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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楼-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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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不愿去就不去，不过，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鸭子的事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玉NFDA6儿心里也不是滋味，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她
给卢孟实沏了杯茶送到他面前说
：“你也挺辛苦的，喝口水吧。哎，别说了，明天除了上菜，别忘了大帅的脸色，话说到了
比菜做好了还要重要，知道吗？”
卢孟实心里直犯酸，他挽着玉NFDA6儿的腰说：“亲我一口。”玉NFDA6儿对他
躲闪着，继续说道：“鸭子瘦，一定要到他们吃得快饱了的时候再上。”
卢孟实不再关心她说什么，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深情地说道：“亲我一口，说不定我就回不
来了。”
玉NFDA6儿抬眼看他，忽然鼻子一酸，眼圈红了。她忍住内心的伤感，抿嘴一
笑说：“你就不盼点好的！”
玉NFDA6儿说完，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福聚德的一溜大车拉着厨师、伙计和最后一批原料，浩浩荡荡从前门大街出发。大车上插着
“福聚德战地劳军”的旗幡，一队人马路过五牌楼向永定门进发。成顺和福顺站在车里敲锣
打鼓，罗大头神气活现地用烟袋指指点点和常贵说着话，刘金锭和厨子王等原御膳房的师傅
们坐在一车里，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卢孟
实和王军需官坐在一辆军用汽车上。卢孟实故作镇静，可其实，他内心里还是对宴席充满忧
虑。
两旁大街上满是围观的群众。玉NFDA6儿被小翠拉着出现在马路边的人群中。小翠对
玉NFDA6儿说：“姑娘快看，卢掌柜坐汽车了。”
第五章十三（4）
“坐汽车有什么好看的？”玉NFDA6儿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踮起脚来看。她看
到成顺正在敲锣打鼓，便捅捅小翠说：“看，那不是成顺吗？”
小翠一看成顺，由衷地赞叹着：“他敲得真好！”
玉NFDA6儿故意逗她：“是吗？我怎么听不出来？”
小翠侧头看她，抿嘴一笑说：“你呀，你心里有谁，我知道！”玉NFDA6儿笑着，捶
打小翠。
车队来到长辛店，几十亩席棚外面，奉军的两个团加司令部列队迎候着他们。福聚德的伙计
们看见这阵势，都有些傻了。下了车，福聚德的师傅和伙计们都来到操作间里听王军需官训
话，卢孟实站在一旁相陪。
王军需官对他们说：“弟兄们、老少爷儿们，今天你们要为张大帅和奉军做宴席，事关重大
。大帅脾气不好，吃得不好你们就得遭殃，我也好不了，所以拜托各位，要小心加小心。大
帅有时候喜欢到灶上溜达溜达，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大帅要是赏你们酒，甭管四两也好，半
斤也好，要一仰脖，痛快地给喝完了，哪怕喝完了躺下，也不能驳大帅的面子，记住了吗？
”
成顺一听这话，腿就先软了，直往下瘫，被福顺拉住：“你怎么了？”成顺苦着脸小声说：
“我不会喝酒，掌柜的也不让练，这下好了！”
福顺低声骂他：“还敬不到你呢，瞎想什么！”
他们抬起头，只听王军需官又说：“大帅敬你们酒可以，你们不可以主动敬大帅酒，都登
鼻
子上脸大帅可吃不消。不过大家也别害怕，见了大帅要是老哆嗦也不行，那样不知道的以为
你是刺客，他身边的马弁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说打鼻子不打眼，说打左眼打不了右
眼……”
福顺听着，也跟着成顺一起哆嗦起来。
王军需官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他一挥手说：“好啦，就这些，大伙儿好好干，干得
好大帅有赏。卢掌柜，你看……”
卢孟实谦逊地说：“我来说两句。”然后，卢孟实走到大家伙面前，大声鼓气，“伙计们，
师傅们，大家别害怕，平日里怎么做，今天还怎么做。灶上听刘师傅的，炉上听罗师傅的，
宴会厅都听常头儿的……”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礼宾号声，接着礼炮齐鸣。空场上，军
人们一起敬礼。王军需官说：“大帅来了。”说完，慌忙跑出去。
张大帅骑着一匹黑马，披着黑色的斗篷，穿着民国元帅服，在一色白马手枪连的护卫下威严
地走进空地。军人们呐喊：“大帅天下无敌！天下无敌！”
张大帅满意地检阅着自己的部队，在军前带住马，手枪连也横列两厢，紧紧地护卫着他，秋
风吹着旗子忽啦啦直响。
张大帅开始讲话：“好呀，你们这些牛犊子！打进北京离不了你们，今天咱们可劲儿造，不
过不是关东的猪肉炖粉条子，那是啥玩意儿，上不了台面。今天要请你们坐席吃八碗儿，北
京最有名的伺候过皇上的福聚德的烤鸭子，让大伙儿尝尝。”大帅神气地昂着头说，“这烤
鸭子，还不是烤好了从北京往这儿运的，要是那样做，黄花菜都凉了！这烤鸭子是现烤现吃
，保证让你们吃得满嘴流油。今天无论长官还是大头兵，有一个算一个，吃饱了喝躺下算。
战地救护队随时待命出发，死不了，甭怕！咱们为了民国，为了打跑曹老三，恢复宪法，咱
们有功于国家，吃他娘的一顿八盘八碗烤鸭子不为过！”军队一片欢呼雀跃，把野地里的兔子都吓得乱蹿。
大帅骑着马来到宴会大棚门口，冲着军队喊：“大家跟我入席！开宴！”张大帅说完，翻身
下马，在护卫下走进席棚。部队也依次进入相应的位置。
席棚内，碗筷早已摆好。士兵们围着圆桌肃立，等张大帅一挥手先落座，这才在一声号令下
轰的一声全坐下，全场鸦雀无声。
张大帅威严地看着自己的士兵，脸上现出不可一世的神态，使人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他巡视四周，然后说：“福聚德掌柜的呢？”
“在。”卢孟实大声回答，快步走上前去，“大帅请吩咐。”
第五章十三（5）
张大帅看了看卢孟实，然后点点头说：“你给大伙儿好好忽悠忽悠，大伙儿也不白吃一顿福
聚德。我为了这顿宴席没少花银子，足够装备一个营的。别到时候说我糊弄他们。”
“是。”卢孟实行了一个礼，然后说，“大帅爱兵如子，关内谁不知道，要不直隶军打不过
奉
军呢！这顿宴席大帅点名让我们效劳，本店竭诚尽力，不负大帅厚望。
小店精心安排，一共是一百零八桌，大帅和高级
军官坐八桌，弟兄们坐一百桌。一百零八是吉利数，取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意……”
那边灶房里，刘金锭指挥着众厨工，做着一系列的煎炒烹炸的工作。张大帅看了一眼灶间那
边的火热样子，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说：“掌柜的，我拦你一句，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太转文，你就说，按照水泊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的排法，忠义堂聚义！弟兄们就都懂了。”
“是、是。”卢孟实又说，“我从小敬重梁山好汉……”
张大帅说：“我再拦你一句，梁山好汉里你最赞成谁？”
卢孟实面部表情平静，可其实内心很紧张，他快速思索着，梁山故事在他这个山东人的脑海
里印象很深，但让他找出大帅喜欢的人来……
卢孟实迅速地反应过来，冲口说道：“豹子头……”
张大帅不满意地摇头：“太窝囊，先是受高俅的气，然后是把金交椅拱手让给别人。”
卢孟实急中生智：“小的正是要说豹子头窝囊，有点像吴小鬼儿，自己能做头把，非死捧曹
老三……”
张大帅听罢，忽然哈哈大笑。
卢孟实接着说：“小的赞成李逵，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该造反造反……”
“好！”张大帅点点头。
卢孟实心想，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他给大帅行个礼说道：“我们福聚德这次给诸位英雄好
汉准备了热炒和烤鸭。热炒是请宫里头专门伺候过皇上的御膳房厨师掌勺。另外，十位烤
炉的
师傅们，也都是个个手艺高强！今天的热炒给各位是这样安排的，请福聚德的堂头常贵给各
位唱唱名儿。”
卢孟实说完，请出堂头常贵。常贵见了大帅说道：“伺候大帅，伺候各位长官是我的福分。
今天的菜是冷荤八个，热炒八个，然后是烧鸭子一桌两只，我把菜给您唱唱……”
大厅里开始喧哗起来，这些士兵平日里没吃过也没听过这么多菜名，这一场盛宴，真会使他
们终生难忘。
张大帅一挥手，说道：“行啦！上来就知道了，弟兄们都等不及了！”
常贵一清嗓子，随上菜，随唱菜：“走冷盘儿，龙凤呈祥，一统中原！”
一百个当兵的在十个伙计的指引下同时给一百桌上好八个冷盘。这阵式确实是百年不遇，张
大帅一下子来了豪情，站起来，端着杯子说：“好，这八个字好，咱们中国的百姓过不上好
日
子，就是这帮王八犊子打来打去，咱们把中原给他一统了，谁还打谁呀？等着躺炕上喝香油
，过好日子吧！都给我端起来，干啦！”
轰的一声，一千多人站起来，士兵们举杯畅饮，豪情万丈。土灶这边，刘金锭又使上了脾气。她拎着炒勺骂：“就给他们醋熘白菜，他们也配吃我
的手艺？连有什么菜都懒得听，我还做个什么劲儿？张勋进了宫也得磕头，他算什么，一个
胡子土匪……”
第五章十三（6）
卢孟实一把捂住刘金锭的嘴：“你不要命了？小点儿声。他们不懂是他们的事，咱们拿了人
家钱得伺候人家。再说你没看见哪桌都带着手枪吗？”
刘金锭还不依不饶地说：“这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什么跟什么呀？”
卢孟实安慰着她：“待会儿大帅那桌我让常贵给你好好扬扬名。你就负责大帅那桌，其他的
有人做，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刘金锭哼了一声，拿起炒勺，在火上一颠，顿时火冒三丈，看的人一齐叫好。周围一溜灶上
都站着刘金锭的同行，见刘金锭开炒顿时一起颠勺，只见火焰上下翻飞，勺中的佳肴不时抛
向空中。
远处大厅里的士兵，有的站起来往灶间观看。他们都被这几十名厨师炒菜的手艺给吸引了。
罗大头这边和一些师傅正在一个一个吹鸭坯。成顺好心地说：“师傅我来吹吧！”
罗大头摇头说：“不行，你还嫩。”
“您不累呀？”
“我怎么不累？我都快吹成痄腮了。”
成顺讨好地说：“您就教教我吧。”
罗大头看看吹好的一百多只鸭子，摸了摸腮帮子说：“行，你要吹就吹吧，我去灌水。”
成顺急说：“您等我吹完了一起灌，我也多学一手。”
罗大头瞪了成顺一眼：“你小子别不知足，先学吹鸭子，打糖色吧。要不是今天鸭子多，就
这活儿也轮不上你来。”
常贵带着人走热炒，只见他领着伙计，把菜上到大帅面前。
常贵念道：“两江总督。”
张大帅疑惑地看了看，问道：“何谓两江总督？”
常贵说：“这是当年有一位封疆大吏给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老佛爷想给他封个两江总督。
可这位大员入阁后，跟诸位军机大臣都合不来。于是李总管想个办法，嘱咐御膳房，传膳的
时候，把官职用到菜上，给老佛爷提个醒。有位师傅就做了这道江豆腐、江瑶柱，取名两江
总督。朝旨颁布，朝野无不叹服。做这道菜的就是赏过七品顶戴的抓炒王小辫刘。”
张大帅一听，非常高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咱们也不必说破。不过那位小辫刘我起小就
认识：小辫刘蒸窝头，半拉生半拉熟。”众人哄笑。
常贵说：“大帅，今天这桌菜就是小辫刘的儿子，伺候皇上的刘金锭师傅做的。”
张大帅兴致勃勃地说：“好好，我有赏。不过你别老是弄这中看不中吃的，你弄八样豆腐
给我来个八府巡按，弟兄们可就起堂了。来点儿实惠的。”
常贵一扬手，唱道：“下道菜是割股疗亲。走菜呀！”常贵唱完，便对张大帅说：“这就是
红焖肘子。”
张大帅大笑：“不会是人的吧？”
“大帅取笑，要是名字不好再改回来。”
张大帅摆摆手：“挺好。教育小子们孝顺有何不好？上来吧。”
宴会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张大帅吩咐手下：“告诉弟兄们尽兴吃，可以划拳！”命令传下去
，各桌响起一片嘈杂的划拳声。香嫩的肘子被一盆盆端上桌。常贵对罗大头招呼：“大罗，
所有的鸭子上炉。”“好！我就等着这句呢。什么抓炒王，小辫刘，全是糊弄人。只有我罗大头这鸭子才
是实打实。”罗大头和成顺等人飞快地把鸭子挑进炉中。
第五章十三（7）
一个士兵来找卢掌柜，见到他便说：“有个半男不女的号称是你们东家的人要进来，不
知道是不是真的。”
卢孟实一愣，心想，大少爷怎么会来？他马上说：“您请他进来先到灶上来。”士兵走了。
常贵凑到卢孟实身边说：“他来搅和什么？别是赶着拿钱吧？回头他大爷脾气来了，再把大
帅惹恼了……”
卢孟实想了想：“我看不然，他来得正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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