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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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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送走频频回望的傅夫人,送走他的儿子,心里又想起立太子的事来,想着想着,一种浑浊的暗流搅扰了他的内心。他想起康熙帝在康熙四十七年七月第一次废太子时,把太子幽禁在威安宫;太子被幽禁后,皇长子胤祖禔和八阿哥胤禩不是蠢蠢欲动互相谋害皇长子而欲自立吗?他又不由想起雍正年间那场皇室内部手足相残,“血滴子”横行的事。如今,皇储位虚,我的儿子们难道就不蠢蠢欲动?我难道能让那历史上的一幕幕,历史上的那刀光血影在我朝的宫中重演?如今大阿哥开办璜永已二十二岁,三阿哥永璋也已十五岁,难道心中就不窥想神器?
大阿哥永璜很清楚,他的母亲虽也姓富察氏,却又怎能比得上皇后富察氏?他深知母亲作为庶妃的地位卑微,因此绝没有心存神器的意思,处事做人也格外小心恭谨。他又是天生忠厚老实的人,身为皇长子,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处处为兄弟们做着表率。实在的因为他是皇长子,又为乾隆生下皇长孙,所以特别惹太后和皇上的喜爱。虽然如此,他从来都把做皇太子当成是他的非份之想,也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父皇现在却经常旁敲侧击,寻衅找碴儿,颠倒黑白,责骂于他,他实在想不通,终日忧惧郁闷。
不久,大阿哥一病不起,形容渐渐地憔悴枯槁,竟至无药可治。弥留之际,乾隆来到永璜的病榻前道:“儿啊!是父皇错怪了你,冤枉了你,你不能往心里去——那也是父皇太爱你们而怕你们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的缘故啊!”永璜微笑道:“父皇,儿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是儿无福短寿,命该如此,只是儿不能送父皇了,儿不能送父皇了”话没说完,撒手而别了这世上的一切。
发引那天,皇帝手抚灵枢,心如刀绞,父亲为儿子送葬,已为人间惨事,更那堪人将老而丧长子,而况长子又是含冤郁闷忧惧而疾,无药可治而早逝。乾隆泪往心里流:自己实为催命鬼。乾隆痛惜、悔恨,良心受煎熬着,望着渐渐远去的柜车,老泪纵横,沉痛地低吟着哀悼长子的挽歌:
灵施悠扬发引行,举循人似太无情。
早知今日吾丧汝,严训何须望汝成?
三年未满失三男,况汝成了书史耽。
且说在人犹致叹,无端从已实可堪。
书斋近隔一溪横,长查芸窗占毕声。
痛绝春风廞马去,真成今日送儿行。
乾隆又陷于懊悔之中,为弥补过失,追赠永璜为定安亲王,其名号由永璜长子绵德继承。
乌拉那拉氏,是住领那尔布的女儿,出身卑微,但是在乾隆为皇子时,她已被选为侧福晋。乾隆二年十二月册封皇后的同一天,她也被封“娴妃”,后又晋封她为娴贵妃,位在皇后富察氏和贵妃高佳氏之后。不久,高佳氏病逝,于是在皇后富察氏亡故之后,一般人都认为,中宫不宜久虚,闹魅耍欠悄抢夏袅恕!
那拉氏像皇后富察氏一样端庄秀美,也一样贤慧,生活朴素,待人诚恳宽厚。多年来,从早到晚尽心地侍奉着太后,替皇上行着孝道。特别是富察氏驾崩后,那拉氏对太后更是关怀备至。
大阿哥去世后,乾隆又陷入深深的自责,整日里闷闷不乐。皇太后看在心里,心疼儿子,特别忧急。一天早晨,那拉氏又早早地来到慈宁宫向婆婆问安,太后道:“皇上长时间闷闷不乐,你应该多体贴抚慰他才是,我这里自会有人照应,你就别费心了。”那拉氏道:“看皇上这样,我何尝不忧心如焚,可是多次对他好言相慰,反而增加了他的烦恼。孩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后道:“这样,你越发要体贴他了。”“孩儿谨遵母命。”
一天,皇上向太后问安,太后道:“我知道你心中总是时时惦记皇后,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节哀才是,心情要愉快起来,不然于国于己都不好。另外,六官无人作主,总不成体统,我看娴贵妃性情温淑,按名份也该晋为皇后了,不知儿意下如何?”
乾隆道:“儿怎敢不遵母后之命,只是孝贤皇后薨逝不久,而且大阿哥永璜又刚刚去世,实在不便册立皇后。”
太后道:“虽然这样,中宫虚位,总不成国体。”
乾隆想了一想道:“不妨先晋升娴贵妃为娴皇贵妃,摄六宫事,暂不入坤宁宫,母亲以为如何?”
太后道:“既如此,就尽快颁旨晓谕天下。”
“儿臣谨遵圣母之命。”
十四年春天,乾隆勉遵太后懿旨,十分不情愿地晋封那拉氏为皇贵妃。册封的同时又谕令,在册封仪式上,不准公主、王妃、命妇等前往皇贵妃宫中行庆贺礼。宫中上下对乾隆的谕令无不惊骇,那拉氏更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夜深人静,对月抹泪——在皇上的心目中哪有那拉氏的一点位置?
“实际上皇帝倒不是对那拉氏怀有怎样的恶感,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任何一位妃嫔取代孝贤皇后的位置罢了,更不用说取代皇后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何况他对富察氏皇后满怀着难以弥补的愧疚。”福安正在令嫔魏氏雪香的室内,对魏氏分析着皇上对那拉氏的感情,他继续说道,“那拉氏尽管服侍皇上多年,更服侍太后多年,但皇上和太后对那拉氏的性情并不真正了解。那拉皇贵妃秉性安和的表面下,是一颗刚烈要强的心,如果奴才说的不错的话,若那拉氏皇贵妃娘娘真的入主坤宁宫,那便是她悲剧的真正的开始——她对皇上的冷淡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一点和温柔缠绵的故皇后太不一样了。”
令嫔魏氏道:“那拉皇贵妃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这一点她现在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一心想的是争取早一天取代皇后的位置——心高气傲是对的,争取也是对的,人生不心高气傲,没有争取,那还叫什么人生?但是,如果不选择好时机,那结局往往是悲惨的。人们应当明白,‘静’也是一种争取。娘娘说她可怜,她的可怜就是对她自己真正的位置没有清醒明确的认识,就是她对皇上的心思没有真正的了解。”
魏氏道:“我在宫中,全靠公公的指点教导,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报答你。”
“娘娘”
“你这样称呼我,我的心都在跳呢。”
“奴才自信眼光不差。当初在苏州我第一眼见你时,看到你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你绝不是等闲之人。到宫中后,见你对一切人都特别恭谨待人热诚,从不多事,静以修身,奴才心里特别钦佩;待傅夫人到宫中,你能从万般宠爱中退隐一旁,好像宫中过去从来就没有你这个人似的——那时,我的感觉是,我这一生中没有白活,做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把你从苏州带进宫里。娘娘,静就是争取,就是一切。”
“不瞒公公说,我暗地里落了无数的眼泪,内心充满了惆怅,甚至已经绝望,公公的几句话,等于在我的心里点起一盏灯。”
“奴才看娘娘已经疲劳了,让奴才给按摩一下好吗?”
“我我是有点疲劳”
“是的,特别是和皇上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生活之后。”
盛夏的旗袍特别单薄,福安的两个手指按摩着魏氏的太阳穴,不一会儿她便昏昏然起来。福定的手滑过她雪白细腻的脖颈,揉摩着她粉嫩的肩膀,似乎是无意的,福安的手轻轻地从魏氏的胸前掠过,魏氏顿时浑身如同触电一样,颤动不止,娇喘连连,福安大着胆子道:“我也是个男人。”魏氏道:“我要男人。”福安从魏氏的身上站起来,魏氏明白了为什么宫中那么多的女人能度过那么漫长的孤独寂寞的岁月了。
乾隆十五年是孝贤皇后去世的第三个年头,这一年的八月初二,乌拉那拉氏赢来了她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她终于被乾隆帝册立为皇后。
这一天的上午,乾隆亲临太和殿,命大学士傅恒为正使,大学士史贻直为副使,持节行册立礼。傅恒、史贻直持金册、金宝至景运门,由太监接过节、册、宝入宫,摄六宫事皇贵妃那拉氏跪接金册、金宝,册立礼成。随后颁诏天下,称颂皇后乌拉那拉氏“孝谨性成,温恭夙著”,并以天子的口吻期望新皇后“承欢兰殿,表范椒涂,识勷孝治于朕躬,罩仁风于海宇”。
八月十三日是皇帝四十万寿节,皇帝携皇后前往慈宁宫给皇太后行礼。望着身边的那拉氏,乾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勾起了他无限的伤感,眼中转着泪花:身边的这个人要是富察氏该多好啊。此刻,他的眼前又浮起了在德州船上的那一幕:皇后一头栽进水里,待救上来时,已是奄奄一息,而她最后的要求,竟是要“孝贤”这个溢号。
太后见皇上夫妇二人到来,看上去又情投意合,内心有说不出的高兴。她总算了却了一件心事。
随后,皇上礼服御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在乾清宫设家宴宴请近支王公、皇子皇孙,真是一派喜气洋洋。可是乾隆的心中却正怀念着三年以前在德州水滨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桃花时节。可是,皇上压抑着自己,就如在太后面前压抑着自己一样,在宴会上他满面春风,脸上挂着微笑,不时地深情地望着他新册立的皇后乌拉那拉氏。
宴罢,众人—一行礼拜别而去,乾隆遣走近传,步出乾清宫,此时月亮已升至半空,晚风习习吹来,阵阵清凉。
失去了的才感到它的珍贵,可是此时已徒劳枉然。在这四十岁生日的时刻,乾隆更加怀念他温柔的妻子,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乾隆不由地仰天长叹,吟诗道:
净敛缃云碧空宽,宜旸嘉庆物皆欢。
中宫初正名偕位,万寿齐朝衣与冠。
有忆那忘桃花节,无言闲倚桂风寒。
晚来家庆乾清宴,(必见)眼三年此重看。
“皇上,妾已立在你身旁多时了。”皇后那拉氏把一件氅衣披在乾隆身上,“妾怕打扰你,没有近前——可这秋夜也太凉了。”
是的,皇后的到来确实打扰了他——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呆着,在回忆、悬想中和自己的孝贤皇后相会,所以那拉氏的到来颇让他讨厌。但是,听到她的话语,她对自己是如此的体贴关怀,心里的不满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只是说:“忙了一天,你也该歇息了。”
那拉氏的眼中闪着泪花,抽噎着道:“皇上,贱妾知道你心里很苦,可皇上也已是不惑之年了,凡事应该想开才是。你说我该歇息,其实劳累了整整一天,皇上更该歇息了。皇上一个人在院子里,并没有让一个人跟着,夜又这么凉,妾心里实在对皇上放心不下。皇上,回去歇息吧。”说着,眼中又挂着泪花。
乾隆被乌拉那拉氏的真情所打动,于是携皇后来到坤宁宫。那知甫到宫里,乾隆帝本已平静的心湖突然间又像被投进一颗巨石,翻起层层波澜——这坤宁宫本来是他的爱后富察氏的寝宫啊!
那拉氏并没有觉察到乾隆内心此时发生的巨大变化,微笑着挽起皇上的手温柔地道:“皇上,我侍候你就寝。”说罢去揭乾隆身上的氅衣,哪知乾隆骤然间脸色一变,猛地推她一个踉跄道:“你走开!”
那拉氏的灵魂在颤栗,心也在不住地颤栗,木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次日,那拉氏照例向太后问安,太后见她眼圈发黑,说道:“昨天你太劳累了。”那拉氏道:“我一点也不累。”说时面庞上全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看她眼眶中,似乎涌动着泪花。
太后很快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她长叹一声道:“委屈你了,可你一定要体谅皇上,他接连丧子丧妻,性情必然烦躁,你千万不可一时负气冒犯皇上。”
那拉氏强颜一笑道:“孩儿知道皇上的苦处。”
当天,太后召来皇上问道:“新皇后有什么不好吗?”
乾隆道:“没有什么不好。”
“既然这样,你不要再伤害她了——你已经伤害了许多人。”
这句话说得乾隆帝一阵颤抖。
一连几日,乾隆都在想着太后的话,是的,新皇后确实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因为自己的心中只有对结发妻子的爱恋和愧疚,所以几年来,自己宁愿沉浸在虚幻的昔日的柔情似水的旧梦中,也不愿回到现实中追求新的生活,与继后那拉后建立美满的婚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拉氏是无辜的,就像母后所说,我已经伤害了不少亲人,我不能再做错什么,再伤害别人了。
乾隆决定,他今后要亲近那拉皇后,与她做一对真正的有感情的夫妻。
乾隆十七年,那拉皇后诞育了十二子永璂;三年后,又生下了十三子永璟。
又是一个夏天,福安来到令嫔魏氏的宫中,魏氏午睡刚醒,正对镜梳理着乌云似的头发,见福安来了,道:“你这许多天跟着皇上,玩得还好吗?”
“玩得很好,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说罢来到魏氏跟前,给她理着头发,低下头咬一咬魏氏的耳垂,柔声道,“只是想你。”
03
魏氏雪香最怕男人吹过来的气息,那比触摸更让她激动。十年来,她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男”人了。作为一个妙龄女子,她的焦渴是可以想见的。作为女人,在这深宫中,能够聊以解闷的,就是那些太监和她们自己的姐妹们了。福安随皇上到了避暑山庄,木兰秋弥后这才随皇上转回北京。现在魏氏骤见福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她早已情懒无力,任凭福安拨弄着她
福安道:“娘娘,奴才觉得你该寻找你自己的归宿了。”
魏氏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娘娘,十年了,你的芳容不仅没有任何衰老,而且比以前更加明艳,秀丽中又显出丰腴,清纯中又平添了无限的情韵,这时正是该见皇上的时候。”
“几年来,皇上和继皇后如胶似漆,情投意合,我对皇上合适吗?”
“你说的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这时皇上特别苦闷,正缺少一个温情似水的女子。”
“这怎么可能?几年来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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