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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评 选集-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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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对“朴实”两字也下不了定义,所以决定改为“从马老师学习文

① 本文是费孝通先生在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主办的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上讲授“马林诺
斯基的文化论”时,在讲稿以外讲授的内容,后经整理成此文(本文题目为编者所加)。按费先生的原意,
本应将此文附在“讲稿”后面,但考虑到体例,编委会将此文刊在《中国书评》上,而费先生这次讲课的
正式讲稿——“从马林诺斯基老师学习文化论的体会”,将全文刊登于《中国社会科学季刊》1995 年冬季
卷(第13 期)。对费先生专赐大作,本刊学术编委会谨表谢忱。

化论的体会”。我讲我的学习心得。我能理解的又觉得同意的我就学,
学了用在自己的研究工作里。我不理解的,甚至我不同意的,我就老实
说学不来,我行我素。体会是属于我自己的,自己可以负责。我决不愿
擅用老师之名,作为可靠性的根据去唬人。

另一方面我在这篇讲稿里又强调一个人的学术思想是有历史来源
的。从整体上看一代有一代具有它特点的学术思想,但同时一代接一代,
代代之间有着密切联系,这也可以说是文化有世代继承的特点。我强调
了马老师是学术的世代交替中的接班人。尽管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开
创了人类学的新风气,但是这股新风气还是从十九世纪末年西方风靡一
时的社会演化理论中脱胎出来的。我特别指出达尔文把人类拉回到动物
的队伍里。人类所不同于其他动物的特点还是从原有动物的生物基础上
演化出来的。马老师的文化论其实也是想把人类文化的特点回归到生物
基础上去。所以我在讲稿里说马老师是达尔文的传人。

过去曾流行过一种看法觉得人类是宇宙或上帝的特殊产物。人类和
其他动物之间是断链的。这些年对动物行为的研究确实把人类和其他动
物之间的差距越来越缩小了。人类可以说只不过是宇宙演化这一条键条
上的一个环节。前面和其他动物密切相接,而且后面也可以说还可能有
新的生物,甚至比生物更高的东西演出来。

这样的看法并不是否定人类有自己的特点。文化正是人类比了其他
动物更为发达的一个特点,发达到了值得专门加以研究的对象了。

把文化看成是个由人类自己对自然世界加工创造出来,为人类继续
生活和繁殖的人文世界,是马老师文化论中的一个基本见解。这个观点
也不能说是马老师的创造。在西方自从达尔文否定了人类是“神造”的
宗教观之后,这种观点必然会产生的。我联系到我们东方,在民间信仰
中不能说没有“神造”观念。盘古开天地的传说传播得很广,但是没有
像西方那样异化为宗教信仰。在中国早年比较朴实的文化论似乎更容易
为普通人所接受。

我偶然翻阅孔子的《论语》,有一条:“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
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
起予者商(子夏)也,始可与言诗已矣。”这一条论语中记着,孔子的
学生子夏提出一句诗问老师作何解。孔子说:“绘事后素”,子夏接着
说“礼后乎”。孔子表示子夏明白了这句诗的意义了。他们说的“礼”
就是现在我们说的“人文世界”。人文世界是后来人造的,是画在素朴
的原本上的东西,素可以说就是没有加工的自然世界。我觉得这一段对
话很可以帮助我们领会朴实的文化论。这种文化论在我们东方是早就有
的。

提到我把子夏所说的“礼后乎”作为人文世界后于自然世界来讲,
目的是想说明马老师的“功能”观点并不是难懂的。我们在生活中到处
可以看得到。我喜欢举个现实经历来作例子。今天上午,我们要为开办
这个研讨班举行一个“开班典礼”。这个场面大家还记得。这一套集体
活动就是“礼”而且是现在还到处通行的集体活动,所以可以说是“礼
俗”,也就是钟老师研究的“民俗学”的一个活对象。这种集体活动并
不是出于这一群人自发的活动,而是由有相当复杂的机构规定的,预先
安排好,而且还印在这个研讨班的“学员手册”上。这套集体活动又有


一定的“约定俗成”的规矩,甚至谁坐在那个位子上,谁先开口说话,
都有安排,可说是“有秩序”的社会活动。

我并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注意到没有,在一定意义上这是个马老师文
化论的具体示范表演。如果有人预先读过马老师的《文化论》,一定会
明白我们的确一丝不苟地在按着他分析的《文化表格》在排演我们的行
为。这个“典礼”很明显地有它的“功能”,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通过这个典礼,首先给这个“研讨班”一个公众的“认可”,马老师喜
欢用Charter 这个词。你看,在典礼中从中央的主管部门到北京大学的
校长,都表了态,“认可”的分量真是够重的。还有像钟老这样代表老
一辈,九十三岁高龄的学者来“支持”,够高规格了。同时又有各位的
祝辞和发言,通过念念有词地在会上散布了一种笼照了与会者超个人的
团体意识和热情。涂尔干那一套理论几乎全都用上了。也许更重要的就
在成员心理上把“接班心情”超过了一般世俗性的参预,上升到了心灵
上的体验。看来“典礼”是有社会意义的,大家回顾一下,再加上功能
派文化论的说明,大概能“领悟”到这一点意义。这是一回民俗的表演,
是生动的一堂《文化论》的讲课。

我在讲稿里用了几段章节写马老师这个人。我在《读书》今年的5
月号发表了一篇“晋商的理财文化”,提出了一个“三才分析法”,意
思是我们如果要理解一件事或一个人,可以从天、地、人三个方面去进
行分析。天、地、人就是传统的所谓“三才”。天时是指历史的机遇,
地利是指地缘优势,人和是指个人在人际关系中的地位。我在讲稿里对
马老师也用了这个分析法。我分析了马老师所处的时代,正是在两次世
界大战之间,他踏上社会人类学的讲台时,世界形势正在大变。英国帝
国主义开始走下坡路,殖民地的人民开始要摆脱殖民统治了。这个形势
使得人类学在老路上走不下去了,正在呼唤新的一代。马老师是出身于
波兰又受过欧洲大陆文化中心德国的教育而转入英国L。S。E。的。L。S。E。
在英国当时被认为是英国革新派费边社的思想中心。他没有英国学究派
的传统,所以有胆量在这座新兴的大学里举起反传统的旗子。这可以说
是地缘优势吧。他这个人是个英国的外藉学者,波兰人。波兰又是个遭
受强邻德俄拉锯的地带。他对英国殖民地上的土人的同情心可说是从他
的身世带来的。

我这样分析的目的是要使大家看到所谓学术也是文化的一部分,离
不开当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的局势的。人家称孔子是圣之时者也。这
个“时”字十分重要。一个人能成为一个时代的大手笔,可以说是时代
造成的。我记得清朝有个诗人名叫黄仲则(景仁)经过李白的墓时,写
过几句诗,我一直记在心里。他说李白“醒时兀兀醉千首,应是鸿蒙借
君手。”意思是李白的这些好诗不是李白这个人自己写得出来的,而是
喝醉了酒“鸿蒙”借他的手写下的。“鸿蒙”可以理解为时代。我们是
不是也可以说马老师那些动人的文章,离开了他的时代是写不出来的。
马老师不过是时代要借他的手来开创人文科学中一代新风气。甚至也可
以说,他如果更早地夭折了,时代还是会借着另一个人的手来当这个角
色的。

这里我还要多说一二句,希望在座的年轻一代能看到当今的世界局
势正在进入另一个更伟大的时代,一个出现“全球村”的时代。也许正


在这个时候“鸿蒙”又在找它的借手了。我希望年轻人不要辜负了这个
“天时”。我总是有一种感觉,从区位优势来看地利,研究人这门科学
很可能要到东亚来找它的新兴宝地了。

机遇是存在的,但是要鸿蒙来借你的手,你得具备一定的条件。以
我自己说,我就缺少这种条件。第一是在有条件打基础时,我没有好好
用功,以致功底不足;第二是我被夺去了二十年的生命,没有利用这些
日子做我应做的事;第三,等到我看清楚这机遇时,已经年老了,力不
足矣。所以我至多做个传达这个机遇信息的人,而且抱着真切的希望,
在东方,更好是在中国,今后在人的科学上能出现一个大手笔。

我不敢说马老师也看到人的科学会在东方兴起的可能。但他对中国
确实一直是抱着不同寻常的幻想的。1936 年他去美国参加哈佛大学的百
周年纪念。在那么多各国来的学者中会特别有意结识从中国去参加这个
大会的吴文藻先生,而且如果用中国话来说是“相见恨晚”。他听到了
当时燕京大学的社会学系有一些青年人下乡去做实地调查,即是他所说
的田野工作,感到十分兴奋。“社会学的中国学派”这个名词就是当时
由马老师对吴老师提出来的。说老实话,那时几个毛头小伙子连入门还
不够格。马老师看到的是时代的可能性。如果吴文藻先生当年所设计的
规划果真能如期实现,在当时国际社会学界里是担当得起“中国学派”
这个称号的。

和马老师齐名的Radcliffe…Brown 1936 年到过燕京大学,而且讲过
课。我去了瑶山没有和他会过面。这位大师尽管和马老师唱过对台戏,
但是对于中国的社会人类学同样抱着特殊的好感。我后来听燕京的同学
对我说,布朗曾说,社会学的老祖应当是中国的荀子。我一直想好好读
一遍《荀子》来体会布朗这句话,但至今还没有做到,自觉很惭愧。布
朗提醒我们,在我国的传统文化里有着重视人文世界的根子。西方文化
从重视自然世界的这一方向发生了技术革命,称霸了二百多年。人文世
界必须要依托自然世界那是不错的,但是只知道利用自然来满足人的需
要是不够的。自然世界要通过人文世界才能服务于人类,只看见自然世
界而看不到人文世界是有危险的。这一点在人类进入二十一世纪时一定
会得到教训,而醒悟过来,那里埋在东方土地里的那个重视人文世界的
根子也许会起到拯救人类的作用了。

关于马老师把《文化论》的未定稿,赠送给吴文藻先生,并同意先
在中国出版,这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是值得我们深思的,我不在这
里多说了。

在讲稿里我只能着重指出一些马老师的《文化论》中我认为是比较
重要的观点,每个观点都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有些是由于我没有理
解,有些是我对他的想法还没有想通。在讲稿里我也提到一些这类的例
子。例如我对马老师的需要论,一直觉得他太偏向于基本的生物需要,
把那些由于人和人集体生活里产生的社会性的需要称作是衍生需要。在
我脑中基本和衍生的提法有着主次的层次。因此我就不同意一些维持社
会存在的需要,比如“世代继替”,被看成是衍生的或次要的需要。很
可能是我对马老师的需要论理解得不全面,所以想不通。既然还没有想
通,我就不能盲目的接受,所以我在写“生育制度”时就跳出了马老师
的需要有三个层次的理论。我讲这段经过,目的就是想表示我不主张唯


书和唯上的思想方法。自己的思想自己负责,可以是正确的,也可以是
错误的。根据事实说理是做学问的道理。

这里我可以附带讲我九十年代的写作倾向。九十年代我是八十岁以
上的人了。我曾在别处说过,进入了八十岁,即使不服老也得承认年龄
不饶人。体质衰老是生物规律,主观上改变不了的事实。因之我常常想
到应当在还活着,还能进行脑力劳动的日子里,赶紧把过去已经写下的
东西多看看,反思反思,结结账。从1993 年苏州会议上宣读的“个人、
群体、社会”开始我一连写了好几篇比较长的文章,都属于“算旧账”
的回顾和反思。这次写对马老师文化论的体会,也属于这个性质。我希
望还能写下去。我想结合《江村经济》写一篇关于马老师论社会和文化
变迁的文章,还想结合《乡土中国》写一篇关于社会学中国化的文章等
等。

我觉得这种回顾和反思性质的文章对我很有好处,也可说是“需要
论”的实践罢。人老了多少有一点懒劲,能不做的事,懒得去做了。要
克服这股懒轻就得施加一点自我压力,使得我这支笔不致搁着不动。回
顾和反思也符合老年人的心态。别人讨厌老年人的就是多说旧话,絮絮
不休。我就不妨利用这种噜嗦的老态,变成用文字代替发音,别人不喜
欢看,阖卷可也,不致打搅别人。

我在6 月21 日下午班上讲了不少话,其中有些是重复已经印发的讲
稿,在这篇插话中大多删去了。这里记下的是一些我觉得还值得看看的
插话,作为同学们看完我的讲稿后的一点余兴。

希望这样的高级研讨班明年还能继续办下去,更希望我还能出席发
言,和大家再见。


文化与社会
——改革开放以来大陆学界对西方文化的研究

陈来

先须说明,本文的题目虽然是讨论大陆学界对西方文化的研究,但
限于个人的学识,本文只能把讨论的范围限定在对西方哲学以及社会思
想的研究方面。其次,本文的目的,不在于从纯粹哲学或哲学史的角度
具体讨论15 年来中国大陆学术界对西方哲学的学术性研究的细部发展,
而是在对大陆学界的研究作一般介绍之外,更谋求在“文化思潮与社会
发展”的框架内,总体上把握其中两者的互动和关联,以便使我们对中
国大陆过去和未来的社会文化发展有进一步的了解。



在近代化的过程中,中国自洋务运动至五四之后,曾大量译介了西
方文化作品,特别是五四前后介绍的西方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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