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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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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津,你是啥时溜回来的,朕昨日刚要问你,你倒先走了。”嘉庆帝意在打破沉闷,半开着玩笑。 
  托津忙要施礼,见皇上恩准免了,也就坐下来道:“皇上,臣就不谈公务了。臣接着皇上的思路说下去。木兰围场都已准备好了,行宫设于白涧,可谓位置适中,不远不近,各蒙古王公、贝勒的行帐也都搭好,只盼皇上休息数日后,就动身前往,以展雄姿勃发。” 
  嘉庆帝举杯说道:“众位爱卿到了木兰围场,一试高下,如何?”一仰脖颈喝了下去。众人这才有所放缓紧张情绪,同饮过后,就举起筷子,频频攻击早已相中好的盘中御膳。口中还念念有辞,感激不尽。嘉庆帝偏过头,对坐在身边的皇子绵宁说道:“这次,你的差办得不错,了却了朕和大臣们的一番心思,有模有样的。”绵宁得到父皇的称赞,心中一阵激动,连忙站起来躬身答道:“儿臣有何德何能敢受皇阿玛如此夸赞,此次,全仗父皇的料事如神,才没有让下面的贪官得逞,三弟绵恺表现也很出色。” 
  嘉庆帝听绵宁说话规矩,又加顺便捎上了弟弟,没有丝毫的贪功之心,心里十分高兴,说道:“哦,你不必谦虚了,董诰已呈上奏折,要朕封你呢。在这里,朕暂且为你记一功。先赏纹银五千两,锦缎五十匹。同样,绵恺也有赏物。”二位皇子都起身称谢。 
  “今夜中秋佳节,众爱卿要吃好喝好,不必光顾得叨念君恩。朕要你们用膳完毕,各自回去,家人还要团聚呢!朕怎能光顾一人之欢乐,弃大家的合欢于不顾呢?”嘉庆帝望着皎洁的月亮,举杯道:“八月二十五日,起驾秋围木兰,大家都是常套了,轻车熟路,到时谁要是迟了,可别怪朕不客气啊。” 
  董诰抹了一把油嘴,朗声说:“皇上请放心,有皇上勤勉作风,谅做臣子的也不敢懈怠。”一碰托津,说道:“别顾着吃呀,调调气氛。”托津吱哝了一声:“鹿肉塞牙缝了。”上唇微撇,一只牙签上下捅动,不得已,说道:“万岁爷,臣等沐受皇恩,经常临听垂训,哪有敢懈怠的。”拿眼环视一下,突然见那彦成正把一大块糖酥放到嘴里,心道,馋鬼样,这宫里的膳食还没有几样我托津没尝过呢,说道:“那总督远道而来,又是行武出身,人中俊杰,在外带兵治理陕甘,确实辛苦了。赶明儿,我们一班臣子就分推那总督替我们在皇上面前挽回一点面子。” 
  那彦成谦逊地摇了摇,心道,想当年,我在军机处时,你还不知在哪山角角里呢?真是三十年河东河西之转,当年因治河的过错自己远调京城,他倒是因治河的臭屁方略,得以荣升,人不可以一时论短长啊。一句话没有言语,闭目吃他的糖酥,咬得“嘎嘣”直响,引得周围的人啧啧称羡。 
  嘉庆帝道:“那彦成,刀弓可娴熟吗?”那彦成赶快下咽口中食,也不拘礼,说道:“一日不曾脱手,越是太平日,越要刀弓熟。”“说得好!”嘉庆帝击节赞叹。 
  这时,林升凑了上来:“万岁,皇后那边好像都散了,各嫔妃都回住处,惟有一班大臣的内眷尚在偏房内等候。”嘉庆帝点点头,表示领会,朝托津轻摆一下臂。托津会意,站起来说道:“万岁白日里已经操劳一天,臣子们不敢打扰,谢万岁爷的赏宴。臣等告辞了。”忽啦,站起来一大批。嘉庆帝未做挽留之态,说道:“也好,也好,佳期难逢!” 
  众人辞行后,不大的御花园似乎加宽了许多。 
  夜风来了,阵阵凉意袭人。“花气袭人是酒香”,真是众妙毕备。嘉庆帝由皇子陪同,在林升的搀引下,踱出了御花园。 
  月光昏黄起来,一大片薄如游丝的云带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天空。偌大的一道晕环罩在月亮的四周,风似乎更大了。 
  到了就寝的东厢阁里,睡意全无的嘉庆帝靠在软垫靠背上,低头沉思,天已入秋,该回京城了,等打完几场就算了。已经离京有不短的时日了。正沉思间,林升端着各宫妃的牌子走进来。嘉庆帝想了想,还是翻了皇后。毕竟今晚是中秋夜啊。 

  
  

 10



  “皇上,我还疑心皇上喝多了呢!”门帘轻挑,皇后带着两位宫女已站在门口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这日正是传统的九九重阳节。古以九为阳数,九月而又九日,故为“重阳”。唐代的山水田园诗人王维曾写下一首诗,其中有“每逢佳节倍思亲”和“遍插茱萸少一人”的佳句,说的就是一种遗憾、一种惆怅、一种思念,这对于嘉庆帝来说,正切合他的心曲。要是在往年,这个俗称为“登高”节的日子,携一班簇拥着的文武大臣登高,饮酒,其乐融融。杜甫有诗“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足见其影响力。可是,今年不比往年,连续的阴雨已让嘉庆帝大失猎兴,火急的战报又使他忧心如焚。 
  颁了一道道圣逾,只有一条是关于登高游景的,其余的都是探询滑县的教事。 
  初一日起,嘉庆帝纵马木兰围场时,徒奔了半日不曾获得一只猎物,招来托津问询原因。托津道:“万岁,据臣看来,木兰围场的范围小了,原来的树林都被砍伐得差不多了。入秋风寒,草木枯萎,野兽失去遮掩,纷纷逃至山里,臣也是一只未获。” 
  嘉庆帝问道:“何不进山?”托津苦笑一声答道:“万岁,您老人家忘了,前几天下得是何样暴雨,溪水骤涨,沙渍泥淖,人马如何过得去呢?”“依你之见呢?”嘉庆帝其实心里清楚,但总想和托津扯拉几句。 
  “万岁,依臣看来,只好下令减围,待来年再筹划扩大围场,移植树木,容得野物生存。”托津目不转眼盯着地面上的一株草茎状的植物,慢悠悠地答道。嘉庆帝一听,只好传令,减围扈驾皆回避山庄。忽又想起,二位皇子也是离京有了一段时间,便召见绵宁,嘱咐他们回到京城的宫里,一则照应一下,二则温习功课,绵宁点头称是。 
  到了晚上,二位皇子前来辞行,嘉庆帝见绵恺似有不悦,便问道:“回去苦读是件好事,怎么不高兴呢?”绵恺答:“禀父皇,太师傅所教内容,儿臣皆不大明白,哥哥还行,太师傅常拿他为我的榜样呢。”一听这话,嘉庆帝怒斥:“好你个顽劣之相,不是你不明白,而是你不想去弄明白,想朕自幼学启蒙一至读书到三十有五,即使今天,朕不敢有一时的疏忽懈怠,正如练武一样,三天不打拳自己知道,十天不打拳别人知道,勤学多问是为根本。” 
  绵恺哪里能听进去,顺着父皇的话把儿就张嘴,“倒真不如给儿臣再找位武师,儿臣的一身筋骨练就武艺还行。”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绵恺的脸上,“混帐,”嘉庆帝喝道:“‘武以强体,文以治国’,现在朕时时提倡的练武是为了保持满人的传统,敬祖宗而不忘根本也。古往来之,哪有一味地以武治天下的道理?来,来,朕考你一考,不必说出意,只须背出即可,《论语》上‘子谓子产有君之道四焉’,哪‘四焉?’” 
  绵恺捂着左脸,火辣辣的,忽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脑子在急速旋转。他知道,父皇要么不怒,一旦怒起来就雷厉风行,任何人也别阻挡的住,可不像他在朝中办事,躬亲之余,还再三催促。在对待皇子们的读书上,嘉庆帝简直是一位过分的严父了。 
  吱唔了半天,也说不上半句,两膝一软,绵恺哭道:“儿臣知错了,儿臣即刻回京闭门苦读,待父皇回京之日,也是儿臣熟记之时。”嘉庆帝之怒气略消了一些,转头对绵宁道:“你来试一试?” 
  绵宁正迟疑间,绵恺说道:“父皇,哥是会的,或许此时忘了。”嘉庆帝又好气又好笑,他何尝不知道此时的绵宁心里所想的正是兄弟之谊呢?他这是担心,若自己哗哗地背出受到褒奖,那绵恺若是有私则可能挟愤于心,所以宁愿共同受怨,也不愿让绵恺有何异想。 
  绵恺见绵宁面色红涨,禁不住掩口偷笑。“你笑从何来?”嘉庆帝的怒气又上来了,“你别以你哥哥背不出来,他是担心你呢!蠢子愚顽透顶。绵宁,背出来!” 
  “谨遵皇阿玛之命,”绵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忠。”背完便肃立一旁。这下绵恺傻了眼,心里着实感激哥哥为人厚道,处处替自己着想。 
  “可明白你哥的意思吗?”嘉庆帝说,“今日即回,认真学习,过不几大,朕也要回去了,到那时再考你一考,倘若再背不出,休怪朕对你不客气。”做皇子谁不害怕封不上王位?这“不客气”的隐含辞就是不封王。绵恺只有连连点头,哥俩一脸虔诚地对着嘉庆帝施礼,退出行宫,返回京师了。 
  重阳节前一天,嘉庆帝接到了河南巡抚高杞及卫辉府知府郎锦骐的奏折,是由京师的留守军机处转来的,初始不信,“教匪已剿灭了好几年了,怎么会冒出一个天理教呢?此教是以何种形式得以迅速发展?怎么这几年来也不见各地的奏章有过提及呢?”嘉庆帝虽然一直处于困惑之中,虽然没有把这事态看得十分严重,但过去亲政之初的如火如茶的“苗事”“白莲教”作乱,不也是弄得自己焦头烂额。 
  嘉庆帝想,从历来的经验来看,尽管事态不大,但要防患于未燃,或防患于小燃,一旦事情扩大了,又是几年的战争,不能掉以轻心。他一方面询问大臣,强克捷是个怎样的人,一面直接命高杞、郎锦骐驱命弹压。他还担心,倘若是百姓不堪繁重的苛捐杂税怒而杀之,只需擒住元凶即可,万不可滥杀无辜,激起民变。 
  正迟疑间,嘉庆帝便接到了直隶总督温承惠关于天理教在滑县密谋起义为强克捷发觉,捕住了匪首李文成等,余部攻陷县城,强克捷被跺成肉泥的奏报。这下嘉庆帝可犯愁了,手指温承惠的奏报便颁发一道道圣逾,调兵遣将,进行堵剿,万万不可以让教匪直趋京师。因为,温承惠的奏报也提及教匪攻击的目标,并且定陶被破,茫茫的齐鲁大地也风起云涌。 
  嘉庆帝不能掉以轻心,前车之鉴,后车之覆。董诰站出来说:“可否命温承惠为钦差大臣,立即驰往长垣、滑县进剿?”嘉庆帝刚想点头,托津呼地站起来:“万岁,不可以,山东向来为直隶境内,有如此众多之徒,请皇上降旨发落温承惠,怎么可以命他为钦差大臣?” 
  嘉庆帝断然道:“托津,不必多言,事情并非你说得那样可怕。邪教一节,比时断不可提及。将来擒获匪徒审讯时,亦不必根究习教。” 
  董诰说道:“皇上圣明,当年白莲教匪就是以教的名义传播远扬,我等万不可为他们冠之以教。皇上还应给温承惠具体指示才行。” 
  想了又想,嘉庆帝说道:“托津,你来记吧,温承惠一定要以剿起事匪徒为正务,别的什么概不要你过问,一切政务尽行搁起。对于那些刁民乘着混乱,到处抢掠的无籍之民,也应从缓办理,暂且放他一放,不可以顾小而失大。拾了芝麻,丢掉西瓜。”嘉庆帝看着托津手中的直笔龙蛇就在话完后嘎然停止,笑道:“托津,你的书记速度大有长进。”陷入沉思。 
  “万岁,可否让各地村庄各自招募乡勇,随时堵截。”托津眨着眼睛,以为出了一个好点子,有些洋洋自得。 
  “万万不可!”董诰惊慌起来,惟恐托津边说边写上,几个沉重的步子便踱到托津身后。托津双手一摊。白了董诰一眼,那意思是说,万岁爷还没发表意见呢,你倒急个什么? 
  嘉庆帝也站起身来,注视着董诰一会儿,朗口说道:“董诰所言极是,想当年德愣泰、明亮过去在办理三省教匪起事时,就曾招募过乡勇,谁知道,成群结对,训练有素的乡勇反倒过头和官军做对,致使官军做了很大的无谓伤亡,这就等于为起事匪徒扩充武装,且令官军无处可防,真假难辨,这个教训焉能不吸取呢?”低头对托津说,“写上,官军所到之处,可帮助附近村庄,自守为御,挑控河沟、濠梁,用以为坚壁清野之助,亦是困贼良法。但是,务需言明,但凡民人自卫本乡本村尚可,若要提及组建乡勇兵团,万不能允准,断不得再踵陋习。假若该处乡民有情愿随应打仗者,温承惠务必严行禁止,以防不测。” 
  托津为自己再一次多嘴而没有被训斥,长吁了一口气,专心听嘉庆帝口谕完毕,边听边记下要点,形成一篇圣谕,递给嘉庆帝,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圣明,还是小心才好。” 
  嘉庆帝浏览了一番,拿起治国的珏玺蘸着殷红的朱砂重重地盖了上去。随侍太监拿出御制的锦囊盛放好,封漆妥当便交由领军旗牌官以八百里加急文书快速下达。 
  正是这样的一封诏书,给急于北上的李文成的两路人马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各方大员,在接到嘉庆的谕旨后,积极进剿,虽说进展缓慢,但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日趋扩大的局面。尤其是在防堵方面,颇为严密。眼见大军不能推向北去,李文成在滑县也是急得口干舌燥,情急之下派出三队精悍的坎卦教徒纷纷北上,谁知都被官军堵回,这边消息送不过去,那边还在等着十五日起事,等着北上应援后,两路夹攻力克京师。看来原先的计划成了黄梁一梦了。李文成徒有自责行事不秘,呆在滑县城里长吁短叹,要不是李四娘尽心扶侍,恐怕要心灰意冷了。四娘劝慰道:“不必过于愁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各地教徒都在纷纷响应,只要宫中得手,何愁天下不乱,官军不溃?你的双脚已断,不要担心,有为妻在这儿,什么事都能挺得过去。”反复劝说好几次,李文成才安定下心来,一面指挥起义军向官军猛战,一面设法传递音讯。 
  中原大地,风在吼,血在流 
  秋高气爽,天阔地长。远在木兰围场的嘉庆帝虽说没有登高取乐,可在京师的宫中,照样举行。 
  人们根据习俗在重阳节的前一两天,家家户户纷纷用面粉蒸糕互相赠送,糕上插着彩色的小旗,点缀着石榴子、栗子黄、银杏、松子肉等果实,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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