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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枫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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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人全部鸦雀无声,就像在看电视剧,司徒强深感自己势单力薄,为了让
这群令人作呕的丑恶嘴脸快点滚蛋,他决定采取果断措施。
    他伸出一只手,拦胸勾住了姑娘的肩头。
    这个动作使姑娘一下惊醒,她睁开眼,忽然发现有一条手臂横在胸前,不由侧
脸盯住司徒强,很陌生很惊异地问:
    “你干什么?”
    “好哇!”刀疤脸一声怒喝,“你小子找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在司徒强脸上,紧跟着嘴巴也挨了重重一拳。
    混乱中,只听姑娘却大叫一声:
    “我的裤子!”
    她急得仿佛立刻就要哭出声,原来是茶几上的一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被碰翻,
正落在她的腿上,罐头盒里有不少芝麻油,把她的裤子浸染出巴掌大一片褐色。
    有人小声咕哝:
    “她还顾她的裤子。”
    这时传来一声高喊:
    “乘警来了!”
    行窃的一伙人行动迅速,几乎一阵风似的撤离了现场,只有那个刀疤脸好像还
没出够气似的,恶狠狠地指着司徒强留下一句:
    “小子,总会给你娃娃算账!”
    歹徒们消失在另一节车厢的人群中,一路上有人问道,唯恐沾染病菌一样,他
们跑起来就像行进在无人之境。
    一股羞辱的怒火从司徒强胸中升起,刹时烧没了心中的理智。他是那种常见的
老实人,但老实人一但发怒,往往胜过惯操此道的野蛮人。他迅速从马桶包内取出
一把水果刀,一跃而起:
    他大喊一声,“老子拼了!”
    可是他却没有扑出去,因为他的胳膊被对面座位上一个农村老大娘死死拽住了。
    “娃儿,”老大娘心悸地极力相劝,“去不得呀,他们人多,你要吃大亏呀。”
    周围“看电视”的观众此时相继活了过来,也是众口一辞地摇头相劝:
    “小伙子,吃点亏算了,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心毒得很呢。”
    “乘警没有来哟,”一个退休工人模样的男人说,“那是我随口吓他们的。”
    姑娘被眼前的情况弄糊涂了,秀挺的小翘鼻子微微一耸,问司徒强:
    “这里怎么了,”她转动着脑袋又问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大娘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顶一句:
    “什么事,你长起眼睛没看到呀?”
    姑娘不知别人为何要冲着她发火,又问:
    “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老大娘眼睛瞪圆,火气更旺:
    “还不是为了你!你看你的皮包,要不是这小伙子,里面的东西早就归那些砍
脑壳塞炮眼的了。”
    姑娘忙低头检查,果见皮包大敞其口,用手一摸,摸出三张百圆券。
    老大娘见状,摇着白发苍苍的脑袋,更加不满地向着周围的乘客说:
    “她一个人的钱没丢,人家小伙子的头倒是差点打破了。”
    司徒强坐下来,摸摸嘴,火辣辣的,好像嘴皮子肿了,牙齿更是痛得厉害。他
往地上吐了一口,红红的,是血。
    姑娘低头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皮包,大概明白了个中情况,语气立刻带上了浓
浓的歉意:。
    “你是为我挨的打了?”
    司徒强痛苦地捂着嘴。这还用问吗,真是!
    姑娘弯着腰来看他,口气是浓浓的关怀:
    “真对不起,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说着伸手要去拿开他捂嘴的那只手。
    司徒强皱着眉头把她的手挡开,心烦地说:
    “算了,算了。”
    姑娘掏出一条花手绢,不由分说,要去给他揩嘴角上的血迹。
    司徒强还在窝火,把头一偏,明显的要脾气。
    这一下姑娘发火了,她把腰一挺,嘴一撇:
    “喝,挨了一个打就了不起了!要给你下跪才行,是不是?”
    司徒强一怔,没料到她还成了满有理由,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这就对了嘛,”姑娘的口气立刻缓和下来,“别动。”
    她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替他擦净血迹,看看外面没伤,血是口中流出来
的,大概是牙龈血,或者就是口腔内什么地方受了创伤。
    “还好,盘子没划破。”她笑着,向他眨眨眼,“要不然,这么个帅小伙,找
不到一个漂亮老婆,那就太痛苦了。”
    她的话引来了一些笑声。对面那个老大娘气也消了,竟和姑娘开起玩笑来:
    “你可以成全他嘛……”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连忙改口,“哦,哦,说个
笑话,莫当真。嘻嘻!”
    姑娘一点不窘,竟跟着老大娘笑。
    现在司徒强和姑娘离得很近,面孔对着面孔。姑娘说话时的热气都扑到了他的
脸上,馨香柔和,荡人心旌。他把她看得更清楚了。她的双眼皮很明显,迷人之极,
大眼睛清澈明亮,瞳仁里映出了他的两个小影像;鼻尖稍稍有点翘,这大概就是她
活泼俏皮的原因。
    他的心儿在“咚咚”地跳,大气都不敢出。
    姑娘继续替他揉脸颊,他的左脸发烫,仿佛一块红发,上面有几根红红的指印,
那是挨了耳光的结果。
    她怜借地柔声问道:
    “好些了吧?”
    其实没好,但他已忙忙地点头:
    “好些了。”
    姑娘眼中又闪过那种狡黠、讥讽,但却是善意、友好的目光:
    “女人的手,比什么名贵药品都重要,是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姑娘平和地微笑说,“刚才你搂我的肩,为什么?”
    老大娘快人快语地接道:
    “那两个坏蛋东摸西摸你的包,人家小伙子保护你,就说你是他女朋友,他们
就收手了,但是又不能肯定。觉得你们不像,小伙子才做了那个动作。哪晓得你一
醒,就戳他的漏。”
    姑娘一听,很有几分感动,伏在司徒强耳边,小声说:
    “哥们儿,原来你把我拿去当了一回女朋友,你脸上的伤,值呀。”说着她直
起身体,“好了,现在你自己揉吧。”
    姑娘坐回座位,掏出“健牌”,递给司徒强一支,替他点上,然后自己点燃一
支。
    一时无语,默默抽烟。火车的隆隆声变得格外响亮。
    风波告一段落,车厢恢复了正常,聊天的,静坐的,吃喝的,下棋打牌的,干
什么的都有,就没有一个人再敢打瞌睡了。
    “你家住哪儿?”
    是姑娘在问。
    “东城。”司徒强正想找点什么话题与姑娘搭腔呢,连忙回答,接着反问一声,
“你住哪儿?”
    “西城。”
    哦,枫桥西边的老城,那个被东城的小市民看不起的落后区。
    “怎么不盘问了?”看着司徒强若有所思的样子,姑娘问,眼光里面有了小刺
钩,“当然罗,西城比你们东城永远低三等。”
    “不不不,”司徒强乱摇手,“你把我看成啥了。我是想,火车站在东城的北
边,到了站,你坐公共汽车回西城吗?”
    姑娘瞥他一眼,眼里已有了笑:
    “你很细心。”
    “闲聊嘛。”
    “不坐,”她说,那笑意象是在开玩笑,“走路。坐了一天火车,哪个还想坐。
我最喜欢走夜路。”
    司徒强心里突然产生一个愿望,希望能对她有一个至少是大概的了解。
    “冒昧问一句,你干什么工作?”司徒强口气很放松,当然得给对方一种漫不
经心的感觉,“反正无事,随便说说话。”
    姑娘认真地看他一眼,吸一口烟,沉思片刻,然后,露齿一笑。他这才发现她
有一口整齐紧密的牙齿,白得灿烂,令人神往。
    “你看呢?”姑娘偏起脑袋,意味深长,“我像干什么的?”
    司徒强好高兴他们可以继续交谈下去,而且话题越来越有趣,就猜着说:
    “演员?”
    “不是。”
    “公关小姐?”
    她咬着烟头不说,只笑着摇头。
    “运动员?”
    “以前还喜欢运动,但不是‘员’。”
    “个体户?”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些穿金戴银的个体女老板。
    “个体户?”姑娘哈哈大笑起来,“个体户,个体户……也算是个体户吧。”
    “服装店经理,”他越问越来劲,“还是餐馆老板?”
    殊不知姑娘吐出一口烟,烟气迷朦中,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平淡地说:
    “算了,别猜了,你永远猜不着。”
    说完这一句,她扔掉烟头,略带歉意地微笑说:
    “我想睡一会”
    司徒强说:
    “放心地睡,我就在你身边。”
    姑娘感激地看他一眼,合上了眼皮。
    司徒强摸摸自己的脸,虽说还在火辣辣地痛,但已经不再是痛苦。不过,他还
是把右手伸进马桶包,握住那把水果刀,他不打算再吃这样的亏了。

                                   4

    列车抵达枫山市,已是深夜两点。
    这是一座地处四川丘陵地带中心的中等城市,火车站规模一般,灯火也不辉煌,
但由于处在一市五县交汇的铁路枢钮站,随着货物的集散吞吐,人群的大量流动,
带动着枫山市的各个相关行业的起飞,所以火车站人却不少,放眼四望,到处是通
宵营业的旅馆、餐馆、水果摊,停车场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古老的汽灯与现
代化的霓虹灯交相映射,中国式的超市与肩挑背移的杂货摊比肩而立,广场的夜景
杂乱而热闹。
    司徒强和姑娘相偕而行,在司徒强的生活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深夜。他催促
自己下定决心,他与她之间,要与这个热闹繁华的夏夜相匹配,应该产生出一种响
亮的结尾。
    他犹豫着、感觉到脸在发红,但还是大胆地征求姑娘的意见:
    “你如果真想走路,我送送你。”
    姑娘婉言谢绝:
    “不用,谢谢。”
    “到西城,”他说,“走路起码大半个钟头呢,又是晚上。”
    一那就坐车,”姑娘忍不住啧儿一下笑一声,又恢复正经,“你这个人,开个
玩笑都不懂,我根本不会走夜路,我说的走路,是从火车站走到汽车站这五分钟。”
    “哦。”司徒强摸着后脑勺,姑娘的小聪明就是有意思。
    但是步行到汽车站的路程最多只有几分钟,也就是说,司徒强只有这么短短一
点时间可以与姑娘同行了。人流拥挤,司徒强故意走得很慢,他在拖延和姑娘分别
的时刻。
    广场上的小吃摊吆喝声四起。香味扑鼻,司徒强怀着希望建议:
    “吃点东西吧?”
    姑娘摇摇头:
    “不饿。”
    “要不喝点什么?”
    “算了,就到家了。”她打了个呵欠。
    人家都打呵欠了,再要邀请什么,就有纠缠之嫌了,司徒强只好无可奈何地作
罢。
    一辆“中巴”捷足先登地驶过来,绕了半个圈停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女售票
员站在车门口大声招呼:
    “到西城的,上车,有空位子,马上走!”
    这该死的中巴!
    司徒强在心里狠狠咒骂,他本来还可以和姑娘呆上一、两分钟的,到正规的公
共汽车站还有一百米左右嘛,这下给断送了。“该死的空位子!”他又暗骂了一句。
    可是中巴车并没有被骂跑,那个女售票员见了他俩,甚至跳下车门迎将上前:
    “两位,去枫桥?上嘛上嘛,有空位子,快点快点,马上走。”
    司徒强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将手伸给姑娘说:
    “好,再见了。”
    “再见。”
    姑娘没握他伸在面前的手,却突然抬起手来抚摸他肿胀的嘴角,难过地说:
    “还痛不痛?”
    “你手一摸,就不痛了。”他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分别使他突然之间勇气倍
增,“手一离开,又痛得要命。”
    姑娘抿嘴一笑,说了声:
    “狡猾。”
    “我说的实话。”
    姑娘凝视他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很动感情地说:
    “我会记住的,有个好样的小伙子,为我找了座位又为我挨了打。”
    司徒强好激动。
    “我叫司徒强,”他呼吸急促地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尽
管来找我。”
    姑娘只是点点头,没有相应地留下姓名和地址,这使司徒强深感遗憾。但也只
能如此,分别不可避免。也许,他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姑娘了。
    生活,真是无情。
    或者是这姑娘的心……太戒备。
    “祝你愉快。”他说。
    “再见。”姑娘也说。
    她仿佛有一丝留恋,但也只是一瞬,接着毅然转身向中巴走去。
    就在她一脚踏上车门返身向他送来最后一瞥之时,她的眼光忽然越过他头顶的
夜空,他看见她的神情变了,随即传来她的一声清晰的高喊:
    “呃,你,快上来!”
    司徒强还未回过神,就见姑娘神色慌张地跳下踏板,大步直奔向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腕,拉上他就朝中巴车里钻。
    “怎么回事?”他不解地问。
    “别问,快!”她转身面向售票员,“快开车,走了啊!”
    售票员根本不慌不忙:
    “等人坐满些嘛,你一个人上来了,还考不考虑一下别个没上车的人啊?”
    姑娘紧张地望一眼窗外:
    “我包这辆车,快走!”
    “哦?”司机闻言回过头,“包车三十元。”
    “好。”姑娘一锤定音。
    中巴猛一窜,开离了人流紊乱的火车站。
    “到底怎么回事?”司徒强想知道究竟,这太突然太奇怪了。
    姑娘解释:
    “我看到火车上那伙人了,他们在跟着你。”她喘了一口气,“好了,终于甩
开了。”
    司徒强感动地说:
    “这样我就可以陪你回枫桥那边的家了。”
    姑娘不答腔,还微微皱起眉头。这使司徒强不解,为什么一提到她的住址,她
总是侧面躲避。
    车过枫桥了,司徒强小时候就听带他的保姆林姨讲过枫桥上发生的书生与浣纱
女的故事,只不过,在传说中那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如今一片漆黑,路灯坏了,
桥栏在风雨的剥蚀下,被车前灯照出一截截凸凹不平的苍白。今晚上也没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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