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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一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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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祁灵心里已经感到心灰意懈,他在想道:“武功再高,却是这样一个不通人情,不分义利的人,又有何用?此次如果能学得武功,为铁杖僧千手剑洗刷冤屈,便退出武林,如果不能习得武功,只要能下得日观峰,立即转回故里,这武林之中,无意再求深入。”
祁灵在那里不断地思潮起伏,沉浸于意念奔腾之中,却忘了这个小竹筒丢到石洞里已经半晌,丝毫没有动静。
又过了半晌,祁灵忽然想起洞中人为何没有声息,难道不幸竟为自己猜中,竟是卑鄙到如此地步么?想到此处,禁不住高声叫道:“丸药到手,究竟传授武功与否。为何没有声息?”
言犹未了,就听到洞中人呵呵大笑说道:“这药是假的,还给你。”
祁灵一听他说“药是假的”,顿时大怒,俄即心里又是闪电一动,觉得这两句话的声音听来耳熟,与方才那种冷冰冰地截然不同。
心里正是疑窦业生之际,一点黑影,迎面飞来,而且好像有东西牵着一样,轻飘飘地飞到祁灵手边。
祁灵一把抓住,只听得洞中人又说了一句:“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
这一句话,使祁灵越发听来耳熟,可是无暇使他多想,便打开竹筒一看,里面那有什么丸药,一张白纸摺得好好地放在当中。
祁灵此时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是吊在半空中,急迫不待的打开白纸一看,暮色苍茫,依然明白看出上面笔走龙蛇地写了几行字:“君天下之奇人,能坚忍,较之子房为过,能信义,为一诺千金而视死如归,能忠诚,不屈于威胁利诱,如此天生奇人,他年必为武林正义大放光彩,谨此先贺。”
下面落了款。
祁灵一见下面的落款,不禁大声呼叫道:“老前辈……”
绳索已经慢慢上升,慢慢地将祁灵拉进石洞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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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空山声寂寂 洞下人悠悠
泰山东岳日观峰,擎天一柱千仞削壁悬岩之间,祁灵以坚忍不拔之毅力,视步下艰险如无物,攀登其间,被石洞中的隐世高人,以神奇绝妙的手法,一抖悬丝,将祁灵的失足下落的身形,凌空缠住,进而将祁灵三颗治疗风湿的丸药要去,半晌没有回音。忍耐至此,已经是臻于至极,祁灵觉得洞中这人除了不通人情之外,更是品德不高的怪人,要不是自己性命系在他一根悬丝之上,此时祁灵真要拂袖而去,离开日观峰。
正在这时候,洞中那人笑声震荡,从洞中掷出祁灵得自闲云老和尚那三颗专治风湿的灵药,还给祁灵。
祁灵有着无限诧异与惊奇,依照洞中人的传话,拆开药包一看,那里是什么专治风湿的灵药,原来是摺叠得端方四正的一帧小小书笺。祁灵读完这封书笺,看见信末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闲云”。
宛如波涛壮阔,汪洋一遍的大海上,风大浪险之际,得庆一叶扁舟攀登,在恍然大悟中,祁灵止不住欣喜无限,脱口朗声大叫道:“闲云老前辈!”
祁灵言犹未了,系在身上那根悬丝,便自冉冉上升。此时,日观峰阵雨忽来,云潮汹涌,脚下千寻削壁万丈幽壑都成云海一遍,祁灵确有飘飘欲仙乘风而去的感觉。虽然阵雨势急,宛若倾盆,祁灵一身寸缕不干,寒意凛冽,但是却抵不住由衷而发如获至宝的欣喜,忘却了肤肌所承受的苦痛。
祁灵的身形,逐渐接近洞口之际,忽然上升之势顿停,依然空荡荡地悬挂在那里。
洞中此时传出闲云老和尚那熟悉的声音,说道:“祁施主!
请原宥老僧不近人情,有三点相约,要在施主跨进这个石洞之前,互取谅解与协定。”
祁灵一听,止不住心里暗自忖道:“这老和尚也真是古怪人物,日观峰前如此相试,要换过任何一位耐性稍差的人,早就掉头拂袖而去。事到如今,真相既已说明,又何必还要把我悬吊在半空里互谈协定,这不是有点胁迫而从的意思么?”
祁灵这略一思忖之间,闲云老和尚又从洞中缓缓地说道:“老僧决非有意胁迫祁施主之言行,如果祁施主不愿接纳老僧三事之约,虽然未便请施主人洞,但是,老僧敬重施主为人,决以万全之策,助施主脱离日观峰削壁悬岩之险。祁施主不信,请低头向下面看。”
祁灵果真依言向脚下看去,阵雨已停,云壑严封依旧,两尺之外,已难看出任何事物,只有白茫茫的一遍。
祁灵正怀疑闲云老和尚要自己低头下去看什么?忽然一股劲风擦身而下,这股劲风力道大得惊人,刚一擦身而过,脚下云封的千寻悬岩,顿时宛如翻江搅海,石破天惊,无边云海,却在祁灵的脚下,击成一个方圆逾丈的云洞,不瞰可达七、八丈深。
就在这云开未合之际,祁灵看得清楚,在身下五、六丈远的地方,有一个大鸟巢似的藤萝,盘结在一棵苍劲虬松树枝上。
从祁灵悬身处起,到藤萝鸟巢那里为止,正是一段寸草不生神仙都难以立足的削壁。但是,若从祁灵那里跃身而下,落到藤萝鸟巢里,准可确保无伤。而且连接着那棵苍劲虬松盘根错杂的地方,正是一条似有如无的石径,一直通到那边的飞瀑悬岩之下。
掌风击开云壑,顷刻封闭依然,就听得石洞中闲云老和尚说道:“祁施主如果不能接受老僧三事相约,老僧只好挥剑斩断悬丝,施主落身鸟巢,安然下山。前途老僧另有所赠,以答谢施主千里迢迢,远涉关山来到东岳之劳累。”
祁灵此时浑身寒湿,尤其这根悬丝捆得浑身劲道全失,越发感到疲惫不堪,老和尚如此一再催促,便也忍耐不住朗声说道:“不知有何三事相约,尚请老前辈明言相告。晚辈三思之下,能应诺则应诺,否则,晚辈只有抱憾离山。”
闲云老和尚语调平静依然,缓缓地说道:“祁施主能体谅老僧事非得已之苦衷,老僧心感不尽,即使今日东岳彼此无缘。来日仍为方外之交。”
祁灵一听之下,心里一动,暗自忖道:“东岳之行,能到达日观峰,应忍而难忍之事,何止数十?我俱一一忍过,老和尚赞誉再三,我又何必以一篑之亏,使九仞之山不成!”
想着便接口说道:“老前辈有何法谕,晚辈当执弟子礼遵行。”
闲云老和尚喧了一声佛号,说道:“第一:老僧虽是远离嵩山,久别少林,祖师遗命,不敢有违。老僧今日传赠施主少林绝技,不能有师徒名份,即使日后,施主也不能轻易道出武技师承。”
祁灵应声说道:“弟子愚鲁,何能何德敢望身列少林门墙?
能得老前辈慈悲,传授一二绝技,使他日能为铁杖大师一雪生前之辱,愿之足矣。”
闲云老和尚闻言,顿时和南不绝,佛号连声,稍过一会才说道:“第二:少林绝技享誉武林,数十年如日中天。祁施主一日习得少林绝技,日后出道江湖,举手之间,不仅少林门人会惊诧施主一身绝技由来,即使江湖黑白两道即将误认施主为少林门人。因误成仇,老僧内疚终生,故请祁施主于习成少林绝技之后,必须运其智慧,改头换面,使识者不识;不识者更是茫然。祁施主有此自信否?”
闲云老和尚说完话,祁灵沉吟良久,未作答覆。
老和尚又接着说道:“施主今日一诺,便要奉行终生,不能变化少林技击之形,东岳泰山便是终老之地。”
老和尚这几句话,说得突然变冷峻无比,暗蕴威严。
祁灵忽然昂起头来,向着石洞朗声说道:“铁杖大师闯荡江湖许久,无人知其为少林嫡传出家弟子。”
闲云老和尚又缓转过语气,说道:“铁杖僧若无特出之天赋,老憎何至独宠一身。”
祁灵慨然应道:“弟子祁灵不敢越前人之长,亦不甘落前人之后”。
闲云老和尚略略提高了声音,紧跟着问道:“如此说来,祁施主自信能遵守这条相约?”
祁灵毫不迟疑地应道:“否则甘愿终老泰山,朝伴云雾,夜宿星辰,了此一生亦殊不恶。”
闲云老和尚低喧了一声佛号,连称“善哉!”“善哉!”
祁灵与闲云老和尚如此一对答之间,忘却浑身寒冷,反而引起豪气大发,紧接着朗声说道:“老前辈!弟子愿闻这第三条。”
闲云老和尚在石洞里高喧一声“阿弥陀佛”,说道:“祁施主能自制自信应允前两项相约,这第三条易事耳。”
说着话,系住祁灵的那根丝绳,忽又缓缓地下坠数尺,本来祁灵已经相距洞口不远,如此遽然一坠,又与洞口相距丈余开外。
闲云老和尚轻轻咳了一声,沉着语气说道:“老僧斗胆请祁施主暂忍十天悬吊之苦,暂时吊在洞口之外,十天之后,老僧再请施主入洞。”
祁灵一听惊诧之情,莫可言喻。自己被闲云老和尚作弄失足,复又以丝绳悬吊,此刻浑身筋骨俱散,四肢软弱如棉,眼冒金星,头出冷汗。期望闲云老和尚说完三事之约,便收绳入洞。没料到老和尚最后一项相约,竟是要悬吊自己十天,半日已是难熬,十天如何渡过?
闲云老和尚既然要传武功,何故要作弄自己?
祁灵正待脱口叫出,请闲云老和尚还是斩断悬丝,让他远离泰山,放马江都故里。闲云老和尚却先他一瞬说道:“祁灵施主能以一诺之真,备受千山万水坎坷崎岖之劳苦,这十日之悬,当然是易事耳。何况,十日悬空,亦为习得精绝武功之乍入门径,以小苦而获大得,祁施主智慧天生,不同于常人,定能了解。”
祁灵这才大悟,原来十日之悬,是习武之门径,如此说来,再吊十日,亦当忍受。他想到,要应当初虎丘塔上所对铁杖僧千手剑遗体之一诺,没有超凡出众的武功,不以为功,要习得出众的武功,岂是幸然而得?
祁灵立即平心静气地应道:“弟子幼读圣贤书,深知水霜厉雪,才能培植栋梁之才。这十日悬吊之苦,弟子亦当甘之如饴。”
闲云老和尚口称“善哉!”,俄顷说道:“泰山之阳,日观之极,上仰唯天,下俯则群峰笏朝,风景之奇观,胸襟为之壮阔,施主能以十日之忍,收获之丰,当为施主所未能预料。”
老和尚说着话,忽然现身洞口,灰衣飘拂,宝相庄严。合掌当胸,远远向祁灵打着问讯,说道:“祁施主如今三事承诺,千金不移,老僧与施主暂作小别,十日之后,当在洞口相迎。”
话一说毕,但见他身形突然悠悠离开洞口,直向岩下云雾中飘然而落。直如一片秋风落叶,飘飘摇摇向云中冉冉隐去。
祁灵吊在那里目送闲云老和尚如此飘然而去,一时倒是忘记自身悬吊之苦,禁不住羡意遽生,暗自忖道:“我若能练成闲云老和尚这样炉火纯青的技艺,仗义江湖,除尽邪恶,这才真是不负男儿七尺之躯。”
正在遐想神驰之际,忽然脚下风动云开,一袭灰衣飘动,闲云老和尚忽又疾如冲天之矢,嗖然上升,停在石洞之口,向祁灵留神看了一眼,两眼神光一扫,停在祁灵身上。
祁灵突然兴起一丝不悦之意,慨然说道:“老前辈去而复返,是另有叮咛,抑或不放心弟子甘心悬吊十日之诚意?”
闲云老和尚一听祁灵如此侃侃问来,不觉露出一丝慈祥微笑,左手单掌立胸,右手遥指东方说道:“祁施主此时身不畏寒,元真固守,已经深入内修门径。若能于每日天将黎明之时,月影已避,天光未通,东方混沌一气,忽有白云一缕,扶摇而升,渐而朱霞炫晃。此时正是阳气乍露,日之初升。祁施主如能转而面向东方,引发丹田之气,舌抵上颚,清心凝神,吐浊气,纳清气,三后斯行,裨益匪浅。”
祁灵一听闲云老和尚去而复回,是在指点自己吐纳门径,那里还敢有一丝怠慢之意。立即收敛起方才那一丝不悦的心情,两眼凝视,敬谨恭聆。
闲云老和尚接着说道:“祁施主方才登临日观峰之时,身轻已逾常人,如今凭空悬吊,虽然未能得一枝之攀,跃登石洞,但是,借悬丝摇晃之势,闪躲腾挪,亦为可行之易事耳……”
老和尚似乎言犹未尽,却自大袖一展,宛如灰鹤亮翅,挥舞起两袖轻风,飘然隐入云中,下落不知胡底。
祁灵目送闲云老和尚二次离去,此刻心情,已是安定而宁静。虽然一索悬空,悠悠荡荡不着边际,却没有方才那种忿怒难抑的情绪。
同时,心里也在回忆着闲云老和尚方才所说的两段话。本来泰山之巅,寒风凛冽,虽在三伏炎暑,依然衣不胜寒,何况祁灵登临泰山之时还是冬末春未来的季节?可是,祁灵一身薄裘,一袭青衫,而且又遭受过阵雨淋漓,若按常理,早就应当寒僵肢体,冷冻内腑。而此时,祁灵虽然也略有寒意,却无冻僵之苦,宁非奇迹?亦即老和尚所言,已经深入内修门径。
思想及此,祁灵衷心大慰,心里暗自忖道:“若按老和尚教导的吐纳之法,按日行功,十日之后,又不知精进几许。”
俄而,祁灵又止不住心急,想到自己悬吊此处,为时十日,饮食无着,十日不饮不食,岂非饿煞?还有老和尚临行之时,声言悬吊此间,尚能闪躲腾挪,言有未尽,用意不明。
祁灵如此一阵思潮起伏,万念如涌,不觉黄昏已至,夜幕早垂。日观峰上,云雾归壑,山清如洗,松涛阵阵,万壑齐鸣。
少顷,东方满月初升,水盘乍涌,清光如泻,蓝空如洗,此时此地,已令人不复知为是人间抑或天上。
祁灵回首四周,但见月光、匍松、山石、流泉,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如此的悬挂半空,不自觉得失笑出声,真是旷世奇闻,人生难再。
由于山风阵来,将祁灵悬挂的身形,吹得摇摆不定。恍惚之间,祁灵顿生异想,一如婴儿睡于摇篮之中,不觉顿生倦意。
祁灵独自思忖一回,不如趁势安眠,蓄精养锐,等待着明日清晨的东方日出。意念一决,便自阖上眼睛,收敛心神,随着这悠悠忽忽的摆动,静心入睡。
就在祁灵刚闭上眼睛的瞬间,忽然一声鹤唳,高吭入云,声如金钟玉振。在松涛如潮。
阵阵不歇的声浪中,破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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