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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和生命-第9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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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在一个面孔上看见过这样极度的厌恶与灰白的恐怖吗?他也许曾睡熟了?于是这蛇

  爬入他的喉内——而紧咬着。

  我用手去拖这蛇,我拖着:——枉然!我的手不能把它拖出牧者之喉。于是一个喊叫从

  我口里爆发出来:“咬吧!咬吧!

  咬去它的头吧!咬吧!”——我的恐怖,恨恶,厌弃与怜悯如是喊,我的一切善恶异口

  同声地从我口里喊出来。——

  我四周的勇敢的寻求者,探险者啊!你们这些在可怖的海上与狡狯的帆同航的人啊!谜

  之爱好者啊!

  给我猜透我亲见的谜吧,给我解说这孤独者之幻象吧!

  因为这是一个幻象,一个预象:——我在这比喻里看见的是什么呢?谁是那迟早要来的

  人呢?

  谁是那蛇悬口外的牧者呢?那忍受最黑暗最痛苦之物的是谁呢?

  ——但是,牧者果然照我的呼喊所忠告的咬了;他用全力咬了!他把蛇头吐出很远:—

  —而自己跳起来。——

  他不再是一个牧者,也不是一个人,——他变形了,而且顶着圆光。他笑着!大地上任

  何人不曾如他一样地笑过!

  啊,兄弟们,我听到一个不似人笑的笑声,——现在一个干渴,一个不可满足的渴望,

  吞食着我。

  我对于那个笑声的渴望吞食着我:啊,我怎能忍受着生活下去呢?我又怎能忍受着现在

  就死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意外的幸福

  查拉斯图拉心里藏着这种谜与痛苦,飘过了大海。但是当他别离了幸福之岛与朋友们,

  四天以后,他已经克服了他的整个痛苦:——他胜利的足跟坚定地重新站在他的命运上。于

  是查拉斯图拉向他的快乐的心说:

  我现在又孤独了,我愿意如此,独自与清明的天与自由的海在一起;而下午又重新围绕

  着我。

  从着我第一次找到我的朋友们,是在一个下午,第二次也是在一个下午:——一切光最

  宁静的时刻。

  因为各种还在天地间旅行着的幸福,找寻一个光明的灵魂,作它的安居所:幸福使光更

  宁静些。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有一次,我的幸福也降到谷里去,找寻一个安居所:于是它找

  到那些坦白的仁慈的灵魂。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我什么都牺牲了,只为着要取得那唯一之物:我的思想的活花

  园与我的最高希望的晨曦!

  有一次,创造者曾找寻同伴与他的希望之孩子;后来他才知道:如果他不先自己创造他

  们,他不能找到他们。

  所以我在工作刚半时,我向我的孩子们走去而回到他们一起:为着这些孩子,查拉斯图

  拉必得完成自己。

  因为一个人从心的深处钟爱的,只是自己的孩子与工作;伟大的自爱所在的地方,便有

  孕育的征兆:这是我发现的。

  我的孩子们在同一种风的吹拂下,彼此挨挤地在他们初期的春天里绿着;这是我的园中

  与我的最肥的地上的树木。真的,这种树密种的地方,便是幸福之岛!

  但是,有一天我会移植它们,而分别地栽种着:使每个都学到孤独,高傲与谨慎。

  我要它多节地,弯曲地,刚里有柔地傍海立着,一个不可克服的生命的活灯塔。

  在那大风暴奔流向海的地方,在那山之长鼻饮海的地方,每个都得轮到它的日间值班与

  夜间值班,使它被认明被试验。

  它必得被认明被试验,使人知道它是属于我的族类与后代:——使人知道它是一个长时

  间的意志之主人,说话时也是沉默的,给与时如不得已而取得一样:——

  ——使它将来成为我的同伴,成为查拉斯图拉的共同创造者共同庆祝丰收者:——一个

  把我的意志,——万物之更圆满的完成,——写在我的表上的人。

  为着它与它的同类,我必得完成自己:所以我现在逃避幸福而自献于一切恶运;——使

  我得最后一次地被认明,被试验。

  真的,我离去的时候到了;旅行者的影子,最长的居住与最沉默的时刻——一切都向我

  说:“现在简直是时候了!”风在钥匙孔里吹着,向我说:“来吧!”门狡狯地自开,向我

  说:“去吧!”

  但是,我被我的对于孩子们的爱所绊住、热望,爱的热望,设了这陷阱给我,使我成为

  孩子们的俘虏,使我因他们而失去自己。

  热望——对于我而言,便是失去了自己。孩子们,我占有着你们!这个占有中,应有一

  切安全而无热望。

  但是我的爱之太阳在我头上燃烧着,查拉斯图拉在自己的汁里煎熬着,——那时候影子

  与疑惑曾在我上面飞过。

  我现在已经希望严霜与寒冬到来:“啊,让严霜与寒冬再使我发抖使我牙战吧!”我叹

  息了:——那时候冰雾由我身上上升。

  我的过去突破了它的坟茔,许多活埋的痛苦醒了:——

  它们化着装,在尸衣里睡足了。

  所以,一切以信号向我说:“现在是时候了!”但是,在我的深谷动荡以前,在我的思

  想咬我以前,我不曾听到。

  唉,我的思想啊,出自深谷的思想啊!什么时候我才会有能耐,听到你的挖掘而不战栗

  呢?

  当我听到你挖掘时,我的心跳到口里来!哑寂如深谷的你啊,你的哑寂要窒息我!

  我从不敢把你唤到面上来:藏孕着你,我已够受了!我还不够强,没有狮子的最后的勇

  敢与放肆。

  你的重量足够使我害怕:但是有一天,我要有狮力狮吼唤你到面上来!

  当我在这方面克服了我自己以后;我还得在一个较伟大的事里克服自己;而胜利将是我

  的完成之印!——

  直到那时候,我继续在不定的海上漫游着;机缘,蜜口的机缘阿谀着我;我前后地望

  着,——我仍不见尽头。

  我最后决斗的时刻还没到来,——也许现在正来着呢?

  真的,海与生命以恶意的美望着我!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哺前的幸福呵!大海中的碇泊处啊!不安定中的和平啊!我如

  何地不相信你们呀!

  真的,我不信任你们的恶意的美!我如情人一样,不信任一个太柔媚的微笑。

  如这妒忌者温柔地而又坚决地推开他的爱宠一样,——

  我也这样地推开幸福的时刻。

  幸福的时刻,离开我吧!你出乎意外地带了一个幸福到来!我却正准备接受最深的痛

  苦:——你的到来,多不是时候啊!

  幸福的时刻,离开我吧!你毋宁在我的孩子们那里找寻安居所吧!快些!把我的幸福在

  哺前祝福他们吧!

  夜晚已经近了:太阳西匿了。去吧,——我的幸福!——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他整夜地等候着他的恶运:但是,他枉然地等着。夜仍然是明静

  的,而幸福却越走越近。但是,天快破晓的时候,查拉斯图拉心里笑起来,他讽刺地说:

  “幸福追逐着我。这是因为我不追逐妇人的缘故。而幸福是一个妇人。”

  日出之前

  啊,我头顶上的天,无滓的深邃的天啊!光之深谷啊!当我望着你时,我因神圣的希望

  而战栗着。

  跃到你的高度上,——那是我的深度!藏在你的纯

  洁,——那是我的天真!

  神被他的美所遮掩:同样地,你也藏着你的星球。你不发言!这样,你向我宣示你的智

  慧。

  今天,你沉默地在怒海上为我而来:你的爱与羞涩向我的激怒了的灵魂说话。

  你美丽地向我走来,藏在你自己的美里,你用无字的语言向我说话,用你的智慧显示着

  自己:

  啊,为什么我不曾猜到你灵魂里的全部羞涩呢!日出以前,你已经向我走来,向这里最

  孤独者走来了。

  我俩向来是好朋友:我俩共有着我俩的悲哀,恐惧与深度。太阳也共属于我俩的。

  我俩不交谈,因为我俩知道得太多了:——我俩沉默地互看着,用微笑交换我俩的知识。

  你不是我的火放出来的光吗?你不是我的知识之姊妹灵魂吗?

  我俩曾同学到一切:同学到怎样超出自己,升华自己和无云的微笑:——

  ——自远处用明亮的眼睛无云地向下微笑,而禁锢,目的与错误在他们下面雨似地冒汽

  着。

  当我独自漫步着的时候:在夜里,在迷惑的路上,我的灵魂需要什么弃饥呢?我登山

  时,如果不是找寻你,我在峰顶上找寻谁呢?我的一切旅行与登山,只是策拙者之必要与下

  策:——我整个的意志想独自飞翔——向你飞翔!

  什么东西比那些飞过的云与使你混浊的一切更可恨些呢?我甚至恨我自己的恨恶,因为

  它也混浊了你!

  我恨那些飞过的云,那些爬行的贼似的野猫:它们夺去我俩的共有物,——一个无限的

  肯定与亚们。

  我俩厌恶那些依违两可者和好事者,那些飞过的云:它们是不彻底者,不知道从心底祝

  福,也不知道诅咒。

  我宁愿藏在桶里,只看见一块小天,宁愿逃在深谷里,简直没有天,不愿看见你这光明

  之天,为飞过的云所混浊!

  我常常想用闪电之金线系住它们,使我能像雷一样,在它们罐似的腹上擂鼓:——

  ——一个发怒的擂鼓者,因为他们从我偷去了你的肯定与亚们!我头顶上的天,无滓的

  光之深谷呵!——因为它们从你偷去了我的肯定与亚们。

  因为我喜欢闹响,雷声与风暴之诅咒,而不喜欢慎重的多疑的猫的安息:而在人群里,

  我也最恨那些悄步者,不彻底者和踌躇不定的飞过的云。

  “不知祝福须学诅咒!”——这清晰的教训从光明的天降给我,这星球便在黑夜里也在

  我的天上发光。

  但是,我是一个祝福者一个肯定者,如果你,无滓的天,光之深谷啊,在我旁边!——

  我把我的肯定与祝福,送到一切深谷里去。

  我成了一个祝福者与一个肯定者:而我曾因此奋斗过,我曾是一个奋斗者,使我有一个

  终于有自由的手去祝福。

  但是我的祝福是:高出于每一物件,像它自己的天,圆屋顶,蔚蓝的钟与永恒的信心一

  样:而如是祝福者也是被祝福的!

  因为万物都在永恒之泉受过洗礼,超出善恶以外;善恶自己也不过是逃遁的影子,雨天

  的痛苦与飞过的云。

  真的,当我说:“万物之上有机缘之天,天真之天,偶然之天,放肆之天”:这不是一

  个渎亵而是一个祝福。

  “偶然地”,——这是世界上最古昔的贵族称号;我把它还给一切事物;从目的之奴籍

  里解放出来。

  当我说:“万物之上,或万物之本身里,并无‘永恒的意志’”,我是把这个自由与这

  个天的晴明像蔚蓝的钟似地放在万物之上。

  当我说:“万事中一件事是永不可能的,——合乎理智”,我是把这个放肆与这个疯狂

  放在这个“永恒的意志”之位置上!

  不错,一点点理智,一粒智慧的种子,从这星球播散到那星球,——这酵是被混在万物

  里的:为着疯狂,智慧被混在万物里!

  一点点智慧,诚然是可能的;但是在万物里,我找到被祝福的信心:以致它们宁愿在—

  —机缘之脚上跳舞。

  啊,我头顶上的天啊!无滓的高爽的天啊!我觉得你是纯洁的,因为你无所谓理智之

  蛛,也无所谓理智之网:——

  因为你是一个神圣的机缘的跳舞场,因为你是一个神圣的骰子与赌博者的神桌!——

  但是你羞红了。难道我说了什么不可出口的事吗?难道我想祝福,却反渎亵了吗?

  或是因为有我们两个人而你害羞吧?——你吩咐我离去,莫再多言,因为白昼到来了吗?

  世界是深邃的:——远过于白昼所能想像地深邃。许多事情是不应在白昼前说出的。白

  昼到了:我们分别了吧!啊,我头顶上的天啊!羞涩而热烈的天啊!,啊,你,我的日出以

  前的幸福啊!白昼到了:我们分别吧!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侏儒的道德

  一

  查拉斯图拉登陆以后,他不径往他的山与他的洞府去,他仍到处漫游着,询问着这件事

  那件事;他自嘲道:“看吧,这是一条多曲的返于源泉的河!”因为他想知道:在他远去的

  时期内,人间又发生了什么!人变大了呢,或是变小了。一次,他看见一排新屋;他诧异地

  说道:

  “这些屋是什么意义呢?真的,任何伟大的灵魂决不会建筑它们作自己的象征!

  也许一个蠢孩子从玩具盒里拿出来的吧?我希望别一个孩子又把它们收入玩具盒里去呢!

  这些房间:人类可以进出吗?我觉得它们似乎是为丝制的玩偶,或贪吃的而被吃的猫做

  的。”

  查拉斯图拉站着沉思一会。最后,他悲哀地说了:“一切都变小了!

  到处我看见一些低矮的门:与我等高的人还可以过去,但是——他必得俯着!

  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我的不必折腰的故乡,——不必向侏儒们折腰的故乡呢?”—

  …查拉斯图拉叹息了,望着辽远的地方。——

  就在这一天,他给讲说关于侏儒的道德。

  二

  我在这个人民里走过,而张开着我的眼睛:他们不能原谅我的不妒忌他们的道德。

  他们追着我吠咬,因为我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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