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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时计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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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峨伦典是位很了不起的诗人啊!” 纱世子离开了大厅。鹿谷一边把他完成的“作品”立在桌子上,一边以一字一句仔细 玩味的语调说道。
“被缚在牢房的沉默女神……。嗯——。这是什么意思呢?福西!”
“这——。鹿谷先生,您是怎么考虑的?”
“我现在什么也提不出来呀!” 鹿谷张开两只瘦长的胳膊说道。 鹿谷是个对服装毫不讲究的男子,今天,他仍旧穿着色泽发暗的咖啡色夹克衫,和昨天完全一样。
“资料还太少。”
“您认为这首诗象伊波女士所说的那样,具有某种深刻意义吗?”
“确实好像有某种涵义!”
“的确如此。”
“不管怎么说,‘旧馆’里珍藏的钟表是一定要看一看的。”
“你喜欢古式钟表吗?”
“嗯。比一般人更关心一点。特别是对‘大名表’,在很早以前就有兴趣。”
“大名表?”
“一般来说,是指在江户时代,日本制造的机械表说的。当时所谓的机械表与其说是计时的工具,莫如说是作为价格昂贵的工艺品而受到青睐。在大名诸侯时,钟表的爱好者 很多。将军家和大名家有雇佣钟表师的,将钟表进行精密的加工,或者描金或者镶钿,制作出精美的作品向上进贡。大名表由此而得名。”
喝完了剩余的红茶,鹿谷把背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你知道什么叫‘不定时法’吗?”
福西被问住了,忙摇头说:“不知道。”
“和那大名表有什么关连吗?”
“当然。那是很有意思的。” 作家笑嘻嘻地开始了解释。
“现在我们使用的时间制度,称作‘定时制’,这就没有必要说明了。把一天分为二 十四等分,把其中的一等分作为时间的单位。在西方,机械钟表从发明之日起一概使用这 种定时制。可是,在日本就不同。具体的说,不是采用定时制,而是根据不定时来计算时 间。”
“就是‘丑时三刻’这类叫法吗?”
“是,是的。那是怎么回事呢?日本式的不定时制,把一天分为白天和黑夜,把从天 亮到日落的白天这段时间分为六等分;把日落到天亮的夜间这段时间也分为六等分,然后 ,把这十二等分的时刻成为十二支,并使用从九减至四的汉字数字来称呼,如‘子时九刻 ’,‘寅时七刻’灯。所谓‘丑时三刻’即把丑时四等分,它的第三段时间就是‘丑时三 刻’。”
“说起来,定时制是一句时间来管理自然的装置。不定时制则是以自然的节奏为中心 ,把时间定为可变的。一个时辰的长短,随着昼夜的长短变化而变化。也有根据季节或地 区的不同而延长或缩短时间的。”
“我对这种时制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啊!”
“人们在这种时制下生活着,这时,西方的机械表突然闯进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反,钟表师们想尽方法改良机械钟表,使之适合日本的不定时制。真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怎么改良的呢?它是按照季节来调换表盘,把白天用和夜间用两个调速机构组装在一个钟表内,真是历尽艰辛。从此出现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定时制机械表。”
说到此, 鹿谷 啊了一声闭住了嘴,把目光投向门口方面。
“是伊波女士回来了吧,真快!”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不久,门被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伊波,而是一位穿着茶色和服、身材矮小的老人。
老人一看到厅内有两位客人就愣住了。在他满脸皱纹的鹅蛋型脸上长着一副塌鼻子, 脑袋几乎全秃了,所剩无几的白发贴附在头皮上。
这位男人也许就是纱世子刚才提到的算 命先生野之宫泰齐吧! “是野之宫先生吧?” 鹿谷叫了一声。老人更是瞠目结舌。不一会儿,老人慢慢走进厅内。
“初次见面,我……” 鹿谷赶快站起来作自我介绍,可是老人根本不理睬。
“我见到死神了!”他一边以胆怯的眼神环顾四周,一边这么说着:“是死神,我看见了死神!” 鹿谷目瞪口呆地歪着头,老人毫不在意,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披着黑斗篷的家伙,苍白的脸,象蜡人儿。”
“是吗?是死神吗?” 野之宫的眼神像是被妖魔迷住了似的,从他的表情和口气来看,似乎是不太正常。福西觉得,这人不是发疯了,至少也是糊涂了。
可是鹿谷是怎样想的呢?他开始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个对手,问道:“您是在哪儿看见那个死神的?”
“在骨灰堂。”
老人这样回答之后,突然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对谁也不能讲。这是秘密。”
“啊!是秘密?”鹿谷也同样压低了声音。
“是秘密。我告诉你吧,我知道那家伙的真面目。”
“真面目?谁的真面目?”
“自然是那个人,就是伦典。”
“伦典。是死了的古峨伦典先生?”
“那家伙,他非常憎恨我,他又从地狱中苏醒过来了。”
“为什么他憎恨你呢?” 他用瘦得皮包骨的那只干巴巴的手捂着嘴和鼻子向上擤鼻涕。
“时代是过了二十八岁生日之后死的。永远是在十六岁的生日之前死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
“啊!……”
“算命算的。正像算命算的那样,两个人都死了。那家伙象鬼一样盯着我。可是,这也毫无办法呀!”
“因为你算命预测出了他们的死期?” 鹿谷以惊讶的声音钉问了一遍。
老人满脸浮现出略带呆狂的微笑,他得意地点了点头。可是,又立刻恐惧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那家伙把我禁闭在这儿,打算把我诅咒死。” “那家伙真成问题啊!”
真的相信那老人的话吗?鹿谷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脸,频频点着头。
“你们也要注意。昨天来的人我也警告他们了。”
“警告?危险还会波及到我们,是那样说的吗?”
“是我卜算出来的。梦中也见到了。是破天相。好吧,为了你的安全,我说的事情, 你还是相信为好。”
在说话的过程中,老人的眼睛越发流露出被妖魔迷住的神气,声音也逐渐粗俗,口中 还带出异样的热气。
伊波纱世子拿着重新沏好的红茶回到大厅时,已过了晚上十一点。
野之宫老人一见到 她,马上变老实了。就好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孩子被人看到了似的,他赶快离开了这间屋子 。
“他说些什么不礼貌的话了吧?”
对充满狐疑的纱世子,鹿谷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不。说了些很有趣的事情。”
“请不要介意。他呀,这几年精神完全糊涂了。”
“的确是,我也是那样的感觉。伊波女士,现在我想问几个问题,可以吧?”
纱世子端正一下身子,老老实实点点头。
“首先请说一说,这大宅院的‘旧馆’,建成的确切时间是什么时候?”
“是十五年前吧。我记得是一九七四年八月五日,小姐十岁生日的时候,老爷把家搬进来的。”
“八月五日。那是永远姑娘的生日?”
“是的。”
“死去的裕作和你,当时在这个家吗?”
“比搬家时间还早。老爷还住在东京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古峨家服务了。”
“昨天晚上也说了一点中村青司建筑家设计大宅院的事,是事实吧。”
“是的。”
“永远死的时间是不是一九七九年的八月?正好是五年以后。其后,伦典开始增建这边的‘新馆’。‘新馆’的设计大概也是委托中村青司吧!”
“听说是那样。”
“嗯。据我所知,中村青司在一九八五年的秋天去世以前的十年之间,差不多就不做 事了,完全隐居起来了。”
“那方面的情况就不怎么知道了。”纱世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听说,我们老爷和那个中村以前是很亲密的。”
“是那样吗?”
“听说,辉美的丈夫足立基春氏的朋友,正是中村的恩师,因为这层关系,他们才相 互认识的。”
“嗯,因此可以说中村青司是接受特别的委托,对吧?刚才您也说了:辉美——伦典 的妹妹是由季弥的监护人。那么,她现在住在哪儿呢?”
“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由于她丈夫的工作关系,很早就住在那里了。”
“是墨尔本吗?这个时候那边正是隆冬季节吧。”
鹿谷边说着又把纸餐巾放在手里,开始摺起来。
“其次,想问一问死去的永远的情况。刚才那位野之宫老人说的,他自己算命算出永 远小姐和伦典夫人时代两个人的死期,而且两个人应验了算命的死期都去世了。那是真的 吗?”
“那个?” 纱世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压抑着突然冒出来的无限悲痛之情,紧闭着双眼。过了一 会儿,纱世子说:“据说,野之宫先生原来是很受古峨精钟公司的创始人——老爷的父亲 的信任的。老爷也因此很信任他,从年轻时候起,不论什么时候遇事都依照野之宫先生的 占卦行事。遇到重大事情,在决断之前,一定要洗耳恭听先生的指教,于是走上了成功之路。”
“那么,野之宫老人真是位神机妙算的算命先生了?”
“至少过去是那样。现在,他说的话,已经半疯半癫的啦。” 纱世子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距今三十年前,一九五九年的夏天,老爷和时代结婚的时候……。当时,古峨伦典四十二岁。他热恋着的时代仅仅是十五岁的少女。他们俩是怎样相遇 和相恋的,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总之两个人忘记了相差一半以上的年龄,不顾一切 地相爱着,决定等到永远十六岁生日时举行婚礼。 可是,那时,野之宫泰齐占卦说,他俩的结合将来会不吉利。按照他的占卦,新娘会 在十二年后,她二十八岁生日之后死去。虽然这是长期信赖的野之宫的话,在这个时候,伦典和时代已进入热恋,所以,伦典对这语言不予置信。他把占卦的事只是秘密藏在心里 ,照旧和时代办了婚事。五年后,到了一九六四年八月五日,奇怪的是和母亲时代的生日 在同一天,女儿永远降生了。见到期待已久的女儿,伦典夫妇充满了无限的欢乐和幸福。 可是,从那时起,时代的病也就潜伏下来,而且在七年后的一九七一年夏天,时代就去世 了。正好是‘二十八岁生日之后’发生的事。 伦典受到的打击是极为沉重的,这时候,虽然他知道不应当,但对猜中他爱妻死期的占卦师,心中总怀有一种强烈的怨恨。 当然,从野之宫先生这个角度来看,他并不是怀有什么恶意。他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 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所以,一定要毫不隐瞒地把自己占卦的结果告诉伦典。而老爷也充 分地了解这一点,所以对野之宫的怨恨绝不表面化,绝不责难野之宫先生。 时代临死之前,正逢永远小姐七岁的生日。永远和她母亲生得一模一样,非常美丽。老爷在失去了夫人之后,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简直爱得发疯似的……。时代病故不久,野之宫泰齐又把占卦的一个不祥结果告诉了伦典,说是永远在十六岁 生日之前将会死去。这不祥的预言和十二年前的一样。 竟有那样混帐的事,伦典这样想。可又不能随意否定这种预言。难道这个女儿也和她母亲一样?想到这里,心里无疑地产生一种恐惧感。为此,伦典更加精心地照料女儿永远。而且,永远和她母亲时代的少女时期相比,生活条件更加优越。可是,永远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一年后,经过诊断,永远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原因不清楚,说这是一种不能治愈的 疑难病。医生说,最多也只能活到二十岁。伦典建造这片大宅院,推出总裁职务,和永远一起搬过来是两年后的事情了。眼看着 女儿的身体一点一点瘦弱下去。因此,决定让她休学,也不参加运动,外出使用轮椅,只是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
“永远在五年后十四岁死的吗?”鹿谷插问道。
“那是在一九七九年八月初。几天以后,理应是永远十五岁的生日。”
“那么说,又中了野之宫老人的占卜了?‘在十六岁的生日之前’这一事实没有变化 。听说是病死的,还是因为那个疑难病的缘故吗?”
“这个……” 纱世子又紧闭了嘴。鹿谷眼里透射出锐利的目光。他把折叠好的第二个沙漏钟放在了 第一个的旁边。
“好像有什么情况吧?”
“——是的。” 纱世子答应了一声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眼光停留在鹿谷做的两个沙漏钟上,可以 看到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瞬间放松了一下情绪,可是,接着脸上立刻又会如了暗淡紧张 的表情。
“可以的话,现在,咱们一起到钟塔那儿去吧。老爷的书房在塔的最高层。到那儿再说吧。”
“当然可以。是不是在这儿有什么不便?”
“不,不是那样,因为难得您来,所以请您去看看那间房子。” 时钟的指针正好指在零点。这一时刻,正是从七月向八月过渡的交界线。
第七章 “旧馆”之三
(现场示意图)
那是炎热的夏日。
到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四个人就溜出集体宿舍——校长的家,到森林里去玩。
森林一片郁郁葱葱。耀眼的阳光透过丛林,放射出迷人的光彩。树叶沙沙作响,不时吹来凉爽的清风。泥土散发着芳香,聒耳的蝉鸣不绝于耳。森林里充满了神秘的气氛。在四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眼里,大自然太美了,她拥有多么新鲜、强烈的魅力啊!
十年前的夏天。就是,从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之间——正是盛夏的短暂时刻。就在那一天……。
樫早纪子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那件事情,她想着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在大厅的北面居住区的正面房间里,早纪子独自斜躺在满是灰尘的床上。她昨天晚上也是在这张床上睡的。不知道以前谁在这张床上睡过,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太高兴。可是,总比裹着毛毯睡在地板上要好得多。
“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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