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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8-荒凉天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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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圆满安宁的心性回到陋室。我已经悟到,这个世界只不过是随出生而来的梦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回到欢喜解脱,回到佛性根本——我们都明白,那就是原初快乐⑥的根本。我躺在黑暗之中,双手合掌,心中喜乐。仿佛北极光闪耀着光芒,而我头下脚上地倒立着观望,它像是大地上一块巨大的冰川,映射着遥远的阳光。自然,我同时能看到地平线仍然弯曲成弧形。北极光,明亮得足以照透我的房间,如同冰冷的月光。    
    当你意识到所言所行皆无关根本之时,该是多么圆满欢喜!那么,悲伤呢?当我想起母亲时所感到的哀怜呢?——它们已经觉醒过来,它们并非独自在场,因为心性已经得到解脱,从幻影中、从万有中得到解脱。那些抽着烟斗的自然神论哲学家说:“哦,看看神的伟大造化吧,月亮、星辰,等等,真是太珍贵了……”他们不明白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说这些,因为他们没有对于“空”的原初记忆,不知道“空”为何物以及“空”的缘起——“这一切转眼成空。”我看着眼前的世界,它不过是永恒佛性当中的一次轮回,在宇宙中生生不息,在无我之我中欢喜圆融,这才是佛性。在它的根本而柔和的密法之中,你可以闭上眼睛,感受永恒之寂静——我亲爱的,为众生祈福,为自己的信仰祈福——    
    那些证悟者,他们一定会选择像孩子一样出生——这是我的第一个顿悟——其实,既无悟者亦无证悟可言。    
    我在斗室躺下,突然忆起了在我11岁的时候,我家住在菲比大道上,每到六月的夜晚,紫罗兰就在后院里开花放香。那些花朵和香气滑入我模糊不清的梦境,那么短暂,那么脆弱,那么遥远,遥远得失去了可辨认的踪迹,遥远得一无所是。    
    二十一    
    午夜时分,我醒了过来,忽然想起爱尔兰姑娘玛姬·卡西迪①。我差点就跟她结婚,变成她这个爱尔兰·拉斯·普拉贝尔的老芬尼根②。我们会住在乡间村舍——在芦苇荡和河堤古树的环抱中摇摇欲坠的爱尔兰村舍,静穆和谐。在寒冷的新英格兰之夜,我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厚厚的皮手套和棒球帽,为她出门干活。为了她——为了她象牙般的大腿、蜜饯似的嘴唇,为了她的爱尔兰土音、她的“上帝的绿土”和她的两个女儿……天啊,如果能让她整夜躺在床上,把她彻底地据为己有,探寻着她的玫瑰花蕾,探寻着她珍贵的深处,那宝石般的深处,美好的深处……我记起了她被牛仔裤紧紧裹住的丝绸般的肌肤,她的叹息——当我们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她向后仰着,屈起一条腿放在双手下面,发出叹息。我们就这样待在她母亲的客厅里。那是1954年的10月,我最后一次苦不堪言的洛厄尔之旅——啊,那玫瑰色的葡萄酒,那河底的泥沙,还有她,她的回眸,她的跑动——那真是属于老杜劳斯的女人吗?这个午夜,我坐在荒凉峰顶,呆在壁炉边上,对那一切感到难以置信。玛姬,我的玛姬……    
    在轻浅的月色之中,树影暗黑。月光像在给我许愿,未来还将会给我很多的爱情;我随时都可抽身离开,四处漫游——然而,如果,我已经变得白发苍苍,靠在我最后的炉火边;我如倦鸟归巢般回到洛厄尔小镇,那么,我会渴求些什么呢?——冷风嗖嗖地渗进我的陋室,像一首光秃秃的布鲁斯谣曲,而我已经被崇高的责任压弯了腰——那时,谁会爱上这个老迈的、佝偻的、两眼昏花的杰克·杜劳斯呢?再也没有诗人会给我带上桂冠,就像给我的牛奶加上蜜糖,到那时只剩下嘲笑——嘲笑,也许来自心爱女人的嘲笑更容易忍受一些,我猜想——我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个仰巴叉;我不得不动手洗自己堆积如山的内衣内裤,唠叨着我的洗衣流水线——星期一把它们晾干——幻想着我的非洲主妇们——惹恼着我的女儿们——乞求着我的冷酷之心——可这也胜过躺在冷冰冰的坟墓里,无人亲吻杜劳斯那孤独的双唇。    
    


《荒凉天使》 上 卷《荒凉天使》 孤独之荒凉(9)

    二十二    
    星期天的早上,我总会想起妈在长岛的家。这些年来,一般在她读报纸的时候,我会起床、淋浴、喝点酒、看看比分,然后美美地享受她留给我的早点。我惟一需要做的,就是问问她脆皮熏肉的秘方,或者是她放鸡蛋的方式。电视机还没打开,星期天早上的电视节目乏善可陈,不值一看。我看着妈,忧伤地注视着她越来越灰白的头发。今年,她已经62岁了;到我40岁那年,她就成了70岁的古稀老人,成了我的“老妈妈”。在荒凉峰的床铺上,我在想,我该怎样照顾她——白昼变长了,周日缓慢逝去,群峰逐渐黯淡,如守圣安息日一般虔诚。这时,我开始回忆洛厄尔镇河边疲惫不堪的红砖墙磨坊;每到下午四点,孩子们看完了电影,走在回家路上,那时,在洛厄尔——或者在美国别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这种忧郁的红磨坊,笼罩着夕阳的红光,远处飘着云团,人们穿着做礼拜的盛装……我们站在长长的阴影里,感到难以呼吸。    
    即使是阁楼上的老鼠,也遵守着礼拜天的神圣,它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教堂,在那里祈祷宣教;而我们,就在教堂附近把它们歼灭掉。    
    我对星期天已经厌倦了。我所有的记忆也已经厌倦了。太阳过于明亮灿烂,我有些战栗地想,在北卡罗莱纳州人们在干些什么。在墨西哥城,人们在游荡着,围在一起大啃炸猪皮,或者逛公园——哪怕是对他们,星期天也是颓废的。安息日的出现一定是为减少生活的快乐。    
    对普通人而言,星期天意味着欢笑;可对我们这些垮掉的黑色诗人,唉——也许星期天就是上帝的透镜吧。    
    比较一下周五夜晚的墓地和周日清晨的讲坛——    
    在巴伐利亚,男人们背着手、露着膝盖,到处走动——苍蝇在蕾丝窗帘的背后打着盹,昏昏欲睡,在加里①,窗外都是帆船——莫斯科没什么精彩内容——在贝拿勒斯②,冰淇淋沿街叫卖,妩媚的女人们揭开篮子上的封盖——在荒凉峰上,在卡斯卡德山脉的荒凉峰上的星期天啊……    
    我开始回想红磨坊的细节,它属于谢菲尔德牛奶公司,那家公司坐落在里士满山上,靠近长岛铁路的主干线。川流不息的工作车在红砖墙上留下了数不清的泥印,还有几部报废的工作车就停在附近。云朵从混浊的池塘上掠过,池子里满是火柴、罐头盒和其他的垃圾。当地人从旁边路过,带着周日行人的疲倦面孔。它仿佛意味着,工业化的美国将会被遗弃,并在一个漫长的礼拜日下午彻底锈掉。    
    二十三    
    绿色的松毛虫爬行在它的石南丛世界里,丑陋的足节倒正好跟环境相衬。它的头像一滴发白的露水,肥肥的身子差不多拉直了,倒挂着像一只南美洲食肉蚁,在摇摆着、摸索着、探寻着四周,然后把自己藏进了石南丛里——在这绿色的丛林,它成了绿色的一部分,吸吮着草叶的液汁。它扭动、窥探、把头伸向四面八方。它正躲在一片陈年石南灰色的针叶丛里,身上落满斑驳的阴影。有时,它停下来,一动也不动,像蟒蛇一样安静,无声地凝望着天空,昂着头小睡片刻。我向它吹一口气,它就像管子似的打个滚,飞快地撤退,敏捷地隐蔽,同时又谦恭地准备接受来自上天的任何意外——我再吹了一口气,它变得无比地悲哀,不安地把头搭在肩上。我准备放过它,让它逃进看不见的地方,或者聪明地装死。它爬走了,不见了,石南丛微微摇动。我趴在地上再去找它,看到它的头上仍然悬着几颗浆果,它仍然倒挂着探头探脑,它仍然守着它那个小小的圈子。    
    我想我们都疯了。    
    我在想,我自己的旅行,我的旧金山和墨西哥之旅,是否也像它的一样悲哀,一样疯狂。但耶稣基督啊,不管怎么样,那都比倒挂在荒凉峰的岩石上强多了。    
    二十四    
    尽管天气炎热,但荒凉峰上的某些日子开始变得清凉,浸润着纯净美好的气息,向我预示着十月的到来,预示着我的自由生活——墨西哥城的印第安高原,比这里还要清凉和纯净——那是令我魂梦萦绕的高原,天空堆满云朵,像是阿罗汉的须发。我自己似乎也立即见性见佛,长袍飘飘地站在金光闪烁的绿色山冈上——    
    在卡斯卡德的夏天,八月是一个炎热的季节,但已经能看出秋天的迹象。每到下午,东面的斜坡就避开了太阳的直射,空气立即清凉起来,带有山风的轻寒,那里的树木也开始枯萎,即将进入另一个季节。    
    我想起了世界职业棒球大赛,还有即将开赛的全美橄榄球赛(嗞嗞作响的收音机里已经传出了中西部地区充满激情的声音)。我想起了加州铁路沿线的那些酒窖;我想起了在西部带着秋天气息的广袤天空下,大地上那些圆石;我想起了无垠的地平线、宽广的平原和无尽的沙漠、仙人掌和牧豆树一直蔓延到远远的红土高原,我梦想着能够一直不停地行走下去,直到在“无”处遇到“空”。我一直梦想着西部的徒步和流浪生活,收割者们满载而归,睡在他们令人生厌的袋子里,心满意足地在星空下露宿。    
    入夜之后,秋天的暗示转换到卡斯卡德山脉背后的天空上,那颗金星开始闪出暗红色的光芒,看到它,我就会想:“谁会是我的姑娘?”所有的一切——那些嗡嗡叫的小虫子,那些淡淡然的微光,这一切都将抹去,夏日消隐而逝。猛烈的西风将从海上吹过来,当我的头发被风吹乱之时,我就将背起帆布包,沿着来时的旧路,唱着冬天的歌谣下山,走向更多的冒险,或者说是更多冒险的渴望。在我的身后,以及在你们的身后,是一片苦泪之海,它们在大地上已是饱经沧桑。当我翻看荒凉峰的全景照片时,我看到了1935年,一群老马和骡子关在栅栏里。如今,栅栏已荡然无存,但四面青山依旧,毫无变化。老杰克峰上同样积雪覆盖,跟现在完全一样。大地的恒久不变猛然撞击了我的心,在原始的年代,它便是如此这般;而这些群山,在公元前584年①,亦是如此这般。所有一切无非如泡沫、如露水,我们却渴望长生,我亦如此。生命有如从山峰颠簸而下,圆满俱足或非圆满俱足,带着无明的神圣气息,如电光石火般掠过。    
    下午,西风更加迅猛。它们从不动声色、不可目视的西方吹来,带来了清凉的气息。再猛烈一些,更猛烈一些吧,让冷杉更快地凋零,让我前往那纯净的、奇异的南方——


《荒凉天使》 上 卷《荒凉天使》 孤独之荒凉(10)

    二十五    
    闭上眼睛,你就能见到如来②实相。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色相。对于我,在荒凉峰上的暗室之内,在漫长的时日之中,“色相”以各种活生生的、纷乱的碎片瞬间涌现——在那里,在木柴的上面,扔着一本牛仔故事,真是不堪卒读。书里充斥着莫名其妙的感伤、空洞无物的议论和愚蠢的对话,16个牛仔挎着双枪,为一个窝囊废效命——相对来说,我倒是更喜欢他的坏脾气和大马靴。窗边有一罐麦克米兰机油,我把它添在煤油里,加旺火焰。用火来点火,听起来有点像巫术,它燃起大片昏暗的火焰,把咖啡煮开。我的煎锅挂在钉子上,下面还挂着另一个大铸铁锅,特别笨重,几乎都没法使用。用完的煎锅老是不停地往下滴着油脂,不时让我想到精液。我把它们刮下来,倒在林子里——反正也没人管我。下面就是那只旧火炉,轮流烧着水壶或长柄咖啡壶,偶尔也会烧烧茶壶。在那边的小桌子上,放着油腻腻的碟盏,周围堆着钢丝球、抹布、擦碗布,看上去混乱不堪,还有一个脏乎乎的蓄水池——我每星期清洗一次。    
    储物架上依次放着罐头食品(我吃得很少)和其他食物。一个汰渍洗衣粉的盒子——上面印着一个家庭妇女手捧汰渍,鼓吹着“汰渍,为每个人而造”——一些前任山火瞭望员留下来的饼干盒,我从没打开过。他们还留下几瓶我不爱吃的果酱——我拿去喂了墙角的蚂蚁——那几罐花生黄油大概是杜鲁门时代的山火瞭望员留传下来的,发出腐烂的气味——我用来腌洋葱的罐子,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烈性苹果酒的味道——“厨房之香”牌肉汁,用来炖肉特别好,但很难从手指上洗掉;“厨王”意大利面,多么快乐的名字,它让我联想起玛丽女王号邮轮在纽约靠岸,厨师们戴着他们的贝雷帽,涌往各个城市,涌向那闪烁的灯光;或者联想起另一类徒有其表的厨师,他们留着胡髭,现身于电视烹调节目,在厨房里大唱意大利咏叹调——盒装的豌豆汤,用它煮腌肉味道不错,丝毫不逊于华尔道夫①的水准。这是杰里·瓦格纳②向我介绍的做法,当时我们徒步走到波特罗牧场,在那里扎下帐篷准备露营。他在一整锅豌豆粉汤里加入了煎腌肉,在夜色朦胧的溪水边,汤锅溢出了浓稠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还有剩下半袋的黑豌豆,装在透明的玻璃纸袋里;我用来做松饼的一袋黑麦粉,也可用来做玉米饼——一坛1952年留下的泡菜,在冬天里结了冰,泡菜像是醋水上面的一层壳,看起来有点类似墨西哥绿椒——我的玉米粉、还没开封的印着印第安酋长商标的卡柳梅特发酵粉③——一罐新的黑椒——立顿汤料盒是一个叫爱德的他妈的孤独的前任留下来的——然后,是我的腌甜菜,宝石般的暗红底色反衬着洋葱的雪白色泽——蜂蜜已经吃掉了大半,在寒夜里,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喝上一杯加蜜的热牛奶——最后一瓶还没打开的麦氏咖啡——一瓶红醋,我从来也不会使用这玩意,我倒宁肯它是一瓶红酒,看上去也真像红酒,都显得那么深红和神秘——在那后面是一瓶糖浆,我有时直接拿着瓶子喝,满嘴都是糖浆那特殊的味道——雷·克利斯普饼干盒,装满了干干的、悲哀的饼干,为了在这些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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