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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容帝都一锅粥(轻松,年下,党争)作者:汤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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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贤侄,看你如今面如菜色印堂发黑来来来,老夫给你算一卦”
  我和文明芝要好,合着连户部的人都不跟我见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上来,弄得我都找不着文明芝的人了!
  “柳闻烨!!!”
  却见一声大吼传来,人群呼啦啦地散开,文三公子从位子上站起来,一手指着我一手抄起桌上的铜算盘,砸了过来。
  “你这个小人!!!”
  我大惊,立刻朝旁边连跳三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啊!——”的一声。
  我一转头,就看见二殿下杨景弘抱着他那小脑袋,一脸扭曲。
  “殿下!”霍仪像死了爹一般惨叫地窜出来,一边扶住景弘,一边扭头瞪着文明芝。
  “看看你干的好事!”
  听说,皇后在嫁入当时的平王府之前,原本是霍家订下的媳妇。
  后来文家老太爷鬼迷心窍硬要送她给王爷做妃,为此差点和霍家翻脸!
  再后来霍家二公子战死沙场,文家出殡费全包,又嫁了个小女儿给霍家小公子,才把关系缓和下来。
  霍仪是个死脑筋,觉得订下的媳妇就是终身的媳妇,所以爱屋及乌,对景弘就先对亲孙子似的。
  我一直都觉得,太医院冼清是个大麻烦。
  好好地一个八尺大男人,却是个十足的包打听,见什么都来劲儿。
  你还不能冷着他晾着他,否则不定他把事情掰成什么样子!
  他一瞧见景弘头上的大包就贼笑,“二殿下,前门口摔着了?”
  景弘还没说话,文明芝就插嘴,“对!”
  “冼太医,你快给看看,有事没事?”
  冼清伸手一摸,疼得景弘哇哇直叫,冼清一脸奇怪:“这可不像摔着了呀!”
  文明芝不耐烦,“怎么不像,就是给摔了,难不成你还希望二殿下被怎么怎么了?”
  “瞧您说的,二殿下龙子凤孙的,怎么可能被怎么怎么了呢?”
  “那不结了,你是太医,只管看病就行,问那么多,还以为是都察院的乌鸦嘴呢!”
  “文侍郎,话可不能这么说。古语有云,医人先医心,要是二殿下受了委屈受了欺负,我只看好了他的外伤,那也是无济于事。
  咱们做太医的,悬壶济世,要得是个能字,还有一个德字。不但要治好病人的外伤,还有医好他们的内伤。文侍郎,您是管钱的,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行”
  就当我以为他还要叽叽咕咕说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
  “柳闻烨,你个耗子!!!”
  冼清一个箭步冲上来,抢过我手里的瓷碟,看着上头的碎末渣渣,一脸痛心。
  “我的茯苓饼,我的桂花糕,我的花生酥呀!!!”
  我擦了擦嘴,“你那茯苓饼还行,就是不填肚子。花生酥太甜,腻味。还有那个桂花糕,那是桂花糕么?这么硬,你确定不是石头?”
  “哦——就是这壶酒还不赖,挺香的,不如透个配方给我,我让我娘在王记也卖卖。”
  “啊!——”冼清一脸痛不欲生,“你连酒都喝了!”
  我点头,一脸诚恳:“这酒确实不错。”
  他那表情,让我想到允琦砍我的那晚,一模一样。
  大有不弄死你我就自我了断的架势。
  外头进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腰间挂了把长刀,一脸络腮胡子。
  “冼太医,就快上路了,东西给我吧。”
  冼清指着我一脸懊丧,“给,给个头,都让他吃了!”
  来人闻言看向我,一脸鄙夷,仿佛我做了什么阴暗苟且的龌龊事。
  冼清叹了口气,说:“你去吧,路上要见到有卖茯苓饼的店,就捎带点。味道差是差了点”
  茯苓饼?我想了想,又看着来人的一身装束,他又说他要走
  我一个激灵,“这东西,不会是给冯荣的吧?”
  冼清点头。
  于是别说景弘和文明芝了,我自己都开始鄙视我自己。
  后来我们让来人等了等。
  三个人趴在地上写信给冯荣。文明芝还是老样子,他不待见冯荣,懒得动笔。
  我主要是跟他道歉,外加夸冼清的手艺好,为人贤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就是嘴碎。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一咬牙把“嘴碎”涂了涂黑,添了几笔变成了一条毛毛虫。
  然后继续写:云南的虫子挺多的,你要小心。
  我还考虑了半天要不要写上“冼清其实是个好人”那八个大字,结果络腮胡子突然喊了一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就跑过来收纸头。
  也不管墨迹干没干,凑一块儿团成团,往袖子里一塞,转身就走。
  我们三个,都看傻了。
  冯荣,帝都闻名的美男子,原先的左都御史,言官领袖!
  只可惜,他这领袖才做了两个月,就被踢到云南做野人去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礼杀事件。
  礼杀一过,太子党从此一蹶不振,四皇子党自此耀武扬威,二皇子党因此看破世间沧桑。
  其实所谓礼杀,只是一个递折子引出的血案——
  就在几年前,当时的礼部尚书李博然大约是吃了点熊胆,居然递折子要求天德帝多去看看自己的每一位老婆,名曰雨露均沾,是为妻妾皆有礼,还自作聪明地点出,这样可以防止某些外戚独大。
  李博然递这道折子,也不是没缘由。
  那时候,荣宠一时的贵妃赵氏已经去阎王殿报道好多年了,天德帝也没有另外的相好,对皇后和其他妃子也都不冷不淡。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没偏爱谁冷淡谁,不容易后院起大火。
  可事实也没这么简单。
  赵氏死了,皇上老爷子惦记她,可人都进棺材了,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于是养成了一高兴就给赵家送银子封官爵的习惯。
  这个习惯让人很头疼,公侯子爵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不但让人眼红,也让人头疼。
  因为侯爵也是要给俸禄的呀!
  你封了这么多吃白食的,还不是户部拨的薪水?
  作为一个一心想把女儿给三殿下而不得其道的失意人,李博然决定黑他们一把!
  黑的结果是,李家满门抄斩!
  不过还是有个人活了下来,她能活是因为她的肚子里蹲了一个傻小子的种。
  可那傻小子还真不是普通人,他便是二殿下杨景弘。
  所以,虽然是黄花大闺女大了肚子,败了名节,可好歹活了下来,现在人人见了还得恭恭敬敬喊一声——二皇子妃。
  也算是咸鱼翻身了!
  礼杀的那段日子,大家都很忙。
  李博然针对三皇子,其实是仗着背后有太子撑腰。四皇子党觉得这事儿有戏,也掺了一脚。二皇子党主要是因为殿下景弘跟李家小姐出了奇闻逸事,始终焦头烂额。
  天德帝一共就这么四个儿子,结果一个折子全都摩拳擦掌开始干仗!
  事情刚开始,四皇子党便隔岸观火,眼睁睁瞧着太子党把赵家踩成了烂菜叶。再往后三皇子杨佑泽一个伤心跑去做了和尚,风向大变,满朝文武都开始同情赵家。
  允琦知道事情有了变化,立刻纠了一大票子人递折子参李博然。
  递折子的第三天,李家就被抄了。
  我当时还跟着他混,大约是没习惯你尔我诈的场面,觉得使阴耍诈太不要脸,一直心虚抬不起头。
  李博然死了,可天德帝还是不解恨,于是又开始折腾太子。
  没多久,太子一病不起,瘫倒至今。
  毕竟是亲身儿子,皇上他老爷子又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又拉不下面子下罪己诏,就在这时,有个冲头上折子数落他没脑子听信谗言害惨了太子。
  天德帝再一次怒发冲冠!
  都知道错了!你们还天天惦记着!做皇帝就不许犯错了么?
  盛怒之下,这个人立马被踢去了云南,还是“见诏即动身”!
  这个倒霉蛋,就是冯荣。
  冯荣是个很神奇的人。
  琴棋书画,经史子集,样样精通。人又俊,一张脸上五官摆得整整齐齐,该长鼻子的地方绝不生痣。
  待人又谦和,关键是一身正气!
  不拍马屁,不谄媚,也没送礼套近乎的习惯。
  可就是和谁都好。
  上至没牙老太太下至垂髫小顽童,外加卖豆花的妇人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夫威风八面的天官,个个都喜欢他。
  除了四殿下允琦和我弟柳毓。
  当然了,这两人从来是天地间的异数,不能同常人而语。
  可这么一个老少通吃的读书种子,却被硬生生发配到云南。
  他走的那天,一大群人跟在后头送他。
  我数了数,果然还是大姑娘比较多。
  那时候,太子已经被他老子吓得一病不起了,否则也该来送送他。
  萧华衣和薛靖隔着囚笼和他说话,二殿下景弘窝在人堆里抽抽搭搭,文明芝在算计他左手边的那家店一个月能有多少生意。
  哦,还有我,其实我早就揣好了银票打算偷偷跟着一路南行。
  为了掩人耳目,我连包袱都没打!
  这事儿,景弘和文三儿都知道,也都劝过我,可都拦不住我。
  我永远都记得,在那个人间最孤独的黄昏,我等了那个人许久却还是没见到他来的时候。
  只有他走过来和我说话,他说:“你知不知道,在你等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等你”
  为了这句话,我就算是跟着他去跳火坑,也甘之如饴。
  就当我要逆着人流,往前边空的地方挤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
  四殿下杨允琦冷冷地瞪着我,“想去哪儿?”
  我不说话,只是使劲将手抽出来。我那时,真不是一般地讨厌他,哦,已经不只是讨厌。我想,我都快恨死他了!
  坐山观虎斗的是他,渔翁得利的又是他,原以为他赚够了,能金盆洗手歇一会儿,却连冯荣都不放过!
  要不是他跟柳毓一搭一档地递折唱戏,冯荣最多贬个两三级,现在可好,直接去喂野蚊子!
  我一听说他要动手,连夜跑去他宫里求情,他倒好,直接抽剑砍我!
  结果还真是报应,寝宫都给烧了。
  就这时,他竟一把将我抱住!!!然后趁乱在我身上胡乱摸索!
  我被他吓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杨允琦!你、你当街调戏良家妇男,你——”
  很快,我“你”不出来了——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沓银票。
  “柳闻烨,你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想干嘛呢?嗯?”
  突然间,一大票子人开始用火辣辣地眼神看着他的手——哦不,是手上的银票。
  我小声警告他,“快还给我,里头还有从我爹小金库搜的。”
  他大概没听见,直接把银票往袖子里一塞,惹得众人一阵叹惋,随后淡淡道:“往后几日,每天来见我一次,来一次还你一张。”
  我火了,“杨允琦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信不信我大理寺告你?”
  他一脸悉听尊便的表情,摆摆手,走了。
  我只能一个人在哪里气得发晕,亏得文三儿来扶我,否则直接去地府找阎王报道都可能!
  后来萧华衣和薛靖说完话,从囚车上下来,便找到景弘给了他样东西。
  是一只铃铛。
  金铃铛。里头还刻了冯荣的草书。
  稀世珍宝呀!
  景弘立刻一抹涕泪横流的馒头脸,宝贝一般地捧在手里。
  这时我弟柳毓带着一股阴风悠然而过。
  “哑的。”
  不久之后我们发现,那只铃铛还真是哑的。
  怎么摇都不响。气得景弘连着三天见我就嚷:“你弟柳毓那个乌鸦嘴!乌鸦嘴!”
  景弘在太医院被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顶着涂了药膏的脑袋回了宫。
  临走前还对着文明芝扯了半天,就是为了让他收敛点,不要招惹姜瑞年,还说他这辈子老婆也娶过了,儿子也有了,已经不惦记什么了,顺便让文明芝也看开点,不要惦记那么多。
  路上,我一把扯住文明芝,“文三儿,你得跟我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文明芝生气,“我还想问你呢!今天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去工部了?还是二把手。刘老杜进来的时候,还跟着柳毓给我使绊。”
  我说:“我怎么能去工部自己都不清楚,合着我爹昨夜把我踹起来的时候,还得半夜鬼敲门给你报信?
  刘老杜那事情,我还真不知道。我半夜被拽工部上班,饿了一晚上,大清早又给我喝这玩意儿,临了还不让我回家填肚子拖着我来开会,我就是一卖笑的,那也得怒呀!
  再说了,这事儿你和霍仪不是早就有了辙,就等着请君入瓮么?”
  文明芝说:“可你那一抱怨,弄得我还当你倒戈了。”
  “我怎么可能倒戈?”我说,“我这辈子就不可能倒戈!”
  一说完,他便瞪我,弄得我直心虚。
  他说,“你这话虽假,可我信。你这辈子都回不去四殿下那里了。”
  这话说的,我心里一阵凉飕飕的。
  我说:“我可把事情都交代了,你也跟我把话说明白些,那钱,谁借的?”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还能有谁,二殿下呗。”
  “他?他缺钱花了?”
  “没。”文明芝说:“这不做生意么”
  我把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文明芝,你是真傻还是充愣?二殿下那是做生意的料么?你确定他分得清十文钱和一两银子哪个多?”
  文明芝,“不还有我么。”
  我瞪他,我说:“你少绕圈子,闹来闹去,是你借人家的名头拿的钱,对不对?”
  文明芝点头。
  我说:“还真敢承认,你还真无耻呀!”
  他不以为意,“柳大,你就是没这个胆儿,否则照你那脑子,保不定富成什么样了!”
  “少来。那姜瑞年要的五万两你给得上么?”
  文明芝摇头。
  “那七天后怎么办?你准备把人供出来?”
  他笑得一脸无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人也不供,要闹就闹皇上那儿去!”
  “你当他不敢闹?”
  “他当然敢,可要闹上去,他就完了。”
  “哦?”
  “户部的银子,皇上也有借。”文明芝一笑,“数目还不小。姜瑞年只说供人,又没说供谁,更没说不让供谁。到时候让全天下都知道皇上也在借钱,你说言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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