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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师余秋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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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的生活。相对于那个拉着自己的小辫儿要上天的人,我正吊住自己的双脚一个劲儿地要落地。
我的倾吐,没有被打断,也没有被责怪。他是何等聪颖的人,自始至终,洞穿一切。倾
听,理解,并包容。他的话和表情,很多年的时间里都让我得到鼓励,让我更加地不被约束,让我一边无限自我膨胀着,一边又暗地悄然返归。
很奇怪,不知是我这个学生毕竟还存了些慧根,还是他那后来被许多人惊奇的预感能力在起作用,他对我这个学生一贯的纵容与理解,不仅没有让我一路下滑一跌到底,反倒一直是一种暗中的强有力的鼓励,一直让我自信无比,一直让我感到有能力证明自己,至少是向他证明我真不是个糟糕的、不值一提的学生。
我喜欢说自己从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心中自有红太阳,别人说什么我都无所谓。我自己知道我是谁。而事实上,很多自信来自于肯定,来自于你喜欢、在乎的人对你的肯定,完全脱离社会并不可能。在我身边,父母、兄弟、数量少得可怜的朋友、偶尔倒霉地爱上我的男人,他们的言行总是对我充满了肯定,充满了宽容,是我能够灿烂得起来的动力。
我一直非常在乎余秋雨老师对我的肯定,因为他是我尊敬和认同的老师、朋友。另外我不能欺骗自己,也因为他是一位名人。我不明白自己,余秋雨越是有名,暗地里,我对来自于他的肯定就越是在乎和得到鼓舞,而他又总是那样慷慨和宽厚。这是不是表明我还是有虚荣心的呢?
有时我注意到,他甚至总是那样慷慨和宽厚地对待每一个他身边的朋友,他会认准对方的一个状态,完全从积极的意义上及时地给予赞赏和称颂。不知有多少人从作为老师、作为朋友、作为名人的余秋雨这里,得到过信心与支持。
这一点总让我佩服不已。我自己对朋友的肯定或赞赏方式,不过就是有兴趣肯跟他在一起呆着,混着,从来就不懂得、也不善于开口去表达,去给予。就像被周围人夸得合不拢嘴的一位女友说的,我们这都十好几年了,我画的画儿写的诗,从没听你夸过。我说人家都夸你,我干嘛还夸你,你应该感觉得到嘛。
我现在也总爱要求喜欢我的人夸我,使劲夸。
我这篇东西写得好吗——快夸我。
做了一盘菜,好吃吗——快夸我。
打扫房间了,多贤惠——快夸我。
甚至要求女儿——妈妈漂亮吗,妈妈年轻吗,快夸夸妈妈。
我就是喜欢别人夸我。对那些贬我的人,我会想反正我和你也没有关系,你爱贬不贬,你说我是狗屎我也不管。小时候总被教导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听到表扬还假装不太高兴,现在没人管得着了,现在一有人夸就眉开眼笑的,管他真的假的,高兴就好。
不知道余老师夸我,是不是也只是为让我高兴。管它呢,反正我从他的夸奖里得到过无比的信心,至少它的结果是令人振奋和愉快的。
真希望有一天沉淀下来的自己,也能和余老师一样地平和,善意,也会恰到好处地表示自己的欣赏与赞美,让身边的家人、朋友,也从我这里得到信心与动力。
曾经从一位在西方和美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那里得知:
“西方的文化是善于表扬、奖励的文化,是一种善于把感情外现的文化。只要你做出一点成就,你马上会得到社会的认可、鼓励,哪怕你的成绩很小,这种热情的认可足以构成一种良性的刺激,使你保持良好的创造激情,转为一种良性的循环。”
我就喜欢这样的方式。
甚至想对所有的人说,一定要及时地、大力地赞美你欣赏和喜欢的人,你的父母,好友,爱的人,他们从你这里得到的,一定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他对爱情,是积极的悲观主义(1)
那天的交谈,我羡慕完体力劳动者,又开始羡慕表演系的学生,我说他们活得那么单纯、简单,总是热情和富有激情的,我想像他们那样。我想一觉醒来自己完全变了个人,我还想谈完一次恋爱马上欢天喜地接着谈下一次,我讨厌自己总是再也爱不起来。我傻乎乎地问他,难道一个人可以每次都真心实意爱一个人?
刚刚才谈过一次倒霉的恋爱的我,像枝残花败柳,低迷消沉,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爱什
么人了,爱真的给掏空了。
可以的,马小娟。
他说他身边就有这样的人,每次爱上的女人都认为是最完美的,每次都会全身心地投入。他说起那时他的朋友、电影《小街》的导演杨延晋的几次恋情,讲得非常细,好玩得很。主要是当事人每次都那么全情投入,不厌其烦,不思悔改,更不觉得会有结束的那一天。他把他的朋友描述得既痴情又多变,对每一个都宝贝得不得了,都爱到了家,要命的是又都不能持久。
我心中暗笑,爱情只发生在男女主角心中的,在别人的眼里,那是另一回事。我刚好是杨延晋的老乡,据说我老爸在文革还做过他老爸的保皇党,但我爸对杨家的儿子却印象极坏。初到上海时,老爸就一本正经警告我,说上海有一个人叫杨延晋,你不要靠近他,他是个什么什么。哈!
现在听余老师这样愉快和善意地描述他的恋情,完全是另一番风景,就觉得男人也和女人一样,爱得不行时就需要向身边好友倾吐,也需要理解与分享,幸运的是这个杨延晋拉了余秋雨这么个聪颖善意的好友来倾听,他的一次次的恋爱才会按照他本来的样子呈现,才不至于像老家街上传扬得那么吓人。
几年后当我听说,这位当年的杨导又爱上了台湾女作家玄小佛,并且这次还真结成正果,而他们的证婚人,正是男主角最好和最尊重的老友余秋雨,我一下就笑了。从上次余老师对我说到这位老兄的恋情到这次跨海婚姻,其间不知又有几分几合,也不知这次余老师又会如何来描述他朋友的浪漫与多情。
就那样,他给我讲熟悉的朋友、学生们的恋爱故事,没有丝毫的贬毁,无论结局如何,他不舍得否认爱情作为人类情感本身的美好,他热烈地相信每一个现阶段爱情的真诚。
他说,每一个男女都处在自转之中,当一个男人最散发魅力的一面转向了一位女人,而这女人最美好的一面也刚好朝向了这男人,那么爱情就挡也挡不住了。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幸运,自转的方向和速度,相对于那个有可能出现或已经错过的异性,总要有偏差,所以老有人找不到自己的爱情。遗憾的是,即使相爱之中的男女,也并不停止自转,终有一天,遗憾的那面会转过来的,双方要看到对方的另一些方面,爱情并非经久不变。更加遗憾的是,你浑然不觉自己的反面正转向对方,而对方的不知哪一面又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光芒,正在那儿魅力四射着。所以有人爱得落寞,不明白爱为何稍纵即逝,不知道对方只不过自转的速度稍快了一点,而自己的那面可能也正转向另一个对方——
爱,已潜伏在某处,只等你转过身去。
我被他如此形象的比喻说得笑起来,高兴起来,我情愿这又是一个鼓励,就像很多年以后我又一次变得独自一人,在深圳街头的电话亭向他告别,他在电话那头一再地叮嘱我,小娟你一定要有男朋友,一定要去爱,好不好。
是啊,一个没有爱的女人,像个什么样子!
那天一定是我说话的状态让他起了疑惑,他突然有些不解,关心地问我到底结婚没有。
我开始装傻。我把自己和别人都弄得莫名其妙。三年里我总是隔不久就从上戏的院子里消失掉,十几二十天才晃荡回来,俨然探亲返校。应该是有个男人或男生什么的才说得通。我还真打了个结婚申请交到系里,但只是扔在那里,再没去管下文。
我那时对爱情、对男女关系悲观绝望得不得了,根本不相信。虽然他的“自转说”多少让我开心了一点,但我仍像枝残花败柳,毫无朝气对他说,也许婚姻并不需要爱情。
他认真起来,坚持说没有爱情的婚姻肯定是不道德的,恩格斯说的这句话永远正确。他说或许人类最终会取消婚姻制度,为保卫真正的爱情。根据“自转原理”,人们不可能永远结了离,离了结,这太麻烦了,那么爱情就是两人在一起的惟一评判,惟一理由了。
我也再次高兴起来,手舞足蹈,我说我们说的是一回事,你指的是将来,我说的是现实,既然现实里并没有消灭婚姻制度,那么肯定绝大多数人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我们一起都笑了起来。我想我们都看到了那个不言而喻的事实。
我认为他对爱情,是积极的悲观主义。
我们开始聊另外一些好玩的人和事。
不再上学读书了,真好,可以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完全不在乎是否浪费时间,是否偏离了主题。他那时还生活在大上海的文化与艺术圈儿里,还没有真正背离那些笼罩其上的地方氛围,他愉快地絮叨他的一些朋友的趣事,听得出他对他们的友情,他饶有兴趣地谈论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他还说起他以往的学生们,他对他们的来处、去向记得清清楚楚,记住的都是他们带给他的愉快。
他对爱情,是积极的悲观主义(2)
要离开了,那竟然是我第一次和余老师闲聊天,我放得很松,无话不谈。
我知道,龙华那天的长谈,带给我们双方更进一步的感觉,是离开上戏后维系师生交往的纽带。
上海――深圳――北京 它的三个城市(1)
从未像看上海那样,漫不经心和优雅地远看我居住了十几年的北京。
这座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青年自各地而来,然后一转眼,就被吸了进去,卷了进去。多数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这座巨大的城,还在不断地往外扩张,一环,二环,三环,四环,五环……等到退出城来,早远得再难看清。有一回听说,毛泽东进北平前第一次看北平就在香山上,那里可以看到北京全景。我和别人半玩笑半认真爬去看过,天气不佳
,雾尘满天,连颐和园都没怎么看清。
离开上海时余老师问我为什么要去北京呢?我傻乎乎地回答“北京是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
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要干什么,所以选择北京。在心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北京,天性散漫,总是在一个地方呆不长,只觉得北京嘛,位置最高,若再呆不住了,往哪儿去都是往下哧溜,省事。
我们谈起二三十年代的北平,那是他心目中旧时文人学者的家园。很多大学在北京,很多大学者在北京,那时的教授、学者完全不必为生计劳神奔波,大学里的薪水足够租得起一座四合院儿,养活妻儿之外,还好雇一名老妈子,包一辆黄包车。自北大、清华讲完课回家,就在火炉边看书、著书,而首都远在南京,这里的天空相对宁静、高远。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晚期的北京,身份还有些模糊,政治味道很浓,观念也相当陈旧,生活条件相对南方,更是艰苦、滞后,我的一些同学视进京择业定居为畏途。
这之前我去广州的广东省艺术研究所找过工作,可能因为我发表过一些文章和小说,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我是余秋雨的研究生,广东方面挺当回事地接待了我,所长副所长还有戏剧、舞蹈、音乐、美术好几个研究室的负责人都聚集到一间屋里,一个个地与我来探讨艺术,仿佛又一次的毕业答辩。
后来他们真的来函欢迎我去工作,我又犹犹豫豫对余老师说:“那儿是做生意的地方啊,我对做生意又没有兴趣。”
余老师认为选择广州可能更好一些,它毕竟是中国经济崛起的前沿地带,是中国目前最有活力和希望的一片区域。
他的话我并没有认真听进去,我以为他只是理论上那么认为罢了。
几年后他自己也去了深圳居住。他的话其实并不停留于理论的,那时他已开始采取强有力的行动,来实践他的想法,甚至预感——有人就称此为“文化预感能力”。
后来上戏的学生当中,无论戏文系、导演系,还是舞美系、表演系,都有一批不错的学生也都去了深圳,或者搞文化,或者经商,都做得有声有色。我知道他们都会以余秋雨的学生、朋友自居,他们常常见面,互通信息,还像在上戏的小院儿里那样。
离开北京的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去了深圳“锦绣中华”的刘半仙,印象中他总在参与策划大的文化演出,不是把国外的弄到国内来,就是把国内的介绍到国外去,我们在北京见面时,他说的那些事情里有两件我印象最深,一是他说到一位他认识的女校友在深圳活得那么死气沉沉,他怎么想办法帮助她她都不开化,完全地自我封闭,滴水不进,难以融入深圳的活力中去。他说的时候那么着急,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还有一件事,他说起一位女演员穿着一套“难看得不可理喻”的裙子参加金鸡奖还是百花奖颁奖典礼,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是嫌弃中又夹带些气恼甚至羞愤,好像她是他家的什么人,他对她这样在外头丢人现眼是要负责任的。他随即对我说,他就要去做一个纯粹的商人了,要真正地富有起来后,再回过头来搞艺术,搞文化,要让艺术处于一种文化的氛围当中,这样至少让我们看上去会体面一些,不至于和国际脱轨得太远。他的话和行动让我觉得他是那种我没法与其相比的人——有想法,更重要的还有积极的行动。
看到女演员穿难看得不可理喻的衣服上台领奖,我可能会在私下里用极鄙夷的口气嘲笑她们,看不起她们。记得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一大帮的女演员里,只有闯荡过好莱坞的陈冲穿着晚礼服出席典礼,结果在一大堆胳膊、大腿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堆里,她反倒显得好像是穿错了衣服一样。后来果然再看到她出席类似场合,装着上就开始往回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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