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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8-荒凉天使-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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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15）
第二百七十四部黄昏时分，我们在附近的一座教堂玩“背小猪”游戏，进行竞赛。西蒙骑到我的背上之后，我们试图推倒潘丘，他的背上驮着欧文。
第二百七十五部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了宪法广场③11月16日燃放的一场烟火。只要墨西哥放烟火，每一个人都会挤到那里，大声“噢噢噢”地叫着，沐浴着坠落如雨的烟火碎片，令人匪夷所思，简直像一场战争。谁都不在乎危险。我曾亲眼看到一片燃烧的碎片飞旋着落到广场的人群里。男人们赶紧把摇篮里的婴儿推到安全的地方。最后，天空倾泻出一片美丽的烟火，轰隆轰隆，烟火表演结束了，然后，每个人都回家了。
第二百七十六部
第二百七十七部
第二百七十八部二十一
第二百七十九部
第二百八十部在这些疯疯癫癫的日子之后，我回到顶楼的房间，带着一声叹息扑到床上。“等他们走了之后，我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宁静的午夜、悠长的睡眠——只不过我已经无法想像在这里我还能再做些什么。欧文察觉到这一点，他总是用某种方式对我进行引导：“杰克，你已经在墨西哥和荒凉峰拥有了你的全部宁静，现在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纽约呢？你的书最后肯定会出版，说不定还用不了一年；你又能见到朱利安①了，在随便哪儿弄套房子或者弄间屋。时候已到，你该这样做了！”他嚷了起来，“是时候了！”
第二百八十一部“该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二部“出版你的书，跟每个人打交道，挣钱，成为一个全球知名的‘行走作家’，给流连在奥棕公园②的那些老妇人签名……”
第二百八十三部“你们准备怎么去纽约？”
第二百八十四部“我们查报纸上的顺风车——今天就有一辆顺风车。也许我们甚至可以穿越新奥尔良——”
第二百八十五部“谁想穿越那该死的老新奥尔良！”
第二百八十六部“哦，你这个傻瓜——我从来没有到过新奥尔良！”他又嚷了起来，“我想去看看！”
第二百八十七部“这样你就可以告诉别人你已经去看过了？”
第二百八十八部“那无关紧要。啊，杰克，”他轻轻地摇着他的头，“可怜的杰克，痛苦的杰克——在臭虫的包围下孤独地寄居在老女人的屋檐下……杰克，跟我们一起去纽约吧，我们可以参观博物馆，我们甚至可以重回哥伦比亚校园漫步，拧老斯耐普的耳朵……我们还可以向范多伦③做一番建立新世界的演说……我们还可以驻扎在特里林④的门口，直到他把宿舍还给我们……”（他提到的是学校里的几个教授。）
第二百八十九部“所有的文学艺术都无聊透顶。”
第二百九十部“没错，但它对自身还是有兴趣的。我们可以去看看那美丽的校园——你那陀斯妥耶夫斯基式的好奇心哪去了？你变得太牢骚满腹了！你会越来越像个年老多病的瘾君子，就在房间里独坐终日，与世隔绝。是时候了，你应该戴上你的贝雷帽，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让他们大吃一惊——他们早已忘记你是一个伟大的世界级作家，甚至是一个名流。我们能做我们想做的一切事情！”他大声说，“拍电影！去巴黎！买岛屿！一切！”
第二百九十一部“就像拉菲尔。”
第二百九十二部“就算是，可拉菲尔不像你这样无病呻吟，他曾经迷失过，可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他自己的道路——想想看，他现在正在华盛顿受到热情款待，出席鸡尾酒会，会见参议员——是时候了，诗人们该影响整个美国文化了！”欧文·加登，就像某个当代的美国小说家，那人在卡内基音乐堂宣称自己是握着两个拳头的左翼嬉普士领袖；他也像某些身居高位的哈佛学者，对政治怀有隐秘的兴趣，尽管他会把它隐含在对于永恒之幻影的某种言说之内……
第二百九十三部“欧文，如果你真的已经看到了永恒之幻影，你就不会关心自己能不能对美国文化造成影响了。”
第二百九十四部“但你总得承认，我有权力表达我自己的观点，去取代那些陈词滥调，那些社会学手册里的胡说八道……我要为美国带来布莱克①式的预言！”
第二百九十五部“喔……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部“我会成为一个具有大众影响力的诗人——在每一个傍晚，跟朋友们共度平静的时光，或许随意地穿着便服——去超市买回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我要加入到超市之中！”
第二百九十七部“然后呢？”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16）
第二百九十八部“而你，可以立即安排出书，那些该死的混账迟迟拖延着不出。你的《在路上》是一部伟大而疯狂的作品，它将会改变美国！他们甚至可以靠它挣钱。你可以在你的狂热爱好者们的来信上裸舞！伟大的福克纳和海明威会因为你而变得深思熟虑。是时候了！”
第二百九十九部欧文像乐团指挥似的挥舞着双手。他的眼睛灼热地盯着我，带着被催眠的疯癫入魔。（有一次在“飞”起来之后，他曾经严肃地跟我说：“你要听我的演说，要像在红场上那样。”）“美国的耶稣将要诞生了！如果美国没有一个先知诗人，怎么能指望东方尊敬你？！羔羊①必须诞生！伟大而战栗的俄克拉荷马需要诗人和赤裸！飞机将从一颗温柔的心灵飞向一颗开放的心灵！在办公室那些多愁善感、矫揉造作、磨磨蹭蹭、虚度光阴的人，必须有人给他们带来一点振奋！把乡下人都送到印度去！嬉皮一代的经典混乱场面将发生在公共车站、港务局、或者第七大道的厕所、或者洛克太太的东方会客室里或者别的地方……”他激动地用纽约嬉普士的方式耸着肩，脖子扭曲痉挛……
第三百部“好了，说不定我会跟你们一起走。”
第三百一部“你甚至还能在纽约找个女朋友——就像你以前一样。杜劳斯，你的问题就在于好几年都没有姑娘陪你了。为什么你非要这么认为，因为自己有一双肮脏的黑手，就不能抚摸姑娘们雪白的肉体？她们都希望被爱，可她们那人类的灵魂都在你面前颤抖惊恐，因为你怒视着她们，因为你畏惧她们！”
第三百二部“杰克，他说得对！”西蒙嘴里还含着烟斗。“给那些姑娘们一个好小伙，一个小宝贝，嘿，一个宝贝！”他走过来，使劲摇着我的膝盖。
第三百三部“拉撒路会跟我们一起去吗？”我问道。
第三百四部“那当然了。拉撒路可以在第二大道上尽情漫步，看看裸麦粗面包，或者帮助老年人走进图书馆。”
第三百五部“他可以在帝国大厦倒立着读报。”西蒙边说边笑。
第三百六部“我可以从河里捞柴火。”拉撒路自己发言了。他躺在床上，床单裹到了下巴。
第三百七部“什么？”我们全都转向他。他已经24小时没出过声了。
第三百八部“我可以从河里捞柴火。”他结束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发表了一个根本无需讨论的声明。不过他还是又重复了一遍：“从河里”。而后他再加了一句：“柴火”。突然他给了我极具幽默感的一瞥，似乎在说，他刚才其实跟大家开了个玩笑，但不必说出来。
第三百九部
第三百十部
第三百十一部二十二
第三百十二部
第三百十三部这真是一场可怕的旅行。我们接触了——应该说是欧文以完美的商业高效率接触了一个意大利人，他是一个外语老师，从纽约来到墨西哥。不过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拉斯维加斯赌徒，或者勿街①的街头恶棍。我一直在怀疑，他到墨西哥到底来干什么。他在报纸上做了一条广告，他要开车回纽约，已经有一位波多黎各乘客，而我们这些人把剩下的空间挤得满满的，全部家当都搁在小车车顶上。三个坐前排，三个坐后排，膝盖顶着膝盖——太可怕了，路上足足有三千英里的距离……但我们别无选择——
第三百十四部在一个早上，我们出发了。（我忘了说，哥内斯犯了好几次毒瘾，派我们到城里给他弄毒品，这不仅非常困难，而且十分危险。）在那个早上，哥内斯又犯瘾了，但我们还是匆匆忙忙地溜掉了，没被他发现。其实，我很想走进他的房间，和他道别，但外面小车正等着我们，而且毫无疑问，他一定会要求我进城帮他弄吗啡（他又缺货了）。早上八点，当我们穿过那悲哀地飘着粉色窗帘的窗口时，听到了他咳嗽的声音。我实在忍不住，从窗口探进头去，对他说：“嘿，布尔，我们要走了。我们会再见的，等我再来的时候——我很快就会再来的——”
第三百十五部“别！别！”他用那沙哑颤抖的声音说着，企图把那种毒瘾发作的阵痛转化为巴比妥盐酸带来的昏倦，结果弄得一团糟，他身上卷着浴衣和床单，还有溅上的尿渍。“别走！去城里帮我弄点东西回来——很快就能回来——”
第三百十六部欧文从窗口跟他说话，试图让他镇静下来，但哥内斯开始哭泣。“像我这样一个老人，你们不应该把我丢下。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难熬的情况，浑身不舒服，手都没法抬起来找根烟抽……”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17）
第三百十七部“可是，在我和杰克来之前，你不也好端端的吗？你会好起来的。”
第三百十八部“不，不，叫杰克过来！不要这样抛下我！难道你忘了我们过去共度的老日子了吗？那时候，我用那些当票补助你们，还给了你们钱……今天早上如果你们就这样走掉的话，我会死掉的！”他哀叫起来。我们看不见他，只能听到他从枕头里传出来的声音。欧文让西蒙再对哥内斯说几句，然后我们就羞愧不安地匆匆跑了，带着我们的行李，走向大街——西蒙脸色苍白地看着我们。我们在人行道上转来转去，一片混乱。但我们叫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我们惟一能做的、不光彩的事就是钻到车里，直奔纽约。西蒙也追了过来，跳上车。大家都轻松地喘了一口气，但我永远也不知道哥内斯如何摆脱他此刻的痛苦。当然，他的确摆脱了。不过随后，你会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十九部司机的名字叫诺曼。我们在诺曼先生的车里坐定后，他不满地说车的弹簧片肯定会在到纽约甚至得州之前就会破裂——六个男人和一堆紧紧捆绑在车顶的行李和包裹——一幅悲惨的美国风情画。
第三百二十部诺曼先生发动了车子，开始出发。就像美国南部题材的电影里那些运炸药的大卡车，车每小时只爬行一英里，然后两英里，然后五英里。我们全都屏住了呼吸，接着是20英里，30英里，最后我们到了高速公路上，时速提高到了四五十英里。我们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我们坐在一部老式的优质美国汽车里，像一阵微风般掠过高速公路。
第三百二十一部我们开始安静下来，分享大麻——那个年轻的波多黎各人托尼并不反对我们的做法——他准备去哈莱姆区①。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像土匪一样强壮的诺曼先生竟然一边开车一边大唱咏叹调，声音尖锐刺耳，一路不停，从白天唱到晚上，直到蒙特里②。欧文跟我坐在后排，他也加入了咏叹调的行列，我甚至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会唱咏叹调，或者唱巴赫的托卡塔③和赋格曲。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耽于行走，身心疲惫，甚至都已经忘记，我和欧文在哥伦比亚大学校园里，经常一起戴着耳机听巴赫的托卡塔和赋格。
第三百二十二部拉撒路坐在前排，波多黎各人满怀兴致地问他问题，后来就连诺曼都意识到拉撒路不同寻常。三天三夜之后，当我们到达纽约时，诺曼很严肃地建议拉撒路加强锻炼，多喝牛奶，正步走，然后参军。
第三百二十三部不过一开始，我们之间还充满敌意。诺曼对我们很粗暴，认为我们是一群同性恋诗人。翻越扎马潘山时，我们都因为大麻的作用变得十分兴奋，而且变得敏感多疑。而诺曼先生的说法更是雪上加霜。“你们要把我当成这艘船上的船长和绝对主宰！你们不能干坐着，无所事事，全都让我一个人扛着。大家一起加油吧！当车子左转弯的时候，我们就一起高声唱朝左边倾斜；右转弯就朝右边倾斜。明白了吗？”我觉得挺有趣的，笑了起来。（他还说这对轮胎也有好处。）第一个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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