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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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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玉却很羡慕强子才有这样一位能干又高贵的老婆。当然,他对强子才老婆,也始终有那么点敬畏和好感。杨得玉想想,不帮也说不过去,也于心不忍。他想问问古三和。古三和是常委,又是党委办公室主任,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上常委会,古三和不可能不知道。强子才拨通古三和的手机,问候几句,说,我出去了几天,刚才听说强子才被双规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三和说他也不大清楚。杨得玉知道古三和是不想说。妈的,平日都是朋友称兄道弟,关键时刻不帮忙也罢,连点消息都不透。杨得玉想挂了直接问滕书记,但又忍了。杨得玉强压下心里的不快,说,古大主任,你对我也不信任了,对老朋友打官腔,可是不够意思。
古三和说,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按纪委的说法,是有人举报,说在乡村道路改造拨款时,收了人家的贿赂。
放了电话,杨得玉重新坐回到强子才老婆身边,说,果然有事,有人告他收受了贿赂。然后盯了她,问,不知道这里面真实性有多大。
强子才老婆明白杨得玉问的是什么。她不知要不要说实话。在拨款做计划等方面,是有人送点礼物和钱财来,但送钱也都数目不大,她记忆中最多也就是一万,是包工程的一位老板送的。但强子才当领导多年,如果累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十多万。其实家里的钱,主要还是她这里来的,她收到的钱财,要远比他那点多。到这个时候了,对朋友不说点实话,人家也不会帮忙。她说,送是有人送过,但不多,每次也就是几千,加起来也就是几万。杨得玉说,如果纪委掌握了确切的证据,最多也就是一两件,每件几千,一两件也没什么大事。现在关键就要看子才聪明不聪明了,如果胆小犯糊涂,把所有的说出来,即使几万块,也够判刑了。还有,家里的东西得赶快处理一下,很可能马上要搜查,如果查出东西,那也是一项罪名。
家里倒没什么东西。她在银行,钱大多用娘家人的身份证存了,从银行也查不出来。她说,老强这个人,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有时也犯傻,更没经过大事,我就怕他撑不住气,我就怕人家一吓一哄,他什么都说。至于东西,家里倒没什么东西,他爱喝酒,烟也抽得多,家里烟酒也没有。
杨得玉说,没东西就问题不大,但我就怕他嘴不牢靠。如果硬撑了不交待,又查不到什么,很快就会放他回来。如果你有办法告诉他挺住,事情就不会闹大。
强子才老婆说,办法倒是有,我可以托人在纪委的人身上下点功夫,让传个话递个东西我想问题不大。不知古主任刚才说了没有,到底人家告他哪件事受了贿,让老强知道了,心里也有个底。
县领导 18(5)
反正这事她有办法很快就弄清,他说了,出了事她也不会恩将仇报去出卖他。杨得玉说,是乡村道路改造工程。如果你给带信,最好是口信,带纸条让抓住了就麻烦,因为你也是领导干部。强子才老婆点头说知道。然后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哭了说,得玉,你和子才是最好的朋友,他一直佩服你,你和滕柯文的关系好,你能不能和滕书记说说,让他手下留点情,放我们老强一把。杨得玉猛然明白,这才是她今晚找他的主要原因。看来她什么都清楚。她确实也想到了问题的核心。问题的核心是得罪了滕书记,滕书记如果不饶他,即使没什么问题,也能找出点问题。但杨得玉不知该说什么。涉及到滕书记,杨得玉觉得什么都不能说。杨得玉只好答应,说有机会他一定和滕书记说说。
强子才老婆走后,杨得玉更加不安。论收礼,他收得肯定比强子才多。虽然强子才有得罪了领导的原因,但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强子才又怎么能料到,在高一定时期那样得宠,现在转眼就成了弃儿。更何况自己现在又闹婚外情。给情人买了房子,说严重点就是包了二奶。杨得玉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玩火,和得宠时的强子才一样,让胜利和得宠冲昏了头脑。乔敏现在怀孕,如果选举后就能顺利离婚,也得近五个月。五个月的身孕,肚子怎么也看得出来,更何况脸上也有变化,万一中间出点什么事,就会牵出他来。如果五个月后还不能离婚,肚里的孩子就是定时炸弹,如果那时有政敌抓住和乔敏的事告状,县里想遮都无法遮挡。还有老婆这里,如果离婚,逼急了也保不准会出个什么事情。别说刘芳会告状,就是刘芳自杀了,那他也逃不脱被查处的下场。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杨得玉觉得自己竟然犯了傻,竟然想要这个孩子,竟然一相情愿地尽往好处想,竟然丝毫不考虑那么多不利的后果。他想,为什么现在就要孩子呢?为什么不等结了婚,然后安安稳稳合理合法地去生呢。如果乔敏身上没有孩子,就没有确切的证据,和妻子离婚,那也是感情不合。现在的社会,离婚又能算得了什么。离婚不犯法,离了婚再结婚更是合情合理,谁也没有话说。
想到流掉孩子,杨得玉心里又一阵发疼。更让他为难的是,他怎么向乔敏张口,乔敏又如何能够接受这一现实。
心烦意乱在屋里乱踱一阵,又想,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就应该当断立断,不能婆婆妈妈,更不能儿女情长。他决定明天就找乔敏谈。他想,只要说明利害,乔敏是能够理解他的。
第二天上班,果然积累下了一大摊事,一直忙到下班,才将请示签字的人打发完。杨得玉活动活动身体,决定给乔敏打个电话,要她中午回新家,商谈一下怀孕的事。还没打,乔敏却先打来了电话,要他中午回新家吃饭。
他感觉乔敏已经把他当成了丈夫,还真的把新屋当成了新家。这真的不行。他觉得今天应该把一切潜在的危险都和她说清。一路上,杨得玉都在考虑怎么和她说清楚,但进了门,看到一脸喜气、已将饭菜摆到桌上等他的她,想好的一肚子话,一下又憋了回去。
装了欢喜吃过饭,又帮她洗了锅碗,把她抱在怀里坐了,他开始说强子才被双规的事。她只是淡淡地听着,感觉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只好说他自己。先说他心里的担心害怕,然后将话题扯到肚里的孩子上,说短期内可能没法结婚,孩子怀在肚里,终究是冒险麻烦。
乔敏一下明白了,惊问是不是要流掉孩子。见他不回答,她一下泪如泉涌。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泪水,简直像屋檐下的雨水槽,已经不可能帮她去擦,只能任其流淌。杨得玉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她无休止地默默地流泪,使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将她搂得更紧,说,小敏,你心里有多难受我知道,我心里也一样难受,这毕竟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但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我反复想了,小心无大错,太张狂太外露太自信,都是惹祸的苗头,万一出事,就是无法挽回的大事,就会将我们两个一起都毁掉,更别说保住肚里的孩子。我想,为了将来长久的幸福,为了将来有一个更好的孩子,现在还是忍一忍好一点。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坐到一边,欲言又止,双手抱了肚子,好像有人立即就要把她的孩子从肚子里拿走。他的心软成一团,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再将她抱在怀里,说,如果实在想要,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她摇摇头,说,不用想别的办法,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利害,我只是难受。
他知道她想通了。他不再说话,默默地抱着她,任凭她哭泣。哭一阵,她终于哽咽了说,什么时候去做,我也准备一下。
县领导 18(6)
杨得玉说,月份不大,用不着着急,我们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到时我先去预约好,再开车拉你去。
县领导 19(1)
一大早,县政府的大门就被皮革厂的工人堵了,这回堵得最狠,近二百人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一个人都不许进出。皮革厂算县里的国有企业,其实只能算个手工作坊,早年生产骑马的皮鞍、拉车的皮套绳、赶车的皮鞭等等,以后扩大生产一些劳保类的皮衣皮裤,再后来也生产些手工皮鞋。市场经济后,厂子就一直处于停产状态。因为除了十多亩地的厂区再无值钱的资产,历任领导都没有一点办法。现在工人们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要政府出钱给他们交纳养老保险,到退休年龄时能拿到退休金。陈嫱给滕柯文打电话,滕柯文说,我听到这事就头疼,但问题不彻底解决也不行,你能不能到我这里来一趟,咱们商量一下,看怎么来处理。
说完,滕柯文又问陈嫱能不能出来。陈嫱说,后路还是有,我从西门进人大的院子,然后从人大出来。
放了电话,滕柯文就想办法,但拍卖转让等都不可能。直到陈嫱进门,也没想出一个可参考的办法。
不等陈嫱坐下,滕柯文就说,你和有关部门商量过没有,他们有没有个什么建议。
陈嫱说,工业局的意思是政府出点钱将其改建成贸易市场,但这个建议我考虑过了,皮革厂占地面积只有十多亩,虽临街,但一是地方太小,二是现在市场太多,小县城,小生意,随便一块空地就是市场,花钱建收费市场,效益肯定不行,弄不好就是花钱又买一个包袱背。
滕柯文赞同陈嫱的分析。滕柯文问,如果给他们交纳养老保险金,每个人大概得多少钱。
陈嫱说,我已经和社保局商量了,年龄不同交纳的数额也不同,皮革厂的工人年龄都比较大,不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这样一次要交的就多些,平均下来每人一次要交纳一万七八,这些钱除了个人交一部分外,大部分要由单位来交,目前我们根本没有这个财力。
滕柯文叹口气。当县长时愁这一摊子琐碎事,以为当了书记就可以超脱一些,当了书记不但这些琐事摆不脱,还添不少新愁。滕柯文皱了眉说,问题还得解决,现在主要是这一百多个人,能不能给他们找个干活儿的地方,比如弄个服务公司什么的。
陈嫱说,我有个初步想法。咱们县城还没有一家正规的幼儿园,能不能把皮革厂改建成幼儿园一类的机构,这样一是可以利用皮革厂的地皮;二是建幼儿园可以由社会集资和吸收民间资金,搞成一个股份制幼儿园;三是可以安排一些有文化的职工在幼儿园工作。
县城有两家私人办的幼儿园,据说效益还不错。县城虽然小,但也有一万多口人,如今的家长都肯在孩子身上花钱,办幼儿园,确实有可能吸收一些民间资金。但还是不能完全解决二百多工人的养老金问题,因为吸收几百万给工人交养老保险根本不可能。滕柯文想一阵说,各地都有希望小学,如果能建一所希望幼儿园,我们就可以把幼儿园建在皮革厂,以此从建园的资金中拿出一部分来,给职工交纳养老保险,这样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滕柯文又说,这类事好像是共青团管,过去你在团省委工作,能不能跑一跑,向他们伸伸手,看能不能由他们牵线援建一所幼儿园。
陈嫱心里很为难,但还是点点头,然后说,我这人历来不愿意求人,如果是自己的事,我绝对不去,现在没办法。也不知人家有没有钱,给不给面子,现在我觉得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要钱。
滕柯文叹一声,说,没办法,谁让我们遇上这么个穷县,也许我们天生就是苦命,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和你一起去。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口讨饭,你引路,我张口。
两人决定明天就去求援,今天就告诉工人县里马上想办法,尽快解决养老保险问题。
陈嫱又说了几件麻烦事。集中供暖的费用收不上来,眼看天冷了,煤还没买。农村合作医疗上面催得紧,但县里该补贴的钱没法到位。还有退耕还林还草的钱一部分被挪用了,年底没办法发到农民手中。
其实麻烦事还不止这些。县委办公楼还是60年代盖的,木头门窗早已开裂变形不成样子,许多根本没法关上。县委的食堂也成了危房,在里面吃饭,鸟能把屎拉到碗里。滕柯文不由得再次痛恨高一定之流只知当官不知作为,这么多年竟然一件大事不办。他真佩服他们的肚量,这么多难题摆在面前,竟然能不闻不问,竟然能看得下去,竟然能把官当得心安理得。他觉得这一切不都完全是因为穷,关键是领导人麻木不仁,没有责任感,不思进取不想办法。比如他当县长后,就粉刷修理了县政府办公楼,整修了县政府大院,在院子里种了草建了花坛。他搞这些的钱是哪来的?都是想办法弄来的。如果前任们也想点办法,何至于破败到今天这种程度。滕柯文恼火了说,供暖费谁不交就不给谁供暖,合作医疗的事你虚列一个数字报上去,把上面补助的那部分钱先拿回来,县里没钱补,到时报销的比例就放低点。退耕还林还草的钱,只好先拖着,没钱,急死你我也没办法。
县领导 19(2)
陈嫱说,集中供暖主要是咱们政府机关,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拿不出钱来。
集中供暖也是他上任后搞的,把所有政府机关和政府家属楼的供暖管道连了起来,拆掉了几个小锅炉,目的是节约能源减少开支,想不到这样的事也有麻烦。滕柯文说,供热管道虽然连起来了,但费用还是各单位分摊,谁不拿钱,不给谁供热。县委县政府应该分摊的钱,你让财政局长想办法,想不出办法,局长就别当。
滕柯文情绪不好,陈嫱也不想再多说。两人一起来到县政府门口,工人们一下将两人围了起来。滕柯文却用一种很轻松又有点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们幸福呀,你们坐在大门口晒太阳,把我和陈县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都想破了,才想出了个办法。我们决定把皮革厂改成幼儿园,向上面要投资或者集资,筹划一笔钱后,你们一部分年轻有文化的转成幼儿园职工,另一部分给你们交纳养老保险,自谋职业等待退休。
一下有这么大的变化,工人都惊喜了议论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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