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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一奇-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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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盖隐儒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此时的心理,你对蓝儿骄纵未必是真,宠爱恐或有之,不忍令此时此地,勒令她独守北岳,而让你出面为她寻找仇人,是情理中的事,不过,如果对蓝儿晓之以理,喻之以大义,亲仇虽然要紧,师命亦不可违抗,何况此次寻访线索,并非就是和万巧剑客拼个高低死活,暂忍一时,留得百年之身,报仇之事,来日正方长,雪峰以为然否?”
北岳秀士深深颔首说道:“然!然!冰如在此独特,我去谷内蓝儿住处,稍作说明即行起程。”
说着人从屋前翻身一折,长衫飘拂处,带起左右一阵花香,但见一条人影,仿佛悠然脚不沾地,只在花丛叶际,接连几个翻腾,草木不惊,去势如矢,紫盖隐儒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说道:“身被毒创十余年,功力未退,且有精进,倒亏他……”
正是紫盖隐儒眼送北岳秀士远去的一瞬之间,忽然一声长啸,声如裂帛,破空而起,上薄九宵,只震得生花谷内,草木簌簌,回音不绝。
这一声惊人的长啸乍起,紫盖隐儒骇然为之一惊,她知道这是北岳秀士惊怒之余,情不自禁地进发而出,究竟何事使他如此勃然大怒?难道须少蓝姑娘居然敢有违背之行动不成?
紫盖隐儒一经想到这里,身不由己地飘然而起,反身直掠,朝着方才北岳秀士所去的方向,劲射而去。 谁知道正当紫盖隐儒疾掠而起之际,眼看衣影一翻,北岳秀士就像流星赶月一样,弹然而回,两个人迎面一对,各自吐气出声,疾收身势,遽然下坠,沉桩落地,紫盖隐儒还没有落定身形,只听得“咕咚”一声,北岳秀士早已落桩而下,两只脚竟深深地隐下地内一尺多深。
紫盖隐儒不觉皱起眉头,缓着语气说道:“雪峰!何事能使你震怒如此?是蓝儿不愿意接受留守之命,而有所触怒于你么?那也无须如此妄动无名,气愤如是啊!”
北岳秀士望着紫盖隐儒如此委婉问来,不觉废然长叹一声,说道:“冰如!我如今是既怒且愧,不能自己啊!”
说着一扬右手,对紫盖隐儒说道:“冰如!你且看这个。”
紫盖隐儒一看他手中拿着一幅白绢,上面字迹斑斑,还没有拿到手便失声问道:“怎么?
是蓝儿留下来的么?”
伸手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封留书,虽然临行仓忙神情焦急,但是字迹仍不失为端正不苟,可见须姑娘于临去之前,决心之深,与夫立意之坚。
上面写着:
“蓝儿留书百拜于
恩师座前,敬叩万福金安,并请宽恕蓝儿不辞而去之罪。
常言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又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蓝儿处此两者之间,必有所选择其一,然以母仇待报,已十又数载,五日不耿耿于心,暗中饮泣,自觉九泉之下,母亦难安,故一旦闻知仇人为谁,不得不稍弃师恩,而先报母仇矣。
恩师抚育教诲,十余载如一日,蓝儿如此不别而行,于情于理,万难合一,然恩师若能下念蓝儿一点愚孝,当能稍缓怒意,则蓝儿幸甚!
顾念上天有眼,使蓝儿手刃仇人,得偿宿愿,虽死于非命,亦心满意足,所唯一遗憾者,未能报答师恩于万一也,若幸能生还,当以余生,终生奉侍恩师,稍减罪愆,否则只有来生结草衔环耳。
临书不胜孺慕依依之情,不能自己矣!并向师叔请叩金安,蓝儿再拜。”
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而且极其悲壮,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滋味,但是,看在紫盖隐儒的眼里,顿时觉得有一种不祥之兆,觉得这字里行间,充满了一股生离死别的意味,不觉得一股酸味,直冲眼眶,正如紫盖隐儒方才自己所说的,她和须少蓝姑娘,真是一见如故,深印于心,如今面对着这封留书,就难怪要怆然而至泪下了。
良久,紫盖隐儒才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北岳秀士,只见他此时已经是黯然无声,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彤云密布,雪意正浓的天穹,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意和伤情。
紫盖隐儒将这幅留书缓缓地叠起,说道:“雪峰!是我错了!我将永远背负着这一份难忘的内疚。”
北岳秀士愕然低头,忽又恍然露出一丝苦笑,摇头说道:“冰如!你休要如此引疚自责,以宽我心,我方才说过,过去的十余年,我时时想找出当年暗算我一梭,并且杀死蓝儿生母,其人究竟为谁,何尝不是存心随时报复?只不过是受制于人,毫无所获,今日乍一听到万巧剑客其人,竟还不让蓝儿及时知道报仇的心意,情急之余,愤而出走,是我促成的,尚有何言?不过……”
北岳秀士说到此处,竟也忍不住两颗眼泪,遽然双落,戚然说道:“蓝儿昔日随我乱闯江湖,心比天高,傲视一切,如今愤而出走,只怕不是善事,双眉带煞,印堂发暗,我怕她……” 紫盖隐儒沉声说道:“相之一字,未可尽信,气色二字,亦随时日可以变化,雪峰又何必拘于这两句话,而耿于心怀?你我此刻即时起程,倘若能追上蓝儿,岂非更好?即使追不上蓝儿,有你我二人,涉足江湖,任何风吹草动,还能漠然无知么?”
北岳秀士此时也实在失去了主意,人间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难得紫盖隐儒能够远从南岳,惠然而来,破镜重圆,重修旧好,诚人间一大乐事也,殊不知此时此地须少蓝姑娘竟又留书出走,为这份难得的欢欣,竟然又平添些许黯然神伤,与衷心难安的情绪?
事不关心是已,关心则乱,其实像须少蓝姑娘这等功力,外带一柄利物神兵的再炼青虹,闯荡今日江湖,足以自保而无可挂怀耽忧之理,但是,北岳秀士对于这位蓝儿,太过关心,唯恐她稍有错失,才如此悔恨交加,灵智俱失,否则,像北岳秀士这等高人,岂能如此不会看开一些事理?而耿耿于怀?
紫盖隐儒如此恺切说来,北岳秀士这才为之精神一振,立即说道:“冰如!对啊!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找人、寻仇,在我等说来,即使四海茫茫,天地苍苍又待如何?岂能难倒我等?”
须少蓝姑娘既然不知道万巧剑客的住处,离得恒山,如此茫茫人海,将从何处找起?虽然一腔积愤,满心热血,为了报复母仇,值得同情,但是,如此茫然离开恒山,独身远别北岳秀土,仍是一大错误,若论姑娘一身功力,闯荡江湖固可,若要凭以报仇雪恨,断非如此容易。
至于须少蓝姑娘离开北岳生花谷之后,究竟何往?此处暂时搁下,且说那一对武林中神仙眷属,宇内二书生,北岳秀土和紫盖隐儒,双双离开恒山,飘然就道,直下中原,宇内二书生的功力,在当今武林,能与之匹敌对手,不相上下的人,已经为数不多。内力精修,已经到了三花盖顶,五炁朝元的地步,若不是北岳秀土当年身受毒梭之害,影响所及,无法使功力更进一层,否则,十余年的精益求精,只怕早巳到“金刚不坏”的地步,而紫盖隐儒却在这十余年当中,淡薄武林逐追高下,退隐山林,在这灵性的内修方面,进益甚大,在武功方面,正好和北岳秀士落一个不相上下。
这对高人下得北岳,自平型人关,正好赶上日暮黄昏,夜色己近,沿途荒凉风沙满目,在白昼尚且罕见人烟,如今既已入夜,更是只剩下无限凄凉。
这两位宇内有名的书生,及时展开臻于精绝之境的陆地飞腾赶路轻功,既不凌空飞跃,又没有起落拧身,两个人脚下行云流水,去势疾如奔马,快若风扫浮云,趁着夜色,向前紧赶兼程。
按说“陆地飞腾”,本是轻功中之下者,但是,如今用在宇内二书生的身上,便是名副其实的陆地“飞腾”,他们俩人,既惦念着丛慕白和祁灵的下落,又耽心着须少蓝的何往何从,所以只希望早日抵达南岳衡山附近,寻访到神州丐道的行踪,从这位武林第一怪人的身上,得知一点凶吉真假。
两人彼此默然不作一声,让风声在耳畔作响,让星星在顶上转移变动,让山川树木在面前变作过眼云烟,转眼即逝。
这一整夜的全力奔腾,直到曙光乍露,黎明已至,北岳秀士才缓下身形,回顾四周,不觉脱口叫道:“太岳山!”
紫盖隐儒对于边陲地境,知之不多,一听北岳秀士失声惊叫,便停下身来,向着北岳秀士说道:“一夜奔驰,究竟走了多少里程?”
北岳秀士苦笑道:“如此全力疾奔,一夜之间,也不过数百里,依然未出山西境地。”
紫盖隐儒倒是安祥地笑道:“夜奔数百里,已尽全力,衡诸当前武林,任何高人,也不过如此,除非具有飞仙剑客之流,瞬间千里,朝游东海,暮宿苍梧,凭虚御风,驾剑遨游,才能指顾之间,便能到达南岳。你我焉能如此?”
北岳秀士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若照如此行程,只怕三五日之内,不能到达南岳一带,何况我们还要寻找丐道人呢?如此一来,岂非耽误时日,贻误机先,设若慕白和祁灵二人果真遇险,倒是令人措手无及了。”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如此全力奔行,偶尔为之,未尝不可,如果狂奔千里,血肉之躯如何能支持得了?此刻要不是你我,换过别人,恐怕早已经瘫痪一堆,力竭精疲,雪峰!你知道附近有何通衢大镇?”
北岳秀土遥指西边,说道:“此去不远,便是赵城。”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边陲良马易求,你我何妨到赵城选购两匹千里良驹代步,以胜似如此竭力狂奔,兼而开始寻找神州丐道;及早宣扬,只要消息传开,还愁丐道人不闻风而来么?”
北岳秀士击掌称善,但是旋即笑道:“冰如!人多存有依赖之性,有你这样智珠在握的神算子同行,遇事我也懒得思索用心了。”
紫盖隐儒不觉为之莞尔一笑,使她顿时又回味到昔日天山俪影双双的情形,虽然时日久迁,但是彼心容颜未老,依稀当年,使她感到一阵甜蜜与温馨,但是,她又立即想到另外的两个人,那也是一对佳偶,一双神仙眷属,不知他们未来境遇如何?是否也像她这样波折重重,历经忧患呢?
紫盖隐儒不觉想得神往,为之轻轻一叹。
北岳秀士不知究里,只道是紫盖隐儒感到劳累,便说道:“在赵城一则选购良驹,一则稍作休憩,反正白天不便驰骋,休憩一天,也无甚妨碍。”
紫盖隐儒此刻心里,让一种突发的惦念,怀念着丛慕白和祁灵,她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耽忧,她并不耽忧他们二人的生命是否危险,而是耽心他们未来的岁月,能否成为一对理想中的神仙眷属,“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人之常情,何况丛慕白是她心爱的徒儿?
这种突发的耽忧,说来是没有来由的,也就是因为毫没来由的心情忧虑,使得紫盖隐儒份外的沉重。”
所以,他对于北岳秀士的意见,只是微微摇摇头说道:“雪峰!你去赵城选购良驹,我在此地等你。”
北岳秀士微微一愕,旋即说道:“此处虽是荒凉古道,难免仍有三山五岳的人等,路经此间,冰如你要就此调息,恐有不便,我们又何必拘于一时?……”
紫盖隐儒摇头说道:“常言道是救兵如救火,祁灵和慕白果真的与万巧剑客一言不合之下,我们能够早日寻到一刻,自是早到一刻为佳。雪峰!你说是么?”
这一对天山奇侠武林高人,本是彼此相敬如宾,可是相隔十余年后的今天,在北岳秀士的心中,对于紫盖隐儒,难免存有较多的歉疚,所以北岳秀士此刻对于紫盖隐儒敬爱有之,不忍稍作拂逆之意。
当时便点点头说道:“此去赵城不过数十里,顿饭时间即回,冰如在此候我便了。”
北岳秀士说着话,便要展开身形,向西边奔去,忽然唏聿聿一阵战马长嘶,在这清晨宁静的荒野,听来分外清晰入耳。
这一阵马嘶,即使是一个外行人听来,也知道是极其雄壮的好马,才能有如此声长气壮,北岳秀士当时不由地脚下一停,回头向紫盖隐儒望去。 只见紫盖隐儒也是由于这样一声烈马长嘶,引起她凝神倾听。
北岳秀士轻轻地说了一声:“好马!”
紫盖隐儒却毫不思索地,脱口说道:“还不止一匹!”
北岳秀土微微皱起双眉,轻轻地说道:“好马必有善骑者,在这西北边陲,何来武林中高手?”
言下之意,北岳秀士是指北岳附近,由于北岳秀士在此,等闲人不敢无事深入西北边陲,白找麻烦,虽然北岳秀士并非凶神煞,即使当初受制于万巧剑客之时,也没有轻易为难于武林同道。
不过,人的名声,树的荫影,北岳秀土名列宇内二书生,谁还敢在山西境内若事生非,如此无事自然不来。
此时此地,还是山西境内,来了几匹好马,假若马上是骑着武林高手,是冲着北北岳秀士而来么?还是另有他事?
紫盖隐儒地不同意北岳秀士的想法,他微笑着说道:“马行道上,有何为奇?何见得就是武林高手?因为你是正需马匹,才及时有如此想法!”
北岳秀士朗声笑道:“冰如!若论这江湖一道,你就稍逊于我了,此马是千里良驹,马上之人,也必是一流高手,否则,怀璧其罪,恐怕无法容他如此骑马从容驰骋。”
紫盖隐儒也笑道:“言之倒是有理,只怕未必个个如此,当今江湖安宁,若有盗马之意,恐怕也为别人所难容?”
北岳秀士闻言含笑说道:“冰如!万巧剑客之流一出,江湖之上,何得安静?”
紫盖隐儒含笑不语。
北岳秀士因为紫盖隐儒一直心情似有欠佳之势,难得此时颇有欢颜,便趁势承意一番,当时便笑着说道:“冰如!我们索性赌一赌,看看骑马而来的,究竟是什等样人。”
紫盖隐儒微笑不语,用手向遥远的来路尽头一指,黄土平原,但见滚滚黄尘,如波涛汹涌而来。
紫盖隐儒失声叹道:“方才一声长嘶,至少在百丈之外,声传百丈,端是千里良驹,但看此刻黄尘滚滚,宛如旋风一般,难得一见的好马。”
紫盖隐儒如此赞叹未了,北岳秀土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指着前面说道:“冰如!
你看出那滚滚黄尘之中的怪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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