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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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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啊,你是入错行了!”
“你妈活着的时候,最服我了。她说我上辈子不是教书先生也是说书师傅。”他起来到卫生间去吐瓜瓤渣滓,忽然之间言语失声,道:“拉拉!拉拉!怎么搞的?又出来了!”
中午推回十二指肠的管子,现在随着暗红色西瓜汁的涌出,又探出了它的大半个脑袋。
这一回,管子公然拒绝在十二指肠窝身,它一次次地跑出来。瘘管口因为一次次重贴胶布,由起疹子进而出现红肿溃破迹象。
胡梅娜罢手了:“我服了它了!欺负我技术不专业是不是?明天上医院让医生来治它!”
早上胡梅娜起来,看到老爷子居然已经爬了一趟山回来,还给她买了两只包子搁在桌上。
“咦,你有力气了?”
“肚子上不插管子,身手倒比往常要利索,就是饿得不行。”又说,“我把刺猬一家带到山里了。托别人带上山我不放心,弄不好就带到他们肚里了。”
老头虽然语调轻松,面色却也不免戚然。看他这副模样,胡梅娜也在心里忐忑:“老爷子不会是十二指肠有了麻烦吧?”
老头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因为严重缺乏营养,立即输了两瓶人血白蛋白。
“我爸是不是十二指肠也有肿块了?”胡梅娜追着管床医生问。
“等检查结果出来再看,好吧?”
过了一会儿,护士送来了一沓化验检验单,同时还有一张催缴费通知——这几项检验单一开,再加上两瓶人血白蛋白,胡梅娜预交的三千块钱已经见底了。
这三千块钱是存了给夏天缴第二学年学费的。
夏天第一学年的全部费用都是他爸爸缴的,他还主动给他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夏宜舟是开心过度,所以一掷千金。
夏天并不是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从小到大,闯祸无数。到了高三,他干脆玩世不恭到登峰造极。夏宜舟难得去开一次家长会,被老师挖苦得无地自容。老师说:“全学期一共五十四次作业,令公子有五十三次没有交。全班六十二名学生,夏天一模二模的成绩都是荣居榜尾。”
为了在学校所受的羞辱,夏宜舟把他们母子骂得狗血喷头。他还对夏天诅咒发誓,说:“如果你考不上大学,你就浪迹江湖去自生自灭!我不会拿一分钱出来给你买分数,你也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老子!”
胡梅娜不明白儿子到底是要较什么劲,跟谁较劲。
他从来不是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嘛。
夏天无所谓地说:“问题都暴露出来了,很好嘛。”他照样玩他的去了。
胡梅娜怎么都觉得,他这句总结性发言是针对他老子的。
这个小孩,把他父亲公司里的计算机和汽车玩得滚瓜烂熟,高考在即,他却去拿了一本驾照。夏天对夏宜舟的司机说:“他什么都不如我,他有什么好神气的。”
结果高考分数出来,他考了六百零八分,稳稳当当进了本一高校,学的居然是MBA。夏天公然叫板夏宜舟,说,我要让他看看企业应当是如何管理的!
夏宜舟高兴还来不及哩,哪里还会计较黄口小儿的一派狂言?
既然儿子第一学年的费用是老子全包了,胡梅娜就讲定了第二学年的费用由她出。
有句话说,“情人的誓言是写在水上的一首诗”,即再美也不作数。换一下概念,就是“穷人的财政计划是蒙在粥碗上的一层膜”,即,最容易泡汤。胡梅娜存折的数字后面,从来没有超出过三个零,往往稍有点起色,肯定就会来一个意外事件把它归零。比如洗衣机坏了,比如花露水瓶子不慎从架子上掉下来,把抽水马桶砸了个洞,比如用了多年的灶具和热水器本来还能对付着用,忽然间要更换天然气,这两件东西立刻就必须掏钱重买。而这次的小小积蓄,象征性地毁于一杯西瓜汁。
对演艺集团能否顺利报销一部分医药费,胡梅娜认为以不抱希望为宜。因为自从剧团改制,连著名老演员的医药费单子都在排长队哩。
“拉拉,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睡在你妈怀里。你妈真年轻哎,怀里软绵绵的……”老头到了医院,便不再关心病情的答案,对胡梅娜们的奔来跑去更作壁上观。
“像植物吧。”
“比棉花可软和多了……”
老头一面输着人血白蛋白,一面沉沉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精神焕发。
“拉拉,人血白蛋白多少钱一瓶?”
“两百多吧。”
“以后没事就来输一瓶白蛋白。看来活得有质量些并不难哎。”
过了一会儿,陈佼送来一只白色的塑料夜壶。
陈佼夸张地晃着夜壶,说:“爸,夜壶一只十块钱,不好报销的。我跟她们护士要了一只,你不要声张就是了。”
“我不用夜壶。”
“干吗不用?你输着液起夜多麻烦。”
“你让志强过来陪我就行了。”
“二子马上中考,志强要辅导他功课哩。”
“那我不住院了,我住到你们家去。你把北小房的床收拾出来,我在你们家搞个家庭病床。”
胡梅娜笑得伏倒在老头病床上。
老头是存心的。他就喜欢看陈佼变脸变色的样子。
其实陈佼夫妇住的房子,首期是老头替他们付的,现在老头用来取退休金的银行卡,也基本上是在胡志强那里,每月取个五百六百的,帮助他们还按揭。
胡志强如果不到农村插队,他就不会遇到陈佼。据说有一天,胡志强抢收完麦子,独自到河边去洗身上沾的麦芒,他本是个拘谨的人,从不在大庭广众裸身子,偏偏那天不但上身刺痒难挨,裤腰一圈也扎了诸多麦芒。胡志强看看四下无人,索性钻到水里脱下裤衩,想把它洗一洗再穿上回村。谁知道,陈佼忽然间现身,二话不说,脱光了自己跳到水里,一把就把胡志强搂在怀里。
那时候吴佳蓓刚刚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走之前,她和胡志强是一对儿的事实众所皆知。陈佼肯定是觊觎胡志强日久,所以抓住这个机会,大刀阔斧地做了强盗。
胡志强到底没能过得了美人关。不久陈佼告诉他,说已经怀了孕,胡志强生怕声名扫地,只好匆匆和陈佼结婚。作为扎根农村的先进典型,胡志强当时还大红大紫了一阵子,于是吴佳蓓那里,也就冠冕堂皇地断了旧情。胡志强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名叫胡稚苇,多少有点影射她在苇丛里获得生命的意思。这个孩子若活着,今年应该整三十了——她是考上大学之后自杀的,到现在都没有人解释得清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生了小二,叫胡稚杉,男孩,模样比他姐姐差多了,还骄横自私,完全继承了他妈的秉性。
胡志强两口子在返城的这件事上,比别人至少晚了五年,历尽辛酸。这也算是陈佼为爱情付出的代价吧。他俩带着胡稚苇回来,挤住在胡家的一室半空间里,胡志强起先在街道工具厂当电工,后来工具厂倒闭,打了几年零工,总算在新开业的电器大卖场签到了用工合同。
陈佼是顶了胡国栋的职,才进了剧团下属的假发厂。前年她退了休,在她一个熟人的物业公司培训了一个月,就分配到医院当了护工。陈佼显然比在假发厂扬眉吐气多了,看她从医院下班的样子,穿着牛仔裤或者配长靴的短裙,耳朵里听着MP3,挎包上挂着毛绒小玩具,俨然就是一个小白衣天使的造型。
如果她上班的时候穿的不是浅蓝色的护工裙,而是洁白的护士裙,生活也许就会更加的有一点诗意了。
有一次,陈佼戴着MP3骑自行车,差点卷到汽车轮子下面去。司机愤怒地摇下车窗大喝一声:“老太!不要命啦?”这才让陈佼的角色定位完成了一定程度的纠偏。
应该承认,陈佼的活动能量绝对不可小觑,因为老头到了下午,把CT、彩超、核磁共振、动脉造影、动态心电图等一系列需要排长队的检测,都已逐一做完。
主任医师下班之前过来宣布结论,说:“可以基本排除癌症复发的可能。老爷子的症状是由十二指肠萎缩引起的。”
胡梅娜喜出望外地在老头腿上猛拍一巴掌:“爸,肯定是放生刺猬显灵了哎!”
老头总结道:“看来这些年坚持爬山还真的有用。”
“十二指肠萎缩怎么治?手术吗?”陈佼用貌似稚气的眼神看向医生。
主任医师拍拍她裹在浅蓝裙子里的屁股,笑道:“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身体又很虚弱,还是先用几天白蛋白再看吧。”
胡国栋放下了一颗心,转瞬间鼾声便起,到他的“植物世界”寻好梦去了。
。
。43:11
陈佼准备下班,换了衣服过来,说:“小娜,我给你定了一份盒饭,有糖醋排骨和清炒苦瓜,马上送饭车过来,你报爸爸的床位就行了。饭菜票来不及买,先欠着没关系。”
胡梅娜一把揪住她的挎包带,说:“等等,明天你和哥哥谁送钱过来?我把第一次预付的三千交掉,手上的全部家当只有二十一块六毛钱了。”
陈佼为难道:“我们银行按揭一个月就要一千二,小杉这个月中考,营养还要保证,辅导班和各种资料的费用又是好大一笔开销。我和你哥哥的收入你也是知道的,交给物业公司养老保险之后,我们俩加起来才一千五……”
“那把爸的银行卡拿来呀,那上面怎么也应该有个三五千呀!你们老扣着卡不还是怎么回事?”
“那卡我都不知道你哥放哪儿了。你哥今天回来大概都要三更半夜了,一时也没办法找。要不这样吧,明天你把这三千块费用的账单拿到单位去报报看,我已经请人把两瓶白蛋白的自费项目改成检验费了……”
“要报你去报!给人家看出来骗医药费,我以后还要不要在单位里见人了?你到药品廉价超市去看一看,什么时候都有操我们团京腔的人,就是因为报个医药费太难了!”
陈佼想了想,道:“可我每天上午都要在医生查房前搞好清洁、打好开水……”
“剧团上班晚,你干完了活再去,正好找到领导签字。”
陈佼咬咬牙,道:“那就我去。你反正要在这里值夜,早上你替我把病房和走廊的地拖一遍,再替我把所有的开水瓶灌满。”
“行,我就替你做一回。”
陈佼把工具和要求都交代一遍,说:“干活千万不要马虎啊,万一让护士长挑出毛病,物业公司要把我的工资打折扣的。”
胡梅娜不耐烦道:“放心!我只会比你做得好。”
陈佼进了电梯,胡梅娜又紧急按键让门重新打开:“你干脆绕一点路,把我们家冰箱里的半个西瓜拿回去给小二吃吧。本来是叫我哥下班去拿的。”
“哎,我去拿。”
电梯下去以后,送饭的护工已经把盒饭放到胡国栋的床头柜上。护工说:“盒饭六块钱,我记上账了,你们明天记得付餐券给我。”
“等等、等等。”胡梅娜从钱包里找出六块钱现金,给了护工。明天的餐券钱谁来出,也还是个未知哩。
护工看起来很高兴,把钱悄悄塞到帽子里,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不允许收现金的。下不为例哦。”她看看汤桶里还有不少冬瓜排骨汤,操起勺子给胡梅娜舀了一勺在一次性汤碗里。
胡梅娜累得吃不下饭,端起不花钱的汤,咕嘟咕嘟地喝,边喝边生气。
她顶恨陈佼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然后请君入瓮。
胡志强手里还有倒数第二张施工单的时候,陈佼打通他的小灵通:“喂,你好了没有?陈俭他们家一大盆子脏衣等着洗衣机用哩!天这么闷热,脏衣服一放就放臭了!”
胡志强一肚子恼火:“你是催命啊?刚才我累得保险扣没扣好,差点摔下六楼!”
陈佼赶紧缄口:“好好好,你慢慢做。还有几家了?”
“这是最后一家,一共三台机子,已经装好两台了。”
“那你装完了,吃碗皮肚面再去陈俭家吧。”
“不要多烦了!我站在窗台上哩!”
陈佼的声音生怕被掐断,急急道:“从陈俭家回来,你直接回家啊,爸那里的西瓜我已经拿回来了。”
“爸没事吧?”
“没事没事。”
胡国强收了工往陈俭家去,路边店吃面条的时候接到胡梅娜的电话:“老大,爸那银行卡上到底还有多少钱?爸和白蛋白较上劲了,刚才他跟我说,以后天塌下来他都不管——他就要每天给他两针人血白蛋白!两针白蛋白五百来块钱,自费。你看怎么办吧!”
“爸怎么了?你们在哪里?”胡志强饥肠辘辘地守着一大盆热腾腾的皮肚面,顿时了无食欲。
在胡国栋的当月退休金拨到之前,卡上只剩零头几十元。
当初选择在宏图小区买房,就是因为只要在那里有了户口,小杉就可以直接升入市重点中学。谁知道打这个主意的人一多,不但把房价炒了上去,而且迫使教育局不得不制定新政策,限定只有在本学区居住五年以上的孩子,才有直升市重点中学的机会。其他的孩子,还是得按规定参加考试,择优录取,或者缴昂贵的“捐资助学费”。
胡志强一家在宏图小区的户籍龄满打满算只有三年。
陈佼属于那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女人,她便拿了钱去各方打点,把胡稚杉的户籍作了必要的改变。
老头子的钱,就是这样花掉的。
胡梅娜气急败坏地摔电话,喊:“我不管!反正你明天自己来给爸一个交代!”
胡志强无滋无味地吃下那碗面,提起工具包上了公交车。车在宁海路停站的时候,仿佛就是天意,胡志强看到了吴佳蓓。
吴佳蓓站在一个超市的门口,托着眼镜挑选煮在电饭锅里的黏玉米。因为弓腰,她穿的家常薄棉料直身裙被店里的灯光照着,有几分透明,隐约显出因为松弛而微微下坠的腹部。
胡志强站在她的身边,眼前是她马马虎虎绾着的发髻,上面有着棕丝一样的花白发。他不禁看得发怔。
吴佳蓓边啃玉米边付钱,不经意看他一眼,吃惊道:“咦?怎么是你?”
胡志强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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