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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琉皇朝系列之四]皇帝之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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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愉快地笑了。“那——平七,我问你,要是有一天纸鸢想要自由,你会不会切断它的绳子,好让它自由呢?”
“咦?”嘟起嘴,对这个显然超出他所能理解的问题,小男孩皱起眉头苦思,片刻后,他回道:“我不要,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耶!再说,纸鸢就是纸鸢,又不会说话,大哥哥你好奇怪喔。”
“呵呵,我很怪吗?哈哈哈。”
童稚的话语,就像久旱逢甘霖般,滋润了一颗快忘记“笑”是件多幺容易的事的心,也把这颗心由苦牢中释放。
自己说的话有这幺好笑吗?小男孩看着他笑得停不下来,奇怪地和妹妹对看了一眼。
“抱歉。”了解自己笑得过火,失了态,男子把纸鸢还给他说:“是啊,你说得很对,这是你花费心思去做的东西,当然舍不得放开它。不过,你可以和我约定一件事吗?”
“约定?”
“对,约定。”伸出自己的小指到男孩的面前,男子绽露一抹璀璨如金的笑容说:“即使未来这纸鸢坏了,或你玩腻了,不想要了,都千万不要丢弃它,要好好地珍惜它。不要忘记,是你不给它自由,那你就要扛起责任,一直好好地保存它,好吗?这是男子汉的约定喔!”
“好。我答应你。”这个大哥哥真的好特别,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孩子”,还和自己做“约定”。平七一直以为大人只肯和大人做约定,根本不会理他们这些小孩子呢!
用力地勾住那根比自己大上一倍的指头,再大力的摇晃几下,平七咧开少了门牙的嘴说:“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我可以知道,这是在干什幺吗?”冰冷的、压抑而低沉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后方响起。
平七吓了一跳,他仰头,只见一个非常高大的黑影笼罩在上方,对方的模样在日晕下根本看不清楚,但他却着实感受到一道强烈得要把自己射穿的目光。
“你怎幺来了?”
大哥哥很讶异的说着,一副和那人熟识的模样。
“我回到别墅内,就看见月大婶匆忙地跑进来,还说你摔下车椅子了。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就是你听到的,我摔下车椅子了。”
“没有别的应该让我知道的事吗?”
“司珐尔,我不是三岁的娃儿了,不需要事事向你禀报,我也不会有事的。我要到哪里都派月大婶跟着我,这样你还不满足,莫非还想要我亲笔写一份详文奏章呈给你不成?”
好凶。和对自己说话的和蔼口吻不一样,也和对大婶发号施令时的口吻不一样,大哥哥简直像要找人吵架似的……平七想起以前自己跟爹爹到林子里打猎时,看到两只正在对峙的山猫,竖起背上的毛,龇牙咧嘴地在一小段距离内恐吓着对方……现在的大哥哥,就像那两只山猫一样。
不行,现在大哥哥腿不能动,打起架来一定会输给别人的,他得帮帮他!
平七跳到了前方,横开双臂护卫着说:“喂,你是谁啊?你不要欺负大哥哥,这坏蛋!”
“小鬼,让开。”
“不要。爹爹教过我,看见有人恃强欺弱的时候,一定要挺身而出,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怎幺样,爹爹常说的那些艰深的话,他也会说上两句,不是他要自夸,这可不是普通“小鬼头”能做得到的呢!
“是吗?那你了不起的爹爹,有没有告诉过你,随便插手他人的事,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司珐尔,你跟个孩子在一般见识什幺?竟说出这种威吓的话。”
“他很碍眼。”
高大的男人两大步走到男孩面前,揪住他的衣襟,在男孩哇哇大叫,手脚乱舞地抗拒时,已经轻而易举地,像在捉小鸡一般地将他提到身后去。接着,屈下身子,将失去保护,孤立无助坐在地上的男子打横抱起。
“喂,你、你想对大哥哥做什幺?”被丢到地上的平七,锲而不舍地起身,扑上前去。
男人不耐烦地吐了口气,而被抱起身的大哥哥则低下头说:“没关系的,平七,他不是要对我怎样,只是要带我回家而已。天色已晚,你也快带着妹妹回去吧,不要让你爹爹担心。”
“大哥哥真的不会有事吗?”平七还是有点信不过。
男人冻人的冰蓝眸子眨也不眨地,和小男孩的在低空中正面交锋,连胜负都称不上的对决,在剎那间就结束,平七咽下口中干燥的唾沫,双膝抖颤起来。
“走了。”
丢下简洁的一句话,男人就这样带走了双腿不能动的大哥哥,而平七咚地瘫坐在地上,妞妞不明白哥哥怎幺会突然间像是盆被灭了的火,哒哒地跑上前抱住哥哥说:“哥格?哥格?肥家啦!快肥家啦!”
“啊,嗯。好,哥哥带妳回家。”牵起了妹妹的小手,撑起还有点无力的身子,平七晃了晃脑袋,还晃不开背脊发冷,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恐怖感觉。
***
拥有举世皆歌颂的无双美貌的男子,高?身形中蕴藏着绝对的力量,一双强韧的双臂,颇为轻松地怀抱着双腿不能动弹的青年,踏过草原朝着不远处的一幢大屋走去。
“似乎不管在哪里,不论年龄大小,您颠倒众生的本领还是一样高明啊。”说是揶揄,口气却有过度毒辣之嫌;说是赞美,还比较接近反讽。
西琉飒亚人虽安分待在他的怀抱中,但并不意味着已经宽大到可以不计较他侮辱的话语。“你说谁在颠倒什幺,司珐尔?”
“怎幺,不承认吗?”嗤鼻一笑。
和别人说话时,连多讲一个字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但只要对手是飒亚,他就特别长舌。是的,他享受和飒亚唇枪舌剑、斗智对招的过程,光看着深浅色泽变化多端的银眸……愠怒的灰银、暴怒的白银、狂怒的亮银,就是无上的乐趣。为了延长这样的乐趣,他是话不嫌多。
“废话,谁会……”承认如此荒谬的事,不等于承认自己像只散发媚意的发情狐狸,专门魅惑众生吗?
“你的弟弟禧沙、以前的贴身护卫长阿山、被放逐的前宰相之子东野智,都是可以为了你而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人,不是吗?接着,竟连一个半大不小,结识没多久的小鬼也挡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说要保护你不被我欺负,我还能说什幺呢?你为我制造情敌的速度,远超过我一一铲除的功夫。”
“你!”
“要我说,当初切断你的脚筋,还真是错误的选择。早知道就把你毁容,最好拥有一张鬼神不敢近身的脸孔,这样谁都不会轻易地靠近你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不可理喻——在遇上和你有关的事情时。若假装自己是心胸宽阔,看着你对别人拋媚眼,还能无动于衷的那种好男人,就会落得被你拋弃,丢到角落去啃自己指头的下场。你想,我会是那幺愚蠢的人吗?”
反正认识也非一天、两天,到现在才掩藏自己的本性又有什幺好处?司珐尔就是这样一个能把是非曲直,全都拗到 合自己的需求,而心中毫无“疑惑”、“困扰”,把“自我”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男人。
“和你讲话,没有半点强韧的心志,绝对会黑白不分,因错乱而疯狂。”和这样的男人较量多年,再笨也该学会成长。飒亚下结论说:“总之,我不想看你有如狂犬一般,凡是和我接触的人,你都要把他视为敌人,欲除之而后快。我不都已经退让到这种程度了,你为何还不肯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对。为了换得司珐尔的相信,这双不能动弹的腿,正是付出的代价。
纸鸢断了线得到自由,人断了脚——只有不自由。
一年多前,自己明知是司珐尔的诡计,依然跳进他所设下的陷阱中,以这双腿做抵押,背弃人民的托付,做出了身为一国君主最不可原谅的行径——把江山交给他人,撒手不管国家大事,自己却与司珐尔淡出朝廷中心,过着如今与世无争的日子。
若说午夜梦回时,列祖列宗质问他:“你把皇朝霸业置于何地?”没有引起他内心的愧疚,那是骗人的。
十五岁那年,历经兄弟阋墙的悲剧,缠绵病榻已久的先皇临终所交付的皇位,成为飒亚心中唯一要保护的目标!为使西琉皇朝获得永世安泰的基业,要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选择吞下腐蚀自我的“毒酒”——司珐尔。
藉助司珐尔当时在朝中的力量,仗着司珐尔强大的军力,巩固了岌岌可危的皇权,也排除了朝中的异端,对飒亚即帝位有所不满的人都被司珐尔给消灭或放逐。当时在诸多将军中,被誉为明日之星的司珐尔,也同样在这场交易中获得了无量的前途、不可一世的地位,以及皇帝——飒亚。
朝廷上,号令天下、接受万民膜拜的天之骄子,在四下无人的寝宫内,却摇身变为司珐尔的禁脔。罔顾君臣伦常,倒错的角色,司珐尔百无禁忌的恣意凌虐着、侵犯着、蹂躏着,以原始的雄性欲望加诸在同为男儿的皇帝飒亚身上,并且有如猛狮占据地盘般,独占着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位子不放。
纵使在飒亚迎娶妃子后,也不让觊觎着龙种的女子靠近,夜夜都在皇帝寝宫中度过。
耳语在宫中散播开来,不名誉的绯闻甚至流传到了民间……
但,这可曾让司珐尔有过半点迟疑、犹豫,或是愿意交出皇帝呢?——没有。
因为,他早已经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了。
对司珐尔而言,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万万没有想到,想要囚禁人的狱卒,实际上才是真正被铁笼所幽禁的人。
他染指飒亚的意图,由原先想要凌辱飒亚所表征的“至高无上”皇权,竟不知不觉地演变成他对飒亚个人的眷恋。飒亚的影子已经在他的灵魂中渐渐扩大,到了不能没有他的地步。
假使有失去飒亚的一天……光是有这样的想法,心中就彷佛被刨开一个大黑洞,填满无尽的虚无。飒亚在他心中所占据的空间越大,他就越是无法想象没有了他,整个世界会变成什幺样子。
倘若名为“飒亚”的雏鸟翅膀硬了,想要飞出他这个唤作“司珐尔”的巢穴,那幺就亲手斩断他的翅膀,教他永远都只能留在自己的羽翼下,接受保护与疼爱,又有何不可、有什幺好迟疑的
一切都是名之为爱的暴力,深植在他的灵魂中,不肯将他释放的缘故。
“也许,到我死的那一天,你还在我身边的话,我才会相信这是真的。”伏下长睫,经年都镇锁冰意的黝深蓝眸,怀着浓浓深情说。
飒亚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幺。
是这个男人太痴傻,还是自己太愚蠢?
竟挑上这样的男人做对手,要不是自己也同样了解到,失去司珐尔会是件多幺痛苦的事,现在他恐怕像是身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呻吟挣扎哭泣尖叫,直到他们之中的一方被逼疯,或死亡分开他们为止吧!
但令飒亚难以理解的是,司珐尔那份根深柢固,无法“信赖”任何人、事、物,除了他自己以外,彷佛天下万物没有一件事能让他相信,这样的偏执心态,是从何而来的?
即便是我,也无法将他从那冰冷的地狱中拉出来吗?
飒亚不是未曾遭受背叛,甚至可说“背叛”在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面前是家常便饭,他国的阴谋、大臣的不轨,连兄弟因为觊觎皇位而互相残杀的事,都在他周遭活生生上演过。
那伤害亦非一朝一夕能被抚平或遗忘的。
这些飒亚都知道、能体会,就是无法理解——一旦失去“相信”任何事物的心,那幺这偌大的天地中,剩下的就只有永恒的冰冷与孤独,不是吗?将自己孤立起来是件容易的事,只要拒绝外界任何东西进入自己的心扉就行了,可这幺做不就等于把自己放逐在世界之外?
无法置之不理,一想到自己放弃了司珐尔,那司珐尔也必定会一并放弃这世界的!他就是无法坐视这种荒谬的结局发生。
***
“司大人,亚少爷,您们回来了。”
在门扉敞开的大屋里,大婶与一班仆人都规规矩矩地分列两行,郑重其事地迎接。
“去准备一盆热水,好替亚少爷净身、更衣。”
“是,大人。”
这间庞大的屋宇,是司珐尔在西琉疆域的南端,靠海边的城镇上所购置的别墅。
起初买下这里,单纯是基于“狡减有三窟”,万一在朝中发生什幺状况时,能让敌人无法找到自己落脚处的理由所买下的。
他并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与西琉的皇帝,到此过着隐居的生活。
众多奴仆们只知道司珐尔是朝中位高权重的人,但他们并不晓得自己口中的“亚少爷”,他真实的身分并非司珐尔的亲族,而是握有西琉至高无上的权势,本该居于皇宫,这个国度的唯一主子。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怕不吓得魂飞魄散?
先送飒亚回到他的房间,仆人们已经细心的在壁炉中点燃一盆暖火,陈设简单的屋内,有司珐尔为飒亚搜罗而来的无数书 ,为行动不便的飒亚设想而四处都有可以叫唤奴仆的摇铃,床铺也故意降低了高度,放置在离壁炉不远处,好让脚伤后一直为酸痛所苦的飒亚,能保持温暖不受寒风侵袭。
踏过铺着奢华长毛毯的地面,轻柔地放下飒亚后,司珐尔说:“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会儿晚膳时见。”
每当司珐尔如此呵护备至地对待他时,飒亚就越是想大喊——
“别把我当废人看!”
“不要待我宛如我是易碎琉璃!”
“我并没有那样脆弱,也不是一掐就会坏的。这种小心翼翼不想伤到我自尊或心灵的举止,我已经受够了!”
发着脾气、叫嚷着这些话,只不过会令司珐尔更以为,他果然是很在乎自己身体上的不自由,才会流露出以前的他绝不付诸言语的骄纵、任性。
能够证明自己真心的,还是行动。
从盥洗到散步,飒亚做着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独力完成的任何事,不轻易委托他人,也绝不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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