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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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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垂着头,遮去眼底的阴冷。只听他幽幽说:“父亲,我觉得妹妹仿佛和邵劲走得近了一些。而母亲最近脾气不好,仿佛也是和妹妹有一些关系?”

☆、第一百零五章 一力破万法

  徐丹瑜此时说的话也堪称是石破天惊;说完之后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立刻住口,只低首在侧,等待徐佩东的反应。
  徐佩东久久不语;他的目光停留在徐丹瑜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说:“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念头?”
  徐丹瑜又作了作揖,只说:“父亲,孩儿也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看见妹妹与邵劲在花园中谈笑;除此之外倒并无其余。”
  虽说男女大防,但邵劲作为徐佩东的弟子,偶然和其女儿说笑两句,除非极迂腐之人;也没有几个会真正一点不让的。
  ——显而易见,徐丹瑜这句‘除了谈笑之外也并无其余’显然不尽不实。
  徐佩东问:“哦?当日你见着了,你有上前去吗?”
  “并未。”
  “既然你见着了他们亲密谈笑,作为哥哥的你为何不上前去?”
  “因为儿子见周围并未有下人伺候,便”徐丹瑜吞吞吐吐。
  “什么时候的事情?”徐佩东问。
  “并不太久。”徐丹瑜含混说。
  “并不太久是多久?”徐佩东又问。
  徐丹瑜面上犯难,须臾仿佛遮掩不住似的小声说了句:“大概就是母亲带妹妹上来之前没有两天吧。”
  假设现在有第三个熟知国公府家世的人在场,只怕也要感慨一声这府中庶子端的是计毒,不过寥寥几句话中,先点出邵劲与徐善然是私会,再点出私会的时间是丧事刚刚发生之际,这不贞不孝的罪名先就死劲给扣上去了。
  徐佩东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疙瘩。他再问:“你当日看见了,为何当日不说现在来说?”
  “孩儿只心想当日是自己看差了眼也未可知,再加上后来邵劲也不曾再来家里只是今日大家上山,刚刚在厅中,孩儿又看见了邵劲与妹妹似乎很有默契的模样然后母亲就摔了杯子”徐丹瑜解释说。
  徐佩东不再问话,片刻后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徐丹瑜也不再画蛇添足,行礼完毕便自房中离开,只他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往徐佩东这里走的邵劲。他心情正好,便冲人微微一笑,然后才错身离开。
  邵劲心不在焉地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有理会有些奇怪的徐丹瑜,只向徐佩东走去。
  而刚一走到徐佩东面前,将对方的神色收入眼底的时候,他的心就再倏地向下一沉。
  欢喜的态度,徐善性刚刚说的话,何氏的态度,现在看起来徐佩东的态度也
  他这时候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依着平日的样子先向徐佩东问好。
  徐佩东沉默一会:“嗯,起来吧。”
  “是。”
  “过来有什么事?”
  “并无特别的事情,只是来向老师问问好。”
  “有带书上来吗?”徐佩东问。
  “有的,带了些书籍上来,打算等闲的时候做做经义。”邵劲恭敬回答。
  “你有这个心很好,学问就是下苦工做出来的。”徐佩东说。
  这一系列的对话乍听上去似乎师徒相宜,实则依着徐佩东往日放荡不羁的性子,这些话也不过是个应景之语,着实有些冷淡疏离了。
  邵劲心知发生了也什么,偏偏这事他无法可想,自个在徐佩东面前傻站了一会,还是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只是一出徐佩东这里,他左弯右绕地甩掉了众人的视线,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徐善然所在的地方跑去,可惜这一回,他还是被人拦了下来,拦他的正是徐善然贴身的侍女棠心。
  只见棠心就站在小路的中央,仿佛是早料到邵劲会来此处一般,不等自远处来的邵劲彻底停下,就屈身行礼说:“邵公子,姑娘现在不方便见你,还望你不要叫姑娘难做。”
  这一句话真把邵劲剩下的所有话都给噎了回去。
  邵劲皱眉看了棠心半晌,一句“这是你们姑娘的意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给咽了回去。
  他盯着棠心卡了一会,又盯着后头那大大方方敞开在面前的房舍看了一会,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本拟说上许多的棠心看着邵劲这样干脆,不由微微愕然,但此刻人都在她眼前走远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自转回去将事情告诉徐善然。
  徐善然这时正在卷棚之下纳凉,她罕见的没有手捧书籍,而是捏了一根针,在绣布上做最后的收尾。待得棠心进来,将邵劲刚才的态度说了一会之后,她也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将东西绣完之后,就吩咐侍女将其收拾妥当。
  有些不对劲啊
  很不对劲。
  独自走开的邵劲这时候想。
  从他今日上来开始,从何氏突然的冷脸、欢喜十万八千度转弯的态度、再到徐善性适时的透露情况、以及最后到他去核实,也确实核实出和前面那几个相同答案的时候,邵劲其实依旧慌而不乱。
  因为他还没有见到徐善然,他还没有发现徐善然对这些事情的准备和态度——直到刚才为止。
  刚才他看见了徐善然的贴身侍女,对方客气而坚决地把他请走,仿佛就是徐善然自己的态度了。
  但这恰恰好就勾起了邵劲心头的疑惑。
  这一段时间里,不管是宫变那天晚上也好,还是在面对昭誉帝,面对谢惠梅,面对太子的时候,邵劲都始终竭尽全力的将计划周全,他的演技越来越娴熟的同时,他的反应与思考也越来越敏捷。
  假设他们的事情被他的老师与师母发现了,徐善然可能毫不察觉并且无能为力吗?
  当然不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也不知被徐善然一一算计的太子与谢惠梅要冤枉到何等程度。
  而既然徐善然知晓这件事,也有能力做些什么,那么徐善然不见他、不透露一些消息给他,代表的似乎就只有那一个意思了:
  徐善然现在不想见他,现在无意再和他说任何话。
  可是为什么呢?是有了什么新的计划吗?
  邵劲暂且猜不出答案,所以他决定自己去见见对方,去亲口问个答案出来。
  夏天的白天总是比较长的。
  邵劲随便选了一棵树,窝在上面晒了一下午的太阳也睡了一下午,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似穹庐,星罗密布。
  他睁着眼睛透过婆娑的树叶看天空,那些细细密密的银芒就这样洒下来,落在他的头发、手指、衣摆处。
  “啾啾啾,啾啾啾!”
  有点漂亮啊睡了一觉果然心情好多了,嗯,还有小鸟伴奏,正是大自然的声音
  邵劲想,手指迎着那些光点微微一动,本来在他胸口处窝成了一团的小东西就被惊醒过来,长长的尾巴一甩,从邵劲的胸口处一跳就落到了他的脸上,跟着四只爪子飞快跑动,踩着邵劲的脸蹬蹬蹬就跑走了。
  “”邵劲。
  他这才反射性地自树干上弹起来,伸手抹了一把微微发痒的面孔,瞪着那个飞快消失在树叉之间的阴影,自言自语说:“一只松鼠,嗯,一只松鼠我不和一只松鼠计较喵的这只松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有种下次别叫我再看见你!”
  “啾啾,啾啾,啾啾啾!”
  旁边枝桠上的一窝小鸟还在坚持不懈的刷着存在感。
  邵劲朝旁边一眼看去,发现那是一窝刚刚出生毛还没有长齐的幼鸟。
  真丑。
  他嫌弃地想。
  然后将整个鸟窝一锅揣了,手一搭树枝,直接从树上荡了下去。
  月色分外皎洁。
  徐善然临窗坐着读书,看不过两页,耳中就听鸟叫声从前方传来。
  守在旁边做针线的棠心有点疑惑地自自己的位置上抬起头来:“这鸟叫声怎么突然近了许多?是不是有鸟儿落下来了?”
  徐善然还没有回答,那一声鸟叫未歇,第二声、第三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这一下棠心也觉得有些吵了,她对徐善然嘟囔说:“不知哪儿来的,奴婢出去赶赶?”
  “——唔。”徐善然自窗户看出去,然后她说,“不必了,拿着茶水和点心进里头去吧,我待会也进去。”
  棠心答应一声,就端着桌上的瓜子蜜饯核桃红豆酥并一壶茶水,自往室内走去。
  徐善然这时自桌子后站了起来,她隔着一张桌子,看向不远处花木从中的那一笼小鸟。
  什么样的鸟儿会把窝搭在草丛之中?
  徐善然只安静的等了一会,就见那稻草达成的窝突地向上一跳,跟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就立时自草丛中冒了出来。
  徐善然也不说话,只看着对方。
  这个动作保持得久了,那顶着小鸟的人就有点讪讪,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心虚了起来,小小声地冲面前打了个招呼:“今天天气很好啊!”
  不回答。
  “晚上吃了没有?”
  还是不回答。
  “这笼小鸟还好玩吗?你不知道刚才居然有一只松鼠把我当成被窝睡了一觉,睡起来的时候还特别叼炸天的踩着我的脸就跑走了——”
  徐善然突然笑了起来。
  并不只是那种只扬扬唇角的浅笑,而是真正笑出了声来的十分愉快的笑容。
  只一天而已。
  就跑到她面前来寻找真正的答案了吗?
  这可真有点儿像是,任她智计百出,他自一力破万法呢。


☆、第一百零六章 镜子里外

  
  响起的笑声让邵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徐善然。
  这看上去肯定不是生气的样子啊!既然这样的话,好像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他在心里嘀咕着;当然也不知道;就在徐善然笑出声来的时候,就在他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在这间屋舍之内;隔着前后房间的紫气东来仙鹤乘云屏风之后,似有人影动上了那么一动。
  徐善然站在窗边招了招手。
  邵劲左右看看没第二个人;一溜儿跑到窗户跟前来。顶在脑袋上的鸟窝已经被他拿在了手里,到了徐善然跟前后,他就将鸟窝照着窗台上一放,直接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亲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徐善然静静对邵劲说。
  “唔!”邵劲脸上一肃,超级认真问,“我现在去师父师母那边痛哭流涕百般哀求长跪不起剖心表白有没有用?”
  徐善然:“”
  屏风后的人:“”
  徐善然罕见的迟疑了一下:“你认真的?”
  “难道我很像是在开玩笑吗?”邵劲被略略打击了一下。在他来说,他这几天都习惯了看人就下跪话过两句就掉泪,如果这样子诚心表白一下能娶得妹子的话,根本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啊毕竟徐佩东和何氏还是他挺喜欢的两个长辈。
  徐善然又迟疑了一下:“如果我说没有用呢?”
  邵劲也迟疑了一下:“咦?我觉得多少应该有点用吧?”
  徐善然:“”
  屏风后的人:“”
  不太好骗了啊。徐善然心想,但脸上只作微笑。
  这个笑容在邵劲眼里看来其意思大概是“那是我父母还是你父母?是你更知道我父母还是我更知道我父母?”他在仔细想想徐善然平常的计量,心里也觉得对方说的应该没错,这样子的话
  “对你有没有影响?”邵劲问。
  “多少有些吧。”徐善然说。
  邵劲皱了下眉:“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暂且还没有太多的想法。”徐善然平稳说,“你的意思呢?母亲知道事情后非常愤怒,这件事涉及到我自己,我去说不够管用。母亲真的可能说动父亲将你逐出门墙”
  对于走科举道路的读书人而言,一旦在自身操持上有了瑕疵,其影响简直是致命的。
  邵劲目光闪动,一时没有回答。
  此刻屋中轻轻传来了‘磕’的一声,正仿佛是什么木头被踢到一般。
  徐善然不动声色的侧了□子,挡住邵劲循声看过去的视线。
  好在邵劲虽然下意识地往那侧看了看,却也从没有想过徐善然屋中会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不过眼神照着那方向一瞥,没看见什么也就直接放过了。
  这时候他正容说:“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去求求师父。若是实在不行——”他心里几番斟酌,在谢惠梅与太子之间想了又想,又把自己能押上去的注拿着掂量来掂量去,最后说,“善善,你拖两年好吗?”
  “今年一年,明年一年。等明年一到,我一定会想法子让皇帝下旨赐婚!”这一句他倒并没有说得斩钉截铁,而不过宛若平常说话一样仿佛商量。
  多年相处,徐善然自知邵劲说话时候的决心。
  但这种事情,在现在来说,光只她知道并没有用处。
  她看着邵劲,话到唇边微微迟疑,最后还是说出来了:“若你做不成呢?”
  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个大锤,重重砸在邵劲心口上的时候,叫他除了疼痛之外还感觉到了一丝晕眩。
  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掌甚至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抖了一抖。
  这一刻,就算有再多的再多的计划、再多的把握,邵劲也像喉咙被封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徐善然的态度并不难猜。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和对方没有见面的这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徐善然现在的态度十分明显,明显得让邵劲甚至无法骗一骗自己。
  尽管他确实很想在这一刻骗一骗自己。
  “发发生了什么?”邵劲的声音稍微打了一个绊子,他力持镇定,尽量不让第二个人看出自己的慌乱,但是他自己知道,或者徐善然也知道,他的手心布满了汗珠,他捏着拳头的手臂上每一条筋络和骨肉都被拉扯得紧紧的。
  他没有等徐善然开口,自己镇定了一下,又飞快说:“两年时间是不是太久了?如果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太子那边,谢惠梅那边——”他还想说下去,可他看见徐善然微微摇了头。
  他不应该说这些。
  邵劲立时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也立时就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叫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了。
  他太不谨慎了。
  不管怎么样,这种应该慎之又慎的事情也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就脱口而出。
  他有些沮丧,更多的是无力。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极力想证明自己却做了一件恰恰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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