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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作者:李师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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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李福仁勤苦,一世只晓得苦干,偏儿子们均不像他的种。先说安春,长得甚是雄壮威武,若干年前参军去了,两年后回来。李福仁原想着种地添个帮手,谁晓得安春却鄙夷道:“休叫我干农活,我那战友的父亲在县里当官,答应迟早会给我弄个差使。”终日在家闲着,吃了睡,睡了闲逛,被李福仁催促得实在不行了,才去割割稻子什么的帮一下手,却也拙笨得很,还理直气壮说道:“说了我不是当农民的料,你还不信!”李福仁叹骂不已。常氏却劝道:“孩子有志气,许是以后有官做的,你也别为难他了。”李福仁道:“做官也要勤快人,他能做官,你把我头砍了!”常氏道:“你却不信,我们家孩子长得就跟其他孩子不一般,兴许要高出一截。”安春有了母亲撑腰,更是自信得很,时不时要了车钱,说是去县里找战友跑路。去了回来,说东扯西,希望闪烁,只道这一趟没白去。如此周而复始,一两年有余,差使还是不见影子,却见多识广,口若悬河,与村头李平安的大女儿清河好上了。那清河因读了几年书,白白胖胖,在家闲呆着,能读些才子佳人小说,与别的农家女子自不一样,高的不成低的看不上眼,却被安春一番口才加一表人才给唬住了。常氏见儿子虽没捞着差使,却捞了一门媳妇,也高兴,叫媒人去提了亲,把头门媳妇娶回家了。婚后生了女儿,安春却还一样,只扯嘴皮子糊弄日子,李福仁便下了决心,让他分了家,自个儿打理生活去。那安春从来都是做了三分说到十分的人,没了依赖,自己养家糊口颇为难,好似圈养大了再放养的猪,时不时来常氏兜里周转一二。 
  
  再说三春,人最聪明,去县里十中念了初中,寄宿在校,每周拿了米钱去,一次不落。到了高中,有一日回来却对常氏道:“我不想再念书了。”赖在家里不走了。常氏不知儿子何出此言,捎了话去县里问三春的姑姑,姑姑去学校一打听,三春已经半个学期没来上课了,学校联系家长也不曾联系到。常氏问三春去做了些甚,三春知道谎言揭破,仍从容道:“这读书太苦了,我是在县里耍去了,可你要知道,如今书读得再好,上了大学也不管用了。”常氏道:“如何不管用?”三春道:“你忘啦,去年有大学生来我们村当乞丐,以后上了大学都不管用了,还不如找其他法子赚钱。”原来去年确实有一个衣裳又脏又破的大学生,背了个包,戴着黑框眼镜,不知怎么的流落到村里,跪在路上讨饭吃,说已经两天没食物落肚了。村中人没见过这样大学生的,围了过来观看,有好心人让他吃了饭,又问他来路。那大学生有点癫狂,说话颠三倒四。因本地人讲方言鸟语,有读过书或者走南闯北的才听得懂普通话。问了许久,加上揣测,才知道他从北京来的,参加了学生运动,政府不允许,一路逃了过来。谁也不敢收留他,交了村民主任,那主任有觉悟,当夜叫了车送到镇上派出所去。因村里没有出过大学生,众人均唏嘘不已,引为一大新闻。 
        
  常氏道:“我知你说这些是糊弄我的,读大学没用,可是有文化能识字总有用,讲好普通话才能走南闯北。”三春道:“我字已经学够了,写信什么的都能应付,普通话也够用,老师说现在外面都在改革开放,当书呆子最没出息。”常氏见三春铁心不念了,也不勉强,依了。李福仁自己不识字,对读书的事一窍不通,更没有意见。三春乐得在家耍,李福仁让他干农活,他推托道:“我是读过书的,将来指定干快活的事,你叫我下地,那不是很贱吗!”李福仁骂道:“这个小畜生,送去念了这么多年书,就学个推三托四的理论!”自此也觉得三春是不成器的,失望透顶。常氏倒总能够左右逢源,道:“不去也罢,既然他干不成农活,学点手艺也好。”送到镇上一家师傅那里学木工。断断续续学了一年,说成了成了,可以单干了。常氏狠了心,给他买了一套工具,大几十块,花的都是二春在广东做工的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你一个雏崽,也没做过像样的活,谁家造房子或打家具愿意把木工给你揽着?都是请老师傅的。没活儿,三春也不着急,乐得清闲,常氏要是感慨了,三春便道:“不是我不做,没活我怎么做,总不能将自家厝拆了再装一遍?你能帮我揽到活儿,我便做!”常氏便留意谁家有木工活,就主动邀道:“我那三春,到镇里学了一手好活,又买了一套锃亮锃亮工具,如今在家闲着,要不来你家做。”人家都应道:“已经约了某某老师傅了,要是活儿紧人手不够再叫你哩!”因此偶尔有去给人家大师傅帮帮工,只能赚一顿饭和香烟的钱。村里又有一老师傅,人称神雕,专门雕塑木头神像,栩栩如生,诸多宫庙的活儿多在这里做。常氏去神雕那儿打听了,回来对三春道:“何不去给神雕做帮手,可以长做,他那活忙不过来。”三春回敬道:“给那老不死的做帮手?他干的活多土呀,你别把你儿子当土包子了。” 
  
  李福仁的锄头把根儿烂了,叫三春重新楔了把儿,到了地里锄草,没锄两下子就松了。李福仁回来,对常氏叹道:“木工学了一年,锄头把儿都楔不好,你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废物!”常氏生气道:“孩子才多大,你妄下什么结论。人家木工要学多年,他才学一年,就可以出师,谁说废物,舌头要长疮的!我看比别人的孩子要好上百倍!”李福仁摇头叹道:“我是不管了,看你能宠出什么好儿子来!”那三春从外面晃荡回来,倒是机灵,躲在门外听了片刻,冒出来道:“好呀,老头,你瞧不起我,等我发达了你别想吃我一粒米,我赚的全给我娘吃。”李福仁道:“我没有福气吃你的,早死心了。”那常氏却动了泪花,道:“儿子这么好,你还吵什么,有什么不满足的。”李福仁道:“好,你就知道好,他这么多年就学得能哄你,我是不指望了。”三春道:“你倒识趣,这么早不指望,须知谁对我好我就对谁更好,谁对我坏我就对谁更坏,这是毛主席说的!”凡父子吵架,常氏必做和事老;有时李福仁骂得凶了,常氏便护着儿子,和李福仁较劲,那李福仁往往把几句心头话泼出去,便孤零零地退了。 
  
  那遇到家中不爽之口角,或者闲下来,李福仁便会到过路亭闲坐。过路亭乃街头一闲聊之地,村中先人在此盖了瓦棚,又因是南北必经之路,两边备有长条木凳,供路人休息喝茶。于是村中老人多集中在此谈天说地,汇总各路新闻,有那别村的路人汗津津路过此地,便会有人让了座,路人稍作歇息,吹一吹南来北往之风,又依着刚才的话题加入自村的逸事传闻,悦人耳目,引为共鸣。 
  
  老人谈天,总离不了儿女子孙、老来之福诸事,李福仁总被众人羡慕。说书匠李兆寿因掉了牙,两个腮帮子深陷进去,说话声变得细长却清晰,跟唱戏一般有韵味,道:“李福仁四个儿子响当当,又娶了两门媳妇,要数福气,就是他了。”李福仁边摇头边讪笑,却也不解释,只是问道:“听说给怀合说媳妇有眉目了?”李兆寿笑道:“眉目是有,可是出了一道难题,叫我思量来思量去,好似那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了头呀!”李福仁道:“这是喜事,照例做便是,怎的叫你这样思量?”李兆寿苦笑道:“这说起来,又是一出戏,但凡遇到为难,这戏就越来越长,盘根交错,看起来是爽快,落到自己身上,那就没法爽快啦!”原来这李兆寿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李渔民是他婆娘与前夫生的,已经结婚生子自立门户去了。二儿子怀合和小儿子细怀合,是亲生的。那怀合有三十三了,一直娶不上亲,李兆寿是抬头有笑脸,低头自悲伤。不日前却山重水复,有廉坑一户人家,家里有女儿六个,均没有出嫁,大女儿三十二了,二女儿二十九了,都急着嫁,人家不嫌怀合长得矮小,家境平庸,两个女儿让他挑,看中哪个就哪个。那怀合去人家家里看了,两个女儿均高大端庄,比他都要高出些许,怀合喜不自禁,当场就拍板要二女儿。但喜上心头,愁也来了,人家来了一个条件,须得男方上门。那怀合下头揣着心跳,上头挑着愁眉,回来告知老父母,一盆热水,一盆冷水,浇得老两口失魂落魄。 
        
  李兆寿道:“自己的儿子,我真不想让他倒插门,可怀合中意那姑娘,不成以后若娶不上亲,成了光棍,又怕他怪罪我,左右为难呀。伍子胥过昭关,有皇甫讷来冒充,我这是硬邦邦的事,一点也蒙混不过呀!”李福仁附和道:“确是难题,不过年轻人自己拿主意去,都由不得我们了。”李兆寿道:“也是,我们要是拿主意了,他又一辈子怪我们,这倒插门,不光彩,他脸上要是挂得住,我这老脸也就赖着,咱们只图老了,有人过来把老骨头放棺材里,也就算不白生儿女了!” 
  
  说到生死问题,那身边靠条拐杖静静坐着的李怀生道:“最可怜是我弟弟,死在自己儿子手里!”李兆寿附和道:“就我知道,从清末到如今呀,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不肖儿子,在早年是要杀头的!”李福仁问道:“有判刑吗?听说公安有人来抓了去了!”李怀生叹道:“不判,没什么罪,这法律都不顾上咱们老头了!”原来说的是李怀生的弟弟李细生,七十来岁的老人,老伴先一步走了,他在两个儿子家里轮灶,三天一轮。每日只是粗茶淡饭,初时只以为儿子们节俭,并不介意。日子久了,居然发现了端倪,凡在小儿子家吃灶,大儿子家才买肉,在大儿子家吃灶,小儿子才买肉。老头嘴上早淡出个鸟来,心里不忿,一日不顾了日期,逢着轮小儿子的灶,却跑大儿子家去,自己盛了饭,就上桌去夹肉。偏那儿媳是贼精的料,用筷子挡住了老头的筷子,道:“今天不是我们家的灶,不能来这里吃肉!”老头眼巴巴看着儿子,儿子却视而不见,一言不发。当下老头子丢了碗,不知从哪里弄了瓶农药,跑到山上老伴墓前,当酒喝了,去那阴间跟老伴诉苦去了。那两个儿子理亏,把老头葬礼办得热热闹闹,一副孝子行径,却更不经人说了。 
  
  放高利贷的李怀祖正讨了息钱,兴冲冲经过,见几个老头子闲聊,也插进来道:“其实按我说是李细生的不是。儿媳不孝自古就有,也不单你一家,就这增坂村来说,若叫人去调查来,恐怕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儿孙对老人不尽孝的,偏那李细生去寻死,那是可惜。要换我,虽没人做主,但将这情况挨家挨户说去,看他经得起经不起全村人说,保管能吃到肉!”李怀生叹道:“你是不知他的心,他心伤透了,又怎能想到其他勾当!”李怀祖愣说道:“正是伤心才要告知别人,村中老少管不了可以写信给中央,国家主席要是知道了这事也会管,国家主席也老了,他也怕自己儿媳不孝,他会处理,让全国人都知道这样不对,对别人也有好处!现在他这么死了,也没人惩罚他儿媳,没有留个教训呀!”李福仁笑道:“那国家主席会管这小事?”李怀祖正经道:“你可以这么思量,假若毛主席知道这事,他会管吗?那保准会,农民的事毛主席都管,何况这样不孝的事他知道了必会生气。那现在社会又先进、又文明了,所以更会管,只是你没让他知道。”李兆寿笑道:“可他要管这事,那忙不过来了!”李怀祖道:“这你就有所不知,那国家主席手下有几百号,都替他做事,他只要说张某某今天你把我这事办了,那张某某就一心干这事去了。我到县里看过电视,国家主席开会,底下乌泱泱几百号人,都听他的,他布置好了,大家就去处理,处理好了,再开会,要不然国家挺大的,他怎么管得过来!”李兆寿道:“那你高利贷讨不回来,他也能管?”李怀祖道:“这事不麻烦他,借钱不还,天打雷劈,老天管着的事,政府就不用管了。”当下众人被李怀祖讲得半信半疑,云山雾罩。此中闲聊,虽得不出决策,却能让人通情达理。那李福仁话不多,却喜欢听这些闲唠,心中自然清爽许多,再不记家中烦事,此为一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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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春节,直到元宵,都是闲人闲钱最多的时候。村中的赌摊恰如牛粪,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又若牛粪上起了虫子,蠢蠢欲动。那赌摊最密集处在宫庙门前的空旷处,人声鼎沸,此起彼伏,间而有打架骂嘴,一派喜气。又有小孩老人也来凑热闹,赌上几角钱,玩起色子,有赌瘾的妇女也抱着婴儿夹杂其中,婴儿屙了屎,也不顾,两眼盯着起落的色子,任他起劲儿啼哭。又被也在赌场的老公看见,一顿臭骂,揪了头发一屁股踢回家去。而小贩也聚集这里,卖甘蔗的、卖米糖的、卖糯米饭卖水粉的,还有小孩子从家里拿来小板凳、小马扎租给赌徒,因那赌徒夜以继日蹲在摊边,甚是辛苦,便会花五角钱要了凳子坐着,饿了抓一把零钱叫小孩去买吃的来。 
        
  那三春连日来在各个赌摊神出鬼没,手中并没多少钱,下一两注钱袋就见底了。跑回家对常氏道:“给几块钱买烟!”常氏瞅着李福仁不在,便会抽出三五十块塞给他,边叫道:“儿子呀,别拿去赌博,吃了不可惜,赌了可惜。”三春又能在赌场耍上一两回。 
  
  元宵前后,村里的众多神像游了街,又请了戏,散了,那赌场和闲人便也消退。余下的赌摊,便移到隐秘处,搞地下活动去了。该出门的也出门,该下地的下地,那村子,恰似沸的水冷静了下来,闲人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呆着了。那三春因在赌场出没,被李福仁撞见几次,恨不得将儿子如那苍蝇一掌拍死,闹了几次。常氏想这对父子冤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恰那镇上三春的木工师傅捎话来,因活儿多,问三春肯不肯搭手去,也有工钱算。常氏百般哄劝,又挤了二十块生活费,好歹让三春去了。 
  
  逢着喜事,碰着年节,花钱跟流水一般。常氏一盘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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