来。
夜渐渐深了,关于白天的记忆已消失无踪了。美酒、奢华、美景使那些酒醉的人兴奋不已。
上帝有时带给人们的残酷礼物莫过于在他们脑海中留下一段回忆了。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下让仆人开口的艺术(1)
粘西比气喘吁吁地醒了过来。她将身上的床单扔到一边侧耳倾听着。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来解释她为什么会从梦中突然惊醒。房屋另一端的台灯将光柔和地洒在天花板上。她起身打开那扇朝向院子的门。什么也没有,只有宁静。一只猫头鹰突然从屋顶飞起,惹得她抬了抬眼。她轻轻打开了孩子们的房门,跨过睡在门槛边上的奴隶,向她的小男孩们弯下身去;他们静静地睡着。她重又走了出来,然后沿着院子的长廊走到她丈夫的门前,她仔细听着,里头鼾声大作,她放下了心。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无所事事,于是又躺了下来。
没过多久她脑中又出现了相同的梦。菲利普,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眶湿润,沉默无语。她想过去抱住他。他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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