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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民生死调查报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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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民战争迎“恶战”
在中国古代史书上,凡传染病均称为疫。霍乱、天花、鼠疫、疟疾、流感、伤寒、梅毒、麻风、肺结核及现代的艾滋病都在瘟疫之列。“非典”是疫,血吸虫病也是疫,今天“非典”的传播,危害预防的知识已做到了家喻户晓。在血吸虫病流行和号召消灭血吸虫病的年代,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普及电话,报纸杂志种类少,发行量和发行面有限,知识的传播是困难的,老百姓对血吸虫病的认识是肤浅的(消灭预防各种传染病的最有效办法就是普及该传染病的知识,学会自我保护)。在那个年代要达到让农民愿听、愿学,能懂能做的目的,是要费一番心血的。
血吸虫病的传播途径是,感染了血吸虫病的人或畜生的粪便污染了水,粪便中所含有的血吸虫卵在水中孵出毛蚴,毛蚴在水中游动,主动地钻进钉螺,在其内寄生发育成母胞蚴,钉螺称为中间宿主。
通过无性繁殖,产生子胞蚴,再经过一次繁殖产生大量的尾蚴,钉螺随水漂动,尾蚴随水扩散,尾蚴离开钉螺可以在水中自由游动,只要与人皮肤接触10秒钟就会钻进人体转变为童虫。经过一定时间生长发育,最终在肝肠附近的血管壁内定居寄生发育为成虫。雌雄成虫结伴合抱交配产卵,每条虫每天可产卵2000~3000个。虫卵又排出,这就是血吸虫的一生。有毛蚴的钉螺称动阳性钉螺,凡有阳性钉螺的水域都称为疫水。在疫水中插秧、洗澡、捕鱼、嬉戏都有可能感染上血吸虫病。
要消灭血吸虫病就要消灭血吸虫的传播环节——中间宿主——钉螺,灭螺是消灭血吸虫病的关键。
钉螺是一种水陆两栖动物,长约1厘米,寿命1年左右,一年可以产生几百个卵。
钉螺能消灭吗?余江人是怎样灭螺的呢?
往事是不应该忘却的,往事并不如烟。
第四部分 疫灾:网破“疫”漏,生命赤裸着面对死亡第32节 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恶战(3)
血吸虫病不是中国人的专利。据世界卫生组织1993年估计,全世界约有31亿人口所在的74个国家和地区有这种病流行,6亿人生活在流行区,其中约2亿人受到感染,每年死于血吸虫病的人数达几百万。日本曾是受害国。他们是从1950年开始灭螺治病工作的,日本国经济发达,财大气粗,全国疫区实施混凝土填埋工程的5年计划。方法是对沼泽地和湿地等适合钉螺孳生的地带进行填埋和加固,修筑能使地表保持干燥的工程,如游乐场、高尔夫球场、仓库,水道全改修成混凝土,加固堤防,这项计划一直持续到1979年。多年来,日本境内再也没有新感染的血吸虫新病例发生,也找不到感染的钉螺,连活着的、未感染的钉螺也极难发现。1977年,报告最后一个新发现的病例,迄今几十年,未再发现任何人、畜和野生动物感染。1996年日本已向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申请,要把日本从世界血吸虫病流行国家名单中除去。
我国是一个农业国,血吸虫病疫区面积很大,大都在农村,受威胁的人大都是农民。湿润的农田、纵横的沟渠是农民的命根子。灭螺不能减少耕地,填沟不能少了灌溉,每采用一种办法都要考虑到农民的利益。解放之初,国家贫穷,科学滞后,卫生知识尚未普及,医疗卫生条件落后,要钱没钱,要物没物,照搬日本国的方法,显然不适合国情。
让每个疫区的每个农民都知道为什么要干?为谁干?干什么?怎样干?怎样才能干好?让每一名干部、每一名医务科学工作者都能和农民一起干,把医学知识送到每户每个人身边。这是可以办到的。国外用汽车,我们用牛车,国外用机器挖,我们用锄头挖,愚公移山的精神,海枯石烂的决心,人民战争的号角就这样吹响了!
我查了余江县血防志,从1955年冬到1958年春,在这3年的冬春季节里,结合兴修水利共发动了3。6万多人投入灭螺战斗,做了231万个劳动日,填老沟347条,长382华里,开新沟87条,长334华里,填旧塘503口,搬动土坊416万立方。这种方法叫“开新填旧”即开新渠填旧渠,用于灭螺。
其技术操作规程是,先清沟岸塘畔的荆棘树木,铲下表层有螺的草泥,厚度为15cm~20cm,推入沟底,再从无螺区挖来旱土填入旧沟打实;若要开新渠则另选地方,一定要与旧沟保持一定的距离。新旧沟偶有交叉,要对旧沟进行彻底灭螺处理。
灭螺的方法还有:药物灭螺(当时使用的是砒酸钙、茶枯),水田改旱田,不种水稻,改种黄麻、红薯、大豆等各种旱作物。发动群众查螺检螺。20世纪50年代南京市少先队员带着一双筷子到郊区农村捡螺每次都是一竹篮,湖南沅江市的百姓捡螺最多一次有10吨。
与灭螺工作同时进行的是治病治牛,疫区饲养的家犬全部宰杀。
能想像出千军万马齐上阵的那壮观场面吗?红旗飘飘,口号声声,挑灯夜战,男女老少,争先恐后,那么长的沟渠,那么多的土方,全都是肩挑手挖干出来的,田间河埂的钉螺是一个个低头弯腰寻找捡出来的。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奇迹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神话就是这样书写出来的。“人民战争”确实能够做到前人无法或不敢想到的事。
余江县为全国疫区灭螺治病树立了一个榜样。
消灭血吸虫病的第一面红旗就这样高高举起。
还是那个月光如水的夜,已是旭日临窗,思绪不断,毛泽东同志写诗毕又挥毫给胡乔木写了一封信:
乔木同志:睡不着觉,写了两首宣传诗,为灭血吸虫而作,请你和《人民日报》文艺组同志商量一下,看可用否?如有修改,请告诉我。如可以用,请在明天或后天《人民日报》上发表,不使冷气,灭血吸虫是一场恶战。诗中,坐地,巡天,红雨,三河之类可能有些人看不懂,可以不要理他,过一会,或须作点解释。
毛泽东七月一日
毛泽东把消灭血吸虫定为是一场恶战,一定是想到了它的艰巨性和长期性,一定是想到我们这场人民战争用的方法仍然是“小米加步枪”,想到了瘟疫的变数。
千百年来,人类与瘟疫进行着一场又一场搏斗,每次瘟疫流行都改变了人类社会的进程,改变了人类的一些行为,可以说,场场次次与瘟疫的搏斗都是恶战。从千百次的恶战中走过来的人类都各自有着自己的感受、理念和处置的方法。2003年曾与“非典”的那场遭遇战,在农村,我看见农民敲着锣,唱着预防“非典”的民歌和快板,自然会想起毛泽东同志亲自发动的消灭血吸虫病的那场恶战,想起那激动人心的一幕又一幕。
4往事并不如烟
余涵是1951级的江西医学院毕业生。1954年夏末长江洪水泛滥,灾情刚过的9月他就被派往灾区参加医疗工作。九江地区星子县是血吸虫病疫区,他编写了许多顺口溜、快板宣传普及卫生知识,这是其中一段:“打竹板,请安静,听我讲讲血吸虫病。血吸虫,害人精,钻进人体就要命。大便里面藏虫卵,钉螺里面来寄生。排出尾蚴千千万,浮在水里专盯人。吸人血,伤人肝,让你骨瘦如柴活不成。……”
念这节快板时,大概又把他带回那段日子了吧。
白天,我背着急诊箱到地头田间发药,箱子里放着一副快板,只要人多,我就会掏出快板喊上一段。在旷野里,作古正经地说农民不愿听,也听不清。那时的农民不像今天这样见多识广。讲“非典”,讲冠状病毒,讲发热高烧,讲隔离,都还能懂。那时,刚解放,85%的农民是文盲,大都没有出过村,识文断字的也只是念了两三年私塾,完全可以用迷信愚昧来形容。得了病他们说是风水不好,命不好,祖上没积德,遭报应。连血吸虫3个字都没听说过,只知叫“大肚子病”、“黄脸病”。到了晚上,仓库、祠堂里人头攒动,家家户户都会来听宣传。说实话,农民来的真正的目的是看“西洋镜”。穷乡僻壤,没见过放幻灯,更没听过留声机。医生、血防队员、医学生和农民融成一片。就如谈家常一样,把知识教给了他们。我们还把显微镜搬进祠堂,抬上街头,当场免费为农民查大便,现场教育,让农民自己看大便里的虫卵。开初,农民总以为医生是在变把戏蒙骗他们,通过放“土电影”,听留声机,从好玩中获得了知识。后来,开始试着治病,治好了病,农民才心服口服,才明白了管理粪便,消灭钉螺的重要。
现代年轻人完全无法想像当年灭螺工作的艰巨和困难、危险和劳累、原始和普通。人流滚滚,红旗飘飘,口号声声,歌声阵阵,那浩大的声势,充满了吸引力、冲击力和诱惑力,有谁愿意袖手旁观呢?
灭钉螺的方法很简单,肩挑手挖,埋旧沟旧渠旧塘,开新沟新渠新塘,新沟新塘里发现一个钉螺都要推倒重来。我和同学们都年轻,每个人心中都深藏着强烈的对人民、对党、对政府负责的高度情感,日夜奋战,希望坚持工作,不去考虑保护自己。总觉得过多地保护自己是羞耻的事情。不过,那时也没发配给我们什么用于保护的设备和器材。每人能有一卷绑腿就算不错了。我穿的是解放鞋,农村来的同学,连解放鞋都买不起,袜子又舍不得穿,一双自己做的布鞋,旱湿地两用。当时我们之间流行这样一句话:“上午为别人看病,下午别人为自己看病,病人轮流做。”那时单纯,真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不怕苦不怕死,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什么叫风险,一心扑在工作上。其实保护措施也很简单,只要穿上长筒雨鞋、戴上手套就行。就这么简单,现在看来十分便宜的防护设备,国家都很难给我们买(血防站专职人员都有)。一双高筒套鞋要花10几块钱,够上贫困同学几个月的伙食费,每个同学,年轻的医生都能体谅国家穷,钱要花在刀刃上。反正要和农民打成一片,穿上长筒鞋在农民之间走来走去,不是脱离群众么?染上病再治吧!我班参加灭螺的同学80%的人都染上了血吸虫,又都去治疗了。那个年代里,到疫区工作一次,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一次。每个人对患病都很坦然,灭螺治病是我们的岗位,在岗位上患病那是无怨无悔的。
从他的言语里,今天我们仍然能感受出那热血的沸腾,那激情的澎湃,那心灵的跃动,那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年代。那年,他火线入党了。他一辈子也不能忘记那段火热的生活。
蒋庾华是九江生命活水医院护士长,她给我描述了当年治疗血吸虫病的景象。
入冬后,农村进入休闲季节,主要是忙于修水利,这时正是医疗队下乡治病的时机,原则上都是就地治疗。每个生产队的病人都集中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地上铺稻草,自己带棉被,这就是病房。墙的两边钉上两个铁挂钩拉1根线就可以吊输液瓶了。病人睡在稻草上一字排开,我们从早上9点钟开始蹲着打针,总要到12点,一仓库的病人才能全部注射完。使用锑剂治疗是很危险的,有可能心跳骤停。在基层没有抢救设备与工具,只有一瓶氧气袋,出了事就靠体外按摩、口对口呼吸。每次一针扎进去,我总是要在病人身边守候观察几分钟,才进行第二个。病人稍有不适,我就会和医生一起应急处理,整个治疗的冬季,我们的心都系在喉咙口上,风险太大了,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医疗队担忧。如果有一个病人出事,大家会对治疗失去信心,会拒绝治疗。我要求每个护士不能离开仓库半步,每15分钟要巡回一次病人,制定了许多规章制度,用制度管人,医护人员要做到四好三勤、三查三对,病人要做到三好(四好是:工作好、态度好、业务好、互助好;三勤是手勤、腿勤、背勤;三查是查医嘱、查处方、查病情;三对是对医嘱、对剂量、对姓名。病员的三好是:遵守院规好、安心休养好、服从治疗好)。有个小护士,由于长期紧张,患上了高血压病,还有些人患上了失眠症,这都算不了什么,只要病人安全痊愈,我们累点、苦点都是快乐的。
著名作家陈世旭(现任江西省文联主席,江西省作家协会主席)是我的朋友,16岁那年他下放到江西九江县新州农场当农民,第二年(1965年)例行普查血吸虫病,发现他染上了,就在当年冬闲的日子里成了病人。现在回忆起当病人的日子,仍十分轻松,还只17岁,不知道什么叫忧虑和痛苦。队里通知去治病,背起棉絮,夹一捆稻草就赶到仓库里。那是临时医院,稻草铺在地上成了病床,一床被子又盖又垫。半靠着墙,任药从血管里慢慢流进体内,难得有太阳钻进仓库,看看书,十分惬意。领导还来看望,要大家安心治疗,伙食还有补贴,每天是3角钱吧,菜里有几块肉,一人一碗,蹲在仓库门口吃。那房顶上的麻雀叽叽喳喳,望着这群男子汉碗里的饭,麻雀是一粒都想不到,个个嘴馋,饭菜吃得精光。下午睡觉,不用上田,很闲。那药叫酒石酸锑钾,一些病人注射后有恶心呕吐的反应,没有人埋怨条件差,不花一分钱治病,感激都来不及呢。中国穷,只能用这种穷办法。这种病,人与人之间不会传染,治好后,只要不接触疫水,100%不会得病。陈世旭似乎成了行家,回忆起那患病的日子,充满了欢乐和感激。并非所有的“老血防”工作者和病人都能这样健康与快乐地活着,享受着今天的幸福。许德洪是湖南省沅江市漉湖血防站的血防工作人员,今年进入花甲。沅江市在洞庭湖南端,是血吸虫重灾区,现在血吸虫病人近4万,他属于那1/4万。他的病情较为特殊,按传统观念,血吸虫一般只危害肝、脾、肠道,血吸虫却优惠于他,侵犯了他的大脑,神经系统。CT已证实这类病人不少,语言发生障碍,四肢活动也不听使唤。他儿子悲怆地说,父亲一辈子都在干消灭血吸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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