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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和生命-第9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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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灵魂。”
但当他周围侦察要寻觅他的孤寂之慰藉者,看哪,有许多牝牛站在高丘上,越临近他
们,使他的心情越温暖。但这些牝牛好像在热心地听人演说,并不理会有人来到。查拉斯图
拉再往前进,于是他分明地听到有人在牝牛中间说话;显然地牝牛们的头都向着说话的人。
查拉斯图拉跑上去将牝牛们驱散;因为他恐怕有人在这里受害,那不是牝牛之慈悲所能
救济的。但他揣测错了;因为,看哪,那里有一个人坐在地上,好像正在对那些动物们讲
演,一个和平的人,一个山上的说教者。“你在这里寻求什么呢?”查拉斯图拉惊讶地叫起
来。
“我在这里寻求什么?”他回答:“同你一样,你这扰乱和平者;那就是说,我寻求大
地上的幸福。
“为那目的,我喜欢从这些牝牛学习。我告诉你,我已经和它们说了半早晨的话,现在
大约它们要答复我了。为什么你驱散了它们呢?
除非我们改变而成为牝牛,我们将不能进到天国。因为我们应当从它们学习:反刍。
真的,人得到全世界而不反刍,那又有何益?他当不能弃绝了他的悲愁。他的伟大的悲
愁:现在那叫做憎恶!现在谁的心,的嘴,的眼都不是充满了憎恶呢?你也一样!你也一
样!但看看这些牝牛!”
这山上的说教者如是说,并转而看着查拉斯图拉——因他以前是和蔼地注视着牝牛的—
—:这时候他又掉换了话头。
“我同他说话的这人是谁?”他惊叫着并从地上跳起来。
“这是没有憎恶的人,这是查拉斯图拉,这是大憎恶之克服者,这是查拉斯图拉的眼,
的嘴,的心。”
他如是说,同时眼光洋溢着,吻着查拉斯图拉的手,好像突然从天外得到了赠礼和珠宝
的人。但牝牛们凝视着这一切而且惊奇。
“别说我罢,你奇异的人;你可爱的人哟!”查拉斯图拉说并抑制着自己的柔情,“最
先说说你自己!你不是曾抛掷了伟大财富的自愿的乞丐么?
他以财富和自己的富裕为可耻,他逃到赤贫者那里,以他的丰裕和好心赠贻了他们。但
他们不接受他。”
“他们不接受我,”自愿的乞丐说,“真的,我看你很知道。
所以最后我走向动物,走向牝牛们去。”
“那么你当知道适当地给与比适当地夺取是如何的困难,”查拉斯图拉说,“并且这乃
是一种技艺,——慈爱之最后的,最精的,卓越之技艺。”
“尤其是在现在,”自愿的乞人回答:“在现在,一切卑贱的,都成为叛逆,而不易接
近,并且自己走着自己的傲慢的道路。
真的,你知道,大的,恶的,长久的,漫延的,流痞和奴隶的叛乱的时代已经来到:那
叛离扩大又扩大!
现在一切的恩惠和末屑的赠贻激怒了卑贱者;大富裕者都警备着罢!
现在无论是谁只要滴沥者,如长颈大腹的瓶:——这瓶就随时都可以被人打断。
空虚的贪婪,乖戾的嫉妒,愤怒的复仇,庸俗的矜骄;一切这些都跳到我的眼前。穷人
是有福的,这已不再真实。天国乃是与牝牛同在。”
“为什么天国不与富人同在呢?”查拉斯图拉试探地问,同时驱散了亲切地嗅着这和平
的人的牝牛们。
“你为什么试探我?”那人回答,“你比我还明白。哦,查拉图拉哟!谁驱使我到赤贫
的人那里去?那不是因为我憎恶最恶富的人们么?
我怀着冷眼和厌恶的思想,憎恶有罪的富人,他们从污秽中拾取微利,——憎恶恶臭冲
天的这些贱氓。
憎恶这些镀饰的,虚伪的贱氓,他们的祖先是扒手,是食腐肉之鸦,是有着与娼妓无别
的怨怒而淫荡而懒怠之妻的拾破褴者。
上层社会是贱氓,下层社会也是贱氓,现在贫与富是什么!我不知道那种区别——于是
我逃离得更远,更远,更远,直到我到了牝牛们这里。”
这和平者一面说,一面喘息而流汗:所以牝牛们又惊奇了。但查拉斯图拉仍然微笑望着
他的脸,——并且沉默地摇着他的头。
“你山上之说教者,当你说着这么剧烈的言语,你自己太兴奋了。这样的剧烈并不是你
的口也不是你的眼所做得出的。
我想也不是你的胃!一切所谓的暴怒和仇恨和嗔怒也和你的胃不能相容。你的胃要求是
柔软的东西:因为你不是一个屠户。
在我看来,你好像一个素食者,一个食植物和树根的人,或者你咀嚼谷粒。但一定地,
你有你的享乐,你喜爱吞蜜。”
“你猜透了我!”这自愿的乞丐回答,心情也轻爽了。
“我喜爱蜜,我也咀嚼着谷粒;因为我寻求着有着甘美的味,它呼吸芳洁的东西,也是
需要时间的东西,为温柔的怠惰者和懒汉,那会是一天的工作和一月的工作。
真的,牝牛们是卓越的;它们发明了反刍并躺在太阳光中。它们也禁戒一切使心情沉重
的思想。”
“好罢,”——查拉斯图拉说,“你也该看看我的动物们,我的鹰和我的蛇,——现
在,大地上还没有它们的同类。
看哪——那边是到我的洞府的路:今晚做我的宾客,并同我的动物们谈谈动物们的幸
福——
直到我归来。因为现在一种求教的叫喊使我匆遽地离开了你,你也当在我的屋子里觅到
了新鲜的,冰凉的,蜂房之金蜜,尝尝那蜜罢!
你奇异的人,你可爱的人哟,现在离开了你的牝牛群罢——即使对于你很是难堪,因它
们是你的最热心的朋友和教师。”
“但有一匹牝牛是我所最爱的,”自愿的乞丐回答。“哦,查拉斯图拉哟,你比一匹牝
牛更温良更可爱。”
“离开,离开罢!你无用的谄媚者!”查拉斯图拉戏谑地叫出,“为什么你以这样的赞
美,这样的谄媚之蜜语唐突我?”
“离开,离开罢!”他又叫起来,并向这温和的乞丐举起了手杖。但他已迅速地走开了。
影子
刚刚这自愿的乞丐匆忙地走开,查拉斯图拉又孤独了。这时他听到后面一种新的呼声:
“站住!查拉斯图拉,等一会!那是我,真的,哦,查拉斯图拉哟,那是我,你的影子
呀!”但查拉斯图拉没有站住;因为在山上的拥护和嘈杂,使他忽然变得激怒了。“我的孤
寂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他说。
“真的,那太多了;这山上的蜂群;我的王国已不是在这世界;我需要新的群山。
我的影子叫我么?我的影子算什么呢!让它追赶我!我愿意——逃离了它!”
查拉斯图拉心里如是说,且向前奔跑。但影子紧迫着他。所以那时有着三个奔跑者,一
个跟一个,——即最先,自愿的乞丐,其次,查拉斯图拉,第三,他的影子。但他们跑了不
久,查拉斯图拉渐渐觉到了他的愚蠢,他即刻消去了激怒和憎恨。
“什么!”他说,“最突然的事不是总发生在我们老隐士和圣人们之间么?
真的,我的愚蠢曾经在群山中长大了!现在我听见六支老傻子的腿紧相追赶!
查拉斯图拉当恐惧于他的影子么?我想,它究竟比我有着更长的腿。”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心与眼充满了欢喜,静静地站着,并急遽地转身——看哪,以此他
差不多将他的影子摔倒在地上,他的影子如此紧随着他的脚踵,他是如此的软弱啊。查拉斯
图拉严肃地观察了这影子,他好像被一种突然出现的,这么细瘦,黧黑,空廓,凋敝的这跟
随者的样子所震惊了。
“你是谁呢?”查拉斯图拉热烈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你自称为我的影子?你并不使我喜欢。”
“原谅罢,”影子回答,“那正是我;假使我不能使你喜欢——那末,哦,查拉斯图拉
哟!我赞美你和你的优良的赏味。
我是一个漫游者,曾跟随着你的足踵行之;总是在走路,但没有鹄的,也没有归着:所
以我虽然不是犹太人,也不是永久,但已无异于永久温游的犹太人。
怎么?我必须永久在走路么?必须被一切大风吹卷,无定,四方飘零么?哦,大地呀,
你对于我未免长得太圆了!
我曾经落在一切平面上,如同倦怠的沙土,我熟睡在一切镜子和玻璃窗上:从我拿去一
切,没有一物给我;我渐渐淡薄。我差不多成为一种幻影。
哦,查拉斯图拉哟,我追随着你游历得很久;虽然我从你隐匿了我自己,我仍然是你的
最良的影子:你所在的地方,也有我。
我和你漫游于最遥远,最冷酷的世界,如同自愿憧憬于冬天的屋顶和雪上的幽灵。我和
你深入一切的禁地,一切最坏和最远的地方:假使我有着所谓的道德,那就是我不惧怕任何
的禁制。
我和你粉碎我的心所敬重的;我推倒了一切的界石和偶像;我追逐了最危险的愿望——
真的,我横跨过一切的罪恶。
我和你都不有学会信仰了,言语和价值和伟大的名号。当魔鬼丢掉了他的皮,他的名号
不也剥落了么?因为那也是皮。
或者恶鬼的自身也就是一张皮。
‘无物是真实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我如是对我自己说。我投掷身心没入最冰冷的水
里。唷,因此要如此我常常如何地裸立在那里,如同赤色的蟹。
唷,我的一切善,一切羞耻,一切对于善的信仰,都到何处去了!唷,从前我所有的欺
诈的天真,善人之天真与善人之高贵的虚伪都到何处去了!
真的,我常常紧跟着真理之脚踵!真理之脚踵踢着我的头。有时候我想着我说谎,但是
看哪!只在这时候我击中了——真理。
许多事情对我启示!现在我不理会了。我所爱的已不存在,——我如何还爱我自己?
‘如我之所爱而生活,否则即完全不生活’!我如是意欲;甚至于最神圣者也如是意
欲,但是,唉,我如何还有着我所爱的?
我还有鹄的么?还有我的帆所推向的港湾么?
还有一阵好风么?只有知道向着何处航行的人,才知道好风,知道于他有益的顺风。
留下给我的是什么呢?一种倦怠而焦躁的心;一种不安定的意志;飘忽的翅膀;一种破
折的脊骨。
这寻觅着我的家;哦,查拉斯图拉哟,你知道么这种寻觅觅着了我;它吞灭了我。
‘何处是我的家?’我询问而寻觅,已经寻觅,而没有觅到,哦,永乐的去处,哦永久
的无处,哦永久的——徒然啊!”
影子如是说了,查拉斯图拉为他的话而绷着脸。“你是他的影子!”最后他恳切地说。
“你自由的精神和漫游者哟,你的危险颇不小!你有很坏的白天:注意更坏的夜晚不要
再来罢!
对于你这样无所归着的人们,好像监牢才是幸福。你看过被俘获的罪人怎样睡眠了么?
他们安静地睡,他们享受他们的新的安全。
提防着吧,恐怕最后,一种褊狭的信仰,一种无情的,酷烈的盅惑俘获了你!因为一切
褊狭而固定的,现在正诱惑你,试探你呢。
你失去了你的鹄的了。唉,你怎能摆脱而忘却了那种损失?因此——你也失去了你的进
路!
你可怜的漫游者和感伤者,你怠倦的蝴蝶哟!今晚你想有一个休息的处所和一个家么?
假使愿意,那么到我的洞府里去!
那边是到我的洞府的路。现在我就要快离开你。如像一个影子已经附在我身上了。
我愿独自一人奔跑,使我的周围又变得光明。因此我必须走得很远而且快乐。但在晚
间,在那里和我跳舞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日午
查拉斯图拉又继续奔跑,但他没有觅到任何人,他仍然孤独,永远只觅到了自己;享受
而留下了自己的孤寂,想着的好思想,一点钟一点钟的过去了。但当日午的时候,太阳照射
在查拉斯图拉的头上,他经过一株盘缠错节的古树,为葡萄藤的热爱的拥抱而隐藏了自己,
以此正对着这漫游者,成熟的葡萄,累累高悬。他忽然觉得口渴,想摘食葡萄呢。刚伸出了
手,他又想起别的事情——他想在这日午的时候,躺在树旁睡眠。
查拉斯图拉随即躺下;在缤纷绿草的宁静和神秘之中,他忘记了口渴且熟睡了。因为如
同查拉斯图拉箴言之所说:“此一事比别一事更必要。”只是他的眼睛仍然睁着:——它们
不倦怠观赏和欣羡这古树,这葡萄藤之爱情:但在睡梦中查拉斯图拉如是对自己说:
注意!宁静罢!现在世界不是成为美瞒了么?什么事情对我发生了呢?
睡眠在我身上跳舞,如同一阵薰风,不可视见地跳舞在微漾的海上,轻飘,如同羽毛一
样的轻飘。
它不使我闭眼,它使我的灵魂清醒。真的,如同羽毛一样的轻飘。
它劝我,我不知道怎样,它亲切地抚慰我,压抑我。是呀!它压抑我,所以我的灵魂倦
怠了。
我的奇特的灵魂如何地成为倦怠而舒缓!不是第七日的晚间,在日午的时候来到了么?
现在它不是在优良的和成熟的事物之间享受太久了么?
它更舒展,更舒展地伸腰!它静静地躺着,我的奇特的灵魂哟,它品味过了太多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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