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0-该隐与亚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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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等下一步命令，警卫命令所有的人下河洗澡。伟德把银镯藏在袖内跑到河边，还没碰到水腿就软了。他咬牙跳了进去，因水的冰冷而大声喘气，其余的人也跟他下了水，徒劳地想洗去三年的肮脏。　　　　
　　　　伟德筋疲力竭地上岸后，发现几个警卫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正在清洗的蒂娜，一边笑着指着她。其中一个丑恶高大的人快步奔入河中，抓起蒂娜扔在河岸上，然后饥渴地剥下自己的衣服朝蒂娜扑去。伟德拼出全身的力量朝那人的腹部撞过去，那人向后翻倒，伟德却被第二个警卫抓起来。这阵骚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要冲过来看，于是爆发出一阵又一阵伟德不明所以的笑声，间杂着叫他肝胆俱裂的蒂娜的尖叫。叫人难忍的笑声与叫声继续着，每个从人堆挤出来的警卫都跑到河边去清洗，伟德算了算总共十六个。最后他们放开了他，倒在草地上大喝由地窖中拿来的酒，大嚼从厨房中抢来的面包。　　　　
　　　　伟德跑到蒂娜身旁，在两个仆人的协助下将蒂娜搬到河边，一边陪她一边试着清洗她身上的血迹与瘀痕。她全身又红又黑，气如游丝，已经说不出话了。伟德尽力做了这些后，脱下上衣包住她，将她抱在怀里。他轻柔地吻了她的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在她青紫的身上，伟德觉得她的生命正渐渐消逝。他哭着抱着她已死的身体，在警卫不予理会的注视下向教堂走去。他先将她放在男爵的身旁，开始用手挖土。夕阳把城堡的影子斜铺在坟场时，他才把坑挖好。他将蒂娜放在里昂的旁边，用两根木杠为她做了一个十字架。伟德无力地倒在里昂与蒂娜的坟间沉沉睡去，再也不管自己是否醒得过来。　　　　
　　　　威廉于九月回到塞耶学院，开始在高年级同学中找对手。总要在他超越目标后才感到满意。他也渐渐发现来自与他类似背景的同学，通常没有什么竞争的意愿，能与他旗鼓相当的人愈来愈少了。　　　　
　　　　一九一五年，收集火柴盒的热潮在学校疯狂展开。威廉观察了一个星期，发现已有人拿一角钱买比较特别的，一个次等的也要五分。威廉权衡了一下，决定不加入收集，但要当供应商。　　　　
　　　　那个星期六，他去了波士顿最大的几家烟草行，记下几个主要火柴盒制造商的姓名和地址，特别注明了哪几个国家是没有大规模战争的。他投资五元，购买信纸、信封和邮票，写信给名单上每个公司的总裁。他的信很简单，便于抄写七次。　　　　
　　　　总裁先生钧鉴：　　　　
　　　　我醉心于收集火柴盒，可是我没有钱买齐所有的种类。我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只有一元，可是我随函附上三分钱的邮票表示我的诚意。我很抱歉打扰您，但贵公司是我仅知最大的火柴盒制造商，而且也是我最喜欢的。　　　　
　　　　您的朋友威廉·该隐（今年九岁）　　　　
　　　　三个星期内他收到将近一百八十七个不同的火柴盒。如他所预料的，每封信都把三分钱回邮寄还给他。接下来的七天，他的销售活动开始展开。他发现有些同学只重外表，不重稀有与否，从这些人手中，他买到了好些稀有的火柴盒，再卖给某些喜欢什么都有一个的同学。两星期的买卖下来，他发现市场已经过了高峰，再不小心，在即将来临的假期过后，大家的兴趣就可能烟消云散。他又花钱请人画了标语，说他所有的两百十一个火柴盒将举行拍卖。这场利用午餐时间在盥洗室举行的盛会，人数比观看曲棍球比赛的人数更多。　　　　
　　　　结算下来，威廉到手五十七元三角二分，净赚五十元三角二分。他将二十五元以二分五厘的利息存入银行，十一元买了照相机，五元捐给正在扩展协助移民工作的青年会，给他母亲买了些花，其余装入口袋。火柴盒市场在学校尚未放假时就垮了。威廉后来许多次见好就收，这是第一个例子。两位祖母应该会以他为傲，虽然这与他们的丈夫在一八七三年大恐慌时期发迹的情况不尽相同。　　　　
　　　　寒假来临时，威廉发现存款的利息太少了，他再度经过祖母的手将钱投资在《华尔街日报》最受推崇的公司。接着的一个学期内，他卖火柴盒所得的钱全蚀光了，此后他再也不信赖《华尔街日报》，或任何唾手可得的马路消息。路易斯安那号被德国潜艇击沉以及一九一七年四月威尔逊总统宣布参战的决定，都没使他惊惶。他向母亲保证，谁也打不赢美国，甚至买了自由公债来证明他的信念。　　　　
　　　　威廉十一岁生日时，绿皮账簿上已有一百一十二元的盈余。他买了钢笔送给母亲，给两位祖母的是由当地小店铺中买来的胸针，却装在他花了一个下午在一家著名珠宝店后面的废纸堆中找来的盒中。他并不是想骗她们，可是他已由火柴盒买卖的经验得知，好的包装是最好的促销方法。两位祖母虽不曾看到那家店铺的品质保证书，但仍极为骄傲地带着胸针。　　　　
　　　　两位祖母仍然密切注意威廉的每一步，决定他十二岁时仍应依计划进入新汉普郡的圣保罗中学。威廉获得了一份全年三百元的数学奖学金，威廉要接受，但祖母将之婉拒，希望颁给“比较不幸”的学生。安妮不愿威廉离开她去上寄宿学校，可是两位祖母一再坚持，而最重要的是，她们相信这也是理查的愿望。她替他缝上名条，为他的鞋子做记号，检查他的衣服，然后亲自为他装箱。临走前，安妮问他想要多少零用钱。　　　　
　　　　“不必。”他并未多加解释。　　　　
　　　　威廉不知道母亲将多想念他，只亲了她的双颊后走出大门，身上穿着他的第一条长裤，留着极短的头发，提了小箱子上了车，劳斯莱斯就开动了。他没回头，母亲的手挥了又挥，后来还哭了许久。威廉也想哭，但他知道父亲会不赞成。　　　　
　　　　第一件使威廉感到奇怪的事是大家根本不理会他是谁。再也没有同学们看到他时的崇敬与沉默。是有一个高年级的问过他的姓名，更糟糕的是，他说是谁，对方根本毫无反应。　　　　
　　　　威廉的宿舍是个小房间，有两张床、两把椅子、两张桌子和一张虽然破旧但舒适的皮制靠背长椅。他的室友名叫迈修·李斯特，父亲是纽约的银行家。　　　　
　　　　威廉很快就适应了学校的生活。五点半起床，盥洗后与全校两百二十个同学在大餐厅用餐，然后进教室。上午有三节课，下午有两节，然后是他最痛恨的音乐课。秋天的运动是足球，冬天是曲棍球和室内网球，春天是划船和网球。另有一位罗甘先生为数学特别优异的一群学生每星期授课三次。　　　　
　　　　威廉第一年的成绩，每科都在前几名，数学更是全班之冠。不过他的室友迈修确是他的劲敌。成绩超群的同时，威廉也以他的经济头脑闻名。虽然他第一次投资股票失利，但是他一直相信要赚大笔钱，就必须掌握股票市场的游资。他一边留意华尔街日报、公司报表，一边也开始制作股票升降表，记载每一笔假想买卖的好坏，在一个月结束时与市场上的其他股票比较。他不喜欢炒最热门的股，总是找情况不那么明确的公司，有些只限柜台买卖，因此每次交易只能进出极少的数量。威廉选择的投资大都有四项条件：低倍数增加的利润、高成长率、坚强的资产背景和可观的营业状况。他发现很少有公司能符合这些条件，但只要他找得到，就能替他带来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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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假想交易总是符合著名的投资指南时，威廉知道可以真正放钱下去了。他以一百元开始，而且一直留下赚钱的，把赔钱的卖掉。每种股票变成两倍时，他就卖掉一半，另行投资。他早期投资的柯达和IBM后来都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他也支持过第一家邮购公司，相信那将是一项时兴的行业。　　　　
　　　　第一年结束时，他已经为半数的职员和一些家长当顾问了。威廉·该隐很满意他的学校生活。　　　　
　　　　安妮·该隐的家庭生活极为寂寞与不快乐，亲人只剩两个已趋年老的母亲。她凄惨地发现自己已过三十，年轻时的美丽与光采已所剩无几。百无聊赖中，她开始与因理查之死而中断的一些旧朋友重新联系。威廉的教母蜜莉·皮尔逊是她早年的好友，如今也经常邀请她和他们夫妇一起参加宴会或看戏，通常还会多一个单身的男士，似乎想为安妮做媒。蜜莉所挑的人通常很无趣，安妮常私下笑她多事。直到一九一九年一月，威廉过完寒假返回学校后，安妮再度受邀参加一次四人行的晚宴。蜜莉坦白承认她对这位名叫亨利·奥本尼的客人所知不多，但他们相信他与蜜莉的丈夫约翰是哈佛的前后期同学。　　　　
　　　　“真的，”蜜莉在电话中说。“约翰跟他也不太熟悉，只知道长得英俊极了。”　　　　
　　　　这一点蜜莉和安妮都不能否认。安妮抵达时，亨利·奥本尼正在壁炉前烤火，他看到安妮马上起身让蜜莉为他们介绍。他身高一米八，眼睛深色近黑，直的黑发，属于瘦削的运动家型。安妮很高兴被人家与如此年轻而且精力充沛的人配对，尤其蜜莉的丈夫年龄虽然与之相差无几，但已明显有了中年之态。亨利·奥本尼的手臂吊在绷带里，几乎遮住了他的哈佛领带。　　　　
　　　　“战场上受的伤？”安妮同情地问。　　　　
　　　　“不是，我从西线回来后从楼上跌下来摔伤的。”他笑着说。　　　　
　　　　安妮享受了近来少有的轻松与愉快的一餐。亨利·奥本尼回答了安妮所有的问题。毕业后，他在故乡芝加哥的房地产公司做事，开战后他忍不住入伍去打德国人。他有一大串军旅生涯的趣味故事。自理查死后，蜜莉和约翰从未见过安妮笑得如此开心，他要求送她回家时，两人不禁相对会心地微笑。　　　　
　　　　“如今你回到这个最欢迎英雄的国度后，打算在哪一行发展？”安妮在车上问。　　　　
　　　　“还没有定论，”他答道。“幸好我还有点钱，所以暂时还不着急。也许我会考虑在波士顿开一家建筑公司。上了哈佛以后，总觉得波士顿也像我的家一样。”　　　　
　　　　“那你不回芝加哥去了？”　　　　
　　　　“不，反正也没什么牵挂，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我又是独子，可以任选地方开创自己的事业。我该在哪边转弯？”　　　　
　　　　“噢，右边第一个交叉口。”安妮说。　　　　
　　　　“你住在贝肯山？”　　　　
　　　　“嗯，就在栗树街上去的一百五十码，卢森堡广场角落的红楼。”　　　　
　　　　亨利停好车送安妮到门口，道了再见后，不及等她称谢就离开了。看着他的车滑下山坡，她知道她希望能再见他。所以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来时，她并未觉得惊奇。　　　　
　　　　“波士顿爱乐交响乐团，莫扎特，下星期一，有兴趣吗？”　　　　
　　　　安妮对自己竟那样盼望星期一觉得吃惊，许久以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如此地吸引她。亨利准时来到，他们轻轻地握手为礼后，他进来喝了一杯威士忌。　　　　
　　　　“住在卢森堡广场确是赏心乐事，你真幸运。”　　　　
　　　　“大概是吧，不过我倒没怎么想过，我在共和大道长大，要挑毛病的话，就只能说这里太僻静了些。”　　　　
　　　　“我在想，假如真想在波士顿定下来，也许也在贝肯山上买一栋房子。”　　　　
　　　　“机会很少，不过也许你运气好。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我最讨厌要从人家面前挤过去了。”　　　　
　　　　亨利看看表。“嗯，是差不多了，不过你不必担心踩到人家，我们的位子靠走道。”　　　　
　　　　音乐的气氛使他们很自然地挽着手走向丽池饭店。除了威廉以外，这是理查死后的第一次，但威廉不喜欢这娘娘腔腔的动作。安妮再度觉得时间飞逝而去。是因为食物太好呢，还是因为有亨利作陪？他的哈佛趣事引她发笑，战事的惨状又叫她泫然欲泣。纵然她知道他比她年轻，但他的生活阅历却使她相形见绌。她说起丈夫的死，哭了一下子。他握住她的手，她开始充满骄傲与疼爱地谈起儿子。他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亨利很少提及芝加哥或他的家庭生活，但安妮相信他一定也很怀念家人。这晚他送她回家时，留下来喝了杯酒，并轻吻她的面颊后离去。安妮在睡前将今晚每一分钟回想了一遍。　　　　
　　　　他们在星期二去看戏，星期三去了安妮在鳕角的别墅，星期四去看灰熊，星期五逛古董店，星期六就上了床。星期天以后他们几乎一刻都分不开了。蜜莉与约翰很高兴他们的媒终于做成了，蜜莉到处宣传她是最大的功臣。　　　　
　　　　订婚消息在夏天传出时，除了威廉外谁都视为理所当然了。自安妮满怀歉意地介绍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威廉就非常不喜欢他。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几乎都是亨利在自说自话，想表示友善，威廉的单音回答表示他不感兴趣。安妮自圆其说地将儿子的憎恨化为可了解的嫉妒，理查死后，威廉一直是她生活的中心。而且在威廉的心目中，可能谁也不能取代父亲的地位。安妮相信威廉的愤怒将随时间而消失。　　　　
　　　　安妮在十月金风送爽的时节成了奥本尼太太，威廉称病留在学校没有参加婚礼。两位祖母虽然列席，但并不想掩饰她们的反对，尤其是一个比她年轻那么多的人。“结果一定是场大灾难。”该隐夫人说。　　　　
　　　　新婚夫妇去希腊度蜜月，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回来，正好接到回来度圣诞假期的威廉，威廉讶异地发现房子的装潢完全变了样，父亲时代的摆设几乎一样不存。他对继父的态度并未因亨利买来贿赂他的新脚踏车而软化。安妮很为这种情况哀伤。威廉讨厌这个被破坏了的家。经常一失踪好几个小时，甚至不大理会母亲关心的询问。假期结束时，威廉乐得回到学校去，而亨利也高兴看他离开。只有安妮夹在两个男人间左右为难。


《该隐与亚伯》　第一部分《该隐与亚伯》　第二章（10）

　　　　“起来，起来。”有个士兵用枪托撞他的肋骨，他坐起来看了姊姊、里昂和男爵的墓一眼，未曾流下一滴泪水就站了起来。　　　　
　　　　“我会活下去，你杀不死我，”他用波兰语说。“这是我家，你在我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